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菩提叶（五）（1 / 1）
子涧，如若见到那人，你会怎么做呢？
仙佛二界界美景有三：如来所在的西天极乐，此其一；王母掌管的昆仑神山，此其二；其三就是这个南海紫竹林。
浩瀚的竹林，南海水汽使得它雾气缭绕，飘渺虚无。晨曦的阳光丝丝缕缕的透过那飘渺的雾气，打下一条条的光柱。竹海深处，雾气最浓密之地，随着竹海清风吹拂，抚开那虽是轻薄却是最不能穿透的雾气，隐隐露出隐藏的屋舍，流光溢彩，佛光萦绕。
子涧落下云端，踏足这个当年叛出的地方，内心感叹。这么多年，何曾想到自己居然还会有再次踏足的时候？清风微抚，吹动他青色的广袖，使得广袖之上凤形隐绣仿佛欲振翅脱出。轻轻向着那竹海深处走去，丝履踏在青翠的竹叶之上，不发出一丝声响。时而有着青鸟白鹭化成的童子迎面而来，却是对着自己轻轻颌首，姿势恭敬，神色淡然，然后错身而过。子涧轻轻拂过广袖之上的刺绣，然后抬头看向那出现在自己眼前的莲花池边那棵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老树。椭圆形的青叶，轻轻摇曳脱落，擦过那泛着佛光的莲台，落到那琼汁雨露瓶内神水来源的水池内，瞬间化成金色。
“子涧兄，要求得那菩提叶也并非难事，落叶菩提得佛光，乃是你要的救命圣药。”
那人是这么对自己说的。子涧看着那莲池内的落叶，轻轻探出手，刚接触那池水，就被一束碧色的光芒打到手背，匆忙收回手，不管那泛出血丝的手，抬头看去，身后那埋入竹节的碧色竹叶轻轻颤动，子涧看到眼前竹林深处踏出一个身穿青衣的男子，衣襟处绣着一枚叶脉分明的竹叶。看着那与自己一般无二的容颜，终是叹口气，深深作揖道：
“哥。”
“子涧，当年你选择离开，就不再是我族中人，甚至没有资格再踏足这菩萨修行的紫竹林，当初菩萨慈悲为怀不与计较，如今你自是不可再扰他老人家清修。”
子涧抬头，眼前的男子有着和自己一样的容颜，但是那双眸之中却是上善若水，不见涟漪。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口气平静的说着。
“哥～不，子秋童子，小妖来此本不愿打扰菩萨，待小妖得了那掉落的菩提叶即刻就离开。”
“既然自称为妖，有何资格得佛门圣物？”
“童子此言差已。佛家讲求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难道连区区一片落叶也不可相赠吗？”
“呵呵，真是个厉害的角色，当年留的你这个上古神兽的性命还真是作对了呢。既然来了，为什么不现身呢？”
周围响起了对子涧来说十分熟悉的声音，不由的伸手抚上广袖，身边的子秋已经对着那莲台深深作揖道：
“菩萨。”
“打扰观自在修行，螭离在这里先行赔罪了。”
观自在睁开慈悲的眼，看着淡淡的白色青烟从眼前男子的广袖升起，那凤形的暗绣浮出广袖，渐渐显出人形，分明是青鸟模样。那人影如水中倒影般晃动，逐渐一分为二，那个当初另自己注目的女子出现在自己面前，清眼淡然，广袖收拢，对着自己作揖，不由笑道：
“真是不敢当，天生反骨的龙族这一下拜，实在让贫僧受不起。却也不是受你打扰，实在是被那血腥味冲了鼻子。”
“弟子逾越，请菩萨责罚。”
“罢了罢了。”
“当年若不是菩萨开口维护，螭离如今已是这天地之间游魂一抹。”
我淡淡的说着，起身，看向那迂懒的斜躺在莲台之上的观自在菩萨。当年他的一句“因果循环”使得我免被带上诛仙台，终是欠了人情。不过满天神佛中，我对着这个偏安于南海紫竹林的菩萨还是有着敬意的，就他那不拘一格的行事方式，任由愿意修行的妖鬼虫怪在他这个紫竹林参禅，就可知他多少讲求着众生平等。收回思绪，看向那眼前的人——
白衣领口打开，有些不羁，赤／裸的双足就这么连着白色的衣摆一起伸在那莲池水中，丝毫不管那衣摆被池水渐渐吃透，变得透明。除开支着头的手，另一只手也是没有闲着，把玩着那点撒甘露的柳枝，轻轻搅着那池水。似女实男的容颜，佛光暗藏，眉心红色朱砂一点，连带着他那带着笑意的双眸都透着慈悲，残忍的慈悲。
“天地早有定数，因果自有循环。贫僧不过是顺天命，迎时事而已。”
我看着眼前的人儿起身，这个动作使得衣衫滑落肩头，他也不管，放下柳枝，起身，踏着池上莲花款款向我走来，在我面前站定，那看透世间的眼淡淡的看了一眼我身边的青凤，然后将目光投向我：
“贫僧知道星斯来此所为何事。”
“那么，菩萨可愿出手相救？”
“呵呵，我还是那句话，一切皆有定数。”
我不语，看着近在咫尺的他。他这个话的意思是，凡人寿命早已注定，神妖皆不可改。身边的子涧也是明白了，他对着我身边这个行为不羁的菩萨跪下：
“求菩萨大发慈悲，救救她吧，小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白鹭小鸟，怎么可自称妖怪？”
我看着身边的观自在一脸慈悲的微笑着，伸手虚扶起了那下跪的人儿，几不可闻的叹息，转身拉了青凤准备离开，观自在看到我的动作，开口道：
“小螭龙和这个小凤凰就不打算多留会儿吗？”
“不了，菩萨似乎有事要忙，小仙就不打扰了。”
“呵呵，也好。”
观自在抿唇微笑，那明为慈悲实却凉薄的眼看着眼前一青一白的人影离开，转头对着眼前和自己童子颇为相似的人儿道：
“不过话说回来，我佛慈悲，如若能救人，贫僧自然愿意尽力而为。”
“多谢菩萨慈悲。”
“免了免了，随我来。”
子秋深深下拜，看着菩萨白衣下摆和着自己族弟青色的衣衫划过自己眼前，抬头，清风拂过，莲花池内干净如斯，不留一片落叶。轻轻叹气，看向那远去的人儿：
“子涧啊，终是因果循环啊。”
“因果循环呢，小螭龙。”
观自在盘腿莲台，微微勾起的嘴角轻轻吐出这句话几不可闻的话，很快就随风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