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章六（1 / 1）
萧雨凤和萧雨鹃唱完“夫妻观灯”后匆匆下台奔向了后台的化妆间，萧雨鹃的脸上挂着一抹兴奋的微笑，惊喜地抓着萧雨凤的双手：“你看到了吗？居然有人一出手就是两块钱的消费！”两块钱，在这个时代并且对于萧雨鹃来说，简直就是一笔“巨款”。
萧雨凤同样激动万分，更因为想起了当初的落水事件，整张俏脸涨得通红，颤抖地开口道：“我……我认识他！”
萧雨鹃一愣，随即惊讶地看着萧雨凤：“你认识他？你怎么会认识一个这样阔气的人？什么时候认识的？怎么没有告诉我？”萧雨鹃也曾经见过展云飞，只是当初的匆匆一瞥使得她根本就没有深刻的记忆。
“事实上，你也见过……”萧雨凤眨了眨眼睛，刚要开口解释，房门却被敲响，推门而入的便是待月楼的老板金银花，她的手中拿着那个装小费的篮子，而在她的身后，赫然便是展云飞和阿超两人。
“哎！雨凤、雨鹃，这两位先生说和你们是认识的，想要见见你们，我就给带来了！”说着便将手中的篮子放在了梳妆桌上，用征询的眼光看向萧雨凤。
萧雨凤看了一眼展云飞和阿超转头朝金银花点了点头。
金银花一笑，开口道：“不要聊太久，客人还等着你们唱下一首，让你们休息半个消失，够不够？”
见萧雨凤点头，金银花便闪身离开了化妆间。
展云飞深深地凝视着萧雨凤，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还记得我吗”良久，他才缓缓开口问道。
萧雨凤拼命地点头，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展云飞：“记得，记得，你……你们到这儿来吃饭吗？”
“我是特地到这儿来找你们的！”展云飞坦白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哦？”萧雨凤惊讶，“你们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
“那天，在水边遇到之后，我就一直想去看看你们，不知道你们好不好？但是，因为我自己也刚到桐城，好多事要办，耽误到现在，等我打听你们的时候，才知道你家出了事！”展云飞温柔地看着萧雨凤，继续开口道，“我去过寄傲山庄，也见过杜老先生，知道你们搬到了桐城，之后打探到你们是在待月楼唱歌。”
听完展云飞的讲述，萧雨凤的心中涌出一个感动：“为什么要这么费事地找我们？”
展云飞没有想到萧雨凤会这么问，怔了怔，才开口道：“因为……我没有办法忘记那一天！人与人之间能够相遇，是一种缘分，经历过那次的惊险后，更有种共过生死患难的感觉，这种感觉让我难忘！再加上……我对你们姐弟情深，都不会游泳却相继下水，更是记忆深刻！”
萧雨凤听完展云飞的话语，感受到他那真切诚恳的眼神，再加上想到那个难忘的日子，心中涌起一片波澜，声音中带着难以掩饰的痛楚：“那一天是四月四日，也是我这一生中，永远都无法忘记的日子！我后来常想，那天，是我们全家梦中无法逃避的‘灾难日’，简直就是‘水深火热’。早上，差点淹死，晚上，寄傲山庄就失了火。”一想到那天，萧雨凤就克制不住自己的感情，眼眶中一下子盛满了泪水。
展云飞一想到展云翔的恶劣，想着展家手上所沾染的血腥，竟脱口而出：“我好抱歉，真对不起！”
萧雨凤愣愣地看向展云飞，疑惑道：“为社么这么说？你已经从水里把我们救出来来，还抱歉什么？”
展云飞愣住，这才想起来，萧家姐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就是展家的大少爷，忙掩饰道：“我是说你们家失火这件事，我真的非常懊恼和难过，如果那天我就找到你的话，如果我那晚不参加宴会，如果我积极一点，如果……人生的事，都是只要加上几个”如果“，整个的”后果“就都不一样了！如果那样……可能你家的悲剧不会发生！”
一直站在一边倾听的萧雨鹃，实在忍不住，激动地插嘴说道：“你根本不知道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我们家根本就不是失火！如果那个该死的展云翔没有来闹事的话，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只要那个祸害一日不除，桐城的灾难还会继续下去！谁都阻止不了！所以，你不用在这儿说抱歉了！我不知道那天早上，你对我姐姐妹妹们做了些什么，但是，我铁定晚上的事，你是无能为力的！”说着，萧雨鹃便忍不住就咬牙切齿起来，脸上的表情也带着几分狰狞：“但是，总有一天，我们会讨还这笔血债！”
展云飞见到萧雨鹃眼中的怒火，感受到那深深的仇恨，心脏在这一刻重重地敲击了一下。
“雨鹃，你少说几句！”萧雨凤阻止道。
萧雨鹃蓦地回过神，压抑着心中的那股虐气，朝展云飞抱歉地一笑：“对不起打断你跟我姐姐的谈话了。雨凤最不喜欢我在陌生人面前，表露我们的心事……不过，你是陌生人吗？”萧雨鹃看着这个出手豪阔，风度翩翩的男人，心里不禁涌上一股好感，开口询问道：“我们该怎么称呼你？”
展云飞一震，这么简单的问题，竟然让他慌张起来，他犹豫一下才开口：“我……我……我姓苏！”
阿超忍不住瞪了他一眼，转过脑袋不再去看展云飞。
“原来是苏先生！”萧雨鹃再问：“苏……什么？”
“苏……慕白，我的名字叫慕白，羡慕的慕，李白的白。”展云飞舍弃了展祖望赋予他的名字，报上了他的笔名。就这样，展云飞与萧家姐妹的第一次正式见面在这样的一种紧张略带暧昧的情况下结束了。只是在彼此的心中深深地划上了一道难以消除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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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祖望不懂，真的不懂，自己这个大儿子，他似乎从来也不曾看懂过。只是，展云飞从小便透露着一股气质，他将这股气质称之为“高贵”，这种气质，是他深深喜爱的，是在展云翔身上无法找到的。就是因为这股气质使得他一次又一次地原谅他，接纳他！在他离开家时，不能不思念他可是！现在！他感到了迷惑！难道离开家的这四年时间，他将他的“高贵”丢弃了吗？
“我就不明白了！家里那么多的事业，粮食店、绸缎庄、银楼……就算你要钱庄，我们也可以商量，为什么你都不要，偏偏要溪口那块地呢？”展祖望烦躁地开口。
“如果我其他的都要，就把溪口那块地放给云翔，他肯不肯呢？”展云飞开口道。
展祖望怔了怔，看向展云飞：“你真奇怪？一下子走得无垠无踪！什么都不要！一下子又和云翔争得面红耳赤！什么都要！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越来越不懂你了！”
展云飞叹了一口气，看了一眼展祖望：“爹，我跟你说实话，这次我回家，本来预备住个两三个月就走，主要是回来看创你和娘，不是回来和云翔争家产的！”
展祖望困惑，压下心头的怒火：“我一直没有问你，这四年，你在外面到底做些什么？”
“我和几个朋友，在上海、广州办了两家出版社，还出了一份杂志，叫做‘新潮’，你听过吗？”
“没听过！”
“你大概也没听过，有个人名叫‘苏慕白’？苏轼的苏，羡慕的慕，李白的白！”
“没听说过！我该认得他吗？他干那一行的？”展祖望眨了下眼睛疑惑道。
“他……”展云飞欲言又止，“你不认得他！反正，这些年我们办杂志，出书，过得非常自在。”
“是你想过的生活吗？”
“是我想过的生活！”展云飞肯定道。
“那么，你的意思是说，如果我对你的安排，不能让你满意，你就走了，是不是？”看着这个儿子，展祖望有些担忧。
“差不多。”
“你……你简直就是在威胁我！”展祖望瞪着眼睛看着展云飞，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展云飞看着自己的父亲，同样困惑：“我也不了解你，你已经有了云翔了，他能够把你所有的事业，越做越大，那么你还在乎我走不走？我走了，家里不是平静很多吗？”
“你……你！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实在是太无情了！云飞！”展祖望盯着展云飞，狠狠地说道。
展云飞沉默不语，而展祖望背着手在屋子里面走来走去，心烦意乱。良久才停下脚步，朝着展云飞：“你知道吗，溪口那块地是云翔整整花了两年时间，说服了几十家老百姓，给他们搬迁费，让他们一家家搬走！他这两年，几乎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在了溪口，你何必跟他过不去呢？”
展云飞心里一气，顿时激动起来，气急败坏道：“是啊！他说服了几十家老百姓，让他们放弃自己心爱的家园，包括祖宗的墓地！爹，你对中国人那种‘故乡’观念，应该是深深体会的！那么，你有没有想过，云翔到底用什么方式，让那些在这儿住了好几代的老百姓，一个个搬走？他怎会有这么大的力量？你想过没有？你问过没有？还是你根本不想知道？”
展祖望被云飞这一问，有些心惊肉跳，睁大眼睛看他：“所以，我看到你回来，才那么高兴啊！”
展云飞不敢相信的看着自己的父亲：“你知道？对于云翔的所作所为，你都知道？”
“不是每件都知道，但是，多少会了解一些！我毕竟不是一个木头人。”他咬了咬牙，继续开口道，“其实，云翔会变成这样，你也要负相当大的责任！在你走了之后，我以为，我只剩下一个儿子了，难免处处让着他，生怕他也学你，一走了之！人老了，就变得脆弱了！以前那个强硬的我，被你们两个儿子，全磨光了！”
展云飞十分震动的看着祖望，没料到父亲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这带给他非常巨大的震撼。
良久后，展云飞才开口，语气已经缓了下来：“爹，你放心，我回来这些日子，已经了解了太多的事情，我答应你，我会努力在家里住下去，努力加入你的事业。可是，溪口那块地，一定要交给我处理！我们家，不缺钱，不缺工厂……让我们为后世子孙，积点阴德吧！”
展祖望有些感动，有些惊觉，可是，仍然有着顾忌。
“你要定了那块地？”
“是，我要定了那块地？”云飞坚决的说。
“你要拿它做什么？”
“既然给了我，就不要问我拿它做什么？”
“这……”展祖望犹豫了一下，道，“我要想一想，我不能马上答应你，我要研究研究。”
“我还有事，急着要出门……在你研究的时候，有一本书，不知道你愿不愿意看看？”云飞说。
“什么书？”
展云飞走向书桌，在桌上拿起一本书，递给展祖望。
展祖望低头一看，封面上印着：《生命之歌》，书名下，有几个小字：苏慕白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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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筱往自己嘴里丢了颗蜜饯，视线扫了一眼一边沉默的展云翔，慢悠悠地开口道：“你确定云飞找过爹了？”
“嗯。”展云翔转过脑袋看向一边优哉游哉的夏筱，原本阴沉的脸色稍有好转。
“云翔。”夏筱起身，抬脚走到展云翔的身边，“看来，爹很快便会宣布，溪口那块地会交给云飞处理。”
“嗯。”展云翔闷闷地开口。
“云翔。”夏筱无奈，伸手硬是将展云翔垂下的脑袋往上掰，“开心一点，有人愿意养你，不用操心这操心那，不是很自在？”
“天虹……”
“不管是为了什么，开心点，好不好？你不是答应过我的吗？”
“我知道。”展云翔缓缓地开口，“只是一下子接受不了，在爹的心目之中，只有云飞一个儿子罢了。”
“……”夏筱震住，看着眼前这个一脸落寞的云翔，心微微抽痛了一下，“云翔，你还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