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夏.决定（1 / 1）
莫夜左弯右拐地避着子弹，却还是有几颗打到了车身上。
夏初鸢尽量把身体压低。
好不容易平安度过了第一次扫射，枪声渐渐停止。莫夜却更加紧张了。
因为前方突然出现了两辆黑色的车，正在逆行向这边冲过来，车副座的男人探出头，对着莫夜开枪。
莫夜的表情依然还是平定冷清的，微微抿着唇，右手臂上原本已经凝固了的血，又在一次在他激烈的动作下，从伤口里流出。
他紧紧抓着方向盘，他知道他不能让夏初鸢有任何闪失。
他终于发现。
自己并不是无所不能的。
天空响起了直升飞机的声音，想必是凌欧来了。
而且，这个时间，莫夫人也该发现狐狸们的阴谋诡计了。
但，即使如此，情况依然很糟糕。莫夜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
前方的两辆车已经快要撞上来了，两辆车很有默契地靠得较近，恰到好处地留出一辆车刚好过不去的位置，为的就是让莫夜无法从两旁绕过去，也无法从中间穿过去。
车上的人已经停止了开枪，看来是在准备换子弹。
莫夜的唇角弯起了一个微笑，对夏初鸢说。
“坐稳了。”
在三辆车之间还差五米的时候，莫夜突然一拐，正对准两辆车中间的那条通道。
还差两米，莫夜小拇指一勾，两边的后视镜收了回来。
然后从两辆车之间疾驰而过。
车身之间擦出了耀眼的火光。
莫夜正松了口气，可瞳孔猛然一收缩。
黑色劳斯莱斯和一辆突如其来的大巴撞了个正着。
刚刚赶到的凌欧翻下车，立刻朝事发现场奔去。
付晴锐从兰博基尼里出来，跟在凌欧后面狂奔过去，他身后的一队黑色奔驰上冲下无数穿着黑色西装拿着□□的杀手，立刻把面包车和那两辆黑色轿车包围住，直升飞机在上空盘旋。
——医院。
二人的伤势已经缓和下来，但莫夜依然没有脱离危险期。
原本在驾驶座上的伤势应该更轻，但是莫夜在撞车的一刹那，整个人扑到夏初鸢身上，所以，夏初鸢的伤势并没有什么大碍。
“王子殿下。”莫夫人接到消息即刻赶到，看着隔着一块玻璃的重症监护室里的莫夜，脸色变得很难看，却还是必要地对凌欧行了礼。
“莫夫人……不用太担心，已经稳定下来了，只要撑过今晚，就能脱离危险期了……”凌欧此时也不知道除了安慰她自己还能做什么。
莫夜整个脑袋都被纱布包裹着，心脏监控仪上闪着淡淡的绿光，微弱地跳动着的线条给莫夫人一丝安心。
ICU重症监护室。
有多少人能够活着出来……
“J。”莫夫人没有把视线移开，冷静的语气间，却掩饰不住些微的颤抖。无人胆敢上前安慰。
“夫人。”J右手抚着腹部，优雅地鞠了一躬。
“让John立刻过来。”
“夫人……明天是全球医科界最权威的学术大会……John恐怕……”
“绑也要给我绑过来。”
“是。夫人。”
莫夫人在病房外面站了整整一夜。
支开了身旁的保镖，眼泪终究缓缓地滑下脸颊。
次日黄昏。
凌欧的眼睛已经盯出了血丝，整整一天一夜，从夏初鸢出了手术室，转移到VIP病房，他就那么一直看着她。
她面无血色，像是个被扯坏的破布娃娃，体内的棉花落了一地，整个身体比以前还要更加脆弱。她露在外面的皮肤是冰冷的，冷得让人感觉可怕。凌欧一直暖着她的手，看着她的睫毛微微地有所抖动，心里的希望就燃得更高了些。
她的唇苍白得骇人，整张玉脸像是结了一层冰霜，无论怎么抹也抹不去。
付晴锐双手抱胸，无力地靠在病床旁的墙壁上，干裂的唇隐隐作痛。
凌欧抿紧了唇，两个人都沉默不语。
他们所有的情感都像是被夏初鸢拉扯着，生怕一不小心这个玻璃做的天使就会碎裂一地。
夏初鸢长长的睫毛抖了抖，极其缓慢地睁开了眼睛，凌欧立刻用手挡在她的眼前，遮住黄昏温润的光线，生怕刺痛了她的眼。
付晴锐从一旁倒来温水，细心地插上吸管，递给了凌欧。
凌欧坐上了病床，让夏初鸢整个身体靠在自己身上，小心翼翼地把吸管伸到夏初鸢唇边。
“初鸢，喝水，乖哦。”说完给了付晴锐一个眼神。
付晴锐领会了他的意思，按了按墙上的按钮。
夏初鸢微微睁着眼睛，乖巧地张开嘴巴，吸了起来。像个孩子。
凌欧和付晴锐终于笑了。
唇上龟裂的地方渗出了血丝。
医生离开了。
夏初鸢已经没有什么大碍，只是手臂暂时还不能活动，要再多调养几日。
“初鸢，饿不饿？”付晴锐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夏初鸢轻轻地摇了摇头。
“那，再睡会好不好？”凌欧的话轻轻的，温柔得流出了水。
夏初鸢摇了摇头。
二人还想说点什么，却听到女皇陛下开口了。
“我想跟莫夫人谈一谈。”
“初鸢……”两个声音同时响起，一个关切得让人迷醉，一个溺爱得让人心碎。
“现在就要。”清冷的命令，没有人胆敢违抗。
“莫夫人……”夏初鸢挣扎着想要起身行礼，两只手却一动就疼得彻骨。
“不用起来了，你身体还没康复。”莫夫人的语气安然了许多，完全没有了之前见面的威严和霸气，现在的她只是一个脆弱的母亲。不堪一击的母亲。
“我想，我知道我的选择是什么了。”夏初鸢的眼底浮着一层幽幽的雾水。
“……”沉默。
“我们都还太年轻……”
“夏小姐，你很聪明，也很坚强。我确实喜欢你的，只是生在莫氏有太多的无可奈何，要对付的人太多了，我很高兴你能谅解，莫夜康复之后，我会带他去美国进修。”莫夫人话中有话。
莫氏财团倘若有那么多对手要对付，那么一个有庞大家族背景的妻子便是莫夜将来最需要的，一个家族，无论有多么厉害，多么无所不能，但是难免不知道哪一天会突然出现危机。
而像夏初鸢这样的平民，能带给莫夜的除了幸福，还有累赘。
幸福固然是重要的，但是比起生命，夏初鸢宁愿选择后者。
私奔吗？远走高飞吗？
一个自小就被所有人捧在掌心，坐在皇座手握权杖的男人，能受得了生活吗？
夏初鸢知道，梦醒了，人就该散了，否则谁也再谈不上幸福。
你是我的幸福。
但能给你幸福的人，不是我。
看着莫夫人从病房里出来，然后离开，凌欧叹了口气，转身进了病房。
正当凌欧在调整心情，打算挤出个超级难看的笑脸给夏初鸢看的时候，就听到夏初鸢说。
“凌欧，陪我去威尼斯吧。”带我离开这个地方吧。
凌欧疑惑地探出了头，还没完成的“微笑”暴露在夏初鸢眼前。
夏初鸢扑哧一笑，别过脸去看着窗外。
清风拂起米白色的窗帘，清冷的病房染上一抹淡淡的笑容。
王子。
带我远走高飞吧。
在莫夜从重症监护室转入特别看护病房的时候，夏初鸢的手指已经能动了。
她第一时间就让凌欧给自己弄来一台手提电脑，然后发了一封邮件给美国Venus的总编，通知他自己得了重病要休养两个多月，暂时不能码字了。然后又复制了多份给各大杂志的编辑，最后上了自己的个人主页，回复了无数条留言之后，才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凌欧傻傻地在一旁看着忙得不可开交的夏初鸢，瞬间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你就是Nara？！”虽然夏初鸢的确是个独特的女子，但是凌欧依然对这个事实感觉到不可思议。
夏初鸢一打开电脑就忙着做自己的事情，这才发现自己的一切动作已经被凌欧尽收眼底了。
“有什么好惊讶的。”既然被发现了，就老实交待吧……
“真的啊！！以前有传言说Nara就是奈何，是不是真的？！”凌欧完全成了一个八卦杂志的资深记者。
“唔，都是我啊。怎么了？”夏初鸢揉了揉太阳穴，白了凌欧一眼。
“你是奈何？？”刚买完一堆东西回来的付晴锐听到二人的谈话，两个眼睛瞪得像火星人，手里提着的大包小包也掉到了地上。
“天啊！！！”两个大男人的声音回荡在VIP病房。
“你们两个神经病啊，吵死人了。”夏初鸢真是无奈，只好翻开手提电脑继续看留言。
“帮我签个名吧……”
“我好喜欢你的那本《孤单得了病》啊！我看了不下十遍！”
二人用水灵灵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电着夏初鸢，一副看见偶像的样子。
真是服了他们！
“有那么夸张吗……”那可是我在蓝奈身体里的时候在初三写的小说唉……
“你看！这个人就是我！”付晴锐指了指电脑屏幕上一个留言的读者，示威一般对凌欧说。
“切！从Nara出道开始的每一期Venus我都有收藏耶！你这些表面文章算得了什么。”
两个人在病房里吵开了锅。
就是为了争论一个极其幼稚的问题……
你们几岁了……
夏初鸢无比地无奈，只好转开了话题。
“凌欧，我上次说要去威尼斯的事情你准备好了吗？”
“嗯，等你完全康复就可以出发了。”凌欧立刻把付晴锐撇开一边，一副可爱狗狗的样子看这夏初鸢，就差没有摇尾巴了。
“什么威尼斯？初鸢，你偏心啊！”付晴锐眼泪就快要掉下来了。
“行了行了，别挤你眼睛了，再挤也流不出眼泪。带你一起去就是了。”
“不行啊！初鸢……你说了只跟我一起去的……”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会轮到凌欧要掉眼泪了。混蛋付晴锐！看我怎么收拾你！
“哦耶~！初鸢你最好咯~”
真是两个大孩子。
夏初鸢笑了笑，像瓷做的脸蛋上有了一丝微红，嘴唇也没有先前那么苍白了，看着他们两个人，似乎有了那么点归宿的感觉。
一定要在莫夜醒来之前离开呢……
会好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