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8(1 / 1)
炫目的阳光透过拉开的窗帘点亮了这间布置豪华的特别病房。
病床上,愣愣地,坐着一个长相英俊的中年男子。
参杂银丝的黑发,深邃逼人的五官,无情的岁月似乎只是在他身上留下一份名叫成熟的魅力。
此刻,他的手上握着一个相框。
那是一个女子和一个孩子的合影。
痴恋地,他的指尖拂上女子灿烂的笑容,久久无法离去。
“蔺凯,你相信前世今生吗?”
“曾经,我听过这样一个故事:在很久以前有一个非常美丽的少女,她出身贵族,家境富有,而且还多才多艺,吸引了不少上门提亲的青年才俊。可是,她却一直不肯点头下嫁,因为在那些上门求亲的人中,她没有找到足以令她倾心的身影。
直到有一天,她去一个庙会散心,在万千拥挤的人群中,她看见了一个年轻的书生,在那一刻,她感觉自己的灵魂被释放了,身体中的每一个细胞都在雀跃着,告诉她,那个书生就是她愿意托付一切的良人。”
“她试着想要走到那个书生的身边,可惜,来参加庙会的人实在太多了,她无法接近那个书生,只能隔着层层的人海,无力地看着那个人消失在她的眼前。
后来的两年里,少女四处去寻找那个书生,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个书生就像从人世间蒸发了一样,没有丝毫音讯。
无能为力的少女只好每天都向佛祖祈祷,诚心地希望能再见到那个书生。她的诚心终于打动了佛祖,佛祖显灵了。
佛祖问她是不是真的还想再见到那个男人,她坚定地点点头。佛祖告诉她,如果想要实现这个愿望,那么她就必须放弃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包括爱她的家人和那锦衣玉食的生活,去一个地方修炼五百年道行。女孩没有迟疑地接受了这个考验。
女孩变成了一块大石头,暴露在荒郊野外,经受着风吹日晒的折磨,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已经过了四百多年,女孩快要崩溃了。但触发她崩溃的原因并非那些苦不堪言的折磨而是四百多年来看不见一个人,看不到一丝希望的绝望。
恍惚中,五百年的期限终于到了最后一年,一个采石队来了,看中了她的巨大,把她凿成一块巨大的条石,运进了城里,他们正在建一座石桥,于是,女孩变成了石桥的护栏。
就在石桥建成的第一天,女孩终于看见了,那个她等了五百年的男人!
他行色匆匆,像有什么急事,很快地从石桥的正中走过了,当然,他不会发觉有一双眼睛透过一块石头的外形正目不转睛地望着他。
男人又一次消失了,再次出现的是佛祖。
佛祖问她:‘你满意了吗?’女孩激动地回答:‘不!为什么?为什么我只是桥的护栏?如果我被铺在桥的正中,我就能碰到他了,我就能摸他一下!’
佛祖告诉她:‘如果你想摸他一下?那么你还得修炼五百年!’女孩毫不犹豫地说了愿意!看着女孩执着的样子,佛祖不免叹息地问道:‘你吃了这么多苦,不后悔吗?’女孩摇摇头,对于这件事,她从不曾后悔。
于是女孩变成了一棵大树,立在一条人来人往的官道上,这里每天都有很多人经过,女孩每天都在近处观望,但这更难受,因为无数次满怀希望的看见一个接一个人走来,却又无数次因那些人并非那个‘他’而希望破灭。如果不是有前五百年的修炼,女孩早就崩溃了!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女孩焦虑的心也逐渐平静了,因为她知道,不到最后一天,他是不会出现的。
又一个五百年过去了!最后一天,女孩知道他会来了,但她的心中竟然不再激动。来了!他来了!他还是穿着他最喜欢的白色长衫,脸还是那么俊美,女孩痴痴地望着他。
这一次,他没有急匆匆的走过,因为,天太热了。他注意到路边有一棵大树,那浓密的树荫很诱人,牵引着要他驻足休息。他走到大树脚下,靠着树根,微微的闭上了双眼,他睡着了。女孩摸到他了!他就靠在她的身边!但是,她无法告诉他,这一千年的等待和相思。她只有尽力把树荫聚集起来,用千年的柔情,为他挡住毒辣的阳光。
他小睡了片刻后便站起身来,拍拍长衫上的灰尘,在动身的前一刻,他抬头看了看这棵大树,又微微地抚摸了一下树干,感谢大树为他带来清凉。然后,他头也不回地走了!就在他消失在她的视线的那一刻,佛祖又出现了。
佛祖问她是不是还想做他的妻子?女孩平静地回答:‘我是很想,但是不必了。’佛祖有点惊讶,女孩接着说:‘这样已经很好了,爱他,并不一定要做他的妻子。’佛祖了然地点了点头。女孩问佛祖:‘他现在的妻子也像我这样受过苦吗?’佛祖微微颔首。女孩笑了,说:‘我也能做到的,但是不必了。’就在这一刻,女孩发现佛祖微微地叹了一口气,或者是说,佛祖轻轻地松了一口气。女孩有几分诧异,问佛祖是否有什么心事。佛祖绽开了一个笑容,缓缓地告诉她:有个男孩可以少等一千年了,因为他为了能够看你一眼,已经修炼了两千年。’”
“佛说前世五百次的回眸才能换得今生一次的擦肩而过,刚才的故事就是这句话的写照。有时候,我会忍不住想,前世的我们是不是也经历过那般的痛苦呢?”
“蔺凯,我觉得好幸福!此生能够遇到你,能够和你相爱……如果生命真的有轮回,我愿意用千年甚至万年的煎熬再换一次和你的相知……”
“啪……”
一滴泪无预警地滴落在镜框上,染花了那张甜美的笑颜。
匆匆地擦去那滴液体,云蔺凯的手停留在女子身旁那个对着镜头怯怯微笑的小男孩身上。
“小羽……”他喃喃地唤。
“卡擦”病房的门开了,打断了他的思绪。
偏头拭去脸上的泪,他换上平静的表情抬起头。
“感觉怎么样了?”在他的床沿落座,莫寺淡淡地动了动唇瓣。
“小羽在哪里?”略显失控地握住莫寺的手,云蔺凯卑微地恳求着:“求求你,莫寺!看在我们多年的交情上,请你告诉我!求求你!”
呵,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忍不住脸上的讥讽,莫寺的眼底有一丝隐藏的复杂。
“我知道以前的我很混蛋,就算死一百次、被挫骨扬灰也不足以弥补之前的一切!”颓然地躺回床上,云蔺凯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岁:“我已经永远地失去玥儿了……如果不是还有小羽,我……真的好想去陪玥儿……跟她说……对不起……”
曾经她告诉他:前世五百次的回眸才能换得今生一次的擦肩而过……
那么现在的他和她……是否还能拥有这个机会?
上苍如果真的有灵,佛祖如果真的存在,那么,他,云蔺凯,愿意以今后生生世世的痛苦来换得一次和她说对不起的机会……
只要……一次就好……
☆☆☆☆☆☆☆☆☆
他又做梦了。
梦里的他只有9岁。
9岁,刚刚逃离那个牢笼的那一年。
带着在实验室里的阴影,他表现得像一个受惊的小兔子般被那个名义上是他爷爷的男子带回了云家。
站在豪华的客厅里,他手足无措地抓着裤缝,漂亮的大眼睛怯生生地望着不远处的沙发上面色不善的英俊男人。
那个刚刚才被告知是他爸爸的男人。
“他是谁?”男人从沙发上站起来,挂着不悦的表情问着随后进门的云绍槐——他的“爷爷”。
“忘了吗?你和肖玥的儿子,云冽羽!”将外套脱下交给早已候在一旁的管家,云绍槐回答得漫不经心。
“我儿子?别开玩笑了!”男人吃惊地瞪大眼:“我根本不认识什么叫肖玥的人!爸,今天可不是愚人节!”
“肖玥就是韩萧玥在酒店上班的匿名。韩萧玥,你总该知道吧?”在柔软的沙发上入座,云绍槐略显疲倦地按了按太阳穴。
“韩萧玥?就是后来那个因为父亲欠债而被卖入酒店的女人?玉榕大学的同班同学?”男人蹙起了眉宇。
云绍槐点头,算是回答了儿子的问题。
“那种女人的孩子你怎么敢肯定就是我的种?”烦躁地爬爬头发,男人对那个正以好奇目光打量着他的小男孩投去一个恶狠狠的瞪视。
迅速收回自己的视线,小男孩害怕地垂下了头。
“我带他去做过DNA,事实证明他就是你的孩子!要不是你一直不肯接受除了玉榕外的别的女人,我才不会让他踏进我们云家的大门!”睁开眼,云绍槐看向男子的眼神透露着一丝责怪。
“那这孩子的母亲呢?”不理会云绍槐的暗示,男子若有所思。
哼!他不会放过那个胆敢生下他孩子的女人的!这辈子他认定的妻子以及有资格怀他孩子的女人只有玉榕一个!
“还在那个酒店上班。”云绍槐轻描淡写地道,不在乎这个回答是否会引起多大的风波。
不再多说一句话,得到答案的男子抓起茶几上的车钥匙便要出门。
“蔺凯!”云绍槐张口叫住他,顺手指了指一直在偷偷看着自己父亲的小男孩:“不陪陪你儿子吗?”
“他是我儿子?呵!少开玩笑了!我永远都不会承认这个杂种的!”嗤笑一声,男子像听到什么笑话似地摇摇头,夺门而去。
望着那消失在门口的伟岸背影,云绍槐满意地勾起一抹笑,偏眸,他转向杵在原地发愣的小男孩,换上一张严肃的面孔:“冽羽,你过来。”
瑟缩了一下身子,男孩依言走了过去。
“从现在开始,你是我们云家唯一的继承者,记住!你人生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担负起云家的重担,创造云家另一番辉煌,如果你做不到这一点,你便毫无价值可言!”沉着脸,云绍槐冷冷地说道,一点也不在乎眼前的孩子是否听得懂:“我把你从实验室里带出来不是让你出来玩的,从明天开始,我会安排老师给你上课,如果你没办法吸收老师交给你的课程那就说明你还是个未成品,我会再把你送回实验室!不要以为你和那三个小子真的把实验室炸了,你们炸掉的只不过是众多实验室里的其中一个,我带你回来只是想验收一下成果,如果你的表现让我不满意,我是不会对你心软的!听清楚了没有?!”
“听、听清楚了……”嗫嚅着频频颔首,小小的他用害怕掩盖住清澈眸底下那一抹早熟的精光。
9岁,他……便学会了一张叫做无害的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