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之.记忆（1 / 1）
洛非离叹了口气，呼出的热气在冷空气中瞬间凝结成了众多微小的水滴，成了一道薄薄的雾气。
“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蓝奈这个人。”洛非离闭上眼睛，不愿让夏初鸢看到自己有多绝望。
“让我从头说起吧……有些事，还是应该说清楚了。”
“我原本居住的地方，也就是你们人类通称为天堂的地方，那里最大的神，等同于你们所说的上帝。他叫做噬尤，是一种你们没有见过的生物。他有一对翅膀，你是左翼，而我，则是它的右翼。从这个世界诞生的时候，我们便在一起了。
后来噬尤认为自己不需要我们这对翅膀了，所以就让我们各自实现一个愿望。我以为我足够了解你，因为当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就说过你很羡慕那些天使，能自由自在，而不是作为噬尤身体的一部分而存在。所以我告诉噬尤我希望成为一个天使。
但你却说你想要去人间……”
洛非离轻轻叹了口气，眼神有些空洞和怅然，看着夏初鸢，那样熟悉却又陌生。
可是夏初鸢却没有什么太大的触动，如果真是他所说的那样，她也不会感觉到奇怪。因为就算是让她再选一次，她也会选择来到人间。
但……他们二人之间的渊源居然有那么深，确实是她没有想到的。
她轻微地点了一下头，示意洛非离继续说。
“我如今被罚下人间，并不是因为换魂，而是因为我擅自覆盖了人类的记忆。
你的。和……莫夜的。”
“……关于以前蓝奈的记忆，是我加上去的。我把这一段凭空的记忆强行叠加在你的脑袋里，让你对于以前的事情完全失去印象。可是我无法完全删除你的记忆，因为你曾经是左翼，不是普通的人类，所以……现在开始，你关于以前的记忆可能会慢慢恢复过来。
莫夜头脑里关于你的记忆，我是完全删除了的，只是没有想到他会爱你爱得那么深刻，连记忆都打败了……
对于其他涉及到的人，我也多多少少删了一些他们的记忆，那些记忆不会回来。”
洛非离停了停，看向凌欧。
“包括你，我也删了一部分。”冷静的语气里，说不出的复杂情绪。
“什么！？你……”凌欧控制不住自己站了起来，挥拳就要朝洛非离打过去。
“够了！！！”
夏初鸢一声怒吼，凌欧悬在半空的拳头无力地垂了下来。
“你删了我关于什么的记忆？”凌欧怒视着洛非离，话语间颤抖个不停。
“有些事情你迟早是会知道的，我唯独对你只删了一部分，是因为我想你能在我离开之后照顾好初鸢，但我没有料到，你居然会爱上她……”
“你！”凌欧心里的气已经无法抑制，但看着夏初鸢的眼神却也缓和了下来，撇过脸，再次坐回了沙发。
“继续。”夏初鸢淡淡地说了一声，看着洛非离的瞳缩得更深了。
谜底，就要揭晓了。
“我想你也发现了，你的性格之前变化得异常地快，但是现在已经渐渐稳定，只是你的性格已经跟原来的完全不一样了。
原来的你单纯而可爱，就像是以前你在莫夜面前的样子，那个你就是原本的你。我不清楚为什么你的性格现在会变成这样……我以为我已经清理得足够彻底了……”
“能不能别再婆婆妈妈的，直奔主题吧。”凌欧忍无可忍，但这次却没有爆发，强忍着内心的极端不爽。
洛非离浅浅地笑了笑，继续说。
“莫夜的父亲，并不是在他五岁的时候死的。他是在你十四岁那年，被人暗杀的。”
夏初鸢的眉角轻轻颤抖，手指紧紧的抓着陷进去的沙发，两眼直直地看着洛非离。
“我给莫夜安插这个关于他五岁的时候的记忆，是因为当时发生了一件很重大的事情，我担心一般的记忆没有办法敌得过……
莫夜那年五岁。莫夫人因为当时有个重大的客户，就把莫夜从伦敦带回到中国来。因为莫夫人公务很繁忙，没有时间照看他，所以他常常有机会自己一个人溜到海边去看海。
你们就是在那年相遇的。”
洛非离看着夏初鸢的眼神越来越复杂，因为夏初鸢的表情已经有所变化了，他知道，他不需要再说下去了。
…… ……
一片碧蓝的海洋。
一阵阵的海浪声把浪花打碎在沙滩。
小女孩光着脚丫子，专心致志地在玩沙子。
她穿着雪白雪白的连衣裙，裙角已经被海水浸湿，脚丫上都是细细软软的沙。
是夏。
连空气都被阳光照耀得散发出淡淡的甜涩味道。
恬静的午后，只有浪花一阵又一阵的拍打，潮水时进时退，腥腥的海风吹散了女孩乌黑的发。
潮声虽大，却更显周遭的安静。
所以，那一声车辆驶过的声音，也更显突兀。
小女孩抬起头，朝声音的方向看过去。
那是一辆黑得发出白光的大车，只觉得很气派。所以小女孩就多看了几眼，却没想到在车上下来一个人——准确地说是一个男孩。
他穿得很漂亮。黑色的小西装，脖子上打着小领结，煞是好看。
但这并没有吸引到小女孩什么，却是他的这张脸，长得真俊。
小男孩没有看向这边，只朝着海滩走。车里突然蹦出好几个黑衣服黑墨镜的叔叔，紧随其后。
他浅浅地摆了摆手，没有回头，却直直地走到海滩上。而那几个叔叔也没有再跟上来，只是在远处朝这边看着，站得分散却有规则，训练有素的样子。
小女孩觉得这些人很奇怪，但是也没有多留意，再把眼睛看向那个漂亮的男孩时，他已经坐在沙滩上一块黑黑的大石头上面了。
他的眼眸深邃得骇人，睫毛长长的，却看不到一丝童真，有的只是无止境的孤寂。
女孩感觉到他似乎很孤单，虽然他的样子看起来比任何人都要强大。
“小哥哥……”女孩试探地走了过去。
男孩这回终于注意到有这么一个人。
他转过头，看着她。
雪白的连衣裙，脏脏的小脚和小手，但却都是粉嫩粉嫩的，透出一股微微的腥味。
——这种味道不知怎么的让他感觉前所未有的——
自由。
小女孩的头发很自然地卷了大波浪，很黑，在阳光下很美。
尤其是她的脸。双颊发红，皮肤却是透明的白，眼睛水汪汪的，就像是她的皮肤一样似乎能够挤出水来。唇色是粉粉的稚气，像是盛开至极的樱花瓣。
大眼睛无邪又毫不避讳地看着自己。
从来没有任何人用这样的眼神看自己。
——这样，真切。
看着小男孩没有说话，小女孩有些不知所措了，却还是伸出右手。
“我叫做夏初鸢，你呢？”
小男孩看着她伸出来的右手有些发愣，不知道是应该回应还是拒绝。
但是小初鸢却没有在意，还是微笑着，腮边有着浅浅的小酒窝。
“……莫夜。”
小莫夜再看了小初鸢一眼，没有理会她伸出来的手，转过头再次看向远方的海平线。
没料到小初鸢却直接用脏兮兮的小手拉上他的左手，向离海更进的沙滩边跑去。
小莫夜却不领情，无情地甩掉小初鸢的手，往回走去。
“夜夜！”小初鸢对着这个古怪脾气的小哥哥嚷道。
没想到这一嚷他却还折回来了。
小初鸢笑得很开心，她以为他回心转意要跟自己一起玩儿了。
“不准这么叫我，听到了没！”什么夜夜啊……
“为什么啊夜夜？”好凶哦……
“不为什么。”说完转身就要走。
“那我偏要叫！夜夜，夜夜，夜夜……啊！”眼看小莫夜就要把自己逮住，急忙转身就跑。
“不让你叫你还叫！”
“就叫就叫！夜夜，夜夜！噢~~”
“你！”
“来抓我呀~哈哈！夜夜……”
两个小人儿在沙滩上你追我赶，小莫夜也干脆脱了碍事的小皮鞋小袜子，挽起裤腿追了起来。
小初鸢机灵地跑到浪花能打到的浅水里，咯咯直笑。
“你笑什么，等我抓到你，看你还敢笑！”小莫夜在水里行动不便，却还是奋力地往前追。
却不设防，小初鸢在前面对着自己泼起了海水。
昂贵干净的小西装湿了，小莫夜很潇洒地把外套脱了下来，扔到沙滩上，里面是短袖的小衬衫，布质也是好得不得了的。
两人泼来泼去，哪一方也不甘示弱。
“啊！”小莫夜突然一叫了一声，然后捂着眼睛，一副很痛苦的表情。
小初鸢吓了一大跳，急忙跑上前去，把他扶上岸。
“怎么了？海水进了眼睛吗？疼不疼？让我看看……”
两个人坐在沙滩上，小初鸢正打算把他的手从脸上拿开，却没想到双手被他的一只手框住，全身都被死死地禁锢在他的身下。
小莫夜邪气地笑了起来。
“跑不掉了。”
“你骗人！”小初鸢气鼓鼓地嘟着小嘴，大眼睛瞪着小莫夜。
“那是因为你傻。”
“你才傻。”
“我哪里傻了？”
“哪里都傻。”
“我不傻，你是傻瓜。”
“我不傻！你傻。”
“鬼才傻。”
“你就是鬼。”
“你才是鬼。”
“你是。”
“你才是！”
………………
“好了好了，我傻，我认输行了不？”小初鸢无奈地白了身上的这个猪一眼，实在不想跟他再纠缠谁傻的问题。
“嗯，终于觉悟了。”
“想打你。”
“怎么打？”
可怜的小初鸢，被这个似乎是第一天跟人类说话的外星生物整得有些迷糊，赶紧转开话题。
“你会不会做城堡？”小初鸢眨巴着大眼睛问。
“我就住在城堡里！”当然啦！美国，英国，中国，日本都有莫氏家族专有的Royal城堡！
“真的呀！那我们来做城堡吧！”
小初鸢说着，就站了起来，拉起小莫夜的手，找了一块适合的地域，开始挖起沙来。
小莫夜也学着她的样子，边挖边堆。
时间过得好快。
太阳已经快要掉下海里了。
一个黑衣服的叔叔走了过来。
“太子，时间到了。”
“夏初鸢，我要走了。”
“啊……但是城堡还没有做完耶……”
“这样吧，我答应你，将来我长大了，就送给你一座真正的大城堡，好不好？”
“真的吗？但是城堡只有王子和公主才能住……”
“那有什么关系，我是王子，你不就是公主喽！”
“我不是公主，我只是夏初鸢。”
“那要怎么样你才可以变成公主？”
“嗯……要王子娶我就可以啦！”
“好啊！”
小莫夜跑到一边的草丛里，捣弄了一会。
“呐，你愿意嫁给我的话，就戴上这个戒指。”
这是一个草戒，上面有一朵雪白的，毛茸茸的小花。编织地不精，却细。
小初鸢开心地把小左手抬起来，看着小莫夜把草戒戴到她的无名指上。
“等到你长大了，就要正式嫁给我哦！”
“好，来拉勾！”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 ……
“没想到，一百年那么快就到了……”
画面转到一个昏暗无光的地下室。
墙上那个，衣衫褴褛，被锁在墙上不能动弹的少女。是自己吗？
而对面，坐着的居然是——
居然是莫夜。
“为什么背叛我。”一把前所未有的冰冷声音。
“……”沉默。还是沉默。这么多天以来，夏初鸢就只是沉默。
“就为了这个男人你出卖我？！”莫夜突地站了起来，狠狠地把手里揉得不堪的照片摔在地上。
照片慢慢展开，褶皱中，依然能够清晰地辨析出这个人的样子。
——凌欧。
“夏初鸢……”莫夜掐上了夏初鸢的脖子，二人靠得很近，甚至能听到对方扑通扑通的心跳，那么熟悉那么熟悉的韵律。
就这么容易地漏跳了一拍。
“我求你，我求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莫夜无力地抱着虚弱不堪的夏初鸢，头深深地埋在她的颈窝。
“只要你说，要我相信你，说啊，说不是你，不是你！！！”疯了一般的吼声，像是一枚剧烈的炮弹，轰隆一声把一切的信念都击垮……
“是我。是我告诉他们莫叔叔在哪的。”夏初鸢的声音冷漠而没有丝毫的感情。听不出一丝破绽。
“你骗人！！！我不想听这个！我要听的不是这个！！！”莫夜双手捂着耳朵，昔日的飒爽威风完全丧失了，他往后倒退着，低着头哑着声音吼道。
“我没有骗你。我为了救他，就把莫叔叔藏身的地方告诉他们了。你杀了我吧，为什么不杀我呢？那可是你的父亲啊！快，亲手把我杀了吧。”
“你……怎么可以……”
莫夜拿起桌上的□□，对着夏初鸢。
“我哪里比不上那个男人了？”
夏初鸢紧咬着下唇，不说话。
两个人对峙。
却没想突然冲进来数十人，领头的居然是，凌欧。
嘈杂声，枪声，人声，喊声，□□声……
还有空气里弥漫的腥红的血气。
在一瞬间爆发开来，到处都是一片火红的颜色。
迸着血丝的眼睛，充血的额头，恶狠狠的交火……
声音在此戛然而止。
然后就是无止境的黑暗……
…… ……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初鸢……”洛非离看着慢慢苏醒的夏初鸢，一脸的疲惫。
“什么都不用说了，我现在很乱。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房门轻轻地被关上，整个房间里只剩下夏初鸢一个人。
她终于感觉不到那股被排斥的空虚。
那是因为自己回来了吧……属于自己的记忆回来了。
她脑海里浮现出一个人的脸，慈祥的，和蔼可亲的。
那个男人对她说：“来，小初鸢，过来……”
那是莫夜的爸爸，她害死的人。
她想起了很多很多跟莫夜在一起的记忆。
她跟莫夜常常一起相伴去看莫先生，只有那个时候，二人才能够聚在一起。
但总是短暂的，却很甜蜜。
草戒早已不知道在哪里去了，但是那份温暖还依然那么炽心。
——她原来，早就注定了是他的女人。
可是她却无论怎么去想，也想不明白，自己当初救凌欧的原因，同时怎么也想不起来，凌欧带着一大伙人冲进地下室的时候，喊的那句话究竟是什么。
不愿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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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大跨越的一章…………
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