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第十八章 江上生辰(1 / 1)
自从八月初六我离开京城,到如今也是过了八日,正好赶上了我八月十四的生辰,我们的船刚驶入南运河区段,这一日的清晨,于沛让船家靠了岸,他请我庆生饮酒,我却不怎么喜欢,酒是最要不得东西,酒后吐真言,我若酒后醉言醉语岂不是一场白费,还会惹来一场横祸,我执意不肯上岸下个馆子。
“二弟,去吧,一切费用大哥出,今日是你的生辰,无论如何是要庆贺一番的,难不成是大哥请不动你?”他使劲了唇舌劝我,我就是一句话不愿,他以为他可以出杀手锏。
“不去。大哥,不是钱财的问题,更不是面子的问题,而是小弟我不喜欢庆生这一件事,况且小弟的家乡只有满十之日才有庆生一礼,如今小弟年仅十八,不该庆生。”我找不出理由拒绝,只好把现代的老家乡下的习俗搬上来,也不管是不是真有,糊弄过去才是真的。
“所谓入乡随俗,既然认了我做大哥,就的随了大哥家乡的习俗,这庆生是年年都要庆的,人生短短数十载,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也就逮着了这一天才可以好好的庆祝一下,哪能放过,走。”说着拉起我的手直走想船上跳板,上岸,“我们一定要不醉不归。”
他的力气很大,我被他拖动了一段路程,可是真不想去:“大哥,小弟我真不能去庆生。”我使劲的想脱离被他拽紧的右手,无奈他的手紧紧的拽着不放,我怎么也脱离不了,他今后也这般拽紧我的手不放,那该是个如何得好姻缘呢?可惜那都是海市蜃楼,他是不会喜欢上我的,他爱着的人不是那个时候的我。
“二弟,你这般扭捏像个女子,真不爽快!”说完他狠狠的放开了我的手,面露怒色,他这个帝王怕是自小就没几个人会逆着他的意思,应该心理恨不自在了。
“大哥,你生气了?”我试着握住他的手,想令他消消气,不料他又强劲的握住我的手,弄得我生疼生疼,眼睛冒着火,简直要把我毁了一般,我不得不出杀手锏了,“十八年前,我娘难产生下了我,力竭而亡,我自幼是祖母抚养长大,父亲后来续弦,二娘待我如同眼中芒刺,恨不得将我撵出鲁家,父亲待我也如同仇人,是我害死了娘。只因我是长房长孙才能艰险立足大家族中,每年此时此刻我心中莫不是哀伤悲痛,年年此刻我都会为我娘念经祈福,希望她投胎转世已是安乐祥和,幸福安康。”话未完,我已泪水四溢,毫不可怜。
“二弟,原来如此。可是,这人已经去了十八年,按理也是投胎之后十七八的年纪,同你倒也没有联系了,你何必这般年年伤怀不已呢?你娘拼死产下你也是希望你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活着,怎么可以这样呢?”于沛掏出丝帕为我擦泪,我说道娘,心里就想到了我21世纪的家人,心里一凉,索性就乘着这个哀伤劲一股脑儿的发泄一下,来这里好久了,想哭也没寻到个好理由,如今有个免费的肩膀让我靠,我还不好好的利用一下。
我抽抽搭搭的哭了一阵,也只能心里暗暗的喊着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哥哥,姐姐的,心里牵挂着他们的身体,工作,事业,生活。老爸经常要应酬,酒桌上要比酒,老爸的胃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老妈要搞研究不知道这一回带的研究生好不好,操不操心;爷爷的那几个古方不知道参透了没有,如果没参透要义,不知道又要伤多少的脑细胞了;奶奶的扇子舞不知道练得怎么样了,她说过要上社区的重阳节表演的;外公的花圃不知道有没有培育出新苗,外公最喜欢花花草草了,那里也不知道是冬天还是夏天;外婆的国画不知道有没有进步,她上老年大学学了两年的国画了,就是没能画出个整画,害得她心里老是觉得笨的紧,好久没有和老伙伴唠嗑了;哥哥和嫂子的冰冻期不知道过去了没有,哥哥应该让这嫂子的,可是他的性格不会这么轻易就低头的;姐姐的第二个孩子不知道出世了没有,也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还有柳柳那个家伙,她那小孩应该上托儿所了吧,不知道聪明不聪明;可是我无法忘记冯杉,他还好吗,他会好好的照顾憧严吗,憧严会喜欢他这个爸爸吗,冯杉是不是又结婚了,那后妈会对憧严好吗?憧严,你应该一岁多了吧,也许更大了,这个时空的时间能和我们21世纪的时间等同吗?妈妈很想你,真的很想你,可是妈妈回不去了,你会恨妈妈吗?恨妈妈去西藏,恨妈妈和爸爸离婚,恨妈妈把你生在西藏,恨妈妈丢下你一个人走?
我穿越而来始终在逃避一个问题,再21世纪,我是一个单身母亲,我有一个一岁多的孩子,我去世,最可怜应该就是孩子了,他从小就没有了母爱,他的世界会同所有正常的孩子一样吗?我的心内疚,自责,悔恨,可是我从来不会想到那一日会发生车祸,那一日只是普通的巡查牧民生活。穿越到这个十八岁的少女身上,我努力的在让自己忘记前世今生的故事,努力的重新从一个少女做起,虽然是一个注定悲剧的命运,虽然我根本就不想改变这种命运,虽然我根本就无法使自己真正的自由,但是有些事真的无法忘记,那是刻骨铭心的痛,十年乃至百年也不会改变。
“二弟,好了,不要哭了,男儿有泪不轻弹,你怎能这般小女儿的模样呢?哭哭啼啼也不停歇,若让人看到了,岂不是要笑话你。”他动作轻柔的拍打我的后背,又为我擦去眼泪,纯熟的手势,不知道他曾经以这样的方式多少次的安慰了后宫三千佳丽的眼泪。
“大哥,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我抽噎的说道。
“即便如此也该要停一停了,你可是哭了好久。”说着他把我的头移开了他的肩膀,指着他肩膀上的衣服说,“你看看我的衣服都湿了半件了,你的眼泪鼻涕都黏在上面了,穿不来了。我去换一件。”说着起身要去船舱换衣服。
“大哥,你把衣服换下来,我帮你洗,一定和新的一样。”我不哭了,哭的真的很痛快,把连日来所有的不愉快都一次解决了,心情便也好了一些。
“你帮我洗?”他疑惑的问道,显然是不相信我这个事事依赖奶娘的人会洗衣服。
“怎么,怕我把你的衣服洗破咯?”我就是看不惯他这种世家子弟,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从来不会干这些活计,比不得我们从小就寄宿的孩子,什么事情都要自己动手。毛爷爷说的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破不破倒不重要,一件衣服直不了什么,破了再做一件也就罢了,只是觉得好奇,二弟身上有太多的谜,有太多的意外。”于沛说的随意,他是帝王,,一件衣服自然不在乎,可是有这样的浪费的心,一个国家,国库能殷实吗?他不会节约,怎可安定天下百姓。
“大哥身上也有很多谜,小弟也好奇。”我淡淡的回他一句,我们向对方隐瞒了真实的身份,谜太多,意外也太多,有时还真的喜欢这种充满意外的感觉,好像森林探险,或是野外求生。
我也回到船舱,心里默默的为家人祈福,虽然没有任何的经文叨念,可是心里却把这世上所听过,见过的所有神仙菩萨都好好的问候了一番,不管是为我自己的家人,还是徐离的家人,如今他们都是我牵挂的人,因为一个家,我们联系到一起,血脉相连的情谊怎可说丢就丢呢?
这一日,因为我不愿上岸,所以船还是一路南行,不曾耽搁。倒了傍晚时分,我出了船舱,正好碰到了立在船头的于沛。
“大哥,怎么在外面呢?还在生小弟的气,不能上岸喝个痛快?”我看他表情严肃的望着天,似乎想着什么重要的事。
“二弟,你终于出来了。我以前常见你看着夕阳,我今日也仔细的看看,这到底有什么好看的,今日儿,我着细细的静下心来瞧,真瞧出了不同,这夕阳美得绝幻,美得令人哀伤,美丽总是难以长久,极尽灿烂之后,烟飞云灭,只留个惋惜了。”他只看我一眼,又继续看着夕阳,他所言不差,这夕阳美得悲仓。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我很自然的念出了这句诗,不想却惹来一个麻烦,我忘记这个十架空的朝代,没有唐朝的足迹,更何来唐诗的辉煌,我今后一定要小心答话,如果还念出个宋词,那不更糟?他们怕是要把我当怪物看待了。
“好诗。想不到二弟文采斐然,不入仕为官真是可惜了。这诗意境唯美,寓意甚好。夕阳虽好,终究是最后拼死一搏,到头来还是空空如也啊。”他激动的看着我说。
我一听入仕为官这几个字就头大了,这可是会搞出一个欺瞒君主的罪名,到时候肯定是满门抄斩的:“大哥的衣服呢,我早儿说了要帮你洗的。”我赶快转移话题,安全为上。
“哦,二弟不说我还真忘记了这事,同我一起去里面取吧。”说完拉起我的手去了他的仓阁。
里面物品摆放还算整齐,他包袱里衣服叠的也是有样儿,找出早上被我残害的那件衣服,放到我手上:“有劳二弟。不如我也同去看看二弟是怎么洗衣服的,我也学学。”
“好啊,一个人过日子是应该会这些的。走吧。”我拿好衣服出了仓阁,在船尾洗了他的衣服,水是直接从运河打上来的,衣服搓洗干净,抖平了晾上竹竿,心里感觉很有成就感,到了这里虽然衣食不忧,不用干活,可是却觉得少了什么,今天这衣服一洗,真觉得这才像生活,平凡而快乐。
“想不到二弟还真有一手。”于沛惊讶的对我说道,他的表情更加的泄露了他对我身份的猜测之意,我的表现太好了。
“大哥想不到的事还多着呢,日后大哥就会明白,这运河一路的故事怕是会成为大哥一辈子最难忘的日子。”我神秘的对他笑笑,运河的日子很自由也很舒适,脱离了精神和家庭的枷锁,我们都很天真的认为,美好总是离我们很近,这样的认识错了。
“哦,二弟的话总是令我很不解,好像二弟会相术,能知过去将来,要不二弟为大哥我看看,我今后的姻缘如何?”他的好奇之心越来越重,也许我选得路是正确的,他会被我彻底的俘获。
“二弟不会相术,只是全凭感觉。二弟觉得大哥的姻缘很复杂,小弟想问大哥是否已经娶妻生子了?”我不能说自己懂相术,这会招来灭顶之灾。
“是。”他答的爽快。
“妻已亡,但妾犹在,大哥挺喜欢这位如夫人,可是令堂不允,今年年下是要再续弦的,婚期都已拟定,可是大哥却不喜欢将进门的新嫂子,不知小弟说的对不对?”我想问他到底会不会爱上徐离。
“二弟,你这难道都是感觉所来?”他害怕的问道。
“感觉加观察一同得到。难道真被小弟胡乱瞎猜对了?”我高兴的问。
他点点头,神色恢复自然:“生不由己,害了她,可是我们身在侯门哪还有什么自由可言,豪门姻缘都是建在相互利益至上,一场姻缘就是各派势力的角斗。”他终于说出了心里话,他爱王美人,娶我只是为了政治平衡的需要,我只是一颗棋子,正好给了他一个喘息的机会,能不好好的放到正确的位子吗?
“所以,我不愿为官,只愿一生游历五湖四海,他日若能碰到投缘女子,相亲相爱,白首偕老,只羡鸳鸯不羡仙。”我希望有一个人带我走出深宫争斗,我还不想做一个坏人。
“好了,今日是你的生辰,你虽执意不肯庆生,我还是要为你小小的庆祝一番,我已经备好了酒菜,我们浅酌几杯如何?”他到底是要喝酒,他想酒后真言。
“也好,大哥的一番心意,小弟不好再次拂了。请。”我答应了,我是自信自己的酒量是可以应付他的,如果不成我还有安眠丹可以偷服,能睡得和死猪一样,看你怎么套我话?
酒尽人醉,到底还是对他算错了,我被他灌醉了,迷迷糊糊的在那把盏吟唱:“云梦江头似故城,犹记少时灯重影。君坐琉璃暗许意,空有还珠烟水流。人生数载处处悲,重叠愁肠只自知。哪来青梅竹马事,再见不是昨日情。”我突然抱着于沛哭问道,“男人是不是可以娶一个根本就不爱的女子然后逢场作戏,恩爱一生呢,你说是不是!”
“二弟,你醉了。”于沛的脸上露出了一股奸邪的笑容,“你是谁,告诉我?”
“我是谁,我也不知道我是谁,你告诉我可以吗?”我醉了,罪的很厉害,我始终抱着他不肯放手,“你知道吗,我三姐小时候对一薄情人暗许芳心,花灯再遇,互赠丝帕,可是到头来是我三姐痴傻一世,痴傻一世!”我终于倒了,已经醉倒睡着了。
“二弟,二弟,你醒醒!”于沛使劲的摇我,“容娘,你家主子醉了,睡过去了。”他把我抱起来送到了仓阁。
等到他走后,我确定他已经在另一头的时候,我醒来问道:“容娘,他听到后的表情是什么样?”
“主子,上的表情极其复杂,容娘有些看不懂,但是上肯定以为主子真醉了,那些话更是真真的。”容娘小心的说道。
“也许吧,那是我的心里话,他若有心一定能记住的。”我轻轻的道了一句,他会有心吗,我处处暗示他都不解,今后我还是只能暗示,他到底是真知还是假傻?
这一个生日过的真的太累,比一群人去游乐园疯上一天都累,原来老人家说的真的很对,耍心计的人都会死的很早,因为是被自己给累死的。他的酒量很好,今后决不能和他一起喝酒,容易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