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心与眼（1 / 1）
年初一，年初二莫衍与我形影不离，踏雪，赏梅，品茗……两人如胶似漆。
年初三莫衍前去给太后请安，我本欲想与他同往，却被他制止了，我虽不解莫衍之意，但见太后似颇不喜我，想想也不愿去触这个霉头，便不怎么坚持了。
年初四宁亲王凌浩煜求见，莫衍送我到佩莹宫后便去了怡心殿。进佩莹宫后才知道憩斯今天去给皇后请安了，稍坐了会便起身想去怡心殿的配殿等莫衍。
刚到怡心殿门口小李子正好从里面出来，“奴才给敏贵妃娘娘请安了，愿娘娘万福金安。”
“免了。皇上可是在忙？”我问。
“谢娘娘，皇上正与宁亲王在殿中，奴才这便给娘娘去通传。”小李子曲着身恭敬地说道。
我使了个眼色给初蝉，初蝉便拿了一个红包塞到了小李子手中，小李子赶紧跪下磕头叩谢，“奴才谢娘娘打赏。”
“起吧，年头讨个喜头。”
“娘娘眉照祥云，年富金贵，定是喜旺全年啊。”小李子起身奉承于我。
“你倒是会说话，一套一套的。”我轻笑一下。
“奴才说的可是实话，日后娘娘有何吩咐，奴才定是效全力。”小李子半躬身，语气献媚又恭敬。
“你有这个心就行。去忙吧，我去配殿等皇上即可。”我看了他一眼说道。
“让奴才领娘娘前去吧。”小李子的语气越加的恭敬。
我点了点头，他稍躬着身走在我的侧前方，行至正殿门前时，一声脆响惊了我一下，停下步伐，又一声脆响传出。
忍不住心中的好奇，抬脚走进了正殿，“娘娘……”小李子在我身后小声唤道，我挥了挥手制止了他。
稍行些许我隐在柱子后，但见宁亲王跪在殿中，而满地都是摔碎的青花瓷瓶。
“请皇兄息怒。”
“息怒？你如果想让我息怒，便不会来劝我。”莫衍的声音很大，里面含着浓浓的怒气。
“臣弟这也是在为皇兄着想，现在朝中各臣对皇兄专宠敏贵妃已是诸多微词了，皇兄又下了圣旨软禁了太后，这要是传出定是要引起轩然大波啊。” 宁亲王低沉的声音响彻大殿，却也响彻进我的心里。
什么？莫衍软禁了太后！难怪昨天莫衍不让我随行，许是料到会发生不快了，但到底是何事要软禁太后如此严重，可是又因为了我？手不自觉地抓紧了绢帕。
“为朕着想？你们通通在为朕着想，朕的母后天天想着如何加害朕的心头爱，朕的臣子三天两头上折子管朕的家务事。这就是你们所谓的着想吗？”莫衍一时气急一把扫掉了御桌上的台砚，“砰！”的一声巨响，吓得小李子两腿直打颤。
宁亲王半跪在地上，但腰板却挺得笔直，“敏贵妃娘娘并无异样，皇上又何说太后要加害呢?”
莫衍嗤笑一声，“然儿如有异样你觉得现今只是软禁如此简单吗？”
“那位是皇上的母后啊！”
“母后？她倒是朕的好母后啊！”
宁亲王轻叹一声，“都已这么多年了，皇上应该释怀了。”
“忘不了的事就没必要忘，如若她能容得了然儿，也就作罢，可她始终未变啊！”莫衍语中是深深地失望。
“皇上……”宁亲王刚开口便被莫衍打断了。
“朕只余你这个兄弟，难道你也理解不了?”莫衍语中透着疲惫。
“国丈位居宰相，国舅手握兵权，佳人虽好可怎抵江山之重！”宁亲王的坚忍又带着担忧的语气，震入我的心间。
“朕的江山岂是谁人随随便便就能取了去，而朕要的女人更是不能让人欺了去！”莫衍的语气是霸道的。
我直直地站在柱子后面，脑子是茫然空白的，这几个月到底发生了什么？而莫衍又为我扛了多少压力，我却一点都不知道。手中的绢帕在不知觉中离开我手中飘落到了地上。
转身便要退出殿中，我走的有些慌乱，未走几步有人自身后抓住了我的手，“然儿……”
“我……我来找你，见你在忙，没敢打扰，我去配殿等你，不，我还是回毓秋宫等你吧……”我的话语很恍惚。
“然儿，你怎么了？”莫衍站至我的身前，双手置在我的两肩上。
我抬头看他，他蹙着眉，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担忧。他的背遮住了早上轻柔的阳光，但却无损这俊逸非凡的身容，我的莫衍真的很好。现在我的脑子糨着许许多多无法想清，也无法理清的事情，我恨自己为何总是想要逃避。
去他的古代规条，去他的皇宫，去他的外界眼光，干脆什么都不想，就做自己想做的事。伸手忽地一把抱住莫衍的腰，用尽全力，很紧很紧。
莫衍愣在了当场，许是没料到在外人面前我会如此，但没一会他便反身更加用力地搂紧我。
莫衍身上的龙涎香让我莫名地安心下来，微侧头越过莫衍肩臂，见宁亲王已起身，站在边侧，看向我的眼神除了打量，更多的是凌厉。我没有惧怕他的目光，勇敢地直视回去。
莫衍许久才放开我，握着我的手走到桌后，与我一同坐在龙椅上。他看了一眼宁亲王，道：“你回去吧！”
“皇上！”宁亲王移至殿中。
“什么都别说了。”莫衍声音恢复以往的淡然。
宁亲王的眉毛揪到了一起，看向我的目光已不是凌厉那么简单了，话语俱是责问与嘲讽，“敏贵妃娘娘难道忍心看着皇上成为万人指责的无孝之君吗？”
“凌浩煜！你可是觉得朕不会拿你如何，竟如此口出不逊！”莫衍厉声喝道。
“臣弟在说什么自然明白，皇上要杀要剐臣亦不会有何怨言，只是不想皇上因小失大啊！”宁亲王一把跪了下来。
“你！你！”莫衍气急。
我伸手握住了莫衍，眼却看向宁亲王，“本宫敢问宁亲王何为因小失大？可是觉得因为我这名女子而导致江山不稳？可是如此？这倒是好笑了，本宫都不知自己会有那么大的能耐。”
“哼……”宁亲王冷哼一声。
说着放开莫衍的手，慢慢起身，步到宁亲王面前，而他正抬头狠狠地看着我。我无视他的目光，继续说道：“我只是一名女子对朝堂之事也一无所知，你的眼神如此凌厉可是想骂我诱君误业？又或是更狠一些，叫妖妃如何？”
“然儿……”莫衍在我身后轻呼一声，许是不满我如此说自己。
我转头回他一笑，继续对宁亲王说道：“我是很多都不明白，但我懂得什么是真情，这个皇宫太大，太繁华，大得湮没了人的心，繁华得刺瞎了人的眼。我什么都不是，但我留着自己的心与眼，心感受的不是这个销金融玉的宫宇，而眼看到的也不是这个揉着明黄的至权。我的心与眼看的不是你们王，他只是我的夫。”
深吸一口气，稍微放低了一些音量，道：“‘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这不是我们想要的。江山是他的业，我是他的妻，而你是他的弟，你不助他护住业护住妻，却还口口声声说是为他好。敢问你的好示在何处？”
说完我看着宁亲王，宁亲王也看着我，眼中掺着惊讶。
我轻移步伐往后退了一些，而一双有力的手紧紧搂在我的腰上。
……
宁亲王退下后，我与莫衍来到东暖阁。莫衍坐在榻上，搂得我很紧，而我侧坐在他的腿上，依在他的胸前。
“那天我在御花园一时兴起舞了一曲，并无其他意思，也不知让谁瞧了去。”我轻轻开口。
“然儿，别解释，我信你。”莫衍头埋进我的颈间。
“让我说完吧，后来下起了雨，我便躲进假山中避雨，不曾想碰到了也在躲雨的理直郡王。”我简单地说了经过。
莫衍的呼吸扫在我的颈间很轻，很柔，“我知。”
“为何禁了太后？”我问。
“然儿什么都不要问，也什么都不要管，你只要在我身边即可。”话语虽柔却坚定不凡。
我抬起他的头，直视他的眼睛，“我明白你做很多事情都有自己的道理，我不想干涉你什么，但抛开这身龙袍，太后是你的母亲，也许有隔阂也许有误会，但到底是血溶与水啊，骨肉之情如何能断。”
“我当她是母后，可她何曾当我是她的儿子，她看到的只是个位子而已，这个宫闱太过丑陋，然儿你不要知道这些。”莫衍凝视着我，话语是无尽的疲惫。
我心中涌上无限的心疼，上天是何其的公平却有何其的不公啊，莫衍贵为天下至尊，拥有很多常人所拥有不到的，而这至高无上的皇权却是用最最平常的亲情换取的，母不是母，子不是子，兄不是兄，弟不是弟，就连无数的枕边人心中撰的都只是算计。这个宫闱确是丑陋啊！
抬手拂上他的脸，看向他的目光坚定异常，“我，林，梦，然，一，生，一，世，定，陪，在，莫，衍，身，边，无，论，任，何，变，故，此，情，不，渝！”我一字一顿许下我的诺言。
“然儿，此生有你无憾，哪怕用江山换取我也绝不犹豫。”莫衍更加用力的抱紧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