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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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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自耕的家坐落在台北市郊。

好不容易,佩吟总算找到了那幢房子,镂花的大铁门深掩著,夜色里,隔著镂空的铁

栅,她也可以看出花园里那种“庭院深深深几许”的情景,高大的树木,穿花的小径,扑鼻

而来的素馨花香……挺不真实的,像中的“侯门”。佩吟还没按门铃,心已先怯了。只

知道赵自耕是大律师,却不知道他还是“富豪”。雨仍然在下著,佩吟撑著一把“阳伞”,

花绸的伞面早就湿透了,伞外下小雨,伞内下毛毛雨,她的头发和衣襟,都沾著水雾,连鼻

梁上和面颊上都是湿漉漉的。她在门外先吸了口气,才鼓勇按了门铃。

先是一阵狗吠声在迎接她,接著,有条灰黑色的大狼狗就直奔而来,纵身一跳,那高大

而粗壮的身子就扑上了铁栅,把佩吟吓了好大一跳,本能的往后连退了两步。那狗对她龇

牙,门外的街灯,直射在它白森森的牙齿上,使她更添了几分寒意。“不要叫!黑小子!给

我下来!不许爬在门上!”

有个很威严的声音响了起来。“黑小子”?原来这条狗名字叫黑小子,倒很别致。然

后,有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就走了过来,一把拖住了狼狗脖子上的项圈,把它硬拉了下去,抓

牢了狗,他抬头望著佩吟。

“是韩小姐?”他问。“是的。”她很快的回答,注视著面前这张脸,一张很漂亮的、

男性的脸,浓黑的眉毛,挺直的鼻梁,皮肤黝黑,有些像马来人或印度人与中国人的混血。

年纪很轻,大概不会超过三十岁。“请进!”那年轻人打开了铁门,把那咆哮著的黑小子往

后拉开。“赵先生正在等您。”他说,眼光温和,态度有礼。使她怀疑他在这个家庭里的身

分,看样子,他不像佣仆之类,却也不像主人。她跨进了门,一面问了句:

“请问,您是——?”“我姓苏,叫慕南,我是赵先生的秘书。”他笑著说,那微笑和

煦而动人。他的眼光相当锐利,似乎已看穿她所想的。“我也住在赵家。来吧,我给您带

路。”

他拍了拍“黑小子”的头,又说了句:

“去吧!”就放松了手,那狗一溜烟就窜进了那花木扶疏的深院里,消失在夜色中了。

“别怕那只狗,”苏慕南说:“等你跟它混熟了,你会发现它比人更可爱,因为它不会和你

钩心斗角。”她不自禁的深深看了他一眼。赵自耕的秘书?她没料到赵自耕会用男秘书,她

总以为,这些“成功”了的“大人物”,一定都有个“漂亮”的“女秘书”,而这女秘书的

身分还是相当特殊的。跟在苏慕南身后,她向花园深处走去,路面很宽,显然是汽车行驶的

道路,车道两旁,全是冬青树,修剪得整齐而划一。冬青树的后面,一边是花园,一边是竹

林,花园中影绰绰的只看到繁花似锦,到底是些什么花,就都看不清楚了。竹林很深,竹林

后面,似乎还有亭台和花圃,夜色里完全看不真切。但,这一切已很深刻的震撼了佩吟。她

不自觉的联想起自己家中的小花园,小得不能再小,小得像个袖珍花园,自己家还是残留的

日式房子,目前在台北市,这种日式房子已不多了,大部份都被拆除了盖大厦。自己家还是

公家配给的房子,父亲当了一辈子的公务员,就落得这栋配给的日式小屋。在沉思中,她绕

过了好几个弯,然后她看到了那栋两层楼的白色建筑物。像座小白宫呢!她想。房子并不

新,却相当考究,台阶和墙面,都是白色大理石建造的。她匆匆一瞥,也来不及细看,因

为,她的心脏已经在咚咚咚咚的乱跳,她开始怀疑自己来应征这个工作是智还是不智?怎么

也没料到是这样一个豪门之家的小姐!考不上大学。她一定是个被宠坏了的,刁钻古怪,骄

气十足的阔小姐!要不然,就是个颐指气使,任意妄为的小太妹吧!来当这种孩子的家教,

她真能胜任吗?走上台阶,他们停在两扇刻花的柚木大门外了。苏慕南并没有敲门,就直接

把门推开,转身对她说:

“请进来吧!”她走了进去,在玄关处收了伞,苏慕南很解人意的顺手接了过来,帮她

收进一个暗橱里。再推开一扇门,里面就是宽敞而堂皇的大客厅了。苏慕南对里面说了句:

“赵先生,韩小姐来了!”

她走了进去,这才一眼看到,有个男人正坐在皮沙发的深处,一缕烟雾从沙发中袅袅上

升,扩散在客厅中。房间好大,铺著厚厚的地毯,奶油色。她不由自主的看看自己的鞋,湿

湿的,曾经踩过雨水,她怕把人家的地毯弄脏了。她还来不及看清是否弄脏了地毯,沙发深

处的那个男人已站起身来,面对著她了。她看过去。赵自耕,顶顶有名的大律师,活跃在商

业界、司法界、及新闻界的人物。她心中本来对他有个模糊的想像:半秃的头,矮胖的身

材,圆鼓鼓的肚子,有锐利如鹰的眼光,尖酸刻薄的言辞……她看过一部名叫“情妇”的电

影,里面饰演律师的查尔斯劳顿给了她极深的印象,从此,“名律师”在她的心目中都定了

型,全是查尔斯劳顿的翻版。

可是,她眼前却绝非这样一个人物,她几乎是惊愕的望著赵自耕,他好高,起码有一八

○公分!他好年轻,一头又黑又浓又密的头发,有些乱蓬蓬的,头发下,他的脸型方正,戴

著一副近视眼镜,镜片后的眼光是奕奕有神的。他看来文质彬彬而潇洒自如。他穿得很考

究,笔挺的西服裤,咖啡色。米色的衬衫,外面是和裤子同色的西装背心,打著咖啡色有橘

红点点的领带。他身材瘦长,背脊挺直,双腿修长……他简直漂亮得有点过了份!而且,他

这么年轻,看来只有三十来岁,怎么可能有个考大学的女儿?一定弄错了,这人绝不是赵自

耕!

当她在打量对方的时候,对方也同样在打量著她。她不知道自己给对方的印象怎样,却

很了解自己的穿著打扮都太寒酸了,只是一件简单的黑色套头毛衣,和一条黑色薄呢裙,准

像个小寡妇,她想。“韩小姐,”那人开了口,声音很悦耳,几乎是温柔的,但却带著种难

以解释的权威性。“请过来坐,好吗?”

她机械化的走了过去,几乎忘记还有个苏慕南了。但,当她回头去看的时候,苏慕南已

经不在房里了。她在沙发中坐了下来,赵自耕——如果他确实是赵自耕的话——也坐了下

来,坐在她的正对面,他们仍然彼此直视著对方,毫不掩饰的打量著对方。“我以为……”

她终于开了口,紧张已成过去,她的情绪放松了,因为,她几乎可以断定,这人绝不是赵自

耕了。赵自耕的架子好大,先是秘书,现在又是谁呢?赵自耕的弟弟?亲戚?家人?或是—

—儿子?“我以为赵律师要亲自和我谈。”她说。他眼底掠过一抹惊讶。

“我是亲自和你谈呀!”他说。

“你就是——赵律师?”她困难的问:“我的意思是说,那位名字叫赵自耕的律师?”

“是的。”他微笑起来,很有兴味的看著她。“我一出生,我父母就给我取名字叫赵自

耕,怎么?这名字有什么不妥当吗?”“不是名字不妥当,”她困惑的摇摇头,“是你本

人……”她咽住了,觉得自己表现得好差劲,说的话全不得体,这人,居然就是赵自耕!

“我本人?”他更惊讶了。“我本人有什么不对吗?”

“你告诉潘校长,你要给你女儿请一个家庭教师?”

“是的。”“你的女儿——她多大啦?”

“十八岁!”“你瞧!这就是不对的地方!”她率直的说了出来:“你不可能有一个十

八岁的女儿!除非你十几岁就结婚了!你也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名气和事业,除非你十几岁就

当律师了!你太年轻,太年轻了!我一直以为,我要来见一个老头子!”

他深深的看她,那镜片后的眼光,到这时才透露出一抹锐利,他似乎想看透她。“这是

我一生听过的最技巧的恭维话!”他说,微笑起来,那笑容中竟有种嘲弄的意味。“你一定

非常需要这个工作,对不对?”她怔了怔,接著,她就觉得有股热血直往脑子里冲去,使她

整个脸都发热了!原来,他竟以为她在讨好他,以为她说这篇话,是因为她急需一个工作!

以为她是只摇尾乞怜的小狗?是个谗言媚笑的小人?噢,他确实是赵自耕!尖酸刻薄的言

辞,永远怀疑别人的天性,还有那种盛气凌人的倨傲!

她挺直了背脊。或者,她韩佩吟一无所有。贫穷、落寞、寒酸……大概都是她身上的标

志。但她一定有一样东西,是这个傲慢刻薄的大律师所看不到的,那就是她秉承父亲的那身

傲骨!“你错了,赵大律师!”她冷冷的开了口,重重的吸著气。“我没想到你对‘年轻’

两个字那样重视,那样喜欢,你毕竟也只是个平凡的凡人!甚至是个俗人!让我坦白告诉

你,我确实被你年轻的外表所困惑。但是,你虚有一副年轻而漂亮的外表,却有颗苍老、世

故、多疑、傲慢,而且刻薄的心!”她站起身来,直瞪著他:“抱歉,我占据了你一些时

间,别人和你谈话大概是要付律师费的,我算占了便宜了。我走了,你另请高明!”她转过

身子,不再看他,就大踏步往门口走去。

“韩小姐!”他在她身后喊。

她本能的停了停。“回过头来,好吗?”她不想回头。可是,他声音里有一种魔力,有

一种使人无法抗拒的力量,她竟如同被催眠般回过头来了。于是,她看到他一脸的正经和严

肃,那眼光温和而深沉。

“如果我伤了你的自尊,你骂还我这篇话也够厉害了!”他说,静静的看著她。“我确

实有颗苍老、世故、多疑、傲慢,而且刻薄的心。这是我的职业给我的训练!你称它为职业

病也可以。但是,你呢?什么原因让你在这样年纪就如此尖锐和——”他顿了顿。“刻

薄?”他微微抬起了眉毛。“你知道你的言辞有多么锋利和刻薄吗?”

她怔住了,然后,她的脸又发热了。这次,不是为了激怒,而是为了羞惭。是的,这两

年来,她变得好尖锐,好容易生气。或者,是家里的低气压已经把她压抑得太久了。她垂下

了眼睛,忽然沮丧起来。

“对不起,”她喃喃的说,不自禁的发出一声低叹。“我并没有存心要发脾气,我只是

受不了别人的误解和冤枉……”

他走向她,停在她面前。

“我们扯平了,好不好?”他问,他的声音变得非常温和,非常低沉,几乎有些不好意

思似的,他又小心翼翼的加了句:“我——真的看起来那么年轻吗?”

“是的。”“谢谢你。”他笑了。“让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并不像外界传言的那么了

不起,我确实是个凡人,而且是个俗人。”

她抬眼看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心里有些狐疑,有些迷茫,不太明白他这句话是气

话还是真心话。因此,她沉默著。“我结婚得并不早,”收起了笑容,他一本正经的说:

“我二十三岁结婚,二十四岁做了爸爸,现在,我女儿十八岁,你可以很容易算出我的年龄

了。”他盯著她:“纤纤十岁那年,她妈去世了,幸好我母亲一直和我住在一起,纤纤是奶

奶一手捧大的。去年,她考大学落榜,我要她今年重考。说实话,她的成绩很差,没有一门

功课好,我知道你教的是文史,我另外给她请了数理老师。那位老师每星期一三五晚上来,

你——

能够在二四六晚上来吗?”

她仍然沉默著,心里在飞快的转著念头。从踏进这个客厅起,她就有份不自在的感觉。

她瞪视著赵自耕,不知怎的,她不喜欢这个律师,不喜欢他的“优越感”,也不喜欢他语气

里那种“大局已定”的自信,好像她求之不得要接受这工作似的。而且,听赵自耕的叙述,

这女孩一定顽劣而难驯。自幼失母,又在祖母和父亲的娇宠下长大,每门功课都不好,可想

而知,她是怎样麻烦的女孩子。看样子,接受这工作不见得会讨好,说不定是自找苦吃。如

果她聪明,恐怕还是不接受为妙。“对了,我忘了说一个要点,”赵自耕退到茶几边,燃起

了一支烟,喷出烟雾,他慢吞吞的说:“我提供五千元一个月的薪水,我知道你母亲卧病在

床,父亲是公务员,因为你母亲生病的关系,已经退休,你很需要钱用,所以,我出的薪水

也比一般家教要高很多。”

她愕然的瞪著他,眼睛睁得好大好大。

“原来——你调查过我!”她抽了口冷气,心里的反感更重了。“你还知道些什么我的

事吗?”她憋著气问。

“是的,你有个未婚夫名叫林维之,出国已经四年,你仍然在等他……”像被一根利针

所刺,佩吟大大一震。他连维之都知道!他把她调查得一清二楚,她不像是来接受“家教”

工作,倒像是来参加特务训练一样。她心里反感已如潮水澎湃,再也控制不住了。“够了,

赵律师!”她冷冷的打断他。“你白白调查了我,我不准备接受这工作,我要告辞了。恐

怕,你只好再去调查另一个人了!”她往门口走去。“看样子,我又伤了你的自尊了?”他

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著:“我并没有安心调查你,所有的事都是潘校长告诉我的,她太喜欢

你,欣赏你,所以生怕我不用你,才把你的情况告诉我。这也——犯了你的忌讳吗?”

她的手握住了门柄,她没有回头。

“每个人都应该有他自己的隐私,你无权去刺探。”她咽著气说,林维之三个字撕痛了

她每一根神经,触动了她内心底层的隐痛。“你真不接受这工作?”

“不接受。”她转动门柄,然后,她听到开门的声音。奇怪,她没有开门,是她身后有

某扇门打开了。同时,她听到赵自耕的声音,扬著声调在喊:

“纤纤!你进来吧!你老爸把你未来的老师给得罪啦,看你自己能不能留住她!”她蓦

然回首,完全是出于好奇,她要看看这个被娇纵坏了的女孩子是什么样子。于是,她完全呆

住了。

在客厅的一角,有扇门开了,那扇门后面显然是间书房。现在,从那书房里,有个少女

盈盈然的走了出来。她的头发乌黑乌黑的,中分著,垂在肩上,几丝发丝拂在额前。她的面

庞白皙,眼珠深黑得像暗夜的天空,闪亮如同灯下的钻石,她纤细苗条,如弱柳迎风。那眉

目清秀得像一张古画里的仕女图。她脚步从容,行走间,轻盈得像脚不沾尘。她穿了件宽宽

的、浅蓝色的真丝衬衫,系著条湖水色的长裙,整个人像一朵海里的浪花,像凌晨时天空的

第一抹微蓝,那样纤尘不染,又那样美丽如画,那样亮丽,又那样清新,那样柔柔的、梦梦

的、雾雾的……又那样纯纯的、静静的、雅雅的……。天哪,世界上竟有如此动人的女孩!

佩吟被迷住了。

她从不相信,自己会被一个女孩迷住。可是,现在,她真的被一个女孩所迷住了。纤

纤,她的名字取得真好,再也没有另外两个字可以做她的名字了。

纤纤径直走到她面前,停下来。她那清柔如水的眼睛里盛满了坦白、真挚、与说不出来

的温柔,静静的瞅著她。她的嘴唇好薄好薄,好小好小,她张开嘴来,声音悦耳如出谷黄

莺,却不杂丝毫做作,她轻声说:

“我会很努力很努力的念书,只要你肯教我!”

她迎视著纤纤的眼光,那眼睛里逐渐涌起一种“我见犹怜”的乞求韵味。佩吟被“收

服”了,她全面投降了。抬起头来,她费力的把眼光从纤纤脸上转向赵自耕。后者正专注的

在研究著她的表情,立刻,她知道赵自耕已经在她脸上获得了答案,因为,他微笑了,一种

胜利的微笑。他问:

“二四六晚上,行吗?”

她点头。“七点到十点,会不会太长?”

她摇头。“那么,下星期开始,我会派车接送你,所以,你不必为交通工具操心。”她

再点点头。垂下眼光,她和纤纤的眼光又接触了,纤纤微笑起来,那笑容就像水面的涟漪,

那样轻缓而诗意的漾开,漾开,漾开……使她不知不觉的,被传染似的,也微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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