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第二十五章 回忆（1 / 1）
照例睡觉之前，苏小小吃了两颗药。
自从王启华夫妇走后，翟谨风沉默无言，苏小小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他，不过他不说话，苏小小也不会贴上去和他说，本来嘛，要跟他保持距离的。
没想到，翟谨风还是开口了，“手已经不抖了，就不要在吃药了，对身体不好”
一句话把苏小小钉在原地，神情暗了下来，想了许久才回他，“你知道了？”反正迟早的事情，知道就知道吧，“你还知道什么？”掀开被子，躺进翟谨风的怀里。
“都知道了，包括你父母”翟谨风一说完，苏小小就抬起头用紧张的眼神看他。只要一提起她的父母，她都会神经过敏似的激动。
翟谨风用左手搂紧苏小小，感觉到她的身体僵硬，“小小，对不起，过去我不了解，让你一个人独自面对是我不好”
“他们死的时候，你还不认识我”，不认识我，怎么陪我面对？苏小小冷冷的回答他。即使认识，也不会让你陪，自己的事情干嘛要牵扯进太多不相干的人。
“你心中的苦我了解，我可以想象，你需要多大的坚强才能接受这些事实。他们不懂得珍惜你，因为他们不知道你多么的优秀，那是他们的损失。”翟谨风说着，感觉胸前的衣服湿了，那是小小的泪吗？“你不要为了他们而放弃自己，你还有更美好的未来，你现在不是很好吗？有家庭和事业，比任何一个人都认真的活着。”
怀里的人抽动了几下，翟谨风不愧是出色的商人，短短几句话就把苏小小心中的闸门打开，一切委屈和伤心像洪水一样往外泄。
“认真的活着有用吗？他们看不到了”，苏小小极力不让眼泪留下来，可是它就是不听话，“他们给我生命，却不给我爱。我恨他们，我恨”，苏小小紧握拳头打在翟谨风的胸上。
翟谨风任由她捶打自己的胸膛，如果这样能让她发泄心中的恨，再痛都值得，“小小，想哭就哭出来，我会一直在这里陪着你”
洪水一发不可收拾，整个房间里回荡着断人肠，碎人心的哭声，翟谨风默默感受着胸前的湿濡，一点一滴读懂她的坚强。那是伪装出来保护自己的外壳，就像苏水澜说的，她很脆弱，会躲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哭泣。就像现在，翟谨风几次想抬起她的脸给她擦眼泪，但她始终都不肯，固执的埋在翟谨风怀里，不停的哭泣。
哭了很久，好像有一个世纪那么久，翟谨风一点睡意都没有，只想陪苏小小一路走下去，每一个黄昏，每一个清晨都一起度过。
苏小小渐渐平复自己的心情，开口说，
“你知道吗？我好久没有哭了，他们去世的时候，我天天哭，哭到筋疲力尽之后睡着，醒来了继续哭。有一天，我发现我想哭却哭不出眼泪了，可是胸口有个地方还是很痛。我开始自闭，不和人说话，每天只有睡觉和吃饭。过了一个多月，周娜是在不忍心我再这样下去，就把我拉到医院。经过诊断，医生确定我得了自闭症和抑郁症，要我接受治疗。”
听到这里，翟谨风也流泪了，要她回忆过去就像在揭开伤疤一样让他不忍“小小，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小小没有停止，继续说，
“我开始恨，本来我可以健健康康的生活，因为他们，我变成了精神病人。吃药就像吃饭，还要被心理医生窥探自己的过去，那是种□□裸的煎熬。经过一年的折磨，自闭症被治愈了，但是抑郁症没有进展。医生说，我很小的时候就已经患上抑郁症了，只是大家都不关心就没有察觉。
后来我就去了美国，每天只有上课还有打工，我就不会胡思乱想。为了和正常人一样，我在美国的第一年瞒着医生继续吃药，我怕我会控制不住，每次紧张的时候手就会抖，就像你昨天看到的一样。”
翟谨风努力想象着在一个无亲无故的地方，一个女孩要面对病魔还要继续生活的样子需要多大的勇气和努力。把她用力拥在怀里，为什么到现在才遇到她？如果早点遇到她，绝对不会让她一个人承受折磨。
“你觉得我很傻对不对？”翟谨风摇摇头。
“可我就是无法释怀。从小我就没有得到过完整的父爱，别的女孩子可以坐在父亲的腿上撒娇，我只能在父亲的轮椅旁给他断端水送饭。周五放学的时候，同学的爸爸都会接他们回家，而我只能一个人孤零零的背着书包和行李挤公交车。
我不要他们给我多富裕的物质生活，我只求和他们一起度过每一天，然而这样的愿望也在我十二岁的时候就被打破了。他们把我送进寄宿制学校，那里的条件很好，同学都是富二代，但我一点都不开心。
我依旧记得军训第一天，母亲只把我送到学校大门口就走了。那是我第一次进这个学校，走了好半天才找到教室。晚上我打电话给家里保平安，在听到母亲的声音时，我忍不住哭了，可是换来的却是母亲的训斥，训斥完她就把电话给挂了。自那以后，我除非有事否则绝对不会跟他们打电话诉苦。一星期的军训结束了，我在学校门口等母亲来接我，但所有同学都走光了，我母亲还是没有来。我只好问门卫叔叔，用身上仅有的几块钱坐车回家。那时我只有十二岁。”
这些事情王启华和苏水澜不知道，只有苏小小一个人知道，翟谨风再也不能听她说下去了，再听下去，他都恨不得自己飞到天上去之问苏小小的父母，为什么要这样对待自己的女儿？“小小，小小，不要再说了，我不想再听了，我不想知道了”
苏小小平静的回忆着过去，把已经愈合的伤口一层一层剖析在翟谨风的面前。这些过去从来没有和别人说起过，一旦开口了就停不了。
“每次过生日，我都不会得到祝福，因为他们觉得这不重要，哪怕是我生命中最美好的十八岁生日。我知道我不该对他们存有希冀，可是我还是希望他们能给我一个幸福的十八岁生日。结果我母亲宁愿和别的男人玩到很晚才回家，也不愿意为我煮一碗长寿面。
即使这样，我仍然没有勇气离开他们放弃生活。然而等待我的却是母亲对婚姻的背叛，和父亲为爱殉情。从那天起，我的心就死了，爱情没了，亲情也没了。
他们不知道，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只有一天我会哭，那天就是我他们的祭日。每哭一次，我的眼泪就少一滴，直到眼泪彻底干涸。”
“小小，不要恨他们，你恨他们是因为你还爱他们，他们根本不值得你的爱。”翟谨风从没有这样手足无粗的想要安慰一个人，“恨只会让一个人的心变得狭隘，你还有我，还有周娜，黎千羽他们，我们都是爱你的。或许你还不了解我对你的心，但我可以保证，我不会像他们那样离开你，永远都不会。”
苏小小在他怀里，听着他心口规律的起伏，心脏跳动那么真实。他没有说谎，可是自己却没有勇气去相信他。“谨风，对不起，我害怕”
“小小，不要害怕，你能接受周娜对你的好，千羽对你的好，你也可以同样接受我对你的好。只要你不再把我排斥在你的心门之外，除非你还…”翟谨风没有说下去，他怕说出来会让自己后悔。
“除非什么？”刚才还自信满满，现在怎么退缩了，苏小小有些不解。
“除非…你还…爱着沈贝风。”一句话让说的人和听到人都惊呆了。翟谨风心里懊恼不已，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提起沈贝风呢，不是自己抽自己一巴掌吗
而苏小小惊讶的是，翟谨风怎么会知道，“你怎么知道的？”看来他是调查过了，还很清楚。
翟谨风看到了苏小小眼中怀疑的目光，“我没有调查沈贝风，我猜的，是真的吗？”
苏小小不知道翟谨风问的是什么是真的，“你是在问我和沈贝风曾经恋爱过是真的，还是你猜我还爱他是真的？”
“后者”翟谨风被苏小小问的很紧张，他需要知道答案，而且是马上，积压在心中已久的担心和好奇此刻都迸发出来。
看到翟谨风一脸紧张就觉得好笑，“扑哧”，苏小小收起笑容，“那我很认真的告诉你，我不爱他了”
“真的吗？”翟谨风现在如果能动，他绝对会把苏小小抱在怀里疯狂的奔跑，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表达心中的快乐。
“恩”苏小小还是很认真的说，“他回来之前我一直都在等他，我以为那是因为我还爱他。当他回来后站在我面前，我却没有冲动想拥有他。你记不记得在纪念酒会上他找过我？”翟谨风点点头，“那天我终于知道他当年离开我是因为想要给我更美好的未来，所以宁愿一个人去国外奋斗。”
翟谨风听苏小小讲起沈贝风，总觉得心里酸酸的，
“后来我想了很久都想不通，为什么在他解释完后我的心里空荡荡的，好像十年来的等待都空了。直到在诺丁汉和他再次碰面，我发现，我早就不爱他了，只不过为了一个理由所以等了十年，而他十年之前就不爱我了，要不然他不会为了虚无缥缈的未来舍弃就在身边的我。”
“小小，谢谢你，谢谢你愿意把这些事情都告诉我。你知道吗？我现在终于知道了解一个人是多么幸福的事。我好像跟着你的回忆和你重活了一次，了解你的过去只会让我更加爱你”
“谨风，对不起，我不爱他，但我也不敢爱你，我害怕，因为我已经经不起失去了。”翟谨风前一刻还在云端飘着，下一刻就摔倒了地上。“不曾拥有只是遗憾，而拥有了再失去是伤害。我早就遍体鳞伤，只想把自己的心锁起来，我们就这样平平安安的度过剩下的时间好不好？”苏小小几乎使用祈求的语气和眼神看着翟谨风，这张俊朗的面孔有眼泪滑过的痕迹。
“不好！”翟谨风斩钉截铁的说，“小小，我知道过去的事情对你造成了很大的影响。但我绝对不允许你从此不相信感情，而且我是值得你相信的。”
苏小小心想什么叫值得相信，之前不也是相信沈贝风，相信自己的吗？可是到头来还是分手了。“可是我不值得你相信。”
“小小，不要刻意的排斥我对你的爱，只要默默接受就是对我最大的信任。我会等你，直到你觉得我是可信的”
谁喜欢孤独的感觉，每个人都在渴望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但苏小小要的是长久的感情，不要一瞬间的美丽，只要平淡的长相厮守，“你不要怪我自私，在我没有确定你的决心之前，我是不会让自己爱上你的”
“我会把我的真心证明给你看”翟谨风说给苏小小听，同时也说给自己听。
夜里，苏小小的梦里出现很多小时候的场景，可是又有些不同。好像有个人一直陪伴在自己身边，难过的时候有人安慰，吃力的时候又人帮忙，生日的时候有人庆祝…那个身影很模糊，努力想看清他的模样，而他只会对自己笑。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天使吗？
第二天护士小姐送来早报，送来的时候还特意把娱乐版放在上面，报纸上赫然一个醒目的大标题：翟氏夫妇伉俪情深，丈夫入院妻子陪夜。这下翟谨风和苏小小成了上流社会难得一见的真爱夫妻了。只是麻烦的事情也接踵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