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第二十章（1 / 1）
“这沈静书就这么容易放弃了？”苏月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的问。
“当然不会。”许锦霖清淡的笑了一下，接着说：“沈静书的性格极为骄傲。当年她因为看上了张嘉文，所以不顾家人劝阻的执意嫁给他。后来她的婚姻失败，又被张家挤压，以她的性格，她当然不肯再待下去。后来她回到的沈家，重新接手了沈家的一些生意，然后利用这些，打压张家的生意，在很短的时间内，把张家挤压到甚至不如她嫁去之前的状况。”
“这沈静书可真厉害。”苏月感叹，这样手段决绝狠厉的女子，竟然让她觉得佩服。在遭受背叛和羞辱的情况下，沈静书用这种方式表现自己的骄傲。苏月想，这样的女子，既危险又独特。
许锦霖这时语气微微讽刺的说：“其实张家的人真是愚蠢。为一时的利益冲昏了头脑，全然忘记了他们所有的一切，很大程度上都是沈静书带来的。”
苏月赞成许锦霖的这个观点，她点点头说：“沈静书这么做，其实也可以理解。”但紧接着问：“但是为什么，她这个时候到西京来？”
这个问题让许锦霖短暂的沉默了，他原本漆黑明亮的眼睛此刻微微沉暗，似乎也不知道答案。最后他简单的回答说：“应该会有什么原因，但那位大小姐一向不按牌理出牌，我现在还不清楚她的目的。”
既然他这样说，苏月便没有再追问，只是转向另一个话题。她故作随意的说着：“锦霖，看样子你和这沈家大小姐有些交情？”
“交情倒谈不上。”许锦霖面色极冷的说着：“生意上我和她有过几次接触。至于私交，更谈不上，不过是以前因为一些事情，互相认识罢了。”
纵是心中还有千般疑问，但面对许锦霖这样淡漠甚至冷酷的态度，苏月不敢再问什么。可是，这样冷漠的背后，是不是隐藏着什么？
许锦霖没有注意到苏月片刻的恍惚，他起身淡淡说着：“我去书房，还有些事情要处理。”然后就走出去了。
看着他的背影，苏月微愣片刻，她有些敏感的觉得，刚在那一刻的许锦霖，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但只是感觉，并没有什么凭据。她又坐了一会，直到看到天边已经变得暗淡的余光，才惊觉自己忘了做晚饭。
赶去厨房匆匆做了晚饭，吃饭时苏月却发现许锦霖似乎并没有什么胃口。是由于时间匆忙，所以做的菜不好吃？苏月疑惑的夹起一片嫩滑的鱼片，尝了尝，虽然似乎有点点偏咸，但鱼片鲜嫩，似乎并不算失败。她又尝了另外几道菜，似乎也都还好。
这方面放下心来，苏月抬眼看向许锦霖，他此刻……只是低头默默吃饭，完全看不清他的表情。这是怎么了？苏月非常疑惑。她可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许锦霖，她突然想到一个不太可能的可能，难道……会和沈静书有关？
不，她不应该这样去想许锦霖，苏月这么告诉自己。可是此刻许锦霖的微微反常，以及中午沈静书的那句现在想来十分暧昧的话语，让苏月不得不感到疑惑。但是，她只是把疑惑放在心底，默默观察着许锦霖的动作。在一切还没有弄清楚之前，她还不敢冒然的问出可能愚蠢的问题。
但许锦霖除了吃饭的时候有些沉默，之后都算正常。吃完饭和苏月说了会儿话，便回到书房看书，稍晚一些就洗漱一番，早早的睡了。
可是，苏月在他之后洗澡收拾好自己躺倒床上的时候，却看到许锦霖在黑暗中看着自己。其实也不是完全的黑暗，夏夜的明亮月光透过窗户照进室内，使得卧室有着模糊的淡白光线。但许锦霖的那双眼睛，此刻却似乎能够穿透黑暗，看清楚苏月的样子。
苏月心中微惊，但看到许锦霖眼里似乎一闪而过的伤感之后，心里突然又觉得淡淡的凄凉，她轻声问着：“锦霖，你怎么了？”
但是没有得到回答，苏月忍受着长久的沉默，听着夏虫在夜里聒噪而欢快的叫声。直到她忍不住闭上眼，想要就此睡去的时候，才听到许锦霖在夜里略显清寒的声音：“小月，能够遇到你，是我的幸运。”
虽然不明白许锦霖为什么突然说出这样的话，但苏月还是用他看不见的微笑回答：“我也觉得很幸运，能够相遇，是我们的缘分。”的确是有缘，不仅仅是因为十年前的相遇，更是因为十年后的重逢。两人都是一个人，没有多余的牵挂，所以不会遗憾。
然后许锦霖就一直没有再说话，两人之间是有些暧昧的沉默。直到最后，苏月在沉默中睡着。
但之后很短的几天内，苏月似乎有些了解沈家大小姐突然到访的理由了。因为那一天早晨，苏月依旧独自一人去饭厅吃早饭的时候，她看见了并排走在一起的沈静书和许锦清。
按说许锦清是沈静书的亲表哥，两人走在一起，不会有什么让人感到不妥。可本应该是很自然的事情，但看到两人的表情，又让苏月觉得有哪里不对劲。至于那种不对劲，她又说不出具体是哪里。
看到苏月走近，许锦清收起面对自己表妹的温柔笑容，淡淡有礼的对苏月说：“十三弟妹早。”
“九哥早，沈小姐早。”苏月也客气有礼的打招呼。
沈静书只是点头示意一下，笑容客气而冷漠。
打过招呼的苏月加快步伐，穿过小径超过两人走向饭厅。听到身后传来的细微笑声，苏月更是加快了步子。为什么，为什么她面对沈静书时会觉得有些不安，甚至紧张？苏月的后背渗出几滴冷汗。
但总是不可避免的要遇到沈静书，由于她的到来，许家女眷聚在一起的时间变得多了起来。本是炎热的夏天，这些身子娇弱的女子应该不愿意出来走动。但是许家大伯母很聪明的安排了一些诸如晚上听戏，赏月，天气稍微凉爽的时候去寺院上香这些还能被接受的活动。
苏月本不是很愿意参加，她发现自己有些不太愿意见到沈静书，可越是不愿，越是要去。苏月很清楚自己的不愿意来自对于不知道许锦霖过去十年光阴的不安，她强迫自己，坚强的去面对，去观察那个让她不安的女子，以确定自己是否太过敏感，是否她真的和许锦霖有过什么。
可是一段时间的观察下来，苏月只觉得自己越来越猜不透沈静书。照许锦霖所说，她是个在生意上极为了得的女子，即使嫁人之后，也帮助夫家打理生意。可是在许府这段时间，苏月看见沈静书和那些豪门贵妇一样，喝茶、赏花、听戏、出游，似乎完全不会和什么生意扯上关系。
但更让苏月猜不透的，是沈静书对自己的态度。自从那天她和自己说过那句有些突然的话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和苏月单独说过话。少有的几句，也是互相说的客气话。但是她每次看向苏月的目光，都让苏月感到疑惑，似乎带着审视、探究以及……不解。但有时她又会专注的看着苏月，眼中一闪而过的依稀是……类似怨恨的东西，往往让苏月不寒而栗。她，究竟想干什么？
与此同时的，是许锦霖的忙碌。他似乎比以前更忙了，往往一大早就不见了踪影，直到天黑了甚至是更晚才回来。苏月先是以为许锦霖的确忙，每天他回来之后，她都细心体贴的服侍他。但许锦霖总是面色疲惫冷淡的样子，对于苏月的殷勤，似乎完全没放在眼里。
在这样的情形和情绪之下，苏月不由得觉得有些委屈。她想不通许锦霖现在为什么会这样。是真的太忙，忙得都没有心情面对她？还是由于某些人的关系，所以面对她，会感到很累？
这天晚上，许锦霖依旧没有回来吃晚饭，苏月从天黑之后就坐在房里，等着他回来。不让人进来，也不点灯，她就在黑暗中默默的等待着许锦霖的归来。
不知不觉间，夏天即将进入尾声，所有的繁花即将开败。夜里已经变得极为凉爽，有着一股让人沉醉的馥郁气息。
窗外的清风从庭院里吹进来，苏月嗅到了清风带来的青翠草木的香气，心情突然沉静下来，她回想起嫁给许锦霖后这一段时间所发生的事情。
从初入许家到似乎已经适应下来的现在，苏月觉得，其中最难以捉摸也最难理解的，是许锦霖这个人。至于许家的其他，争权也好，夺利也好，还有许家那些形形□□的人，若是离了许锦霖，通通和她没有关系。可就是这么一个她最在乎，仅仅在乎的人，却让苏月这一段时间以来都很是不安。为什么他从之前的平淡夫妻的礼遇转变为似乎珍视的淡淡怜惜，再到现在的冷淡甚至避而不见？
苏月心酸的觉得，就是之前他对自己太温柔，看向她的眼睛充满情意，让她恍惚的觉得自己幸福，幸福到现在怎么都不能接受他态度的突然转变。
其实，心底多少还是有所觉悟的吧。像许锦霖那样的人，怎么肯轻易付出感情。虽然在许家的事情上，他对自己算是坦白，讲述了一些他在许家的事情和许家的□□。可是，对于她最在意的，从不辞而别到东都闯荡一直到功成名就锦衣还乡的这十年时间所发生的事情，他从未向她透露。即使是说过，那也只是简单带过，没有说出什么实质上的事情。
那十年间一定发生了有些事情，是许锦霖不愿意向自己说的。而且就现在的状况看，极有可能和那位来自东都的沈家大小姐有关。可他越是不说，现在的苏月越是想知道。她甚至有些疯狂的想去追问他身边的人，但她也知道，许锦霖给她安排的小玉小环等人，如果没有他的许可，是什么也不会说的。
就像是有一只小猫，不停的挠着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让苏月怎么也安不下心来，痒痒的躁躁的，似乎只有把它赶走，心里才能平静下来。
苏月坐在黑暗中，心情再次变得烦躁。夜风一直不断的持续的吹着，吹乱了她的头发以及思绪。突然，一阵猛烈的风灌了进来，是有人推开了房门。
苏月抬起头，看见她等待已久的身影终于出现。
“怎么也不点灯？”许锦霖看到房间里的苏月，走了进来，关上房门，走过去自己点上灯。
“我在等你。”苏月低低的说着。在许锦霖走进来的那一刻，她心中已经做好决定。
“等我？”刚亮起的烛光边闪现许锦霖微讶的脸，他微皱起眉头问：“有什么事情？”
“一个妻子夜里等待自己的丈夫，是很正常的吧？”苏月抑制不住心里的烦躁，语气微讽的说。
“小月，你怎么了？”许锦霖终于察觉到苏月的不正常，走过去问。
“我怎么了？”苏月心中发苦，冷笑着说：“许锦霖，应该是我问你怎么了吧？”
这样毫无遮拦的口气显然让许锦霖觉得不高兴，他看了苏月一眼，语气微微责备的说：“小月，你怎么……像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我无理取闹？”苏月冷然反问，她站起身来，走到许锦霖面前，看着他，表情惨然的说：“对，我也觉得我都不像自己了。晚上什么也不做，就在这里傻傻的等着你回来，然后问你，为什么这段时间冷落我？”苏月这才惊觉，自己就像个怨妇，质问冷落自己的丈夫。
听着苏月这样倔强而又哀怨的话语，许锦霖微微苦笑，“小月，我最近的确有很多事情比较忙。”
“不，”苏月索性当一回怨妇，“我发现自从那沈静书来了之后，你就变得这样，几乎整天不见人影。你和她，是不是有过什么？”她真的很恐惧，如果那十年的时间中，许锦霖和沈静书真的……
“这和她没有关系。”许锦霖很干脆的说，他看着幽幽看向自己的苏月，语气渐渐缓和下来，“小月，我真的……和沈静书并无深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