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长安(1 / 1)
裴羽风又摇头,说:“我倒是想拿,可他偏偏没带在身上。冰儿,我没把他怎样。他的死活和我没什么关系,可你……不能有事,你若不测,我又岂能独活?”
我笑了笑,极其自嘲。南烟不再避着我,和我一起吃饭,相拥而眠……我觉得自然,竟没有想到,他是没有带玉在身。不知道这样,对他的身体,是否有害?不过,这也算塞翁失马,幸好,幸好……
回神,看见裴羽风沧桑的眉眼刻着深深的凄楚,我满怀歉意,松开手,轻声道:“男孩女孩?”
裴羽风愣了一会,扭头道:“男孩。”
我点头道:“男孩好,江家后继有人了。家里一定都高兴死了!”
“是很高兴。”
“哦,高兴就好。”
裴羽风盯着我,沉默。
“羽风。”我柔了语气,“我们做个交易。”
“我们之间,而今只剩做交易的情分了?”
我摇头,“是我跟你做交易,不是冰儿。”
裴羽风睁大眼,问:“什么意思?”
我摸了摸脸,说:“我不记得冰儿的一切,可以说,完全是另一个人,所以无法回应你的感情,甚至爱上了别人。这不能怪冰儿,也不是我的过错。但现在,我有求于你,由我来跟你做交易,换回你的冰儿,那个和你相伴十年的冰儿,你愿不愿意?”
裴羽风拉过我的手,摸了摸我的额头,说:“冰儿你怎么了?什么换回冰儿?我不明白。”
我抽手,说:“天陨宇磐,帮我找到天陨宇磐。找到它,冰儿就会醒过来,记起以前的一切,记起你们的一切。不然,我永远都会是穆菲尘。”
“这点你以前也说过,但,现在又是为什么?你愿意离开沈南烟?为什么?”
我苦笑,“我们本来就不可能在一起。找到天陨宇磐,南烟才能做个普通人,还能娶妻生子,得承血脉。而四玉合并,也可解了冰儿体内的七血蛊。到那时,冰儿不会记得南烟,这段记忆,会消失在冰儿脑海里,被带离这个世界。”
裴羽风低头沉思,“四玉……可解七血蛊吗……那……小岚呢?”
我愣住。裴羽风从身后缓缓抽出一把玉扇。血迹已除,依旧碧玉翠骨。
裴羽风展开扇子,边看边说:“是小岚送的吧?上面还有他的题字,‘一棹碧涛春水路,难留紫衣芬芳。漫山雾霭白障中,哪辨缥缈尘埃。’你可懂这两句话的意思?”见我依旧发楞,裴羽风又说:“春水为江,山雾为岚,难留花香菲菲,哪辨缥缈尘。合之便是,江岚无缘菲尘。”
我拿过扇子,看了一眼,轻轻合上,捂在手中。“既已知无缘,他日……必能放下。你只需知道,这都只是菲尘的记忆,不是冰儿的,冰儿醒后,只记得你。不过……这样你就必须得面对你的义父,他现在为了兰玉,不惜牺牲一个地下宫殿,一个培育十年的得力干将……恐怕,也不会因为你们的父子之情,将玉交给你。你如此执爱着冰儿,可愿为了她,背叛你义父?”
“冰儿,我……”
“我知道很难,但事关冰儿的性命和归属,你想想吧。”
那之后,裴羽风终日沉默,我也没有贸然把里应外合的计划告诉他,只是瞅着空儿的沿途留记号。而对于那天的解释,虽然相当敷衍,含混不清,但摆明了立场,行动和心理上都自在了好多。当然,也实在了好多,因为我赌裴羽风会选尹炎冰。
可有时候,赢了赌局的人,反而会亏本。
临近长安的时候,裴羽风突然问我:“你们准备怎样做?”
我偏头瞪眼,牙还陷在馒头里。
裴羽风继续吃着菜,没有抬头,“三个月的期限所剩不多,不可能拿到竹菊两玉还回头去凑兰玉梅玉,他们有跟着,对吧?”
我埋头不语。
“沈南烟知道吗?”
我又愣,良久,反应过来,说:“我没告诉他,他只知道四玉可以解蛊。”
裴羽风突然捏住我的手腕,说:“ 你能保证,也没有瞒我什么?”
我挣了挣,未果,“什么意思?”
“他来夺玉,原本应该是想救了你,然后同你双宿双栖的,他一定不知道结果是失去你,为他人做嫁衣吧?那我呢?说的完美动听,可我怎么能确定,背叛义父抢了玉之后,等来的不是你的不辞而别?”
确实,空口无凭。可我还是问了句:“你不相信我?”
裴羽风深深的看着我的眼睛,仿佛要穿透灵魂,“你已经骗了他。”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的担心不无道理,我有前科,信誉不良,很可能别有用心……可是我真的不是双面煎蛋!我已经够委屈了我!“你要怎样才相信?”
裴羽风说:“我们成亲。”
我震了一下,头皮发麻,“什么时候?”
“到长安后,马上。”
我咬牙点头,说:“好。”
这本来就是我当初答应他的条件,不是吗?我有什么理由拒绝?更何况,我又有什么权利拒绝?这副身体的主人,本来就是裴羽风的爱人。而且要夺竹菊两玉,没有裴羽风的帮忙,实在太难了。只有打消了他的顾虑,他才会下定决心……
我一遍一遍的这样对自己说着,可回到房里,一蒙住被子,眼泪就像决了堤般,哗哗直流。怕裴羽风听见,我不敢哭出声,直哽的咽喉肿痛。哪知,掀开被子,还是看见了他映在窗纸上的影子,许久未动。
……
长安曾是我的预定旅游目的地之一,因为它代表着唐朝盛世,曾以它绚丽光彩照耀了整个的世界,在中国古代史上留下了最光辉灿烂的一笔。作为一个后世炎黄子孙,能有幸见证这一段繁华,其意义,绝对胜的过登上月球,或者环游世界。
而确实,和电视剧里描述的一样,长安街道宽阔规整,车水马龙热闹非常,道路两旁,吆喝叫卖声不绝于耳,儿童嬉戏玩闹的欢笑声听起来也分外纯真。可我却已全无兴致,帘子都未曾掀起一点。马车走走停停,赶车的大叔时不时抖抖鞭子,大声喊着:“让一让啊,让一让……”
头晕晕沉沉的,早上吃的东西几乎要被摇的吐出来。幸好,没过多久,赶车大叔一声长喝“驴~~~”,马车停定。裴羽风掀帘下车,转身伸手来扶,我避开,一跃而下。
裴羽风走近,紧紧握住我的手,指着前面说:“冰儿,还记得这里吗?”
我本欲挣开,看了一眼裴羽风认真执着的样子,还是放弃了。顺着他的手看去,两座镇宅石狮,两扇暗红漆门,中间挂着一对硕大的铜环门扣,门的上方,一块匾额,上面雕着两个字,尹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