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第 30 章 执念（1 / 1）
“好儿，带我到处逛逛！”
叶好点点头，收拾好被她翻乱的书架，体贴地走在他右手边。
陆衍笑了笑：“好儿，没关系的！”
“我也没关系！”
风有些大，来到街上走了一会儿，他突然放开叶好的手，让她走在自己左边。叶好皱皱眉，装作不经意地绕回他右边，他却十分警觉地又避开去，执意让她走在左侧。
叶好一扯他的手臂停下脚步。
“怎么了？”
叶好只是盯着他兀自思考。
应该不是右手的问题，否则一开始他不会牵她的手！也应该不是右脚，看他行走并无异样！那是哪里？
一阵风从叶好身后刮来，撩开他垂在颊侧的长发。
耳朵！？
她伸手将他的头发拨开，看见脸颊与耳朵相连之处有一道狰狞的疤痕，像是有人曾想切下他的耳朵，但工具太过粗糙，手段也相当粗鲁。
“怎么回事？”想像着他当时的痛，她的胸口有些发闷。
“过去了！”他拉下她的手。
“就是为了这个才散发？”
“我怕吓着别人！”他自嘲。
“又是为了红绡？”
“过去了！”
叶好撇开脸：“你当初不该到花艇上去赎我！”那样就不会认识李笃，也不会遇见卑鄙的忠牧王！
“我从不后悔！”
眼眶一红，她拉着他往前：“跟我去医院！”
知道她心情不好，陆衍乖乖地让叶好陪着看医生，等从医院出来，两人也没心情再逛，便回了芜叶楼。
“好儿，蓝玉岛的青璇在会客室等你和陆衍！”
“也等我吗？”陆衍有些奇怪。他天天回蓝玉，每天和青璇见面，有什么事却要到这里来说？
“嗯！”轩辕点下头，“说有重要的事，非得亲口和你们说，拒绝转告！”
“好，我知道了！晚晴回来了吗？”
轩辕摇摇头：“前两天和她联系过，她似乎被绊住了，要再待一段时间！”
叶好点点头：“醉月在休息吧？”
“当然，他可怕死了你闭馆的威胁，一丁点事务都不沾手！”渐冉又老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结果好儿一不在，整个芜叶楼的责任就全压在他身上，差点没把他累死！
叶好笑了笑：“你也休息吧，我们去见青璇！”
“回来了！”会客室里，青璇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看书，一点也没有久等后不耐烦的样子。
“什么重要的事？”叶好开门见山。
青璇笑着合上书，侧过头：“陆衍可以站到窗前去吗？”
陆衍不明就里，但还是离开座位站了过去。
“你看！”青璇指指桌旁瓷砖地板上他的影子。
初看时叶好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同，但再仔细一看，她忍不住抽了口气。
“从他到蓝玉的那一天我就发现，他的影子并不完整！”
“为什么不一开始就说？”叶好的声音低沉下去。
“你我都知道他不是一般人，这种现象也许是正常的！”
叶好似乎稍稍放了心：“那为什么现在又要说？”
“因为我发现，他影子中残缺的部分越来越多！”
“什么意思？”她的心又提了起来。
“意思是，再这样下去，他会消失！”
“……消失？”
“是死吗？”窗边的陆衍自己开了口。
“也许！”
叶好握紧拳头：“为什么会这样？”
“我想是因为他曾强行将魂魄抽离躯体的缘故！”
“可我现在已经回到身体里了！”
“一般说来魂魄与躯体是相互依存的，但你将魂魄抽离，并成功依靠加持了封印的石洞生存下来后，躯体的意义对你来说就只是容器了！”怕陆衍不懂，他端起轩辕先前送来的茶，“可以用杯子与水来比喻你的情形！如果杯子是躯体，水就是魂魄，水没有了杯子会流散，但除了杯子，水还可以装在碗盘锅鼎，甚至江河湖海中，当然，前提是装水的容器是完好无缺的！”
“你是说他是因为躯体的残缺才会这样？”叶好站起来，“那想办法将躯体修补完整，是不是就能救他了？”
“来不及了，此刻他的魂魄就像泼在石头上的水，除了蒸干消失，别无他法！”
“我好像……”陆衍苦笑起来，“好像死定了！”
“不会的！”叶好摇着头，强迫自己否认，“我去想其他办法！”
“好儿……”
“你不会死！”
“好儿……”
“你不能死！”她撇开头避开他担忧的目光，“我不会让你死，你在这里等我回来！”说着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好儿！”
“别追！”青璇拦下陆衍，“让她面对现实！”
“为什么对她说这些？”陆衍有些生气地瞪着他。
“理论上来说你死定了，但我想试试，也许能给你重新回来的机会！”见陆衍不明白，他笑着解释，“我发现，当叶好对某件事有很强的执念时，那件事多半能够成真！比如当年遭受天谴时她存有强烈的求生意念，于是原该魂飞魄散的她轮回转世了！再比如在石室中见到秦丰残存的信念时她对当年亲手扼杀了他感到后悔，于是秦丰得以在另一个时空里重新出现！现在我使她存有让你活下来的强烈愿望，也许在某个时间，又或者在某一个空间里，你也能重新活过来！”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事？”那可是连在瑶辛的记忆中都不曾存在的事！
青璇微微笑起来：“你果然不记得了，我是当年执行天谴的天兵之一，给了青珞致命一刀立下大功，被天界挑选出来，打碎魂魄掺入瑶辛的怨念重铸，再加持封印压制，流放人间，从此肉身轮回，记忆永生！”
“这分明是惩罚！”陆衍微皱皱眉。
“大概王母恼我杀她爱婢，公报私仇吧！”
“若没有那场劫难……”陆衍叹了口气，“算来是我们对不起你！”
“不，对不起我的是天界！”
“我的怨念……”陆衍似想起什么，轻轻一拍他的肩膀，“别做对不起自己的事！”
青璇微微笑开：“你放心！”他现在当然不会做什么，但将来若有机会……“好了，”他拉下陆衍的手，“我先回去，你等叶好回来好好安慰她！”
叶好跑出芜叶楼后直接去了月老祠，照着上次的方法将月老拽到跟前。
“别拉别拉！”否则又得摔个大马趴！“哎呀，陆衍的病我治不了，你就高抬贵手吧！”
“真的没办法？”
“我不骗你，瑶辛可是我的弟子，我怎会眼睁睁看着他死？”
“那怎么办？”
月老来回踱了两圈又走到她跟前：“上古神器！”
叶好抬起头：“但我查不出来是什么！”
“上古神器不多，应该不难找……”
“藏书阁！”叶好突然想到一个地方，“带我上天界，我去藏书阁找！”
长年无人进入的藏书阁内昏暗沉郁，但叶好没有开窗。穿巡在高大书架间，她凭记忆翻找着任何可能的典籍，却一无所获。
怎么会没有？上古神器是难得的宝物，天界怎么可能不加以记载保护？
抬头看一眼书架最上层一排封皮乌黑的簿册。
那些是□□，该不会有关于神器的记载吧……不，最不可能的地方往往才最有可能，如果不找一找，她不能安心回去！
移动木梯，她一本本翻找，然而入眼尽是些魔功典籍□□秘方，眼看只剩最后一本，她有些失望地取下打开，见第一页题标“轩辕戟”三个大字，下配一副长戟详图，并注字说明：上古神器，应劫下世为凡人所用，后折，沉于东海。
上古神器！？
叶好急急忙忙再翻一页。
后羿箭，上古神器，毁于四方大战。
下配一副弓箭详图。
再翻过一页，也是最后一页。
伏羲环，上古神器，佚。
“嗯？”题标为环，配图却是个雕琢精细的方盒，奇怪！
大木门闩沉沉地撞击在地板上，叶好已来不及下梯，幸而近旁就是阁楼入口，令她得以避开来人。
来人却是王母，她一路抚过书架，最后竟举步登上通往阁楼的竹梯。叶好皱着眉犹豫了下，还是经由头顶小窗上了屋顶，向着昆仑山一跃而下。
叶好一进门就被等在大厅里的陆衍抱个满怀。
“去哪里了？”他温柔的声音里有恐惧的余韵。
她探出头去看他身后的影子。大概因为与她的重合，看起来不再残缺。
“没什么，去找些东西！”
“找什么要这么久？”
叶好微笑了笑：“没什么的，以前我也常这样，在路上走着走着就想起什么线索，十天半个月不回来也是常事！”
“不行，以后要先告诉我！”
“嗯！”她将双臂在他腰上环了环，然后退开：“章华快成亲了，我陪你回去一趟好不好？”
陆衍的神情黯了黯，继而笑道：“好！”
入春了，天气好得让人昏昏欲睡。陆章华搬了椅子坐在房间门口的走廊上，靠着蔺谋睡得人事不省，后者却正横眉怒目与人对峙。
“有事等章华睡醒再说！”
“把小诚给我，我立刻走！”秦丰咬牙切齿。可恶，居然坐在这里睡，害他进不去！
“小诚是你儿子？”蔺谋挑起一边眉毛。
“不是！”
“那凭什么给你？”
“那是谭姑娘和我大哥的儿子！”
蔺谋白眼一翻：“滚，再来我不客气了！”
“你……”
“少爷！？”蔺谋突然站起，挤得陆章华一头往地上栽倒。
“姓蔺的，你找死！”她爬起来正要开骂，头却被蔺谋往右一转，顿时兴高采烈地唤了声“哥”。
陆衍笑笑：“都要成亲了还吵！”
“我们可是越吵感情越好！”说着用手肘撞了蔺谋一下，“是不是？”
“你说是就是啦！”
“你这什么态度？”陆章华瞪他。
“敷衍的态度！”蔺谋打个呵欠。
“你……”
“老这么吵会把小诚教坏吧！”陆衍笑得很是愉快。
“那就把小诚还回去！”秦丰适时插嘴，却惹来两对白眼。
陆章华身后的门响了响，从门槛上的缝里露出张小脸。
“娘……”他奶声奶气地叫着陆章华，摇摇晃晃爬过门槛。陆章华拍拍手，等他走到眼前才将他抱起。
“休想！”然后她说。
秦丰急了：“反正你们要成亲了，以后要孩子可以自己生，做什么非霸着小诚不可？”
“我们都说过八百遍了，不是不还，但请亲爹亲娘自己来要！你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而且你最好立刻回去请他们快来，小诚已经会认人了，再晚，要不回去可别怪我！”纯粹幸灾乐祸的语气，“小诚乖，咱们去吃饭！”自顾自走人。
“好儿，我们也去见爹！”
叶好拉住他：“我用什么身份去见你爹？”
陆衍微微一笑：“这有何难？你可是陆机庄的大恩人！”
叶好眉一皱：“你明白我在说什么！”
陆衍终于停下脚步，叹气：“好儿，我不想误你！”
“我不在意！”
“我在意！我走了以后，你若不能活得很好，我会不安心的！”他牵起她的手，“走吧，爹一定在等了！”
春风过，却是满地凋落的梅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