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不舍（1 / 1）
正殿中。
只有燕无计和司马三娘两个人。
天太热了，他们干脆坐在了大理石地板上，反正没有其他人看见。燕无计搂着司马三娘的肩膀，“小三，我怎么觉得心里好难过呢？你有没有什么药，是治难过病的？”
三娘白了他一眼，“我要是有这种药，也不能给你吃，要给也给七夜吃。”
“唉，燕无计叹气，”现在谁都不好过，“七夜这孩子，前几天我看他的伤正往好，现在却突然恶化得厉害，这不是什么好兆头啊。”
三娘摇摇头，“他不会死，我只能肯定这一点，只要天魔不死，七夜是不会死的。其他的事，我就不清楚了。”
燕无计感慨，“七夜听到小芊要嫁给天魔，伤势骤然加剧，他对小芊是用情之深啊！”
三娘撇嘴，“你这不是废话吗！明天天魔就会派人来接小芊了，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想不到，人间的命运，会全系在她一个人身上，她心里会是什么滋味呢？”三娘眼睛湿润了。
“宗主，宗主——”白虎冲进大殿。
燕无计搂着三娘的手并没有松开，悠闲问道，“什么事？”
白虎有点急，大声道：“我刚才送点东西去给小芊，可是找了很久都不见她。”
这是小雪又冲进来，“燕大侠，圣君在不在这里？我找遍了整个幻境，都不见他。”
燕无计和司马三娘对望了一眼，同时长叹，“给他们一点时间吧，他们不会逃的。”
虽然是幻化出来的景象，集市上还是热闹非凡，熙熙攘攘，有卖各种各样的小摊小档，吵吵闹闹要买玩具的孩子，兴致勃勃逛街的兄弟姐妹，当然，少不了一堆堆浓情蜜意的情侣，为集市增添了许多美好的气氛。
俊男美女，从来都是赏心悦目的。七夜虽然重伤脸色苍白，却掩不住他英气逼人俊美夺目，惹得不少女子的目光在他身上滴溜溜地转啊转。小芊则娇艳美丽如一朵出水芙蓉，天生丽质难自弃。这一对组合，绝对是谣言璀璨吸引眼球。
“七夜哥哥，这对银镯子好漂亮哦！老板，怎么卖？”小芊拉着七夜的手扑到一小摊上。
七夜无奈道：“小芊，你已经买了五只镯子了，还要买两个啊？”
“哎呀！”小芊抱住他的胳膊把脑袋放在他肩膀上，笑嘻嘻道，“七夜哥哥！人家喜欢嘛，你自己说我要什么就买什么的，结婚礼物啊，你不要那么吝啬拉！”
七夜看着手中的几个袋子，“好好好，买就买吧。”
小摊老板看着这连个神仙般的人物，笑得口水都要流出来了，一看就知道是有钱的主，“姑娘，你看这，我这里的首饰样式都是新的，最适合姑娘这样的年纪带了，今年流行的我这都有，多挑几款，叫公子给你买咯！”
“是喔，这个簪子真漂亮，啊！这珠花颜色可真好……”
……
“老板，我都要了，多少钱？”
又过了半个时辰。
布料店中。
小芊拿着一块鹅黄的纱绡包在身上，臭美地在七夜面前转来转去，“七夜哥哥，好不好看？”
“嗯，好看。”七夜点点头，顺便甩了甩手，天知道他拎着几大包东西跟着小芊逛了几个时辰了，不仅腿软了，手臂也麻得不行，好重啊，小芊体力怎么这么好？
小芊丢下这一块，又拿起一种苹果绿的绢，美滋滋围上自己美好的身段，媚眼流转，美目盼兮，望向七夜，“这个呢？配我刚才买的花饰就很好看了，是不是？”
七夜看着眼前美丽高兴得小芊，微笑着点点头。小芊，你什么时候不好看呢？不过，你说的是哪个花饰啊，你买了那么多，我记不清了，呵呵，在我看来，你穿什么戴什么都没分别啊，都是那张脸，一样那么漂亮……真是搞不懂女人怎么那么多服饰，换来换去不都是那个样么……
转念间小芊又试了好几样布料了，玫瑰红的绫，蔚蓝的丝，枣红格子的绸，叶青缀花的缦，一一都在七夜眼前展示，曼妙的身姿婀娜，彩色的布料飞舞，还有小芊欢快的笑声，眼花缭乱，七夜突然间觉得苦涩全都跑光了，心情不由得愉悦起来。
可是布料店的老板可高兴不起来了。眼看着自己的店被翻得乱七八糟，各种布料都被试遍了，可那小女孩还是没有买，换成谁都不能忍了！
正当老板想出口赶人，小芊颇识时务地走过去，娇笑着说：“老板，我刚才试过的布料都要了，快算算多少钱？”
老板一听，眼睛都大了，眼上的阴霾一扫而空，换上一副谄笑，“啊好好好，小姐这边请，我马上就算好帐。”
说完忙不迭招呼小工，“阿朱，快过来帮这位小姐把东西包起来！”
小芊笑眯眯看着，突然七夜悄悄拉了她一把，低声说道：“小芊，不要买了吧，我身上没有钱了啊。”
小芊突然狡猾笑了笑，也低声应道：“没事，我早准备好了，给！”说完掏了一把东西塞到七夜手中。
七夜低头一看，惊愕：“你给我一堆树叶干什么？”
小芊偷笑着，故意不看七夜，得意说道：“你魔功那么厉害，变一点引资出来只是小意思啦！”
七夜有点为难，“我们总没能坑人家呢？”
“我不管，”小芊白了他一眼，“我还有很多东西想买呢，你快点啦，看人家老板要过来收钱了！”
“可是……”
“别可是了，这里是幻境，你那么较真干吗？七夜哥哥，你别犹豫了～～～～”小芊把诱惑的笑脸凑到七夜面前，嗲声喊着。
美女的撒娇，噢不，小芊的撒娇时七夜最抵抗不了的，只能全面投降，手腕一转，魔光飞烁，一块沉甸甸的银子已经递到老板面前，“不用找了。”他淡淡说道。
“谢谢公子，谢谢公子，”老板点头哈腰，眼笑成了一条缝，“公子真是贵人啊，出手大方，多做善事，积了大德，将来一定子孙满堂，福泽三代啊……”
七夜看都不看她，拉起小芊的手慢慢走了出去，小芊被七夜拽着，还不忘回头挥手笑道：“老板好生意哦，我走了，拜拜！”
老板腰都快弯到地上去了，“嘿嘿，托小姐金口，小姐慢走，哈哈……”
小芊终于逛累了，把几条商业街都走遍后，七夜手中和她自己手中都提得满满的几大包。小芊干脆雇了几个脚夫帮她扛东西。
在一家茶楼歇脚吃了一点东西，小芊嚷着要去游船兜风赏景，不由分说拉着七夜就登上了一只画舫，刚好最后两个位子给了他们两个。
画舫缓缓开动了，清风徐徐，水波不兴，整个江面一望无际，只能看到几座山头，上面古树参天，郁郁葱葱。水是碧蓝碧蓝的，十分干净。凉丝丝的风迎面吹来，将夏季的暑气消解溶乳于无形中，是那么地慈眉善目。小芊依在船帮上，任由和风江她的发丝吹得飞扬缭乱，此时此刻，无论发丝怎么缠绕，恐怖都乱不过她的心吧。她眼珠一转，调皮地将手伸出船外，波奇江中冰冷的水，她回头朝七夜欢快地笑着，“七夜哥哥，水好凉啊，真舒服！”
七夜只是微笑着，包容宠溺地看着那个精灵。
小芊波水波得可开心了，又笑又叫又跳，在七夜面前尽情演绎着美好的画面。直到她倦了，才深深吸了一口气，重新乖乖坐回七夜身边的位置上，笑眯眯看了他一眼，娇嗔道：“七夜哥哥，你真是没情调，怎么这不懂做啊。”
七夜莫名其妙，“做什么？”
小芊娇哼一声，背向着七夜往他怀里一靠，“伸出手环住我的腰啦！”
七夜从没和小芊这般亲热过，虽然梦回千盏，但是……他尴尬地看看四周，小声道：“小芊，这，这周围都是人啊，怎么好意思呢？”
小芊“咯咯”笑起来，头发直摩挲着他的脖子，“你看这游画舫的，都是一堆堆情侣，人家都是紧挨着的，哪像我们一个在一边的。”
幻境中景由心生，七夜定神看去，果然船中双双对对，一男一女都坐在一起搂着抱着，或者女的蹭在男的怀里。七夜不敢再看，收回目光，有点做贼心虚的感觉，犹豫了一会儿，才伸出手搂住小芊的腰，“大庭广众之下……怎么都这样……”
小芊夸张地长叹，“唉——这是亲热，你懂不懂？亲热，越亲越热，越热越亲！”她煞有介事地比划着，转眼瞥见七夜还是一脸为难手足无措的样子，故意苦下脸哀叹，“哎哟，我怎么跟一个木头人谈恋爱？”
七夜不自然地笑了笑，有点不好意思，心中苦涩的甜蜜却涌出来，有点诧异，原来小芊拉自己出来逛街，就是谈恋爱啊，她不早说，自己什么准备都没有……小芊，你不是爱宁熙臣的吗？怎么会想到和我谈恋爱……我真的没有想到，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能想着我……
七夜窘起来。小芊舒服地靠在七夜怀里，脑袋不老实地蹭来蹭去，嬉皮笑脸地道：“七夜哥哥，你抱紧一点拉，要不我会飞走的。”
“小芊……”七夜只得稍微用力，又不敢太用力，因为再用力，手就会向上滑，要碰到她的胸脯啦。
小芊“吃吃”笑起来，脸微微仰起，对着七夜耳朵悄声说道，“七夜哥哥，你抱紧一点，没有关系的……碰到……也没有关系的……”
说完自己不要意思低下头悄笑起来。小芊跟宁熙臣一起，亲热过好多回了，自然没有那么拘束，七夜还是第一次，他听到小芊的悄悄话，就像做错事的孩子被人捉到一般，苍白的脸上居然有点发热。小芊抬头偷偷瞅了他一眼，复又低头去笑了起来。
“小芊，你不要笑了，你再笑，我，我真的不知道手脚该放哪儿了。”七夜看着小芊艳如春花的笑靥，坦白说出自己的感受。
小芊干脆转身，伸手搂住七夜的脖子，认真说道：“七夜哥哥，情人之间，不要那样紧张的，又不是打仗，放松一点，随意一点，开心一点，就好了。还有，”说着她害羞地不敢看七夜的眼睛，“亲热一点，也没事的。”
淡淡的发香随风飘来，七夜点点头，拘紧地笑了笑。小芊又倒回他的怀中，一时两人无语，均默默体会着这难得的温馨甜蜜。连日的战斗人人都身心俱疲，谁不渴望有那么片刻的放松和甜蜜呢！各人都贪婪地体会着这一刻的宁谧祥和，沉浸在玫瑰色的芳香中，微微醉醺。
七夜心中只愿想起这一刻的美丽，其他的就不要记起来了吧，心中的挚爱，此时正小鸟依人得偎在自己怀里，跟自己亲热嬉笑，这不是千万次梦里渴望的么？此生还有何求？经历了实在太多太多，才懂得这瞬间的珍贵，更加令人柔肠百折，为之心碎……
七夜深深凝望着他爱的女子。小芊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她的明眸多么美好，含情脉脉，柔软似水，要将他溶化在自己的温柔中，不愿意醒过来。
转念间，四周的景物又变了。两人好像正站在一棵槐树下，空中纷纷扬扬下着花瓣雨馥郁甜美，正围着他们打转。
不过四周景色怎样变化，已经不重要了。因为两个人早就看不见身边的东西了，眼中只剩下彼此，还有那醉人的气息。
他们的脸一点一点地挨近，看得到对方的瞳孔正在无限扩大，慢慢地，将自己融进对方的身体里去，终于，他们的唇贴在一起，双手抱紧彼此，给与并享受着对方爱抚……
激情过后，是无穷的遐思，小芊娇柔地靠在七夜的胸膛上，七夜轻轻故抚摸着她及腰秀发。良久，七夜开口道：“小芊，七夜哥哥有一事相求。”
“什么事？我还能办得到的话，一定答应！”小芊应承得快，是阿，七夜哥哥求她呢！
七夜笑了，温柔道：“可不可以，让我试一下蓝魔之泪？”
小芊全身陡然一震，久久没有答话。七夜看着怀中的人儿，忽然觉得痛哭起来，“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七夜觉得自己窘极，小芊还是不肯接受自己吗，那刚才……
小芊抬起大眼睛，瞪了他一眼，“你才不愿意呢，你们男人是怎么了，那么在乎那块石头干吗？爱情是心里感觉到就好了，还非要试什么蓝魔之泪……”
小芊突然有点得意地笑了，凑近七夜脖子，“不过，我喜欢听你说。”
说完她从袖子里拿出那颗宝石，摊开在手心。七夜伸手取了过来。
两人都有点紧张，顶着蓝魔之泪呼吸急促起来。七夜深吸一口气，看了一下小芊，小芊也看着他，莞尔。
七夜鼓起勇气，看着蓝魔之泪，郑重道：“我爱你。”
一秒，两秒，两人摒住呼吸眼睛都不敢眨，三秒，四秒……
只觉得一个世纪都过去了。可是蓝魔之泪一点反应都没有。两人呆立着，像是没有思想的木偶，只会瞧着蓝魔之泪。
七夜慢慢将蓝魔之泪交换到小芊手中，自己则僵硬地转身背对她。随然他拼命掩饰，但小芊还是清除看到他痛苦万分的表情，和眸子中黯然似深渊的神采。
他坚强挺直的背影落在她眼里，却像是中矢受伤的鸿雁，不断发出悲戚的哀鸣，尖锐地撞击在她心上。
“七夜哥哥，”她哭泣起来，扑上前从背后抱住七夜，“不要这样，我真的不觉得这有什么重要……这都是块烂石头……一年前，采臣说了好多遍它都不肯亮，直到采臣要死了，它才稍微闪了一下，它……它一定是要人死了才肯发光……它亮不亮，爱情一样会存在我们心里的，你说是不是？”
不要安慰我了，七夜在心里痛苦地呐喊，可是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举手，用力握住小芊在他腰间的手。
……
恍惚中，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又回到了船上，船靠岸了，旅程结束了。游了整整一天的集市，不管愿不愿意，还是要结束的。
他们下了船，在夕阳余晖中站定。美丽灿烂的夕阳谱成最佳背景，在他们身后铺展开来。四手相握，酝酿着最后的诀别。
“你会不会走？”
小芊笑着但肯定地说：“会。”
“我舍不得你。”
“我也舍不得你。”
小芊还是很美丽地笑着，“我会想你的。”
“我也会想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