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1 / 1）
往往，最后被抓住的都是我。爸爸为此打了我好几顿，呵呵……”他静静地说着。
没有想到看起来那么阳光和自信的夜，也有着这样的过去。他深沉的声音承载着我，飘浮在时间之流上，起起伏伏。
“后来上了小学，爸爸让我要好好学习，他希望我以后能成为科学家，常常给我说科学知识，告诉我那些科学家小时候都是什么样的。还常常让我向隔壁楼的一个小孩学习，说那个小孩每个学期都拿第一名。那个小孩，就是以前不带我玩的那群小孩的头。我们在一个学校上学，他比我高一个年级。因为他学习好，爸爸还特意把我带到他家，让他给我传授学习经验。”他这样说着，月色已经悄悄爬到了他的白衬衫上，白衬衫被月水浸得透明。
“爸爸和那个叔叔让我们到房间里单独相处，我有点紧张，但那个小孩大大方方把我领了进去。进去之后，他并没有告诉我什么学习方法，而是让我陪他下棋，说好久没找到人陪他下棋了。我只能乖乖地和他下。每一盘都输。他说我很笨，既无智慧也无勇气。”夜轻轻笑了，“就这样下了一个下午，被他损了一个下午。爸爸把我带回家的时候，问我有没有虚心听人家传授学习经验？我只能点头。”
“为什么你对他印象这么深刻呢？”我问。
“因为爸爸妈妈不断地给我加深着这种记忆，不管那个小孩取得任何成绩，爸爸妈妈都要第一时间通知我。人家谁谁又怎么样怎么了，你可要好好学习啊！就是这样。呵呵。”
“就像他们用表妹来激励我一样？”
“也许吧。总之那个小孩成为了我小学时期头上一座无法逾越的大山。也许爸妈觉得是一种激励，但在我们听来，也许并不是那么回事。是一种刺激。我也有努力，也有成绩，可他们总好像看不到。我觉得孤独极了。”
“后来呢？”
“我有很多自己想法，但是这个世界对我关上了门，我只能自己在黑暗中摸索。我想，这些，和你很相似吧？”他转向了我。
“嗯。我觉得自己被这个世界抛弃了，没有人懂我，也没有人愿意懂我。我像弃儿一样孤独，我在等待着，一个能够懂我，愿意懂我的人。”我望着他，不知道他知不知道，他就是我一直在等待的人。
“我明白。曾经，我也是这么希望的。可是，后来我不了。”
“为什么？”
“其实我们一直都忽略了，我们要寻找的人其实就在离我们最近的地方，近到看不见。”
“是谁？是爸爸妈妈？”
“只有自己才是能够彻底理解自己的人。”
“自己？”
“是的。只有自己，才能真正体会得到自己任何时刻最真实的心情。别人，始终只是别人。不管是语言，还是姿势，都是有缺陷的。只有不需要通过媒介的交流，才最真切。只有自己，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才知道怎么做才最合适。”
“这样会不会太封闭？”
“不会。我们想要的能够相通的灵魂，其实不仅仅存在于血肉之躯之中，它们也存在于文字中、声音中，而文字或者声音，就像一面镜子一样，照见的不仅是别人的心，也是自己的心。有时候，读一本书，你能够感受到共鸣，正是因为你看到了你自己。”
他这么说着的时候，月光终于倾泄在我们脸上，他的眼睛，就像清澈月水之下的一颗鹅卵石，坚定透亮。
镜碎，无痕（1）
望着漆黑的天空，我想起我曾经做过的一个梦。我和夜在黑暗之中相见，却发现各自在镜子那方，夜狠狠地撞碎了镜面，玻璃碎裂一地，可是他却随之消失不见。
莫非谁在冥冥之中，进入了我的梦，在梦中给了我这个神谕？
我与夜，就是彼此的镜花水月。
“夜，你就是我吗？”我落下了眼泪，心不停地颤抖。
“也许，在你最孤独的时候，你想抱一抱自己，可是却没有多出一双手，那我想，我应该就是那双手。”他伸出双手再一次抱紧了我。这一次，却又与以前有那么多的不同。这一次，我感到的是绝对的归属与超脱，就像一滴水融入了另一滴水，一束光透过了另一束光，一把火燃烧了另一把火。
夜……
“月，不管谢天意、夏庭坚、叶林，他们哪一个人的理论是对的，他们都不过是在猜测真相，但不管他们怎么猜测，真相都已经存在了。”他终于向我提出了这件事。
我忐忑不安地望着他的眼睛。
“我想，不管真相到底如何，我都不会在你身边了。”他的这句话让我的心迅速凉透。我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滚落而下，一颗颗，泛着月光。
“月，你看夜空中那轮明月，它弯着眼，是它在笑，它那些阴影，它那些心事，全部都融入了夜色，它会一直一直站在夜心窝的那个位置，不管时空怎么变换，它永远都在夜的心里。”他的眼中莹莹的光，像是月色又像是泪光。
我的心脏突然剧烈抽搐起来，每个细胞都好像受到无形的手在撕扯，有一种强大的力量正在开始作用，我的耳朵嗡嗡作响。我心里一惊，叶林的话在脑海里重现出来：“时空恢复的时间不会超过三天。”难道，现在，就已经开始了？这个末日来临得这么快？
我赶紧擦掉眼泪去看夜，他却仍然带着微笑望着我：“月，其实我也能感觉得到，时间的力量正在释放……我一直认为叶林是对的，我，会消失……”
我的泪水像雨水一样倾泄而下，我紧紧抓住他的手发狂地说：“不要！我不要你消失！我们一直都会在一起！”
我一遍遍地抹去眼睛里的泪水，不让它们模糊夜的脸，夜的脸却还是开始模糊，他微笑着说：“只要你存在，我们就存在，你的存在就是为了见证我们的永恒。这永恒是属于我与你的。你不会孤独，你有我。你就是我。”
他的声音开始向四周发散开去，四周的一切，在这个安静又不平凡的夜晚，逐渐碎散。我的泪水也变成了无数细小的颗粒，在月光中闪闪发亮。
他指着夜空和月亮说：”月，记得它们。”
我哽咽着说：”我不会忘记的！”
他用手捧着我的脸，看着我，眼睛仿佛融入了深邃的黑夜。他一字一顿地说：”记住，看不见的，并不表示，不，存在……”
我多想再好好看看他的脸，把他深深刻印在心里，可是瞬间，他的五官与身躯都模糊游移，仿佛溶在了苍茫夜色之中，化成一颗颗小小的粒子散射向宇宙，我感觉自己好像被穿透了……
镜碎，无痕（2）
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四周一片黑暗，无穷无尽的黑暗就像没有月亮和星星的夜晚。
我这是在哪里？
我伸出手往前面这黑暗摸索而去，触到了硬物，稍微用力，黑暗豁然敞开，光，迅速注了进来。我的眼睛，感受到了光，接受到光带给我的画面。
一个男孩，站在我的面前，清澈的眼睛，正呆呆地望着我。
我从黑暗里走了出来，站到他面前。
“怎么回事？”他问我。
“什么？”我不知道他在问什么。
他看着我，我也看着他。
噢，我想起来了，他是叶林，是他让我进入到晶体里面，让我去另一个世界。那，我去了吗？我努力地搜索自己的记忆，但我就像从深沉的梦中醒来，什么都想不起来。也许，是叶林的研究错了吧。
“怎么会这样呢？应该你一进去就能到另一个世界去的呀。”叶林皱着眉头去察看晶体。
“那这封信现在没用了噢？我能看看吗？”我举起手中的信，逗他。
叶林看我就要打开信，匆匆忙忙过来抢，我往洞口跑去，他一直追过来，我便钻进了洞，迅速往外爬。一直爬到外面，叶林还在追我，看他一脸的认真，我便不再逗他，把信丢还了他。
叶林接过信，小心地放进了口袋，呼了一口气，对我说：“算了吧，我们回去吧。可能哪里出差错了。再说吧。”
我们两个人拨开茂密的灌木丛，往山谷外面走去。
天那么的蓝，太阳那么的灿烂，绿叶成荫的山谷那么美。我心情舒畅，情不自禁哼起了小曲。
只是叶林仍然闷闷不乐，皱着眉头思考他那所谓举世震惊的发现哪里出了错。
我们离开了山谷，搭上了最后一班开往市里的汽车。
我们离开了这神秘的山洞，离开了这神奇的晶体，离开了晶体上模糊不清刻着的几个字，蓝海云，程琪露，月夜。
我们回到市里的时候，已经暮色沉沉。
到守候吧吃过饭，再走出来，天已经黑透了。
我和叶林在学校里挥手告别之后，一个人走在微风轻拂的校道里。
一边走，我一边抬头看着漆黑深邃的夜空，今晚，月亮弯得像一只微笑的眼。
看着那深深夜空中孤独站着的月亮，我突然有种莫明感动，有一种想哭的感觉，仿佛被什么东西穿透。
我就那样站着，看着天上的夜空和月亮。仿佛有一种莫明的和爱一样的力量，正从那深远向我飘来。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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