记忆里空白的门9（1 / 1）

暮色四合，操场上落得清冷，叶峥一个人在篮球场上打着篮球，那一声声沉重的球响拉远了空旷的颓寂，在静谧的幕夜中变得突兀。

他熟练地拍打心爱的篮球，思绪早已飘得无涯，喜欢在这样的夜色下，散漫所有老去的记忆，将一颗心迅速沉淀。

已经七点半了，孔明还没回来。

他应该是喜欢上那个女孩了吧，这么顺承地答应去帮她整理一些资料，从放学一直到现在，不晓得忙完没。叶峥挺想埋怨孔明的，可一放到脸庞上，就是淡淡却欣慰的微笑。

他抱起篮球，一个人踱在教学楼下的大厅外，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催催孔明。一阵轻微的哭声突然响了起来，声音虽小，在这沉寂的夜中却一样突兀。

好像是个孩子，叶峥顺着声音摸索过去，果然，一个小女孩，蹲坐在楼梯口的一角处哭泣，她不过五六岁的光景，穿着单薄的雪白的连衣裙，她的头埋得很低，手上还紧紧握着什么。叶峥心里突然一阵抽动，好像所有的空气瞬间被谁抽了去，只剩下窒息的疼痛。

还记得那年夏天，妹妹被妈妈骂了，便赌气地跑了出来，一个人躲在不起眼的角落偷偷垂泪，后来还是自己用棒棒糖连哄带骗地才让她破涕为笑。眼前的这个小女孩，多像那时的妹妹啊！应该是哪个老师的女儿吧，受了委屈就跑到这来哭泣。叶峥走上前去，在小女孩的面前蹲了下来，“小妹妹，你怎么哭了？被妈妈骂了是吗？”他轻轻问道。

小女孩抬起头，看到一个哥哥就在自己的面前，她“哇”的一声就大哭起来，那声嘶力竭的哭仿佛能将夜色撕成两半。

叶峥也慌了，以为自己吓到她了，又不知该怎么解释，急急先捂上她的嘴，“哥哥是好人，不要怕，有什么事跟哥哥讲，哥哥一定帮你。”

小女孩摇摇头，抓开叶峥的手，不依不饶地继续她的哭喊。

叶峥这下更慌了，“哥哥求你不要哭了好不好？要不这样，你要是不哭了，哥哥就给你买棒棒糖吃。”小女孩睁大眼睛看着他。

叶峥正懊恼着这么说不恰当，坏人不都是常骗说带小朋友去买东西吃然后就带走小朋友，幼儿园老师肯定教过的，我这样说不是就告诉她我是个拐卖小朋友的坏人么？

“好，成交！”小女孩突然说道，忽闪忽闪着那双明亮的大眼睛，浮起的笑容里还挂着两条泪痕，她站了起来，“那我们快走吧！”叶峥差点没昏倒。

这女孩，拐卖起来，可一点都不费劲啊！

“你叫什么名字？”

“高菲。”女孩舔着棒棒糖，不紧不慢地应着。

“你又是吃饭又是吃棒棒糖的，不怕我把你给卖了吗？”叶峥牵着菲儿的小手，说道，“难道你们老师就没告诉你们说不要和陌生人说话吗？一根棒棒糖就把你收买了，你爸爸妈妈养你得多辛苦啊！”

菲儿的表情一下子暗淡下来，眼泪不打招呼地涌了出来，融进了棒棒糖里，她低头半晌，哽咽道，“我没有爸爸妈妈，我一出生他们就不要我了，我是在孤儿院被爷爷抱回家养的。”

啊？叶峥吃了一惊，这个小女孩……

“不过，没有关系的，爸爸妈妈不要一定是原因的，我不怪他们，而且，爷爷很疼我的。”

叶峥心疼地看着她，她是那么懂事，骨子里还有着别的孩子所不具备的成熟，不知怎的，他又想起了妹妹，他有些难过，将菲儿的手握得更紧了，像是怕她会飞离自己手心一样。

“你怎么那么轻易相信别人，不怕自己上当受骗吗？”叶峥又问。

“我相信哥哥你不会骗我的。”

“为什么？”

“因为我看到你的眼睛了，很漂亮的眼睛，是不会说谎的。”菲儿天真地说道。

“傻丫头。”叶峥笑笑，没再说什么。

“你和老师都说，不要和陌生人说话，不要相信别人，如果所有人都这样，那还有谁会相信我呢？我不喜欢这样的感觉。”

叶峥有些动容，或者得多几个像菲儿这么善良的小女孩，这个世界才不至于像现在这么悲哀，这么虚伪。“你这么晚不回家，跑出来做什么，不怕爷爷找不到吗？”叶峥又问。

“我今天拿了张奖状，是市''十佳好孩子''的，想拿给爷爷看，让他高兴高兴，可是他不在，我就一个人下山等他，一直等到天黑，爷爷都没回来，我一个人害怕，不敢上山，就待在学校里了。”

他百感交集，这个女孩，年龄那么小，却比谁都来得懂事，他想再问些什么，终于没有问，只是说道，“那走吧，哥哥送你回家找爷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