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恨不了(1 / 1)
就算知道杀不了她,小石头仍旧每日都在坚持着以各种方式刺杀她。而和他一同活下来的小澄却安分很多。他从来都没有进行过任何活动,也从不在她的面前露出过丝毫杀气,只是默默地陪在小石头的身边,看着小石头和她之间的这种奇怪的功防战。
但是萧默却对这样的他更是加倍警惕。她是杀手,警惕已经成为了她的本能,虽然在对着这个由她一手抚养长大的孩子,她并不愿意这样。但是她毕竟是他的杀父仇人,她不相信他对她没有丝毫的恨意。而且她深深地知道,这种会将杀气好好隐藏的人往往最为危险!
“你不恨我?”她叫了小澄来她的房间,直接问道。
“我说不恨,你相信吗?”他如此回答,语气中完全是大人般的成熟。
她一怔,看他一眼,
“没想过要杀了我吗?”
“想过。而且还想了很久。”
很久?她斟酌着这两个字眼。
“你以为我是最近才知道你杀了我夏府满门的吗?其实早在你刚领养我没多久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他淡淡回答。
她无语,只是看着他,听他继续说下去。
“我当然恨过你,就像现在的小石头一样。默,你应该还记得,那时候的我就是小石头的这个岁数。我每天都活在对你的仇恨当中,时时刻刻都在想如何杀了你!但是当时的你对于我来说是那么强,我只有等,等待一个可以杀你的机会。这一等,便是四年。”
他沉浸在回忆中,眼睛看向窗外,说话的语气越发地成熟到让她惊讶。而且,他叫她默。
“实际上,我对你的恨也仅仅持续了两年而已,之后的两年,我对你便再恨不起来。”他突地转过头来看着她,纯净的眸子中有些异样的情绪。
“默,那时候我还那么小,父母对于我来说早已随着时光的流失变成了一个仅带着极少童年记忆的抽象概念。而你,却是真实地活在我的眼前的。虽然你杀了我们的父母,但是你用尽一切来照顾我们,我能感觉到你对我们付出的真心,你叫我如何来恨你呢?那时候的你,也还只是个比我大了两岁的孩子而已。我知道,因为你的照顾,我们要比你幸福万倍。我又有什么资格来恨你呢。”
他就这么淡淡地站在她的面前,淡淡地这么说着。
萧默哑然,心里却蓦然一软,然后隐隐地有些酸痛。
是呀,小澄是所有孩子中跟着她最久的一个,她收养他的时候,她也只不过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一个因为某些残酷的现实而一夜长大的孩子。就如同现在的他。
抬头,首先看到他那双纯净的眸子。当初她便是看到了他这双眼睛,才决定留下他,并将他留在身边的。
现在这双眼睛中虽多了与他年龄不相符的稳重和成熟,却仍旧难掩那抹最初的纯真。
“澄……”轻轻动了动嘴唇,她站起身,想要像最初收养他时哄他睡觉一般揽揽他,却始终也伸不出手。
她一直将他当孩子,谁知稍不留神,他却已经自发地成长了起来。她知道,她再不能将他当孩子了。
她僵立在原地,他却首先揽住了她。
“默,你总是如此地善于折磨自己,这么多年来,我看在眼里,痛在心里,但是却完全无能为力。在我看来,用我们的生命来换取你脱离那个魔窟是值得的。所以,不要再为了他们的死来折磨自己。”
他在她的耳边这么说着,她这才发现,他竟已经和她差不多高了!
按道理说军队中是不允许有女人和小孩的,但是沐无忧身为小王爷,要带一两个人还是不困难的。
不过她却没什么兴趣知道沐无忧是如何说服他的父母,让她跟着他随军出征。在行军前往边疆的路上,她每日便安静地呆在马车中。
小石头和小澄被安排在另外一辆马车里,使小石头刺杀她的计划有些受阻,这才让她感觉消停了很多。
“默。”
马车停下来不久,小澄的声音便自外面响起。
接着他撩开帘子走了进来,手上端着一些精致的食物。
他在她的旁边坐下。她随手取了几块糕点塞进嘴里。
她早已习惯在进食前用银针试毒,但是只要是他送来的,她都毫不犹豫地直接送进嘴里。那日他说的话,她全都相信。因此,既然相信了,她到死也不会再怀疑。
“我想出去走走。”她用完餐,道。
“嗯。”他淡淡地应着。
马车外面已经是星光满天,战士们在空地上点起一堆堆的篝火,点点火光一直连绵到天际,与那天幕上的星光交织成一湾星海。
与小澄站在一个地势稍高的土山上,俯瞰着这星星点点,两人均是无言。
一只寒鸦从两人的头顶飞过,叫得异常凄冷寒凉。
“这景色不错,是吗?”她突然开口。
“嗯。”他仍旧是淡淡地回答。
她又不再开口。
“你喜欢他?”
很突兀的一个问题,萧默一愣,本能地想要张口否认,但是随即想起小澄并不知道她和玄夜的事,因此他指的,并不是他。
她为自己本能地便想到玄夜有些恼意,于是紧抿着唇,并没有回答。
“不喜欢是吗?默,你在逃避些什么呢?”他看着她,问。
她心里微微一惊。是她表现得太明显还是他太会察言观色?
“默,”他走近她一步,语气稍稍有些变化,
“默,即使知道没有这个资格,但是我还是想说,我不会随便将你交给任何人,除非那个人让我觉得他可以带给你幸福,否则,我会这么一直一直地待在你得身边,不让任何人接近你。”
他这么说着,她却一阵无语。他们的辈分怎么好像完全颠倒了呢?
她抱剑斜靠在树干上,他则站在她的身边,气氛又陷入了沉静。也许是各有心思,抑或,两人均是毫无所想。
已经是夏日的穷途末路,又加上此处已经接近塞北,夜风斜斜地吹过,已经能让人感觉到一阵寒凉。
他们的衣摆都飘了起来,但是他的却好似飘得更加张扬而夸张。她转眸过去,他的外袍已经从天而降,落在了她的身上。
他衣服上残留的体温还未散去,他的声音却已经缥缈到几不可闻。
“也许他会让你幸福。”
他的声音刚随着夜风飘散,沐无忧便远远地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