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人生知意（1 / 1）
“冉冉，车准备好了，可以走啦！”
“哦！知道，来了。”
温冉从浴室出来，抱起叶子的骨灰：“娘，我们走吧！你可以永远离开这个让你伤心，屈辱的地方了。”
莫栢焰搂着温冉从房间出来，刚走到楼梯口，楼下上来两个人。他们彼此的碰面，让双方都愣在了当地。
“小冉。”
“杨洋。”
杨静年看着温冉手上抱着的，用红色绸子包着的长方形的盒子，顿时站在哪里一动也不能动。
“小冉，你认识我了？你的眼睛，你的记忆……”杨洋张着嘴。
“是，我恢复了记忆，我的眼睛也好了。哦！不跟你们谈了，我要走了。”温冉说完，没看杨静年一眼向楼下走。
“等等，小冉。你怀中抱得是……你难道不能原谅我吗？你来这里是……”
“杨先生，我回来就是要带走我娘，我不能让她躺在这个受尽屈辱的地方。我不知道你们来做什么，所以……我的时间很急，还要赶时间。”
“小冉，我跟爸爸费了好大的劲才打听到你妈妈的消息，我们是来拜祭她的。我们……小冉，让爸爸看一眼叶阿姨，从他知道这件事后，他就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小冉，你是善良的，你就原谅爸爸，好不好？”
“原谅？杨洋，你说的话不觉的好笑吗？他跟我有什么关系，要我原谅他。他该愧对的是我娘，可是我娘死了，她原不原谅他，我也不知道。一个死人对活人能有什么影响呢？这个世上，能让自己不安的只有自己的心。”温冉冰冷地看着他们。
“小冉，你这叫什么话？他跟你怎么会没关系？是他给的你生命，不是吗？”杨洋高声吼着。
“生命？杨洋，天底下任何人都可以跟我谈论生命。可是唯有他不能，他没有这个权利。”
“小冉，我知道你恨我怨我。我没有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我不知道你的存在，我……”杨静年紧紧捂着胸口。
“杨先生，我怎么会恨你呢！在我二十多年的记忆中，我都不知道你是谁，我恨你干嘛！”温冉感觉有些好笑。
“小冉，你不要太过分了，爸爸他真的在懊悔。他一直想补偿你，我知道你受苦了。可是，父亲就是父亲，你今生都不能否认。”杨洋激动了。
“杨洋，你爱他，是因为你的到来，曾是他的期盼。你的出生，让他自豪欣喜。而我，只是他一时激情的产物。有没有我的存在他并不在意，也没有在意。杨洋，你是怎么长大的。三岁时的你，在父母怀中撒娇，嬉戏的时候。我却跟着我娘在田间拾牛粪，拾柴禾。为了一根柴，我跟比我大的孩子抢夺。七岁时，你穿着新衣，背着新书包坐在明亮的教室上课的时候。我只能看着我娘让人从井里捞起，看着她让人用一张破席子埋葬，然后流浪街头。躲在破桥洞底下盼着天晴，盼着天亮，盼着天气转暖。我会为了半块饼跟人拼命，这种滋味你尝过吗？”
“啊！小冉……”杨洋知道她受过苦，可是从没想到她的经历会是这样。
“杨洋，看看这双手，从三岁时它就开始了劳作。它从来就没有停止过。每天早晨你还在梦乡的时候，我就开始拾柴，打猪草了。我师父收养我后，我每天早晨四点半就得起来打扫庭院，磨豆子，做豆腐。九岁时，师傅老了，为了给病人看病。我每天要背穴位，练手劲，只练到双手肿痛的，吃饭时连筷子都拿不住。”
“哦！冉冉。”莫栢焰轻轻拥住她。
“十四岁时，你还在踢足球，打篮球，快乐的玩耍时。我为了挣足下学期的学费，拎着炒勺在餐馆给人做菜。别人家的孩子如果能出国留学，父母指不定多得意。父母会给他们凑学费，换外币。而我，只能靠自己去想办法。杨洋，我的生命是我用血泪筑起的。我可以不恨他，可是，要我原谅他很难。杨洋，不要想用血缘来说服我。血浓于水，必须的有过程。没有过程的亲情，我不信。”
“冉冉，不要说了，我们走。”虽然看过她的日记，明了她所受过的苦难。可是，当亲耳听她讲出时，还是钻心的痛。
杨静年跟杨洋默然不语，他们还能说什么呢？温冉苦难的童年，是他们无法想象的，那种经历，任谁都不愿去感受。他们无力地坐在地上，看着她离去。他们唯一能做的一件事，就是等。等冰消溶解的一天，等她解开心结的一天。
坐进车里，温冉无力地倒在莫栢焰的怀中：“焰哥，我......我是不是个很无情的人。可是，怎么办呢？我真的没办法接受他，叫他一声爸爸。我忘不了，忘不了他的负心。忘不了，给了我生命后的不在意。”
“冉冉，你没有错，错的是他。父慈子孝，千古不变的道理。你跟他不是因为一点小事，一点误会，是可以谅解的。这是事关生命的大事，他无法推脱的。好了冉冉，拿出你的勇气，不要再想不快乐的事。我没有别的要求，只要你快乐。”莫栢焰紧紧抱住她，把自己的力量传递给她。
感受着他的温暖，倾听着他的话语。他的痴情只为自己，今生足矣！
回来了，这是她生活了七年的地方。曾经教养她的人就在这里，她爱这里，这里是她最安心的地方。
岁月的流逝，人在变，这个小城也在变。比以前热闹了，繁华了，人们的脚步急促了。
“焰哥，我去看看师兄，你就呆在宾馆好了。今天晚上我也许就不会回来了，明天我在山下等你，好不好？”
“冉冉，我不想让你离开我的视线。你失明失忆的事，让我想起来就害怕。我要陪你一起去，只有看着你，我才安心。”
“焰哥，那是个尼姑庵，不准男人留宿的。放心啦！我从小就生活在这里，不会出事的。”温冉说完，轻轻吻了他一下：“焰哥，这次在离开这里，再回来就不知道何年何月了。我只想跟师兄安静地说说话，你跟着，会吓着师兄的。”
“冉冉，我的长相只能让女人迷恋，怎么会吓着人呢？要不就去试试，看看我能不能迷惑住女人。”莫栢焰邪气地调笑着。
“你……好啊！你敢去迷惑别的女人，我就去跟对我感兴趣的男人谈谈。比如说，方阁锐，黎常凡，赫斯恩，还有……”温冉歪着头，还等她没说完，莫栢焰一下捂住她的嘴。
“坏丫头，你想成心气死我吗？在我面前敢提别的男人的名字，我……”莫栢焰重重地吻住她的唇，温冉直被他吻的浑身瘫软沉醉，看着怀中的女人，莫栢焰笑了：“丫头，你说过，只有我的吻才能使你停止思考，心跳，贪恋。他们没有我的魅力，你只能是我莫栢焰是女人。”
靠在他的怀中，温冉幸福地笑着。她听到他的话，心中的甜蜜满溢。
路还是原来的路，没有丝毫的变化，站在‘静无庵’门前，温冉觉得更安宁。走进熟悉的院里，没找到无莲的身影。来到厨房，她习惯地生火做饭。把做好的饭菜温在锅中，她又向庵堂的后面走来。在菜地中看到了穿着灰色僧袍的无莲，她正蹲在地里收拾着蔬菜。没有喊出声，她只是默默地蹲下，帮她收拾着。
无莲感觉到有人，她回过头：“冉冉，是你。”无莲微笑着。
“师兄，我回来了。”温冉看着无莲，无莲还是那清秀白净。
“都三年多了，没有你的消息，你去了哪里？”无莲平静地问。
“我躲在一个没人认识我的地方，写了个故事。”温冉扶无莲坐下，拿出做好的饭菜。
“你呀！”无莲知道温冉没说实话，微微叹了口气。
“师兄过的还是那么清苦。”
“已经不苦了，那年你给我送来生活费后，我就不再做豆腐了。只是出家人的生活简单，每天除了礼佛诵经外，也给找上门来的病人治治病。我身体不好，也多亏你的照应。出家人虽不为钱财动心，可是没有它们也无法活命。”无莲还是那么柔声细语。
“除了那些我也为师兄做不了什么，怎能比当年师兄的教导之恩。”温冉收拾好碗筷，扶无莲回禅房。
“冉冉，看你的样子，是不是找到你的归宿了。”无莲盘坐在以前静安师太做过的炕上。
“什么也瞒不过师兄的慧眼。是的，我找到了自己的归宿。师兄，我还见到柔了。她……”温冉跪坐在观音像前，静静地叙述着自己碰到楚柔后所发生的事情，即楚柔现在的状况。
无莲听完神情悲悯：“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哎！当年你跟她同时被师傅带回来，她用心机夺走你的机会。可见一切都是定数，非人力能改变的。我佛慈悲，愿她知错能改，洗心革面。”
温冉看着无莲的神情，也感到无限的悲凉。是啊！正如楚柔所讲，她从16岁开始，就过上了羞耻的生活。可是，这到底是谁的错。温冉看着慈悲的佛像，心里的波涛暗涌。
一大早温冉起来给无莲做好饭，打扫了庭院庵堂。
“冉冉，你还是那么勤快，一点没变。”无莲笑笑。
“师兄，也许是回到这里我才会这样吧！在其他地方的时候，我是很懒的。”
无莲摇摇头：“你不会，在S市的时候，你会为了孤老拼命地工作，这是你的本性。好了，去做你的事吧！我要去诵经了。”
“是，师兄。”
走到山下等莫栢焰来，坐在石头上看着再熟悉不过的地方。时间没有给山林留下痕迹，可是这里的人？
“嗨，臭小子，慢点跑。”随着声音，只见从山上跑下来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他虎头虎脑的，像极了小时的狗蛋。
“噗”的一声，男孩摔到在地上，他瘪瘪嘴“哇”的一声哭了。
温冉忙跑上前抱起他：“小朋友，摔到了哪里？告诉阿姨。”
“我的腿好痛啊！”男孩哭着。
抱他坐在石阶上，推起他的裤腿，只见小孩的腿上被摔青了：“好了，不哭。阿姨给你揉揉。你已经是个小男子汉了，再哭，小朋友会笑你的，对不对。”
男孩忍住眼泪，当看到一个人影时高喊：“爸爸。”
“翔翔，你……”一个高大威猛的男人跑到了男孩面前，他看了眼儿子，又看看正在给儿子揉腿的女人，迟疑地叫了句：“温冉。”
“嗯”温冉抬起头，仔细看着男人：“狗蛋。”
“喂！冉冉，真的是你。哇，咱们多少年没见了？有十多年了吧！”
“对啊！真的太快了，十二年了。这是你的儿子吗？跟你小时候一模一样。你这是……”
“我从部队复原了，现在在市刑警队工作。你呢？听无莲师太说起过你，你真的很了不起。现在还在S市吗？”
“不了，我这次回来办完事后，就要去美国了。”
“是吗？那我们以后见面就更难了，你是不是要嫁人了。他有没有我好啊！”
“他……”
“冉冉。”莫栢焰走过来，冷眼看着怀抱小孩的男人，他知道他是谁了。
“焰哥，这是我小时候的朋友狗蛋。他是我的……”温冉看着莫栢焰就是不说出口。
“明白。你好！你能娶到冉冉真是福气，不过你可要小心些，她可是很野的。而且，她的散打功夫是我教的。以后，你可不要欺负她，否则你可要吃苦头的。”
“你，你干嘛把我说的那么野蛮啊！”温冉瞪着狗蛋。
“冉冉，你看你现在的样子还用我说吗？翔翔，你说阿姨厉害吗？”
“厉害。”翔翔当然要讨好爸爸了。
“好可恶的小鬼，亏我刚才还帮你。”
“哈哈……”狗蛋笑着。
莫栢焰的眼中也含着笑意：“冉冉，告诉你的朋友，我绝对不会欺负你的。不是因为不敢，是因为不舍的。”
温冉低下头，羞红了脸。
上山后，温冉找到一个相当偏僻的地方，挖了个深坑，把叶子的骨灰埋下：“娘，这是女儿唯一能为你做的一点事了。这里山清水秀，鸟语花香，我想你一定会喜欢这里。曾经女儿在这里生活成长，这里是女儿的乐园。娘，女儿走了，不知何时才能回来再看你。”
莫栢焰扶起温冉：“岳母，你放心，我会好好爱她，绝不会让她再受半点委屈。你的在天之灵看着，你的女儿一定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