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 纠梦成错,该醒?还续?(1 / 1)
清晨,柔光淡阳,沁风润气,我自床上起来,刚刚穿扮妥毕,便听到宫人来传,“王上驾到。”
这么早玄奕怎么过来了?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在朝上吗?正想着,才刚刚转身,玄奕已在内室的门外了。
“臣妾给王上请安。”我赶紧福身请安,脚还未弯便被他托住了手,我抬眼看他,轻声道:“王上怎么这个时候过来呀?用过早膳了吗?”
他不语,托着我的手不动分毫,便这么站着深深地看我,本是迎视的目光渐渐心虚了下来,他可是知道了我昨晚前去望天殿的事了?
“王……”还未出口却被他深深吻住,他吻得很急让我根本就无从反应,只能愣愣地被他锁入怀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离开我的唇,头埋入我的颈间,话语被他压在喉间,低醇异常,“昨夜你来了,为何不进来?”
“我……”心中似有一根弦被拨动,混着他醇厚的声音轻轻荡漾,但我却是生生压住了这层层涟漪,以最平和的声音答道:“春潮无眠,便起身随意走走,却不想走到望天殿,扰了王上的清梦,请王上饶恕。”
“你知道,我来此不是想听你说这些的。雪儿,你能否稍微放开一些你的心吗?哪怕只是那么一点,就如昨晚你前往望天殿般,只是此后我都不会再错过了。”玄奕的嗓音带着盅惑,这柔柔的晨光漫溢着温情,内室敞开的门,穿入诱人的清风,让我犹坠梦里。
理好的鬓发在玄奕的怀中有些飘零,我抬手轻拢,却被玄奕一把握住,他轻轻放开我,与我对面而立,忽然伸出手来拔下固于发髻的簪子,青丝飘泻,扯落的温柔顺着他的指尖洒满一地。
“见过雪儿之人,无不叹雪儿的仙姿玉色,韶颜雅容入人眼更甚至进了人心,众人所叹我亦为叹,但入心却不是为这窈窕神女颜,而是我与你一般,便是苦痛也求无憾!”玄奕的手隐入我的发间,眼神柔亮无比。
他说,与我一般便是苦痛也求无憾,所以他一直等待,所以微音说他许了我最宝贵的东西——时间,他……他怎可如此待我,待我入心,便如梦中一般,那个我怎么也看不清楚的男子,而他却已是在我眼前了。
难道……难道这几年心间无名的疼痛已全是枉然?如此的他,我如何抗拒?
他的所言变做一缕清香缓缓沁入了心脾,化了,在心间溶出深深的慰寄,抚平了我所有的迷茫。那双看向我的双眼带着柔情灿烂如花,让我不禁想要捧于胸口。
伸手绕到颈后,复在他隐在我发间的手,轻轻交缠上去,朱唇微启,对他轻语:“对不起……”
交握的手有些颤抖,他只是这么紧紧地与我交握,两人相立许久,忽然他放开我,一语未言,竟转身离去了。
我愣愣地站着,看着他的衣角扫过门框,走得是如此的匆忙以至于脚步都有些纷乱,那明黄的背影,未回头,消失在了我的视线之中。
我后退两步,茫然若失,晨朝在我眼中竟成了残阳,那么的苍凉,原来,一切都晚了,都晚了。
就在上一刻,他还说,此后我都不会再错过了。但那一转身却连影子都望不见,连影子都没有留下,原来,我还是错了,还是错了。
跌坐到了软榻上,我怔怔坐着,那一声“对不起”不是因为对他的付出而言,我想告诉他的是,之前我错了,一切都错了,更是错过了那溢满的柔情,她已知了,只是没有想到结果会是如此,难道相交的手不能说明什么吗?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呵呵……终还是梦呀!原来他还是不明了。只是为什么他要说便是苦痛亦要无憾呢?为什么他说与我一般呢?为什么?
泪水悄然滑落,趟过了悲伤,淋葬了脸颊,更将眉颦添了愁。罢了,罢了,便让梦继续成梦,而错亦成梦,一切都未改变,一切都如从前吧。
伸手拭去了泪水,我很仔细地擦拭,拭得十分干净,然后坐到了梳妆台前,执起桃木梳子,静静地梳理披散的发丝,捻起了一支紫玉兰花簪,润滑剔透,真的好美呀!只是美又能如何呢?连头发都簪不住。轻轻放下,双手绾住发丝,盘成了髻,罩入王后的如月简冠内,如月冠下端用几支细簪固定住。如此便不会轻易被人扯落青丝了吧。
打开胭脂盒,轻蘸些许,均匀地拂向两颊,胭脂潋滟,遮住了朦茫,遮住了苍惶,更遮住了些许打开的心。对镜轻展笑靥,真真光艳逼人呀,也许应该就是如此吧,她只是尊卢玄奕的王后,只是仅仅如此而已……
齐月宫外。
玄奕呼吸有些急促,拼命忍着胸口的不适,直至宫外才大大吐了一口血出来,血已不是鲜红的了,稠浊着泛着些许的黑,这段时间因日夜布置与明辰皇朝交战之事,疏于了对自身的注意,才导致毒发加速,两天前便频频吐血,看来他又要加大药量了。只是国师所配之药还能帮他维系多久?
回过头去,抬眼望着匾额上“齐月宫”这三个浮金大字,在阳光的照耀下更显金光灿灿。刚刚雪儿交握住他的手,对他轻语,对不起。
他终是等到了!雪儿已明了他的用心了,而他是不是也已掀开了一角覆在她心上的那匹绸幔呢?
嘴角挂上了笑意,带着甜蜜与喜悦,玄奕努力平复了气息,迈出脚步,刚刚才走出几步,还未跨进齐月宫,心中好像又有一些不适,是因为自己太过激动了吗?呆会儿如果没有在雪儿面前忍住那该怎么办?当年他一时冲动,在雪儿面前斩了几名宫人,血溅内宫,却也在雪儿心里中下了梦魇,她已畏血入心了,现在他悔已却晚了啊。
今早侍卫来报昨晚王后曾来到望天殿外徘徊,听闻他歇下后,便匆匆回宫了。当时他便一把抓住侍卫,心中的激动竟是无以言表的,这么晚了雪儿竟会来到望天殿外,以他对她的了解,这几乎是不可能的,然而……这让他如何能不激动,只是遗憾自己昨晚没能见到她,更是错过这样天赐的机会。
交待一声今天歇朝,便匆匆赶到齐月宫,他不再怪上天对他的不公了,他所盼,所想,所念,所等……都已在了面前。他还有什么可怪可怨的呢。雪儿终是一步一步走向了他。
懂茶之人亦是懂情之人,母后,你看到了吗?她终是懂了,懂了孩儿的情。
玄奕屏神调息,唤来贴身内侍前出国师处取药然后送到齐月宫来。自己刚才匆匆离去,雪儿定是不解,这个时候他想要留在她身边。
吩咐妥当后,玄奕稍微理了一下衣物,再次迈入齐月宫。
齐月宫,主殿,明丽厅。
我正在用早膳,一口粥刚入嘴,忽然一片阴影罩在了前方,抬起头来,玄奕嘴角隐着柔意站在不远处看我。
我左右看了一下,宫人不知何时都已悄声退下了。连忙起身来,“臣妾……咳咳,咳咳咳……”嘴里的粥咽的太急,不小心呛到了气管。
“怎么了?”玄奕急步上前,轻拍我的后背为我顺气。
好不容易停住了咳嗽,玄奕递过一杯水给我,我低头看了一眼他握着杯子的手,深呼吸一口理顺了气息,后退一步,恭敬地请安道:“臣妾给王上请安,吾王万福。”
“雪儿……”玄奕忽然怔在那里,握着茶杯的手亦没有收回。
我没有抬头,半鞠着身等待他的免安。
……
“雪儿,你怎么了?”他伸手扶起我。
“臣妾在给王上请安呀。”我笑得温婉得体。
“刚才不是如此的。”他的眼中纠杂着疼痛。
我的心中也微微泛着疼,刚才?什么是真什么是假,我有些看不清楚了,也许是我太过敏感了,也许是自己根本就没有清醒过,那个猛然转身的他,与现在揉着疼痛的他,还有那个道便是疼痛亦求无憾的他,到底哪个是真的呀?我不懂,也不想去懂了。
“臣妾亦不记得刚才是如何了?若是有何冒犯的地方请王上责罚。”话语维持着得当的平和。
玄奕将手中的茶盏掷了出去,落地,砰的一声响,摔成了碎片。
我以为他会拂袖离去,但他却一把抱住我,抱得十分的紧,圈住我的双手还在轻轻地颤抖,“咳咳,咳咳咳……”他好似压抑着阵咳,
“王上?”我把他气成了这样?
他没有回应我,只是圈住我的手越来越紧,头抵在他的胸前,我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听到他没有停歇的咳嗽声,与急速起伏的胸口颤动。
挣扎着想要挣脱出来,但却被玄奕紧紧在怀中,一会儿响起了许多凌乱的脚步声,听得我有些心慌,手移到我与玄奕之间想要推开他,一阵清香袭来,我便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