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有情不似人间月（1 / 1）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再不是那个她熟悉而想要的场景。她以为一切只不过是一场梦魇，醒来时才发现，一切竟是真真切切地发生了。
“你终于醒了。”若月的声音温柔似水，唇边的浅笑更是如莲花般妖冶动人。
“我不想你在那边受苦，所以就把你接过来了。”他一边主动地解释着，一边伸出两指搭在她的脉搏上。
“好多了，但是身体还是有些虚弱，还需要好好调养一段日子。”
“以后要乖乖待在我的身边，可不能再淘气了。”
他显得有些喋喋不休，她却仍旧是不发一语，默默地盯着上方，双手叠放在腹上，怎么也不愿拿开。
他心疼于她的绝望，却从不硬逼着她开口说话，而是每天都细心而温柔地照顾着她，唇边的温暖浅笑永不褪色。
除了不开口说话，经常抱着双腿坐在窗台上发呆，萧默整个人竟变得十分地听话，无论是吃药还是在照顾自己身体方面，只要是若月说的话，她都顺从得一句不差。
而若月除了处理紧急军务，几乎都是寸步不离地守在她的身边，从不勉强她什么，对她倾尽自己的温柔。就这么守着默默的她，他的心情竟看上去比之前好了很多。
“萧姑娘，吃药了。”
甜甜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专门负责服侍萧默的丫鬟小翠端着药走了进来。
屋内的两人并没有一人应答，也没有一人回过头来看她一眼。
这半个月来，她见到最多的便是这样的场景：屋内两人，一人一袭飘逸淡雅的素白，一人一身妖冶却绝尘脱俗的亮红，微风从大开着的窗口吹来，两人的衣带翻飞出完美的弧度；她静静坐在窗台看天，他右手执书，淡淡坐在椅上，时而看书，时而看她，整个房间仿佛氤湮在一片薄薄的烟雾中。每次小翠端着药碗踏进房门，都会误以为是进了瑶池仙境。
“给我吧。”
就在小翠发怔的当儿，若月已不知何时来到了她的面前，他的语气是惯有的华丽的温柔，而小翠的脸每次都毫不争气地红了个透。
接过药碗，一挥手让小翠退下去，然后端着药碗走到萧默身边。
“默，把这碗药喝了，你的身体就会完全好了。”若月的声音温柔得像在哄初生的婴孩。
萧默这才回过头来，十分顺从地接过他手中的药碗，喝下这碗他特意为她调制、没有苦味的药。
“真乖。”若月勾唇一笑，伸手摸摸她的头。
将空碗接过来放到桌上，替她擦去嘴角的残汁，这一切若月都做得无比地轻柔仔细，仿佛她便是他最挚爱的珍宝一般。
而她，只是定定地看着他做这一切，看着他那双迷人得令人心颤的丹凤眼总是含着永不退色的柔情。
“呵。”若月在她的眼神中突地轻笑出声。那笑，风华绝代，能让世界万物在瞬间便失去光彩。
“你好久没有这样看我了。”他虽然带着笑，语气中仍不免流露出一丝感伤，眼神也渐渐飘远，仿佛回到了哪一段令他珍惜无比的从前。
“默，记不记得我说过，有些东西太过执着的话，只会让你更痛苦。现在，也到了该放手的时候了。”
他收回看向窗外的视线停到她的脸上。她这才注意到，他已经收起了唇边那抹浅笑，表情变得无比地郑重、认真。
“你已经离开得太久了，默，到我身边来吧。”他的语气如他的表情一般，严肃而认真。
萧默的身体狠狠地一震，她知道，他是认真的。
这句话她等了太久，久到连她自己都忘记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他有了非分的想法。只是现在……
“月……”她终于开口，轻得仿佛叹息一般。
然后她自窗台上下来，轻轻地靠进他的怀里，伸出双手环抱住他。他身上那她原本无比迷恋和熟悉的异香瞬间便将她整个人萦绕其中。
“谢谢你，月，谢谢你来找我，谢谢你愿意等我。”
她的话十分地不着边际，却让向来平静如水的若月的身体微微一僵。
她却已经在他的怀里吟诵出声：“月华宫里一线牵，凡尘鸳鸯系仙缘。瑶池仙境寂寞夜，情浓月淡可怜见？有情不似人间月，一池清辉抱墨莲。绝尘才知情意远，只羡鸳鸯不羡仙。”
这是在月华宫时，她送给他的诗，现在念起来，仍旧能感觉到这其中深深的爱恋和哀愁。那时候的她，整颗心里全是他的名字：月，月，月……
“其实在上次对抗沐钦时，玄戈宝剑控制了我的心智时，我对前世的记忆便已经在一点点的恢复。”她喃喃道。
玄戈是一把仙界人使用的宝剑，而凡人要强行催动它，便只能付出血的代价。上次在对抗沐钦的时候，她一怒便被玄戈宝剑反噬，控制了她的心智，而这样一来，却让封存在她体内的前世记忆一点点复苏。
“默……”他有些稍稍的惊讶。这确实是他没有预料到的。他更加没想到，既然她已经恢复了记忆，为何竟没有立即回到他的身边。他有些隐隐的不安。
“你应该叫我墨才对，掌管姻缘的月老－－我的若月星官。”她打断他道。
是的，她应该叫墨莲才对，她只是他身边的一个小小的仙婢。他是天界中最美丽的男子，是天庭中与八大仙人并列的一等仙官，而她只是天界中可有可无的一个品阶最低的仙子，但是她却对那样美丽而高高在上的他有了非分之想。
她不在乎仙界中其他仙人的嘲笑和讽刺，只在乎他的想法。他总是对着她那般温柔地笑着，她以为，他和她有着相同的心情。但是，他却永远与她保持着合适的距离，所以她才会难过到大闹月华宫，将那些他整日牵来牵去的红线全部缠到了一起，因此她才会被天帝贬下凡尘，尝尽人间疾苦。
只是，在人世间经历了这么多以后，她还是之前那个心心念念只想着他的那个小仙子墨莲吗？
“你想我吗？”这个她下界前下定决心在再次见他时一定要问的问题，现在问来，却好似没有了当初那种强烈地想要知道答案的渴望。
而若月却是仿佛早在等待这一刻的到来，将头埋进她的脖子里，迫不及待地诉说着他的深情：“我没有一刻不在想你，墨，我的墨……”
以前的他以为，依赖她、在乎她，只不过是因为她每日都待在他的身边，照顾她只是他的一种习惯，直到她被贬下凡间，他才发现，调皮、任性却又倔强坚强的她不知何时已经深深地扎进了他的心里！就像一根早已经与血肉长在一起的尖刺，稍稍拔出来一点，便会疼得他生不如死！他这才发现，对她的爱恋，竟已经这么深，深得早融进了血液！
所以，他才会请求天帝，只要他将那些被她缠在一起的红线解开，便让她回到天庭。
他努力解开了所有结在一起的红线，唯独剩下她跟玄夜的那条，因此他才会不顾一切地亲自下来，帮她早日解开与玄夜的牵绊。
“墨，我的墨，你只能是我一个人的墨，跟我走好吗？”他的双手紧紧回抱着她，低低道。语气中尽是害怕再次失去她的小心翼翼。
“我……”萧默犹豫着启唇。
她是真的无法给他确定的答案。恢复记忆之后，虽然不可否认她的心中还是牵挂着若月，但在与玄夜发生了那么多事之后，她真的无法抛下玄夜回到他的身边；知道有了玄夜的孩子之后，她更是无法再离开玄夜。但是现在，玄夜竟然如此狠心地对待她以及她腹中的孩子……
这半个月以来，她一直不发一语，是以你为她还没有收拾好被玄夜伤得千疮百孔的心，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若月，更因为她需要时间认真思考，思考为什么玄夜可以真么狠心地对她；思考自己是否可以忘记那个将她的心重又打入地狱的玄夜，回到若月的身边。
她乖乖地听月的话，努力地不让自己去想玄夜，但是，玄夜，她越是恨他，便越是无法忘记他！
“不要拒绝我，我会心痛。”
若月绝美的嗓音在她的耳边响起，她的心随之微微一颤，那些抱歉的话便再也无法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