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五十九 血海滔天(1 / 1)
馨雨面前挡着的这个白发苍苍的背影,无论怎么看都是桃花岛上的那个神秘老人。馨雨真怀疑自己是否眼花,那个病重的老人家怎会突然间出现在她面前?他到底是什么身份?不仅知道神鹿的所在,还能逼退那个已经疯掉的周不凡,他难道是神鹿的朋友,那就是说他也是神仙了?他突然出现在这里,是来救她的?可他又是怎知道她会遇到危险的?馨雨很想看一看这个人到底是不是桃花岛上的那个老人,她撑了几下,想要站起,身子歪了一下,忽然的看到对面周不凡的脸色青中带紫,双眼圆睁,浑身颤抖着,似乎看到了世间最恐惧的事物。白衣人缓缓向前走去,周不凡跟着缓缓向后退去,身子越颤越厉害,剑抖得不断发出尖锐的啸声,刺耳非常。无痕冷冷的盯着周不凡,冷冷的问道:“你的剑是取的人之魂所制?”周不凡强壮着胆子应道:“是又如何?你怕了?你不过是一只孤魂野鬼,我随时都能将你收入剑中!”无痕冷笑一声,并未停下脚步,淡淡的说道:“哦?那你收啊?”周不凡的冷汗滑下额头,声音打着颤,举剑指着无痕道:“哼,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定然又是那狐妖做出的幻影,想引我上当,我才不会中计,一切都是假的,我到要看看你能将我怎么样!”无痕停下了脚步,弯下腰从地上拣起了一段碧绿而透亮的短条,悠然道:“那你就站在那好好的看着吧。”他将那一段发着光的像剑尖一样的东西忽然的刺进自己的左臂,馨雨惊呼一声,她认得那段发光的东西是断掉的碧炎剑的剑尖,这个老人到底在做什么?为何要自己刺伤自己的胳膊?为何还要用那么尖锐的东西在胳膊上画出那么深的几道伤口?他难道不疼吗?他难道没发现他的血流的夸张吗?
周不凡的疑惑不比馨雨少多少,他惊讶的看着无痕,颤声问道:“你……你到底是人还是鬼?你想做什么?”无痕将断剑从左臂上拔出,抬眼看着周不凡,淡淡一笑,说道:“马上,你就会知道了。”红色的光芒从他左臂的伤口暴出,顷刻间覆满全身,又瞬间笼罩住整个山野,到处都是那灿烂的红光,就连闭上眼也无法抵挡光芒的耀眼。和煦的风从光芒最中心吹起,风中带着温暖,轻轻拂过,感觉身上的伤似乎都已痊愈,再没有了丝毫的疼痛与无力。光芒逐渐消失,馨雨揉着眼睛站了起来,虽视力还没恢复,却发现那个老人的头发似乎全变黑了。这是怎么回事?是她眼花产生的幻觉还是换了一个人站在那里?馨雨使劲的又闭了闭眼,再看时,那个头发全变黑的老人手中已多出了一把光华流转的长剑,剑气中满含凛然的正气,将周不凡剑上的阴森全然压下。无痕缓缓抬起手,以剑尖指向已经傻了眼的周不凡,悠然道:“我跟你的帐,今天就好好的算个清楚吧!”无痕并没有捏什么法决,剑直接从手中弹出,破开风声,直取周不凡咽喉。周不凡已来不及捏法决,只能举剑挡住,谁知无痕的长剑忽然扎了下去,剑尖指向赫然是周不凡的心脏。
周不凡闪开身子,剑尖又顿在了半空,剑柄回到了无痕手中,修长的手指微动,剑身再次变动方向,横劈周不凡肋下。这几下攻击一气呵成,快的不可思议,让周不凡根本无暇去掐动法决控制飞剑。既然法术用不成,周不凡只能咬牙以他所知不多的武学招式去抵挡无痕快如法术的攻击。修道中人的法剑确实非常人所能抵挡,但要操纵法剑攻击,必须得要有灵决启动,只因法剑再怎么有灵气,也是件没有任何灵魂的凡铁而已。无痕的剑让周不凡无法看透,正如他的剑招,虽如凡人的一样剑不离手,那速度以及剑上的剑气却绝对在修真界也难有敌手。他的剑银华如月,剑后还连着银绦的剑穗,猛一看上去就如凡间最为普通的长剑,可那剑上的光芒纯净的不带一点扭曲,就连道行最为高深的人都无法做出这等灵犀的法器,这个无痕究竟是什么身份?周不凡越斗越无力,想要远离无痕的剑气笼罩范围,退路却总能被无痕提前堵住。心惊胆战的周不凡已被无痕逼退了不知多远,脚下一高一低,尽是粗细不一的残木断枝。退着退着,周不凡脚下忽然一滑,朝后仰天便倒,情急之下胡乱挥了几剑,居然还将无痕逼退了几步。周不凡得到喘息,立即指挥着飞剑开始反击,但无痕在挥剑抵挡飞剑的同时,竟以一直垂在身畔血流不停的左手朝他射出一枚飞刀。这小小的飞刀速度之快竟让周不凡根本就看不到,等到意识到无痕已经向他出手,飞刀已经深深刺进了他的右手手腕。
周不凡惨呼一声,再也无法掐动灵决,法剑跌落下地,挣扎一般的震颤不停。无痕看了一看地上那把血红的剑,问道:“这剑你是用什么人做的?”周不凡颤声道:“我怎会知道?是他自己该死,闯入水牢,破了封印。既然天要让我重获自由,我又为何不顺天意?你不敢杀我的,你不敢!”无痕摇头笑道:“你怎知我不敢杀你?修仙之人要心同自然,无欲无求,自然不会纠缠进杀戮之中。而我,只不过是个凡人,轮回中的因果已经够多,也不怕再多你一个。”周不凡站了起来,喘息两口气,复又捏住法决,地上的红剑猛然弹起,无痕只是闪身避过,却见周不凡接过法剑就直冲上云霄。无痕轻轻皱眉,扶住自己的左臂,轻轻咳嗽两声,唇边沁出了血丝。梢后赶来的馨雨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一直想要弄清楚这个人到底是谁,周不凡为何那么怕他,他又为何那么厉害,那个老爷爷忽然变年轻了吗?他的胳膊一直在流血,不会有事吗?他年轻的样子又是什么样的?祁山也跟上了馨雨,对这怪异的变身也奇怪不已。便在无痕咳嗽的时候,稍稍侧了一下脸,那一瞬间,馨雨的呼吸完全的停止,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一直以为病弱的那个老爷爷,居然会是她日思夜想的父亲。她一直觉得那个老人身上有无痕的气息,没想到他竟真的就是她的父亲。为什么在岛上他不与她相认?为什么她会没有认出他就是她四处寻找的父亲?
“爹……”馨雨轻轻的叫了一声,想要扑上前去看个仔细,无痕却忽然跃起,手中的剑瞬间化为千把万把,首尾相连,旋转在无痕高举的手掌之上,形成一面剑光的银盾。无数的惊雷自空中劈落,快到地面时却忽然拐了个弯,全部被引入了剑盾之中。馨雨大惊,那是周不凡的看家绝技云祥天雷,无痕能抵挡住这一击吗?跃上半空的无痕顶着剑盾迎上了落雷,在最后一道雷劈进剑盾后,本是向下凹陷的剑盾中心忽然凸起,附着着雷电的巨型光柱闪电般反弹回天际,云层全被劈散,空中有人显现出来,朝着山林坠落下来。无痕一落下地面就朝着那人掉落的地方飞跃而去,馨雨也连忙的追了上去,听到祁山卖力的喊她,她头也不回的只让他自己先下山。父亲回来了,不论出于什么样的原因,她都再不允许他从她身边消失了。无痕的身形极快,几个起落就完全看不见了,林深处传来金属撞击的声音,法术爆炸的声音,树木倒塌的声音,可想周不凡拼上了老命,而无痕又因受伤越发虚弱,这战斗竟然激烈到如此程度,越是靠近,那剑气就越猛烈,吹在身上,疼如刀割。馨雨终于接近了打斗的中心,只看到漫天纷飞的全是或红或白的剑光。剑光飞转的太快,根本看不清处在其中的人情况如何,两道剑光先后从馨雨头顶掠过,几滴温热的液体滴落在馨雨脸上,腥气扑鼻,根本不知道是谁的血。馨雨实在是担心极了,无奈她唯一能用的武器已被毁掉,自己又变成了那个没用的泪坛子。这个节骨眼上怎能再顾着哭鼻子?招来了雷雨不是更麻烦?馨雨努力的让自己镇定下来,双手合十对天祈祷:“佛祖啊,保佑我爹平安吧!”
此时二人的争斗确实是半斤八两激烈异常,周不凡在被自己的云祥天雷反击后便豁出了一切,对自己那把魂做的剑施展了血魂术,让剑中魂魄的怨气附着,其本身也成了剑的一部分。他此刻人剑合一,不杀光周边一切生灵根本停不下来,而此刻的无痕只是凭着意志在苦撑,刚刚解除封印的他根本就不能立即使用法力,否则定会伤及内腑经脉,若不是有陆九天的法力作为保护,他恐怕早就经脉尽断而亡了。无痕所能施展出的力量越来越小,抵挡这个已经完全疯掉的周不凡逐渐的吃力,要解除周不凡的人剑合一,就必须破了他的血魂剑,让剑中的灵魂恢复意识。这把剑是用什么人做的?剑走的招式套路带着几分昆仑派的风格,无痕每击中一次剑上的咒文刻痕,都能听到来自剑心中的咆哮。那咆哮自始至终都在重复着一句话,无痕在敲击了剑身数十次后才弄清楚了剑中灵魂的怨恨。“为何要这样对我?你们神魔的事与我有什么关系?为何你们不去找傅秋帘,却一定要来找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到底欠你们什么?为何要这样对我!?……”剑魂重复不停的咆哮着,无痕从这咆哮的怨恨中看到了魂魄心中的恨,有洛水霖恨铁不成钢的面容,有馨雨愤怒哀伤的表情,有傅秋帘没有表情的目光,还有周不凡狰狞的面目。虽看不到魂魄的本来面目,无痕也猜出了他的身份。又是一剑拍上封印魂魄的咒文之上,在确定血魂身份的同时,更震得周不凡连双目也沁出了鲜血。无痕挽回长剑,凌空画出一道符咒,以剑身拍过去,血魂剑撞上了符咒,顿时金光大作,从剑中传来凄厉的惨号,无痕大喝道:“杨明晰!再不醒来,更待何时!?”银光的长剑带着纯净的月之光华劈在了红光的血魂之剑上,剑上的咒痕在银芒下退却,周不凡怪叫一声朝后弹开,红剑脱手飞出,无痕就在此刻将剑刺进了周不凡心口。
剑光从东掠到西,停顿在了一棵高可参天的大树上,无痕双手握剑,几乎贴上了周不凡满是血污的脸。剑深深的刺进周不凡心窝,钉在了他身后的树干上,周不凡圆睁着两眼,七窍涌血,死状可怖,那双无神的眼珠直直的盯着天空的方向,不知他死前到底在在想些什么。无痕喘了两口气,抽剑出来,跃下地面。看着周不凡死不瞑目的双眼,无痕闭上了眼,似是如释重负的叹息了一声,接着捂住自己的胸口,弯下腰剧烈的咳嗽起来。馨雨跟进了这最后的战场,看着无痕咳嗽到直不起腰的背影,张口欲呼,却又怕喊错了人。只见那极似无痕的人忽然跪倒在地,伏在了草丛间,馨雨大惊,连忙跑近前去,在看到周不凡的死相后,怔了怔,马上的扶起无痕,却见他的脸苍白的就如一张白纸,鲜红的血不住从口中涌出,晕染的他的身子都湿了一半。“爹,你怎么了!爹!醒醒啊!”馨雨抱着无痕,不知该怎么样才能救醒她生命垂危的父亲,忍耐了两年,终于再度与他相见,一句话都没有与他说,就又要面临永远失去他的痛苦吗?馨雨悲痛不已,引得大雨倾盆而下,祁山被馨雨的痛哭引来,看到了不省人事的无痕与早已断了气的周不凡,虽没弄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却还能保持镇静。那个死掉的家伙一看就不是好人,差点将他和馨雨杀掉,死了也是活该。眼下是先将失踪已久的无痕救醒,山中这么大雨,他又伤的这么重,不赶紧下山恐怕他性命难保。祁山扶住馨雨说道:“小雨,我们先带孟叔叔下山,赶紧给他疗伤才是正事。你别哭了,他是神仙,怎会有事?”馨雨回过神来,立即点头道:“好,我们快下山!”两人在大雨中背起了无痕快步朝山下走去,再没有人去多看周不凡一眼,也没有人去管那把血魂剑的下落。也许上一代的仇恨终于完结,也许还会有新的仇恨继续延续,可这一切都已不重要了,只有眼前的亲人,才是唯一。
诡异的光芒从天空落进山间,怪异的巨响不时从林间传出,间或雷电交加,持续了将近大半天才停息,傍晚时分又忽然下起了倾盆大雨,一系不寻常或寻常的事情串联在一起,令这本来平静的山村人心惶惶。是神仙?是妖怪?还是天崩地裂的前兆?胆大的人结伴在一起,小心的向山上探察而去,还没走到一半,就听到一阵鬼哭狼嚎的惨叫,整个山林阴风大作,天瞬间阴沉下来,半空一道红光朝他们这里射来,带着令人欲呕的血腥气,更带着什么人凄惨的号叫。人们吓的落荒而逃,再不敢回头多看一眼。红光落下地面,直□□泥土深处,连剑柄都陷进漆黑的地底。雨滴砸落下来,人们狼狈的逃窜回村,惊恐的大肆宣传山中的鬼怪如何的凶残如何的可怕,虽然每个人口中的鬼怪都不一样,可村中的人全都相信了山中出现的食人的魔鬼,一到夜里就会下到村中为祸百姓。正当村民们为是否报官是否搬家争论不休的时候,有人传来一个更令人震惊的消息:“孟先生回来了!他伤的好重,快去城里找大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