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1 / 1）

我对儿时孤独的薜帷太重要了，而长大的他却找到了其他重要的人了。被抛却下的感觉犹如被树抛弃的树叶，再也攀不上枝头。只要我呆在他们身边一天，耶若溪上就会沾上这个女人的血。

我想我是时候离开了，必须。

不得不说，这是天命，一命抵一命的选择。我早该料到，我在薜帷身边谢幕，换上新人的那一刻起，我的命如燃尽的蜡烛，已到了尽头。薜帷策划了一次出逃，但他需要一个替身，一个代替他赴死的替身，这个角色非我莫属，我毫不犹豫。

看着铜镜里薜帷的脸，我轻轻抚摸上这张脆弱的面具，由衷微笑。

可能到死，我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如何想的。

将死之前，我想起了活泼的弟弟，恐怕他是最不能接受我死亡事实的人，我还想起了师父，想起了长大的栈子，我离开的地方，薜帷会替我在那儿生活下去，他可以看到听到有关我的事，哪怕只是只字片语，哪怕只是匆匆一瞥，哪怕脑中只是一记闪念，已足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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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国篇全部结束，谢谢欣赏。

微尘栈 外篇 济世：命

章节字数：2580 更新时间：09-04-26 12:03

天下有很多事不尽如人意，这个道理我很早就懂了，但是懂不代表自己遭遇时也可以坦然面对，可以轻而易举地将那些教条套在自己的身上，至少当日看见哥哥惨死之状时，我彻底崩溃了。

兴许跨下的机关兽也感知到了我的怒气，在我发觉哥哥誓死捍卫的那个人时，我恨不得操纵机关兽立刻结果了他，但是师父不准许我这么做，他哥哥的死因归咎为命数，我不信命，我不信先机，我叫济世，或许有朝一日我当真能够拯救世人于水火之中，但我坚信那不是命，而是我自己的造化，我努力的结果。

跟随那个人同来的，还有个被命数束缚住的女孩儿，一看她的脸我就知道，她是个随波逐流的人，是个无论世界如何变迁，她自岿然不动的人，或许是太消极的缘故，她显得很疲惫，显得很无奈。我很想抹去她脸上的不安，就像是我注定要摆平这世间所有不公一样。

我曾妄图给她改个名字，尽管她比我年长，她经历的事比我还多，我总觉得尘这个词不好听，或许用世俗的话说，应该是不吉利，但我不信命，我只能称它不好听。

妄想不过是妄想，我试想过很多个可以与她相称的名字，可不知怎么的，都不及尘这个字来得妥帖，或许是拥有这个名字太久了的缘故，她的一举一动越发轻描淡写，越发与自然相融，我有种感觉，她总有一天会消失，但不会远去。或许是年少气盛，我拼命排斥着这个想法，我把她当作我能救赎的第一人，我这样告诉自己，只要我救了她，他日，我必能救其他人。

这是我给自己的目标，并不是信命。曾几何时，我一直这样劝说着自己。

那日，清辉栈如初平静，百无聊赖的一天似乎又要在和师父的唇枪舌剑中结束，但意外来得颇为微妙，尘过去认识的一个人跑进了栈子，是绡然把他带进来的，从他进栈的第一刻起，我就觉得他是个不详的化身，我拼命否认自己不好的预感，却还是忍不住想去阻止那个女子离去的脚步。

不是因为先机师，只是我，单纯得不想让她离开。

然而，天意终究不是我能动摇的，尽管我曾经恼恨不已，她还是走了，身负先机师无情的预言，而这预言，偏偏是等我过了很久才得知的。我发誓第一个要拯救的人，偏偏死在了我的面前。

人一旦养成了习惯往往很难再改变，就像在栈子里的每个角落都能听见静渚悠扬的琴声，当某一日，这琴声戛然而止时浑身都会觉得不舒服。我努力想把这归咎为习惯的问题，但心灵的某个角落还是催促我跑到那里去问了个究竟。

我与静渚不多话，我不了解她，她也不太欣赏我，但那天，她面对我，冲着我，痴痴地笑了。

平日少言寡语，面无喜色的人忽然笑了，让我反而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我忙问她怎么回事，她说自己没事，有事的应该是我。我问她为何有事的是我，她说如若我没事，又怎么会过来找她。

她说对了，我确实有难以理解的事想问个清楚，我想知道，心里那久违的空洞是怎么回事，那好似即将崩塌的又是怎么一回事。

静渚告诉我，她有些事无法阻止，不说也很难受。我连忙告诉她，如果她想对我说，现在说就是了。她又笑了起来，那笑容里偏偏带上奇特的冷意，令我寒自胆生。

尘出事了。

我只听到这四个字，她清晰吐字细弱蚊蝇的声音。我记得自己还没等她话讲完就跑了出去，双腿好像不属于我自己一般。我跑到那个人的住所，自他住进栈子至今，我从来不曾到这里找他，我恨他，不是因为他，我哥不会死，他像个天生的灾星，靠近他的人都会不得好死，他的国亡了，他的侍卫死了，连他心仪的女子……

“为何不救她？！”这个问题，恐怕很多人都冲着他吼过了，但我忍不住自己发泄了遍。

那个人看着我的眼神竟与静渚出奇神似，他撇了撇唇，笑意更苦涩了层。我怎么忘了，他是信命的人，但我不是。我用尽气力问出了尘的所在，我要去救她，我要改变她的命运，就像是改变我自己的命运一般。

在秦国的地牢里，我见到了尘，她竟丝毫没有变，尽管地牢内阴湿可怕，她的表情还是那般，淡若清风，好似发生在她身上的不是她自己的事一般。我怒了，她怎么能这样不珍视自己的性命，世上难道还有比这个更重要的吗？

我冲着她大吼大叫，一点不担心看守会来找我的麻烦，除非他能抵抗地住我撒下的迷药的话。

她却说，无所谓，有些事，无法挽回就是无法挽回。我不同意她的看法，我不同意生活在清辉栈中所有人的看法，为何不能挽回？为何没有努力就放弃？为何要如此自轻自贱？我不同意！我一概不同意！

听到我激昂的陈词，她没有嘲笑，她只是向我提了个小小的要求，她希望再见一见那个带她离开栈子的男人。

“逃出去不就能见到了么？”

她笑着摇头说不行，她告诉我说他已经失踪了，怎样也找不到，希望我能帮忙。

我没有拂逆她的意思，但我告诉她，一旦我找到那个人，我就会回来救她。

她听了，她笑着，她没有反驳，她只是目光望向拳头大小的天窗，静静地发呆。

我没有浪费时间，我拼劲全力在秦国上下找那个人，有一日，我见到了绡然，我隐约觉得，跟着她我兴许能找到那个人，我跟着她，她没有认出我，她的步伐很急，似乎家里有人在等着她。我没有打草惊蛇，我只是跟着她，回到她的家，看到那个双目失明的男人。

这是天谴么？

我笑了，笑得并不畅快。

绡然看见我吓了一跳，她本能地与我对抗，绡然的剑术很精妙，但是很可惜，我的机关术也不是草包。我的机关兽制服了她，尽管她仍对我喊叫，咒骂，我还是轻松地走到那个男人面前，我告诉他，尘要见他。

男人的脸上动容地颤了下，我看见，蒙着眼睛的白布下，两行淡淡的水色。

我以为天下的事尽在我的掌握，至少我成功带着那个男人闯进地牢时我是这么想的，但是我，见到的却是一具冰冷的尸体。牢门外站这个不知所谓的少女，看到我们闯入她吓得翻掉了手里的瓷碗，看到沉在碗底深郁的颜色，我的心一沉，终究，还是来晚了。

我不信命运，纵然哥哥被命数给拖走，我不从天定，即使我一心想救的人也悄然离世，我嘲笑别人给我指定的命运，济世，我连一个人都救不了，谈什么济世。

“你不信？也罢，你的性子使然，但有些事由不得你不信。”

师父的话再三盘旋在我的脑海里，我想我还没悟出答案，等到悟出的那天，兴许也是清辉栈不复存在的日子了。

微尘栈 外篇 济世：命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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