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一)(1 / 1)
?请看在我这样诚惶诚恐的份上,原谅了我吧!我对努达 海,实在是情不自禁啊……”
“情不自禁?什么叫情不自禁?”雁姬顿时大怒起来,居然顺手拿起桌上的一个砚台, 就对着新月砸去。幸好云娃拉得快,把新月拉开了。砚台虽然没有砸到新月,却飞向了一张 茶几,把茶几上的古董花瓶给打得粉碎。一阵唏哩哗啦的巨响,好生惊人。新月云娃连忙爬 在地上收拾碎片,雁姬气犹未平,走上前去,就给了新月一脚:“情不自禁就是下流!就是 淫荡!你居然恬不知耻,还敢跟我振振有词!说什么情不自禁?如果人人情不自禁,所有的 女人都跟男人跑了… ”“夫人!夫人!”云娃急了,拚命去保护新月:“请饶了格 格… ”“格格?格格?”雁姬更怒,就用力对云娃踹去:“你还敢叫格格?说过多少次 了,我家没有格格,你这样叫,是威胁我吗?”“夫人饶命!”新月扑上前去,也拚命想保 护云娃:“她是无心的!她只是叫成习惯了,一时改不过来… 夫人夫人,饶命啊!”“你 以为格格就能把我怎么样?也只是个姨太太的命… ”雁姬骂着,拔下头上的一根发簪,就 没头没脑的往新月和云娃身上戳去,新月和云娃痛得大叫,没命的躲着,狼狈不堪。雁姬自 己也闹了个手忙脚乱,汗流浃背。甘珠连忙在旁边劝解着说:“夫人,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可 犯不着呀!”
“去!”雁姬愤愤的嚷:“两个人都给我去院子里跪着!”
于是,新月和云娃就跪在大太阳底下,动也不敢动。可是,这场大闹,却把珞琳给闹来 了,看到满屋子的狼藉,看到雁姬发丝不整,眼神零乱。再看到新月和云娃脸色惨白,跪在 那儿摇摇欲坠… 珞琳的胸口,就猛的一痛,像是被一块大石头给狠狠的撞了一下。她扶着 门框站在那儿,看看雁姬,又看看新月和云娃,终于忍不住说:
“额娘,让她们去吧,别闹出大事来,对大家都不好!”
雁姬这才松了口:“看在珞琳面子上,你们滚吧!”
新月和云娃,彼此扶着站起来,两个人眼中都漾着泪。新月匆匆的看了珞琳一眼,什么 话都没说,就带着云娃走了。珞琳却不由自主的追了两步,喊了一声:
“新月!”
新月猛的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眼里盛满了对友谊的渴求与希望。“珞琳… ”她感激 的,充满感情的低喊了一句。“谢谢你!”“别谢我!”珞琳胸口又被撞击了一下,她无法 背叛母亲,她不能同情新月。她鼓着嘴,像在生气似的说:“我… 我只是要告诉你,可别 在阿玛面前说什么,这个家已经不像一个家了,禁不起再吵吵闹闹的了!”
新月咽了口气,又失望,又寒心,又痛楚。
“你放心,”她憋着气说:“我一个字都不会说的!”说完,她掉转身子,快步的走了。
珞琳进了母亲的房间,看着雁姬。雁姬一接触到珞琳的眼光,就自卫似的,神经质的说: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残忍?很可怕?”
“额娘!”珞琳喊了一声。
“我没办法,我太生气了!我真的好恨好恨呀!我现在才知道,恨之入骨是什么意思, 我恨得想用滚烫的开水去泼她,想毁掉她那张漂亮的脸,想撕开她的衣服,用刀一刀刀去切 割她的肌肤… ”“额娘!”珞琳惊喊:“不要说了!不要说这种话了!”她扑了过去,心 痛的一把抱住了雁姬,泪水就滚滚而下了。“停止这样折磨你自己吧!从前的你不是这样 的!你是那么温柔,那么风趣,那么和蔼可亲,那么善良又充满爱心,你有那么多优点,让 每个人都喜爱你,热爱你啊!”
雁姬神情一软,眼泪也滚落下来。“可是那样的我,却拴不住你阿玛的心,敌不过一张 年轻的脸,为什么呢?”“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珞琳哭着,热烈的望着母亲。“不 过,我知道一件事,我不要你变,请你不要变,好吗?维持原来那个你,虽然你失去了阿玛 的心,你还有我和骥远的心,是不是?”“可你终归要嫁人,骥远也将成亲,你们的心都会 各有所归,等到那个时候,我还有什么呢?”
“那我不嫁人好了!我一直留在额娘身边,陪着额娘,如果新月可以抗旨,我为什么不 可以?”
“新月是新月,她是独一无二的,她做得出来的事,我们都做不来的… 我好恨好恨 啊!”
“额娘,抖抖抖抖抖… ”珞琳一叠连声的喊着,用双手紧紧的抱着雁姬。“不要恨, 不要恨,你还有我和骥远,不如拿恨新月的心,来爱我们吧!”
雁姬搂着珞琳,顿时间,悲从中来,不禁放声痛哭。珞琳听到母亲这样放声一痛,更是 哭得唏哩哗啦。母女两个,就这样彼此拥抱着,伤心着,哭着。连站在一边的甘珠,也陪着 她们掉眼泪。
新月格格 11
经过了这一次的经验,新月知道了一件事,就是绝对不要违抗雁姬的命令。更不用试图 去解释什么,或者祈求原谅。因为,在目前这种状况下,雁姬根本不会听她的。她唯一所能 做的事,就是逆来顺受,然后,等待奇迹出现。
奇迹一直没有出现,灾难却一个连一个。
这天,新月和往常一样,到雁姬房里来当差。甘珠正拿着几匹料子,给雁姬挑选做衣 裳,试图让雁姬振作起来。雁姬看着那些绫罗绸缎,心里的悲苦,就又翻翻滚滚的涌了上 来。长叹一声,她把衣料和尺都往桌上一推,凄苦的说:
“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现在,我就是死也不知为谁死?容也不知为谁容?再 多的脂粉,也敌不过一张青春的脸蛋,再昂贵的绫罗绸缎,也敌不过一身的冰肌玉肤!我现 在… 人老珠黄,青春已逝… 还要这些布料做什么?”
雁姬正说着,新月和云娃到了,雁姬一转眼,眼角瞄到了新月和云娃,这一下,怒从心 中起,又完全无法控制了。她用力把布匹对新月扫了过去,新月还来不及弄清楚自己又犯了 什么错,布匹、针线、剪刀……都迎面飞来。两人慌慌张排的闪避开,仍然不忘蹲下身子去 行礼请安:“奴才跟夫人请安!”“请什么安?正经八百说,是来示威是吧?”雁姬时新月 一吼:“为什么来这么晚?你看看现在什么时辰了?”
“对不起!对不起!”新月连声认错。“大人今儿个上朝比较迟……所以 … 等大人走了,这才过来……”
“哦?”雁姬立刻妒火中烧,怒不可遏了。“我就说你是来示威的,你果然是来示威 的!你是想告诉我,你忙着侍候努达海,所以没时间过来,是吗?你居然敢这样来削我的面 子,讽刺我,嘲笑我……”她的手在桌上用力一拍,正好拍在那把量衣尺上。她顺手抓起了 量衣尺,就对新月挥打过来。
云娃一看不妙,一边大叫着,一边就去拦住雁姬。
“格格绝无此意!”话一出口,知道又犯了忌讳,就胡乱的喊了起来:“奴才说错了, 不是格格,是姨太……你打奴才!奴才该死!你打你打……”
雁姬劈手给了云娃一个耳光,打得她跌落在地。她握着尺追过来,劈头劈脸的对新月打 去。新月抱头哀叫着:
“啊……啊……”云娃见雁姬像发了疯似的,心中大惊。跳起来就去救新月。她双手抓 住了雁姬的手,拚命和雁姬角力,嘴里急喊着:
“格格快逃!快逃啊!”
“反了!反了!”雁姬气得浑身发抖:“甘珠,你还不上来,快帮我捉住她!”于是, 甘珠也参战,从云娃身后,一把就抱住了云娃。云娃动弹不得,雁姬挥舞着量衣尺,对云娃 乱打了好几下,再转身去追打新月。新月一边逃,一边回身看云娃,顾此失彼,脚下一绊, 摔倒在地。雁姬逮住了这个机会,手中的尺就像雨点般落在新月头上身上。
“啊……啊……”新月痛喊着,整个身子缩成了一团。“请不要这样啊……不要不要 啊……”
事有凑巧,这天克善因老师生病,没有上学,提前回家了。在望月小筑中找不到新月和 云娃,他就找到正院里来。莽古泰追在他后面,想阻止他去上房,以免惹人讨厌。正在此 时,克善听到了新月的惨叫声,不禁大惊失色。他一面大叫:
“是姐姐的声音!姐姐!姐姐……”
一面就跟着这声音的来源,冲进了雁姬的房间。
见到雁姬正在打新月,克善就发狂了。他飞奔上前,拚命的去拉扯雁姬的胳臂,嘴里尖 叫着:
“放开我姐姐!不能打我姐姐!为什么要打我姐姐嘛……”雁姬正在盛怒之中,手里的 竹尺,下得又狠又急,克善怎么拉得住?非但拉不住,他也跟着遭殃,立刻就被打了好几 下,克善一痛,就哇哇大哭起来。新月和云娃吓得魂飞魄散,双双扑过来救克善,两个人力 道之猛,竟然挣开了甘珠的束缚,把雁姬撞倒于地。同时,莽古泰也已冲了进来。
雁姬从地上爬了起来,狼狈得不得了。新月云娃和克善,在地上抱成一堆,哭成一团。 莽古泰气炸了,目眦尽裂,对着雁姬大吼大叫:“你还算一位夫人吗?这样怒打格格,连小 主子都不放过!你还有人心吗?还有风度吗?还有教养吗……”
他一边吼叫,一边步步进逼,神色吓人。珞琳、乌苏嬷嬷、巴图总管、和丫头家丁们全 从各个方向奔来。乌苏嬷嬷一看闹成这个样子,老夫人又去都统府串门尚未回家。她生怕不 可收拾,立刻叫人飞奔去宫里通知努达海和骥远。
珞琳着急的奔过去,双手张开,拦在雁姬的前面,对莽古泰嚷着:“你要做什么?不可 对我额娘无礼!”
家丁丫头们早已围过来,拦的拦,推的推,拉的拉,要把莽古泰弄出房间。莽古泰发出 一声暴喝:
“啊……给我滚开!”他伸手一阵挥舞,力大无穷,顿时间,丫头家丁们跌的跌,摔的 摔,乒乒乓乓东倒西歪。
雁姬被这样的气势吓住了,却仍然努力维持着尊严,色厉内荏的说:“放肆!你有什么 身分直闯上房?有什么身分私入内室?更有什么身分来质问我?你给我滚出去!这儿是将军 府,不是端亲王府!在这儿,你根本没有说话的余地……”
“有余地我也要说!没余地我也要说!反正我已经豁出去了!”莽古泰往前一冲,伸手 怒指着雁姬,声如洪钟的吼着:“你凭什么打格格?凭什么伤害她?你以为格格对不起你 吗?是你们将军府对不起她呀!想她以端亲王府格格之尊,进了你们将军府,就一路倒楣, 倒到了今天,去做了努大人的二夫人,是她委屈?还是你们委屈?如果你真有气,你去质问 大人呀!你去找大人算帐呀!但分是个有胸襟气度的人,也不会去为难一个可以当你女儿的 姑娘!你们占了便宜还卖乖,害新月格格削去了封号,降为了庶民,如今这样做小服低,简 直比丫头奴才还不如!你们居然还要虐待她,甚至动手打她,你们堂堂一个将军府,堂堂一 个贵夫人,做出来的事见得了人吗?不怕传出去丢脸吗……”
“反了!反了!”雁姬气得浑身发抖,脸色惨白:“一个奴才,居然胆敢和我这样说 话!是谁得了便宜还卖乖?是谁欺负谁呀?你竟然对我红眉毛绿眼睛的大叫……我…… 我……我怎么落魄到今天这个地步!简直是欺人太甚了……欺人太甚了……”她气得一口气 提不上来,差点没有厥过去。珞琳慌忙用手拍着她的胸口,焦急的喊着:
“额娘别气,别气,他一个粗人,你别和他一般见识… ”话未说完,莽古泰再往前一 冲,伸手就要去扣雁姬的手腕。“你干什么?”雁姬慌张一退:“难道你还要动手?”
“你一个夫人都能动手,我一个粗人有什么不敢动手?”莽古泰大喝着:“我要押了你 去宫里见太后!我给你闹一个全北京城都知道,看是谁怕谁?”
“新月!”珞琳不得不大喊出声了:“你任由他这样闹吗?你还不说句话吗?”新月牵 着克善,扶着云娃,都已从地上站起来了。新月呆呆的看着莽古泰,没想到莽古泰会说出这 么多话来,一时间,竟有些傻住了。云娃只是用一对含泪的眸子,崇拜的看着莽古泰,看得 痴痴傻傻的。克善揉着头揉着手臂,还在那儿抽噎。新月被珞琳这样一叫,恍如大梦初醒, 急忙喝阻莽古泰:“莽古泰!不得无礼!你快快退下!”
“格格,奴才一向以你的命令为命令,但是,今天,我不能从你!你已经不能保护自己 了,我豁出去拚了这条命,也要为你讨回这个公道!我一定要押了她去见皇太后… ”
“你那儿见得着皇太后呢?”新月着急的说:“你要帮我,就不要搅我的局!快快退 下!快快退下… ”
“我虽然见不着太后,但是押着她就见得着了!”说着,他迅速的伸出手去,一把就扣 牢了雁姬的手腕。
“救命呀!”雁姬骇然大叫。“救命啊… ”
“大胆狂徒!你不要命了吗?”
忽然间,院子中传来一声大吼,是骥远带着府中的侍卫们赶来了。这天也真是不巧极 了,骥远在宫中闲来无事,先行回家,才到家门口,就闯见了要去宫中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