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0(1 / 1)
路旁的路灯忽明忽暗地闪烁着清冷的光芒。
深蓝色的夜空里,看不到半点希望的余晖。
周围的一切是那么寂静,世界陷入沉睡般的寂静。
怦怦!怦怦!
听着胸口早已超出负荷的心跳,纪苡安咬牙撑着自己即将透支的身体不断地移动脚下的步伐。
跑!她要跑!她一定要跑!她不能停下!就算死她都不能停下!
“突突”“突突”
身后隐约传来摩托车的声音。
死死咬紧嘴唇,纪苡安忍着喉间快要着火的痛苦,奋力加速。
她不能被他们抓到!她绝对不能让他们抓到!
“啊——”
慌神间,她没有注意到前方的石子,脚下一个不稳,重重跌倒在地上。
顾不得手臂上擦破皮的痛楚,她挣扎着想要起身。
“啧!臭婊子!你逃啊!你再逃啊!”一个粗鲁的力道将她从地上拽起,然后,未等她有所反应,“啪”地一声,鲜红的五指印就这样在她的脸上开了花。
惊愕地捂住自己的脸,纪苡安看向来人的眼带着深深的恐惧。
“哼哼,臭婊子,这回我看你还能逃到哪儿去!”紧紧抓着纪苡安的手腕,染着绿头发的阿三挂着邪邪的笑意:“臭婊子!刚才你倒挺会装的嘛!跑啊!你倒是再跑啊!”
“放、放开我!”纪苡安死命地反抗,宛若濒临绝望的小动物般在做着最后的努力。
挣扎间,她的指甲不小心划伤了阿三的颧骨。
“妈的!你找死!”又一记耳光甩过,纪苡安重心不稳地摔倒在地。
“臭娘们,看老子怎么教训你!妈的!居然敢打我!”摸摸颧骨上淡淡的伤痕,阿三恼怒地伸脚就往纪苡安的身上踹,丝毫也不顾忌对方是个女孩子的事实。
“啧!真是暴力啊?”戏谑的嘲弄声幽幽地从后方响起。
停下脚边的动作,阿三有些错愕地转过头。
昏暗的灯光中,一抹颀长挺拔的身影斜斜地靠在其身后那辆拉风的红色重型机车上。
“这么对待一个没有任何攻击性的女孩子……”唇角弯出似笑非笑的弧度,男孩慢条斯理地直起身子,向前跨出一步:“你不会觉得脸红吗?”
“云、云冽羽?!”看清来人的样貌,阿三着实吃了一惊。
“嗯?原来你认识我啊?”剑眉微挑,云冽羽投向阿三的眼充满了浓浓的讶异,但是,如果仔细看,会知道他的眸底早已结了一层冻死人的寒霜。
“你你……少、少装模作样了!我……我告诉你!等我、我老大他们来、来了,有、有你好看的!你、你如果有种,就在这、这儿等着!”结结巴巴地丢下这一串没什么威胁性的话,阿三拖着有些发颤的腿,跌跌撞撞地往另一方跑,连自己的那台车子也不要了。
“啧!我长得有那么可怕吗?”望着阿三仓促离去的背影,云冽羽失笑地摇了摇脑袋,然后信步走向倒在地上、狼狈不已的纪苡安。
“你还好吧?”蹲下身,他随性地问道,口气不太像是关心。
“你……你……”抬起肿得不象话的脸,纪苡安呆呆地望着眼前这个俊美无害得好似天使的男孩,有些不敢置信。
“你流血了……”轻轻地,他伸出一只手,修长白皙的指尖宛如一阵春风般掠过纪苡安唇角边那朵刺目的鲜红:“疼吗?”他询问地迎向她蓄满雾气的眸,低沉的声音充满了诱惑人心的磁性,仿佛是一种蛊,引诱着人们沦陷……
“……”纪苡安说不出半个字,在经历了刚才那些可怕的事后,此刻的她就像一艘急于寻找港口的小船,一点点的关心、一点点的温暖就可以吸引她的靠岸。
当眼中的泪宣布决堤的那一刻,她忘记了思考、忘记了顾虑,直直地扑进了他的怀里。
她抱着他,紧紧地,仿佛用了她整个的生命、所有的希望。
云冽羽微微一愣,没有料到她会突然扑到他的怀里。
手,无意识地环住她瑟瑟发抖的身子,一抹奇异的情愫悄悄地在他的眼眸深处滋生……
不知过了多久,怀中的人儿渐渐安静了下来。
啧!居然睡着了!
凝睇着早已沉沉睡去的纪苡安,云冽羽淡淡地勾了勾嘴角。
打横将怀中的人儿抱起,他忽然想起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接下去……他该把她怎么办?
把她叫醒、询问她家的住址——这是最简单也是最平常的做法。
只是……
他将目光移向怀中睡得正熟的她,晶亮的眸闪烁着某种混杂着执著的光芒。
他不想吵醒她,一点也不想——没有任何原因。
“突突”“突突”
“老大,他就在那儿!”
“哼哼!”
摩托车的引擎声夹杂着嘈杂的议论声由远及近地从远处传来,是先前离开的阿三找来的援兵。
将纪苡安小心翼翼地安置在自己的机车上,云冽羽玩味地瞟了眼正往自己靠近的十几个人影。
“唔……”睡梦中,纪苡安的眉头蹙了蹙,似乎梦到了什么不好的事。
见状,云冽羽从上衣口袋里掏出过去一直放在身边用来阻挡花痴尖叫的棉花球。
“这样你就可以安心睡了,安安。”他低头凑近她已经不会被外界打扰的耳畔,轻柔地道:“我不会让他们吵醒你的……”他找到的“玩具”只能由他一个人来欺负……
“哈!云冽羽!看不出你还挺重视你现在的马子嘛!”
言语间,十几辆机车打着扎眼的照明灯团团地将云冽羽他们包围在中央。
挂着欠扁的嚣张笑容,矮胖男将自己的车停到一旁,接着,抄起搁在后面的铁棍,邪笑着走向云冽羽。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下车,拎起自己的家伙围了过来。
“哼!臭小子!今天我们可不会这么轻易地就放过你!”矮胖男咧开一口黄牙,得意地看着眼前没有任何武器的云冽羽:“如果你现在想求饶的话……”
“你们是要一起上还是一个一个来?”把玩着手上的车钥匙,云冽羽闲闲地打断矮胖男,俊美的脸上一派不以为意。
见状,矮胖男的火气噌地一下就冒出了头:“臭小子!死到临头还敢嘴硬!兄弟们,大家上!不用怕这小子!妈的!今天要是不废掉你我他妈的就跟你姓!”说罢,第一个冲了上来。
“大家上!”
“我们那么多人,不用怕他!”
“今天一定要废了他!”
其他人应和着一起开始行动了起来。
冷眼静观着他们的举动,云冽羽淡薄的唇划过一丝冷笑,垂在身侧的手在深沉的夜里发出“咯咯”的声响,映衬着他眸心那再也掩饰不了的冰冷与杀意……
这个夜,失去了平静的迹象。
☆☆☆☆☆☆☆☆☆
不!不要过来!不要过来!求求你们不要过来!
黑暗的角落里,纪苡安瑟瑟发抖,望着眼前一张张狰狞恶心的面孔,她感到空前的绝望和无助。
不要?美人儿,这可由不得你说了算哦?
男人们扬起流气的笑,如出闸的野兽般,猛地向她扑了过来……
“不——”伴随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纪苡安猛地从一片夜雾中惊醒。
“呼~~呼~~”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她从床上坐起身。
“汪汪!汪汪!”
没有预警的,几声嘹亮的狗吠突兀地敲碎安静的空际。
条件反射地望向声源,纪苡安不由自主地倒抽了一口气。
那是一只哈士奇犬——灰白相间的皮毛,竖立着的双耳,狐狸般粗长的尾巴以及一双仿若狼的凌厉眼眸……
此刻的它虽然一派慵懒地匍匐在光洁的地板上,但那对盯着纪苡安看的蓝色眼眸却散发着一股难以掩饰危险的戒备。
本能地向床角缩了缩,纪苡安的心又一次提了起来。
下意识地环顾四周,触目所及的,尽是她所不熟悉的陌生摆设。
这儿……不是她的卧室!也不是她的家!
“你醒啦?”惊骇间,一道清爽的男性嗓音飘过她的耳际。
她愣愣地转过视线。
接近中午的阳光穿过拉开窗帘的落地窗柔柔地洒进这方天地。
金色的光芒中,男孩俊秀的轮廓显得那么朦胧,有些不真实。
“汪汪!汪汪!”一旁的哈士奇犬摇着尾巴亲热地迎上前。
“云、云冽羽?”纪苡安不敢置信地瞪大眼:“你怎么会在这儿?”
“这里是我家。”蹲下身摸摸冲他猛晃尾巴的狗儿,云冽羽回答得漫不经心。
“什么?你家?!”纪苡安的大脑有片刻停顿,良久,有关昨晚的记忆犹如潮水般一点一滴地向她涌来。
她记得昨夜她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看见那些击昏她的人正围着什么东西在起哄,那时,她也顾不得细想,趁着他们不注意的空隙拖起自己疲累的身体拼命地向着某处跑着……可是没有跑出多远,一个染着绿头发的男人逮住了她,她死命地挣扎却挣不出他的掌心,正当她绝望的时候,她似乎看见了他,然后……她、她好像扑进了他的怀里昏了过去……
记起自己伸手抱住他的那段模糊片断,纪苡安不禁红了脸,但,没过几秒,她又被另一个事实弄白了脸色。
“我的手机呢?我的手机呢?”匆忙离开床铺,她四下寻找着自己的手机。她得快点打一个电话回去,她彻夜未归,爸妈肯定担心死了!
“你找手机干什么?”老神在在地盘腿坐在地板上,云冽羽悠悠地用手梳理着狗儿漂亮的皮毛,不是很认真地问了一句。
纪苡安没有理他,满心满脑只想找到自己的手机。
“你不用再找了,昨天我根本就没有看到你的手机。”看着她在床边忙得满头大汗,云冽羽不得不把这个坏消息告诉她。
手边的动作顿了顿,纪苡安的脸色定格在惨白。
“如果要打电话的话,你可以用床头的那个。”下巴努努不远处坐落着的分机,云冽羽对纪苡安此刻死灰的表情感到有些啼笑皆非。
不就是部手机掉了嘛!为什么弄得好像快要世界末日了一样?难不成世界上只有她的手机才能打电话?
“啊?哦,谢谢你!”一语惊醒梦中人!纪苡安赶紧抓起一旁的电话。
看着她恍然大悟的样子,云冽羽忍不住笑出声。
“呵呵!”太搞笑了!她的样子……真的好蠢哦!哈哈!简直跟活在民国的农村妇女没两样!
没有注意到云冽羽脸上愈发张扬的嘲弄,此刻的纪苡安整个心思全在手中的电话上。
“喂?”电话那头传来一道熟悉的女性嗓音。
“妈……”不安地,纪苡安低声轻唤,脑海不断地翻动着待会儿可以掩饰的言语。她不能让妈妈知道昨天的事,绝对不能!
“嗯?是苡安啊?”出乎意料的,纪母的口气出奇的平静:“现在是课间休息吗?你打电话回来是不是又有什么东西没有带齐啊?”
“呃……”纪苡安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唉!你这个孩子也真是的,昨天和阿旷玩得太疯了,是不是?居然玩到凌晨去了!阿旷说他找到你的时候你的出租车抛锚了,所以他把你带回家过夜,起先我真的是吓了一跳,毕竟,孤男寡女的……不过,阿旷是我看着长大的,你和他在一起我也放心……可是,小安,这次在外面过夜的事只能点到为止,下不为例,毕竟,你是个女孩子知道吗?”
“嗯,我知道了,妈,不会有下次了。”勉强压抑住满腹的疑惑及复杂,纪苡安提着气,顺接着母亲语重心长的话语。
又一番对话后,纪苡安收了线。
将手中的电话放回原位,她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虽然她并不知道阿旷哥到底在她妈妈面前编了什么谎言,但是,那已经不重要了,不是吗?
“怎么了?你妈妈骂你啦?”有点幸灾乐祸,云冽羽的声音在纪苡安的耳畔响起。
下意识地抬起头,一张放大的俊脸就这样毫无预警地出现在纪苡安面前0.5厘米处!
“你……”她错愕地睁大眼,脑中有一瞬的空白。
他靠得她很近,近得让她都能感觉到他的呼吸。
他的皮肤白皙细腻,连毛孔都看不到。
他的身上散发着一种味道,像清新的薄荷又像某种青草的香气,诱惑着人们亲近……
“叮咚——叮咚——”
清脆的门铃唱起动人的歌谣,打破了这一室的暧昧。
“我去开门。”抹抹鼻子,云冽羽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拉开了与纪苡安过分靠近的距离。
在他起身的那刻,纪苡安无意间发现了他露在外面的胳膊上有好几处红色的伤痕,像是被利器划破的,其中的几处伤口上还凝结着血珠,显然是在对其主人在受伤后没有去处理它们的无声抗议。
“你受伤了?”情不自禁地抓住他转身离开的手臂,纪苡安的语气难掩担忧。
“一点小伤而已,死不了的。”他冲她笑,满脸的不以为然。
“可是不处理的话伤口会感染的!”纪苡安瞪他,不满他对自己身体的态度:“医药箱在哪里?我帮你处理一下。”虽然她不是护士,但是基本的护理她还是懂一点的。
“医药箱?”云冽羽显得一头雾水:“我家哪有那种东西?这里又不是医院!”他才不会傻得去备那种东西来触自己霉头!
“……”纪苡安朝天翻了翻白眼,克制住自己想敲他一个栗子的冲动,没好气地道:“那酒精、棉花、红药水、纱布之类的总该有吧?”
“你想要酒精的话吧台那边多的是,其他的你去吧台旁的矮柜里翻翻看吧?”他记得他请的钟点女佣有提过那些东西。
“叮咚——叮咚——”
门铃继续开唱,打断了云冽羽他们的谈话。
轻轻挣开纪苡安的手,他信步踱向大门,一旁的哈士奇犬晃着尾巴跟在他身后。
目送他的背影,纪苡安无声地叹了口气,举步往他适才所提到的吧台走。
在吧台边的矮柜里翻了一会儿,纪苡安总算找到她要的东西了。
兴冲冲地跑进客厅,她径自来到正坐在单人沙发上的云冽羽身边,看也没有看周围的景物。
“你快坐下,我帮你处理伤口!”
“……”
“苡安……”心痛的一声呼唤停住了纪苡安的动作。
疑惑地抬眸,印入眼帘的是一张一夜未眠的憔悴面孔。
是裴旷!
“阿旷哥……”她讷讷地唤,表情有些尴尬。毕竟,昨晚他才跟她告了白。
裴旷没有说话。
身侧,握着手机的手不由自主地攥紧;眸底,痛苦的情绪在翻搅。
他定定地站在那儿,看着勾着别人手臂的她,一动不动。
世界,仿佛一瞬间静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