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 番外 倾覆(1 / 1)
从无间地狱出来的时候,平子真子看到了等在外面的很多人。六番队队长朽木白哉冷峻地望着出口,看到他一露面,挥手让人拿下了他,再往后看,却发现空无一人。
任由死神们涌上来绑了自己,平子从头到尾平静得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他看到浦原喜助和四枫院夜一站在一旁,矢胴丸莉莎、猿柿世里、川罗武、六车拳西四个人站在浦原侧,其他几位瀞灵廷的队长级则站在另一边。
平子被绑,世里几人几冲过去,却被浦原喜助拦了下来。他沉默地望着中间那个人,想等他说些什么,平子真子却似没接到他的信号,旁若无人地、似笑非笑地咧嘴笑起来。
这一笑,让所有人都怔在了原地。
接下来就是司空见惯的程序,他平子真子作为前五番队队长,擅闯瀞灵廷地下监牢劫狱未遂,被当场抓捕,临时凑齐的中央四十六室把他关进了六番队监牢,待云沾衣的审判结束后再处置。
对这一切,平子没有什么感觉,仿佛从‘无间’地狱出来以后,他对很多事都变得无所谓了。什么审判,什么关押,什么责任什么交代,统统被扔在了脑后。就当他没来过这里,就当没认识过云沾衣。
蓝染说云沾衣死了,很早就受重伤,即使不审判她,她也会死。
平子真子听着,竟有一种荒谬感,就像谁开了一个匪夷所思的玩笑,愚蠢至极。
他想到了那天云沾衣在自己面前鞠躬道歉的形,一向骄傲得谁都无法使之屈服的那个人,弯了九十度的腰,对着他,对着假面军团说对不起。仅仅是道歉而已,却让人嗅出了告别的味道。当时平子望着她削瘦的肩,仿佛看到有什么极为沉重的东西一瞬间从她肩上滑落,天上地下,从此我们再无瓜葛。
所以他才会追上去说‘我们跟你一起’这样听起来矫又恶心的话。当时就想,不管她答应与否都没关系,有些话是一定要说出口的,否则她永远不会知道。她那个人就是这样,永远都需要别人主动,否则就会冷漠地视而不见。
现在想想,那个骗子嘴上说她仍会不告而别,实际却已经说了她不会再回来。
平子真子坐在六番队冷的监牢里,沉思了很久才发现,自己真的很讨厌她的说到做到。
人就是这么奇怪,哪怕从前再陌生,只要某一天殊途同归了,就亲密了。假面军团是什么?归根结底还是一群无依无靠,过去和未来都紧紧绑在一起的人。这么亲密的关系,为什么有人就能够说丢下就丢下,说离开就离开,说不回来就不回来?
平子真子想不明白,太累太麻烦所以他也不愿意去想了。
关押期间,浦原喜助是第一个出现的人。他沉默地站在牢外,黑猫透过栅栏的缝隙钻进来趴到里面人旁边,平子真子低着头,当作没看见。他想到那时自己带着云沾衣满大街寻找能随携带的相框的事,想到蓝染说,云沾衣有句话要他忙帮转达,沉默得就像自己被下了90级的缚道。
最后还是浦原先开口,他只问了一个问题——云沾衣在哪儿。
平子顿了顿,抬起头,咧嘴说,死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觉得自己体里的血液好像沸腾了一样,如同全的气血都变成了蒸汽机,轰鸣着不停向上翻涌,仿佛随时会冲出体,呼啸着爆炸开来。
书上说人在悲伤难过的时候,体会因为发冷而颤抖,前五番队队长不由得在心里鄙视了一番写书人。哪里是冰凉,已经没有感觉了。
他长长地呼了口气,压下翻涌的绪,没有去看浦原喜助的表。顿了很久,就在来人准备离开的时候,才又不冷不地启口。
“云沾衣有句话要带给你。”
浦原喜助肩膀微微一滞,抬起头,昏暗的光打在他的帽檐下,露出了那张苍白的脸。
“什么话?”
他的声音有些抖,平子真子听着,嗤笑了一声。
“她说,即便到死,都不能忘记我。”
即便到死都不能忘记。
平子真子发现这个人实在太过自私。一面不停地离开,一面又央求着所有人不能忘记她,就好像是个不停想要表现自己的孩子,除了想得到糖果以外,还要吸引大人的注意,只有这样才能心安理得,才能制造下一次的不告而别。
有没有想过被留下的人的心?
是不是只要我们觉得你会回来,你就能毫无顾忌地丢下一切转?
他没有去看浦原听到那句话时的表,因为又有人走了进来,要带着他去中央四十六室。平子真子把黑猫抱向一旁,出门时和浦原喜助擦肩而过,他很想像以前一样讥讽地笑,可牵动嘴角需要的力量很大,他懒得做。
四十六室既然能这么快审判他,表示云沾衣的死已经成为既定的事实。归根结底这算是谁的错?是谁让她死了?平子真子觉得如果有可能的话,他也很想试试杀光中央四十六室的感觉,只可惜即使有人并肩战斗,为之战斗的那个人却已不在。
站在审判大厅的中央,听着那些上升为元老的人们义正词严地辱骂着云沾衣,批判着他的荒谬行为,平子真子一瞬间很理解为什么云沾衣和蓝染都选择了先拿这里开刀。只可惜尸魂界的人实在太多了,若非全体死亡,这些制度永远不会改变。
被辱骂的人都没有跳出来反抗,他平子真子就也当这帮人是在放了。
是不是在这个世界的顶端,存在着一个可以盛放任何东西的巨大天平,衡量着这世间所有的东西?
到底是擅闯瀞灵廷,得到一个终流放的罪名比较重,还是想救的人提早一步死去比较重?平子真子听着周围无数的声音,百无聊赖地加减着这两者的砝码,想到如果是云沾衣的话,肯定会先正经八百地骂几句‘你丫是白痴吗这种东西都比!’,然后再颠颠地跑过来说‘好平子妈妈我觉得这也有趣的’。
结果一不小心笑了出来。
也不管是不是他的态度惹恼了四十六室,当从那个暗的审判厅出来时,平子真子上的‘罪孽’已经被放大了百倍,变成了尸魂界十恶不赦的人。
外面依旧站着很多人,曾经的同僚们望向他的目光平静如水,新晋的新秀们则带了些嫉恶如仇,种种的这些平子真子都不想去看。
他只是不停地在加减着砝码,想到蓝染说‘云沾衣有话带给你和浦原喜助’,然后平静地跨过穿界门,永世不再踏入这片土地。
有些事值不值得去做,做了以后有没有回报,这些问题有时会困扰人很久很久。
可好就好在,像平子这样的人,对于自己做过的事,从来不会有后悔的一天。就像云沾衣曾经说的,人活在世,如果不停地后悔,那就真活不下去了。
她说她以前最后悔的一件事是拣了个耳环,可后来也想明白了,如果再让她经历一次,有可能她还是会去拣那只耳环,然后再踏入某种轮回,遇到很多人,经历很多事。
平子真子听得稀里糊涂,他看了一眼她耳朵上那一副黑色耳环,如果不细看的话并没有什么太大差别,便也没有往心里去。刚想叉开话题,就听到她忽然很正经回过头,说,“真子,我觉得耳环没有亏待我,我觉得遇到你们我很满意。”
那时他们正在街上寻找能随携带的相框,云沾衣一本正经的模样让他嘲笑了半天,最后某人也知道自己古怪了,干脆地一脚踹了过去。
现在想来,他真的很少能听到云沾衣的真心话。
“真子……喂白痴真子!”世里狠推了他一下,平子真子回过神,望着眼前居高临下站着的雀斑少女,如此元气十足的模样真是久违了。
“又怎么了世里?”他靠着沙发,懒洋洋地回答。
“今天轮到我们两个去买饭了,你这次别想推脱!”运动衫少女狠狠踢了他一脚,俩人不动如山地互相对视了两眼,世里抱着腿大喊了起来,“秃子,你的腿是钢筋吗?!”
“你也踢得我很疼啊……”金发齐刘海的男人站起,丝毫不见行动和言语有何一致。他随手把已经掉进沙发垫下面不知多久的相框捞起来,扔在一旁,双手习惯地插在口袋里,不耐烦地回头,“你走不走?”
世里看到相框,短暂地楞了楞神,忽然就一脚踹了过去。
“喂,不要突然发疯啊世里。”平子冲过去,相框已经变成了碎片,只剩下那张全家福上留着世里的脚印。
“我愿意!我看见云沾衣的脸我就堵心不行吗?”雀斑少女抬起头,怒目圆瞪,平子真子却看着她的眼睛一点点变袖。
最后,少女用袖子擦了擦眼,故作平静道,“老娘不想去了,你去。”
平子真子望着她快步走进训练场的背影,俯从碎成残渣的相框中把照片捡起来,随手塞在了沙发的细缝中,看也不看地出了门。
云沾衣转达给他的话,在别人听起来有些奇怪,可在平子真子听来,却再也明白不过。
她对蓝染说,转告真子,我云沾衣从不后悔拣了耳环。
不后悔拣到耳环,不后悔变成假面,不后悔并肩作战,不后悔遇到他们这些人。
是不是也不后悔这最后一次的不告而别?
一个人怎么可以自私到这种地步。
到底是要有多大的决心,才能成就今天的罔顾不知,要有多大的勇气,才能当作过往的遗憾悲伤,种种从未发生。平子真子抬头看着天边大片火烧的云彩,仿佛看到了多年前流魂街上浑是血的那个人。
那个能让你心甘愿抛弃天平上所有的砝码,奋不顾的人不在了。
就好像从此都不会在有公平了。
作者有话要说:1,蓝染说云沾衣受重伤什么的,是云沾衣让他这么说的。
2,云沾衣留给了浦原和平子不同的话,一人一句,代表了浦原夜一朽木白哉那方,和假面军团这方。
3,店长的番外暂且不上,留空,我会直接上下一卷。
4,下一卷驱魔。大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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