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四十九 云祥天雷（1 / 1）
炸雷在红云密布的天空不断轰鸣，狂风夹杂着闪电在地面呼啸肆虐，淡红的妖气笼罩着大片的天地，处在其内的人除了时不时的金光与碧光闪烁，再也看不清周围的一切。
明晰早已被狂乱的剑气吹出了妖气笼罩范围，掉落在地上，摔的浑身懒散不愿动弹。
紫色的长袍撩在他眼前，偏着头一看，紫瞳美艳的脸上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冷峻。
“馨雨和周不凡在那？”紫瞳冷冷的问了一句，看也不看明晰一眼。明晰没有做声，闭上了眼睛，继续躺在地面上，只觉紫光一闪，旁边的人已不见了踪影。
“神仙，妖怪，尔虞我诈，与凡人有什么不同？天下生灵都是一样，都是一样啊……”五界六道，唯人间有情，只要有情就会有执念，一个人的执念可以影响到周围成千上百的人，想要脱离这凡尘就必须不与凡人有任何的关联，否则执念一旦缠身，终究会为自己的因而再入轮回。
若兮的执念是对赵清源的爱，周不凡的执念则是对成仙的痴迷。为成仙，他已种下太多的因，心魔已深，让他失去了往日的冷静。
面对着为了报仇已不管不顾的馨雨，周不凡将璃炽的警告和自己的身份统统抛到一边，手下丝毫不留半分情面。
一个修行百年的人类，便相当于一只千年道行的妖，馨雨虽有强大的潜力爆发，怎耐修行的时间还是太过短暂。
只凭一时的蛮力，馨雨的剑数次突破周不凡的剑气，即将刺中他却总是被他躲过。
一段时间的猛打猛冲之后，馨雨一点便宜没占到，心中一急，明显的感觉到了后续无力。
相比馨雨的拼命，周不凡则显得稳健的多，在沉着的挡开馨雨杂乱无章的攻击之后，他还能有条不紊的给予反击。
馨雨将自己一切的力量全部注入了碧炎剑，她从未接触过战斗，只知一味的攻击，在她的法力催动下，剑行快的让周不凡着实应接不暇了一阵。
但当周不凡抽空反击之时，只是随意的一道剑气就能让她阵脚大乱，好在碧炎剑灵犀极盛，给周不凡反击的时间有限，一招破绽即出立即追补而上。
剑光在妖气中穿梭，闪烁不停，先前本是碧光盛彩，逐渐金光压制住了漫天的幽碧，淡淡的红雾妖气散去，馨雨只觉头晕不已，虚汗连连，那光芒之上发出的压力让她倍感沉重，碧炎剑越来越重，几乎无法承担其重量。
馨雨的力气用尽了，碧炎剑光芒收敛，攻势减弱，如此机会周不凡怎能不好好把握，敛尘剑光芒暴长，直劈上了已是强弩之末的碧光。
幽碧的剑弹回到馨雨面前，剑中剩余的法力也一起弹回给了馨雨，震得她如稻草一般飞出老远，倒在地上再也无力站起。
妖气散尽，周不凡提着金光大放的敛尘剑缓缓走近馨雨，看着她愤恨却毫不畏惧的脸，威逼道：“把仙丹交出来，我便饶你一命！”周不凡的表情得意而又霸道，好象馨雨一定会乖乖交出他想要的东西一样。
馨雨挣扎着想要站起来，怎奈胸腹之中气血翻腾，四肢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没有。
她瞪着快走到近前的周不凡，使劲的呸了他一口，咬牙切齿的说道：“你这混蛋，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周不凡被她一口呸到了衣袍上，厌恶的后退两步，骂道：“臭丫头，别不知好歹，小心我送你去见你那个死鬼的爹！”馨雨大声道：“要杀就杀吧，我早就不想活了！”馨雨睁大了眼睛一直盯着周不凡，苍白的脸上因过于激动而显示出微微的红晕，她不怕死，因为这天地之间早就没有了她的容身之处。
活着本只是为了报仇，可这仇现在看来已是无论如何也报不了了，到不如就此死了，那就能追随早已离去的无痕，来世报他今生对她的恩情了。
馨雨此刻的表情很像死前的无痕，平静之中甚至还带着点轻松。这样一个表情对周不凡来说绝对的是一种讽刺，他好象又看到了那个浑身是血的男人，躺在他面前，尽管已无力睁开那双深邃的眼，不变的微笑却仍挂在脸上。
人怎会不怕死？他修道百年，执着成仙，正是因为他从心底里害怕轮回之苦。
成仙方可脱离红尘苦海，成仙方可长生不死，他也曾经杀过不少人不少妖，没有一个在死前会是如此淡然的一副微笑。
无痕的微笑已深刻进了他的心中，成了心魔的一部分，他不信有人会真的不怕死，他一定要让无痕在痛苦之中哀求他给他一个痛快，可他无论怎么折磨那个凡人，都无法改变他面上不变的淡然。
周不凡确实给了无痕一个痛快，那是被无痕气的忍无可忍而放出的一剑，他虽杀了无痕，却始终是个输家，输了仙丹，输了声名，输了修行，更输掉了自己的命。
他不愿承认自己终日都被心魔所扰，只要意识稍稍模糊，就会看到那个微笑着无痕浑身是血的站在他面前，轻蔑的看着他。
他可以当那是魔障，是幻觉，但如今馨雨就活生生的面对着他，又让他怎能不怕？
周不凡后退几步，忽而转身迈出几个流云步，敛尘剑虚划数下，口中吟道：“九天璃火，逐日惊云，剑落黄泉，诛妖尽邪！”本是阴沉的天空又蒙上一层灵异的紫晕，闪电撕裂了云层直向馨雨头顶击落。
眼见刺眼的金光已至眼前，馨雨只能闭目待死，企求早点见到思念已久的父亲。
诛邪的轰雷落下，馨雨周围的地面被炸的一塌糊涂，她只觉得气浪剧烈冲来，大大小小的石块纷纷砸在了她身上，来不及感觉疼痛，又感觉自己被谁抱住，腾空而起。
馨雨急忙的睁开眼睛，紫瞳毫无血色的脸印在了眼中，在周不凡的面前馨雨没有半分的害怕，一被紫瞳所救，她的任性脾气又闹了起来。
馨雨推着紫瞳闹道：“你为什么要救我？这仇我报不成，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你让我去死啊！”紫瞳恼怒的瞪了她一眼，冷道：“闭嘴！”看到紫瞳明紫的眼瞳中上蹿的怒火，馨雨更加的委屈，死命的捶打着紫瞳，气道：“我爹死了，我活着早就没什么意思了。是你让我报仇，是你让我活的生不如死，这仇我根本没法报，我对不起我爹，我恨你，我恨你！你放我下去，我要去陪他！”馨雨只是捶了几拳，紫瞳就咳嗽起来，身躯摇晃不定，朝着地面一头栽下。
馨雨大吃一惊，急忙的抱住紫瞳，御剑降下地面。馨雨不知道紫瞳到底受了什么伤，也许是帮她挡住了周不凡的那几道炸雷，更也许是遭到了周不凡的其他毒手。
馨雨忙的忘记了发脾气，扶着紫瞳急的眼泪都掉了出来，本来发誓不再哭，现在却哭的停不下来。
倾盆大雨哗啦啦的的倒了下来，馨雨只觉得紫瞳的身子越来越轻，扶着他变成了拖着他，走了几步又再摔倒，馨雨只好背起了紫瞳，在这荒山野岭之间四处寻找可以停下休息的地方。
“紫瞳，你要不要紧？”
“紫瞳，你可千万别死啊！”
“紫瞳，你到是说句话啊！”
“紫瞳，你怎么了啊！？”馨雨的问话紫瞳始终不答，身体越来越轻，到最后急剧缩小成了一团毛茸茸的小东西。
馨雨更加害怕，抱紧了化为黑狐原形的紫瞳，急切道：“紫瞳，你千万不可以有事啊！我爹死了，外公也走了，我的亲人只有你了啊，你不要丢下我！不要死啊！”雨下的更大了，馨雨抱着奄奄一息的紫瞳蜷缩在树下，一声又一声的呼唤。
无痕死时，她不在场，璃炽渡劫，她更不清不楚，而紫瞳此刻就在她怀中，随时都会断气一般。
在她心里，紫瞳虽然表面上总是吊儿郎当的浪子模样，他却总能在最危急的时刻救她于水火之中。
他对她的关爱不像无痕，那样细腻，那样强烈，相比之下，他就像个兄长，没事的时候嬉皮笑脸的逗她，有事的时候又一本正经的救她。
他平常的时候能跟馨雨斗嘴斗上大半天不带让步，直气的馨雨一见他就恨的牙痒，他正经的时候只要吼出一句话，那种不容置疑让馨雨再不敢发表任何异议。
如果他就这样死了，以后又有谁在来救她，又有谁来敲醒她？
“紫瞳，你为什么要来救我，你为什么这么傻？该死的是我，不是你啊！紫瞳，你不能死啊！你要死的话，我就将命全赔给你！”馨雨绝望的对着紫瞳呼喊，那只黑狐咳嗽了两声，虚弱道：“谁该死，谁不该死，哪是由我们能决定的。我答应过你爹，要保护你，你若出了什么闪失，我又怎有面目去见你爹，见你娘，见你外公？”馨雨摇头哭道：“你好狠心啊，你答应我爹要保护我，为什么还要将我一人丢在这受苦，你却乐得去跟他们相会？你不让我见我爹，我也不准你去见我娘，见我外公！”紫瞳道：“傻丫头，若人之生死只凭你几句话便可改变，世上又怎会有那么多的生离死别？”馨雨抱紧了紫瞳，哭道：“你是五百年的狐仙啊，你怎会死？你还没有渡劫，还没有成仙，你怎会死？”紫瞳道：“其实，四百多年前我就死过一次了，我们一家被猎人捉住，只有我被你娘救了出来。那时我已被猎户放了血，是你娘用自己的血将我救活的。你娘虽是我师父，我却一直将她当作自己的娘亲，我跟你一样，也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你心里的苦我全都知道，我很想将你当妹妹一样保护一辈子，可现在……”紫瞳叹了一口气，馨雨忙说道：“我知道，我知道你对我最好，我早就将你当亲哥哥了，我爹让你照顾我，我外公也把我交给了你，你一定要信守诺言，照顾我一辈子！紫瞳，哥哥，你不会有事的，我这就带你回落霞山，我去求他们救你，你不会死的！”紫瞳摇头道：“没用的，凌云剑派的云祥天雷又岂是我这等小妖可以抵挡的？那是凌云剑派的镇门绝技，没有千年以上的道行，无人能挡。我因有你娘渡给的些许仙灵之气才幸得保命，就算是不死，也会被打掉全部道行，化成原形，活不了多久了。”馨雨一听到仙灵之气，仿佛抓住了救命的稻草，她慌忙掏出挂在脖子上的布袋，从中拿出了一颗青绿的珠子，撕下上面的符纸，那珠子顿时光芒大作，散发出令人心旷神怡的清香。
馨雨将珠子放到紫瞳嘴边，急道：“这仙丹，对我来说只会害人，它害死了我亲爹娘，更害死了我爹，只希望它能帮你一把。我不知道怎么用它，你告诉我，我该怎么救你！？”紫瞳叹道：“这仙丹是你娘，是孟无痕留给你的，只要你能吸收其中的灵力，你就能立时拥有你娘四千年的修行，那时你不光可以顺利的报仇，还能指日飞升，何必用来救我这条贱命？”馨雨坚决道：“你们一个个都走了，我还活着有什么意思？我不要报仇了，我也不要什么成仙，我只要你活着，我只有你这一个亲人了！我再也不要有人为我而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