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4(1 / 1)
刺目的阳光穿过敞开的落地窗漏进了这间装修豪华的卧室内。
一道孤独的身影不期然地跃进纪苡安的视线。
那是一个侧对着她而坐的少年。
少年木然地坐在黑色的休闲椅上,微偏着头,双眸空洞地望着玻璃窗外的某一个点。在他的身边,一只身材俊美的哈士奇犬懒洋洋地匍匐在地,但,当纪苡安推开门的那一刹那,它便立刻坐起身子,两眼充满了警戒。
纪苡安呆呆地站在门口,一时竟有些失神。
“汪汪!汪汪!”看清了来者,原本一脸戒慎、如临大敌的哈士奇晃动起狐狸般的尾巴,兴奋地迎了上来。
稳住因狗儿的热情而险些打翻的餐盘,纪苡安勉强收拾起内心的骚乱,将餐盘搁置在一边的矮柜上。
“赛猛!”听到爱犬不同于之前几次的反应,云冽羽转过脸,蹙眉望着纪苡安的方向:“谁在那边?”
动动嘴,纪苡安想要叫他的名字,可是,不知何时盛满眼眶的泪,哽住了她的声音。
他瘦了,也变得憔悴了,原本光洁的下巴上冒出了点点的胡渣,还有那双眼睛……那双在她记忆中美得让星星都黯然的眼睛……此刻却只剩下一滩死水般的寂静……
“谁在那边?为什么不回答!你是哑巴吗?!”敏感地察觉到门边有人的云冽羽因对方半天的无语而开始恼火,摸索着,他欲从椅子上坐起身,然而,一个踉跄,他不小心勾住椅子的一个脚,略显狼狈地被绊倒在地。
“冽羽!”纪苡安慌了神,急急忙忙地上前去扶他。
入耳的声音让云冽羽一愣,随即,一抹记忆中的温暖混杂着熟悉而又醉人的清香钻进他的鼻尖,恍惚中,他站了起来,手,不自觉地将近在咫尺的纪苡安揽入了怀中。
“安安……是你吗?”他抱着她,头埋入她的发间,紧紧地将她贴近自己的胸膛。
“冽羽……”有些不忍地,她反手环住他,透过薄薄的衣料,她感觉到他的无助与颤抖,灼伤着她的心。
而一直在门边看着这一切的夏婶,识趣地带着还在摇尾的赛猛默默地退了出去。
一时间,世界似乎静止了。
他和她紧紧地相拥,仿佛一个世纪后,他才恋恋不舍地拉开了与她的距离。
“安安……”重新在休闲椅上落座,他下意识地握住她想要抽离的手。
“我去拿饭菜给你。”她冲他微笑,即使,他看不见。
“不用拿了,我不想吃!”他皱皱鼻子,模样有些孩子气。
“可是刚才你不是因为饿了才按下风铃声的吗?”纪苡安好脾气地蹲在他的身边看着他,眼神中有着连她自己都未曾发觉的深情。
“那是我为赛猛喊的,是它肚子饿了,不是我。”他说的是实话。
自从世界变为一片黑暗以后,他就再也没有感受到除了痛苦与煎熬以外的其他感觉。
“可是你多少也要吃点东西啊!我听夏婶说你最近都不怎么吃东西,这样下去你的身体……”她说不下去了,看着他削尖的下巴和比她还要纤细的手臂,她又有想要落泪的冲动。
一滴冰凉的液体无意地落在了他的手背上。
心,猛然一颤,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循着她的方向,轻轻捧起她的脸。
一颗接一颗,慢慢地串成一串。
他的手触碰到一片湿润。
“对不起,我眼睛好像进沙子了!”偏过头,躲开他的手,她狼狈地将脸上的泪痕擦干。
“安安!”他唤,心底的某个角落有些松动。
“我去拿饭菜给你,不管肚子饿不饿,多吃一点还是好的。”语毕,不再给他拒绝的机会,她起身径自往一边的矮柜走。
望着她离开的方向,他的脸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匆匆地一闪而过。
很快,她端着餐盘折了回来,而这次,他配合地吃完了她喂给他的食物。
“我去洗一下餐盘,马上就回来。”刚要端起他吃完的餐盘起身,他又抓住了她的手。
“这种事交给夏婶就好了,你留在这里陪我。”他执拗地拽住她的手腕,像个害怕离开母亲的孩童。
“可是……”
不待纪苡安开口,云冽羽便按下了随身带着的遥控器,不多久,面无表情的夏婶走了进来,接过了纪苡安手中的东西。
一时间,房间内又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我带你去花园里晒晒太阳吧?”见云冽羽又呆呆地望着窗外出神,纪苡安微笑着建议道。
“不用!待在这里挺好的。”淡淡地,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令人心痛的暗淡。那是一种没有光明的绝望。
纪苡安没有再说话,找了一张小板凳,她在他的身边坐下,伸手,指尖与他的手交握,暖暖的温度熨烫着他冰冷的手心。
窗外的阳光柔软地令人昏昏欲睡,她的眼睛慢慢地闭了起来。
细细的鼾声传进他的耳膜,转首,他在一片黑夜中探索着抚摸上了她的发。
一丝笑在他的唇边勾起,只是,那弧度中蕴藏着的,却不是属于天使的温柔,而是……恶魔的冷酷……
一个不再期待任何光明的恶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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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书房内,亮着一盏微弱的灯。
一抹高大的人影疲惫地靠坐在精致的黑色皮椅上,就着点点的光,他的眼神在手中的一张相片上流连不去。
那是一张有些陈旧的照片,照片上有一个长相甜美的女子,女子穿着一件白色恍若天使的连衣裙,站在一片碧海蓝天之下,她的手上,还抱着一个约莫三四岁大的小男孩,那小男孩的样貌与此刻正在看着相片的男子有七八分像。
“玥儿……”幽幽地,男子修长的指尖抚上照片中的女子,一滴泪珠,悄然地相片上女子灿烂的笑靥上破碎。
“吱呀”一声,书房的门被打开了,一个长相娇艳的女子端着一杯咖啡走了进来,此刻,她的脸上挂着最温驯的笑容,举手投足间充满了成熟女子独有的妩媚,这,令人不禁埋怨起岁月的偏心。
“蔺凯,我煮了一杯咖啡给你,听爸说你今天的工作量很大,可能要熬夜,我想咖啡应该可以帮你提提神的。”莲步轻移,陈玉榕将咖啡搁置在男子的面前,温柔地道。
云蔺凯没有看她也没有说话,目光只是专注地望着照片上的女子。
陈玉榕的面子有些挂不住,笑容僵硬在了嘴角,然而,没一会儿她便收拾好了自己情绪,又恢复到了最优雅的表情,慢慢地来到云蔺凯身边,但,当她看见云蔺凯手上的照片时,嫉妒冲破了理智,她面上伪装的柔情出现了裂缝。
“蔺凯,这照片上的女人是谁啊?”忍住内心的酸味与怒火,她故作平静地问道,嘴角虽然有笑,不过,却与优雅、温柔等词沾不上边。
“她叫韩萧玥,要是没记错的话,她是你大学里的好朋友。”像呵护珍宝一般,云蔺凯将照片藏进了上衣口袋内,转头,淡淡地瞄着陈玉榕在听到“韩萧玥”三个字的苍白表情。
“韩萧玥?呵呵……你是说那个因为大肚子而被学校勒令退学的女人?怎么?你碰到她了?她怎么样?记得不久前我还听一个同学说她在做三陪小姐呢!该不会……你成了她的恩客了?”陈玉榕的语气尖酸,精致的面孔也因嫉妒而变得扭曲。
“我要工作了,没事的话你可以出去了。”眉头微蹙,云蔺凯冷冷地瞪了她一眼,不客气地下达逐客令。
“工作?哈!多可笑的借口!我看你是想假借工作之名来回味和那个女人的那一夜吧?啧!男人还真的是下半身动物,对风尘女子没有任何免疫能力!看来‘家花不如野花香’还是有它的道理的!”陈玉榕越说越刻薄,表情狰狞地令人不禁想到夜叉这个词。
“够了!如果不想和我撕破脸立刻给我滚出去!”手,重重地捶打了一下桌面,云蔺凯看着陈玉榕的眼神冷冽的像冰。
看着他的样子,陈玉榕没来由地一阵心慌,原先的嚣张与怒焰也因他寒冷彻骨的盯视而消了大半。
她不是没有见过他盛怒中的样子,只是从来不曾领教过而已。
一直以来,他对她一直是宠爱有加的,在众人的眼里,他是爱她的,毕竟,是他,接受了这个曾经被别的男人糟蹋过的她,接受了这个因为堕胎而从此不会再生育的她……但是,只有她自己知道,他爱的不是她,因为一个错误,因为一个美丽的误会,他把她错认为了那个他爱的“她”……
她是自私的女人,在受了那么多伤害后,她学会了保护自己,所以,在他错认了她时,她不仅没有否认,还感谢上苍给了她这个幸运。
然而,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她的谎言,他的误会,在时间的流失中渐渐有了抵触。
她不是他爱的“她”,因此,当初的他由于错认而对她产生的感情已在时间无情的夹缝里慢慢地消逝,她想要抓住,可,却只让他离她越来越远。
抬头,透过泪眼的迷蒙,她看着眼前这个紧紧抓住了她的心的男人,一丝深深的痛割裂着她残破的心。
她多么希望自己就是“她”啊……
“叩叩”突来的敲门声转移了房内两人的注意,同时也震醒了陈玉榕游离的思绪,匆匆偏过头拭去脸上的泪,她看向门边。
那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穿着深蓝色改良式唐装,布满岁月痕迹的脸上有一种浑然天成的威慑力。
“爸……”陈玉榕轻轻地唤了一句,心,不由自主地有些紧张与无措。
“你先出去吧!”漠然地瞟了她一眼,云绍槐道,语气中带着隐约的命令成分。
陈玉榕的表情僵了僵,看了看一旁面无表情的云蔺凯后,咬着唇走了出去。
“啪”书房的门被合上了,一时间,四周流动的空气变得小心翼翼。
“有事吗?”揉揉紧绷的眉心,云蔺凯重新靠回座椅,并没有去看那个被称作是他父亲的老者。
“我们父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客套了?”缓缓地,云绍槐在离云蔺凯最近的一张单人沙发上落座,表情有些不悦。
“父子?呵!你有把我当儿子吗?”嘴角抿成一抹讥诮,云蔺凯移眸,冷冷地望向这个曾经他最信任的人。
“什么意思?你是不是又听到什么流言蜚语了?”声音往下沉了沉,云绍槐的神色有些僵硬。
“流言蜚语?哈!什么流言蜚语?我只不过是想起了一些你不希望我想起的事罢了!”有些嘲弄的,云蔺凯道,一丝极力被掩饰的恨意染上了他的眼。
二十年!二十年啊!他们……他们整整骗了他二十年!而他,竟然也这么傻傻地当了二十年的傀儡!二十年的负心汉!
“你都……想起来了?”云绍槐倒抽一口气,有些不敢置信。
“是啊!我都想起来了!如果不是我自己冲破了那层迷雾,你们是不是就这样打算骗我一辈子?”手,紧紧握成拳,云蔺凯的话底满含讽刺,他紧紧地盯着云绍槐,等着一个答案。
云绍槐没有说话,但是云蔺凯从他紧皱的眉宇中得到了回应。
唇边勾起笑,云蔺凯从座椅上起身,一步一步,慢慢地踱到云绍槐的面前。
“爸,如果你还当我是你的儿子就把所有的真相都告诉我!”咬着牙,云蔺凯一个字一个字地道,双眸牢牢地锁住云绍槐略显苍白的脸,不肯错过他任何一个表情变化:“请你诚实地回答我:二十年前的车祸,究竟是意外还是人为?你……我最亲近的爸爸……是不是找了路威对我进行了催眠?把我脑海中属于韩萧玥的影子换成了陈玉榕?让我以为自己爱上的人是陈玉榕?”
“啪”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瓷器破碎的声音,可是,却没有引开房内两人的注意。
入耳的话语让云绍槐的神色大变,颤巍巍地抬起头,他不敢置信地望着云蔺凯那双布满深痛的眼:“你……谁告诉你的?”他记得这件事只有他和路威两个人知道,而路威是不可能泄密的!
“谁告诉我?哈!”云蔺凯往后退了几步,英俊的脸上充满了无助、苦涩和数不尽的痛苦,他看着云绍槐,心,被硬生生地扯成两半。
真的!那些事情居然是真的!哈哈!太好笑、太讽刺了!这么荒谬的事!这么匪夷所思的事!居然、居然真的发生在他的身上!而那个始作俑者……竟是他自己的父亲?!他一直尊敬、崇拜并以之为榜样的亲生父亲!
好笑……呵呵……真是太好笑了!
“蔺凯……”云绍槐张张嘴,却不知道接下去该说些什么。
四周的空气一下子变得凝滞,书房内的冷空调似乎招来了冬天的气息。
精致的落地窗外,天空是一片没有光明的暗淡。
夜,似乎很深了。
“为什么……”良久,云蔺凯的唇间溢出喃喃的字句,他盯住云绍槐的脸,声音像来自地底的幽魂:“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是因为陈玉榕家里有钱?还是因为陈玉榕的父亲可以帮你得到‘云氏’?”
“……”云绍槐沉默,他知道对于此刻的情形,任何解释只会让他们父子的感情恶化。
一时间,书房内又有一种凝滞的氛围。
“为什么不说话?我在等你的解释!”
“砰”地一拳打在冰冷的地面,此刻的云蔺凯宛如一只濒临崩溃边缘的野兽。
“当初你既然不顾我的意愿、不顾我的感受对我使用了催眠,那么现在又为何没有勇气承认呢?明明知道我会痛苦,明明知道我会生不如死,可是你还是为了你的野心牺牲了我!你让我辜负了萧玥,逼她堕入风尘,还……还将我们的儿子,你的亲孙子送进了路威的实验室过了那几年非人类的白老鼠生活……爸!你……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你究竟是怎么样一个父亲、一个爷爷?我记忆中那个曾经为了我的病去卖血去乞讨的父亲去了哪里?难道财富和权力真的那么诱人?值得你泯灭人性去争取?”云蔺凯心痛地咆哮,一拳接一拳捶打着地面,他的手,因为不堪负荷主人残忍的虐待而渗出了血丝。
“泯灭人性?你居然说我泯灭人性?!”对于儿子伤人的指控云绍槐再也无法保持沉默,跺了跺手里的拐杖,他的脸色难看到极点。
任何人都可以说他没有人性,但是唯独他——云蔺凯,他唯一的儿子不可以!
“我会要财富会要权力还不是因为你?你忘了当初我们两父子过的是什么日子了么?那种受人唾弃像只老鼠一样暗无天日的日子你没有过怕吗?如果没有钱、没有权,谁还会理你?你以为那个韩萧玥是真的爱你吗?她只是看重你的钱而已!世界上有哪个女人不爱钱?你没有钱谁还会要你?女人都是虚荣的,什么爱呀,什么情呀只是套住男人的手段而已!既然女人都是那样子,那为什么我不能为你挑一个对你有帮助的?我承认对你用催眠是我做的最偏激的一件事,可是那也是你逼我的!要是当初你肯听我的,乖乖和玉榕结婚的话,我是不会反对你和韩萧玥在一起的!如果韩萧玥真的爱你,她是不会介意当你的情妇的!”
“我不准你这么说萧玥!她不是那种女人!我不准你侮辱我们的爱情!”
“爱情?哈!省省吧!这个世界要是没有钱谁还会跟你谈爱情?那么不切实际、专门骗骗小男生小女生的东西你居然也信?”对于云蔺凯的怒火,云绍槐嗤之以鼻。
“你……”
“好了,多说无益,现在已经很晚了,你明天还要开会,今晚有很多资料需要准备,这件事先到此为止,等你冷静一下,把其中的利害关系理清楚我们再谈!记住,你已经是‘云氏’的执行总裁了!三年内没有做出成绩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董事会很乐意罢免你的!所以,你现在唯一要放在心上的就是‘云氏’,知道么?”挥挥手,云绍槐借以不耐的语气掩饰自己狼狈的心,欲结束那个话题。
“‘云氏’?哈!在你心里果然只有‘云氏’!执行总裁?呵!你以为我稀罕吗?”握着拳的手在颤抖,一滴接一滴的血顺着残破的肌肤漏到了地上。
“你可以不稀罕,可是,不要忘了,你还有一个儿子。如果你没有办法帮‘云氏’创造出另一番的辉煌,我很乐意让他来取你而代之,毕竟,他被注射了B液,智力可在你我之上,相信公司交给他会是个不错的选择——不过,前提是你愿意冒着他会‘脑死亡’的危险。”忍住心里奔涌而至的罪恶感,云绍槐冷冷地使出他最后的王牌。
“儿子?你找到小羽了?”处于绝望的心泛起一丝希冀,云蔺凯的眼睛陡然亮了起来。
“他从来没有离开过我的势力范围,当初你赶走他后,我又把他找了回来,这些年,那个在公司里一直没有露面的神秘人Dark,就是他。”知道再隐瞒已没有什么意义,云绍槐干脆和盘托出。
“Dark?”Dark就是小羽?就是十年前因为他的神志不清而被他硬生生赶出大门的孩子?那个……他和萧玥的儿子?
“他现在在哪里?”云蔺凯有些激动,失而复得的喜悦让他稍稍从适才的痛苦中抽离了出来。
“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只要你能达到我的要求,我一定会让你再见到他的。”叹口气,云绍槐撑着拐杖站起身,晃悠悠地往门口走去。
望着那蹒跚的背影,云蔺凯的拳头松了又紧。
当云绍槐的手碰上门把时,他听到一句近乎飘渺的话语:“小羽……到底也是你的孙子啊……”
“砰”书房的门合上了。
“咚”地一声,云蔺凯无力地跪坐在地,仰面,望着天花板,一滴接一滴的透明液体滑过他的眼角坠落在地板上,与他手上滴落的红色融合成一圈绝望的涟漪。
书桌上,冒着热气的咖啡散发着苦苦的气息。
书房外,云绍槐闭着眼,靠着门板,布满岁月痕迹的脸上有着一丝疲倦与迷茫。
他……是不是真的错了?
不!
他猛然睁开眼。
他没有错!他没有错!他只是用自己的方式保护着自己的儿子罢了!他只是用一个父亲的立场来维护自己儿子的利益而已!他没有错!没有错!
一遍又一遍,他在心底呐喊,意图压下那份沉重的罪恶感。
整整衣服上的皱褶,他挺起胸膛,一步一步地往右边走去。
由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所以云绍槐没有注意到,在他身后的一个角落,坐着一个双目空洞的女子。
一个握着被满地碎片割伤的手,愣愣失神的女子。
一个得知了所有真相,被打入了地狱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