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八）知否那人心（1 / 1）

“猫猫，今天晚上一起回家吧。”欧阳兴奋地蹦到严宁面前。

“我拒绝。”严宁冷冷地，拉着宁夏走人。

“严宁，你还是让欧阳陪你吧，那个变态真的好可怕的。”宁夏好心地劝道。

虽然听说最近校外出现了专门骚扰穿白色衣服女生的变态，严宁心里也不怎么踏实，但她还是喜欢一个人回家，不喜欢别人扰了自己的清净，况且，自己的运气不至于那么背吧。

“铃——”下课铃响起，严宁收拾好书包就起身走人。刚走出教室，就看到斜倚在外面墙上交谈甚欢的两人。

“猫猫，你动作真是够慢的——”欧阳笑道。

“不要你管！”严宁不满地皱着眉，快步离开。

“猫猫，等等我们——”欧阳拉起尴尬的靳凡追上前去。

“我们也是为你好啊，你一个人真的不安全。而且干妈特意关照了，要我们一起回家——”欧阳不停地唠叨着。

严宁不禁叹气，被这么个家伙缠上，肯定是脱不了身了，每次都是这样，只要把老妈搬出来，她也只能认命。

严宁是个典型的乖乖女，最讨厌的就是让爸妈担心自己，所以欧阳只要搬出他们，严宁就无可奈何。靳凡一边惊讶于严宁如此之快的妥协，一边庆幸又有机会跟严宁待在一起，而且现在不是像早上那样远远的看着，他第一次感到和严宁的距离并不是那么遥远。唯一不足的是还有个欧阳在场。但他又不得不感谢欧阳，如果不是他，自己也就没有了这样的机会。

欧阳是个很会活跃气氛的人，何况他和严宁从小就一处玩儿，跟靳凡又是好兄弟，所以一路上三人也蛮融洽轻松的。虽然一直是欧阳在中间掺和，而严宁还是没有跟靳凡说话，但靳凡仍然心满意足，因为严宁在自己说笑话的时候，终于也忍不住对着自己笑了，那样弯起的嘴角，精致的面容，真的很好看。

三人行就这样子一直持续了两个星期，一直都是欧阳靳凡在说，严宁只是不断地被逗笑，不知不觉中，严宁对靳凡的印象也慢慢地发生了变化，他似乎并不是那么地讨厌，那些流言也许并不是真的。

第三周的星期二，晚自修结束后，严宁发现教室外没有了欧阳的身影，只有靳凡正对着自己微微地笑着。严宁顿了一下，但还是迎面走了上去。

“欧阳今天被他们部长抓去做苦力了，他让我们先回去。”靳凡说得很随意，但声音里还是可以听出些许的不自然。

“噢，走吧。”严宁微笑着。她看着靳凡局促的样子，觉着好笑，也不忍心提出拒绝的话来。

走在校园的小径上，两人没有再说一句话。没有了欧阳，大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那个——我早上一直都是走在你后面的，很巧吧——”到了校门口，靳凡终于忍不住打破了沉默，但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时，又懊恼不已，这说得是什么跟什么啊。

“恩？噢。”严宁低着头，靳凡看不到她的表情。

“我是想叫你的，但是听欧阳说你喜欢一个人走——”

“恩，对。”没等靳凡说完，严宁就打断了她，“我确实喜欢一个人呆着，特别是早上，感觉很自在很清爽。”

“呵呵，这样子啊——”靳凡若有所思。

“哎，小心。”严宁忙拉住走神的靳凡。

“啊！”手上冷冷的触觉，让靳凡回过神来，侧身看到了严宁眼中的担心。

时间在那一秒停滞。眼神的交汇，相握的双手。

“红灯。”严宁忙不迭地放开了那只温暖的手，低下了头。

手放开的瞬间，靳凡的心也瞬间跌落。只能尴尬地笑着说“谢谢”。

“你跟欧阳还真像呢，他也老爱闯红灯——”第一次，严宁跟靳凡说了这么长的一句话。

“呵呵，”虽然心里不自在，但靳凡还是很开心严宁终于主动跟自己说话了，

“你跟欧阳很熟啊，欧阳说你是他的青梅竹马——”心里更不是滋味，但还是想听严宁的解释。

“耶，那个笨蛋——不要听他乱说，我们两家只是世交，因为父母的关系才会那么熟悉——”严宁不满地撇嘴。

“原来如此。”靳凡突然变得开心起来，“不过听说这样的家庭关系，父母都会指腹为婚的。”还是很不怕死地想确定下。

“耶”严宁一惊，“被你猜到了。”

靳凡僵住。

严宁认真地看了靳凡三秒钟。

“哈哈，你还真信——笨死了——谁说你很聪明来着。”看着靳凡瞪大的眼睛，终于忍不住笑起来。

靳凡望着笑得花之乱颤的严宁，终于搞清楚了状况，也跟着一起笑了。真的很笨，自从遇到你之后，确实变笨了不少。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爱情真伟大，我们都是大傻瓜。

昏黄的灯光把两个身影拉得老长老长，最终交融在里一起。

“好了好了，我们走吧——”严宁伸手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泪花，兀自往前走去。

靳凡忙着跟了上去，他觉得很开心很开心，这样子的严宁他还是第一次看到，那个传说中的冰雪娃娃终于笑了，笑得那样温暖。而且她的笑是只对着他靳凡一个人的，没有欧阳，只是靳凡。

如果可以，靳凡希望永远能看着严宁这样的笑容，即使说他笨他也不在意，（靳凡生平最恨别人说自己笨）想到这里，靳凡终于完完全全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他可以放弃自己的骄傲和尊严，仅仅只为博得严宁这样纯粹的笑容。果然，那周幽王为博褒姒一笑烽火戏诸侯的故事也有其存在的合理性。

同行的路程总是很短，说笑间便已到了小区楼下。

“我到了，再见。”严宁微笑着转身走上楼去。

靳凡就这样呆呆地站在花坛前，默默地看着严宁的身影消失在楼道口。

柔和的光线暖暖地在房间洋溢，让人心安。

严宁望着天花板，微微地笑着，她觉得很开心，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开心。“靳凡似乎也不是那么差劲——”

靳凡失神地盯着对楼的灯光，嘴角微微扬起。

第二天一早，严宁从楼中走出，又看到了靳凡。严宁微笑，靳凡会意地点头，两人又像平常那样，保持一定的距离，一前一后地走着。这样的感觉就是幸福么，靳凡自问。

刚走进教室，靳凡就发现一直在铃声响起的最后一刻冲进教室的欧阳已懒懒地趴在了桌子上。看到自己走过去，欧阳立刻兴奋起来。

“喂，昨天你跟猫猫一起回去怎么样啊？”

“你这么早过来就是为了问这个？”靳凡皱眉，这话听着怎么这么暧昧，像是帮人牵线搭桥的红娘。

“还不是怕你一不小心得罪了严大小姐，我可赔不起。”欧阳急切地说。

“还好吧，聊得挺开心。”淡淡的带些得意的语气。

“噢，是么？那还真少见啊。”欧阳疑惑，猫猫不是对靳凡一向没什么好感么。正想接着问，老张头的声音突然响起，“请参加数学竞赛的同学现在去一下办公室。”五人纷纷起身，陆续向办公室走去。

“我们今早刚收到通知，竞赛会提前一个星期举行，也就是在下个星期天，所以大家先回去准备下吧，不过也不用慌，我们要相信自己的实力。”郑老爷子慢悠悠地说着，又拿出一叠卷子，“这些题大家再去看下吧，不要紧张，放松就好。”

“天啊，怎么这么快就要考了，我都还没看完——”一路上欧阳不停地抱怨着，方言的冰山脸依旧未变，纳兰雅温和地笑着，严宁对着欧阳翻白眼，靳凡心事重重的样子，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经受了一上午灭绝师太的非人折磨，下午的体育课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无疑是久旱逢甘露，即使是一滴，那总比没有好。

“对了，严宁，听说你最近都跟靳凡一起回家的？”王婷笑问。

“咦？不是的，是欧阳——”严宁开始头疼。

“好拉，我们知道的，不用说了。”王婷很大度地挥手打断严宁的话。

严宁只能无奈地笑笑，她和欧阳的关系总是被人误会，从小就是，就算她极力跟他保持距离，那家伙还是会死缠烂打口没遮拦，慢慢地严宁也懒得解释，其实拿欧阳当挡箭牌也是很不错的。像今天这样，王婷永远都不会把她跟靳凡联系在一起。不过他们确实也没什么关系。想到这里，严宁没来由地感到一丝烦躁。

“那你们有没有说到我？”王婷的声音突然带着点羞涩。

“啊，其实一直都是欧阳在讲废话。”

“噢，我就知道是这样的。不过，严宁你能不能让欧阳帮我问下靳凡啊，拜托你了，好不好？我真的很喜欢他。”

“啊，那个——那好吧。”严宁轻声答应。而后仿佛突然清醒般，原本清凉的眼眸开始变得黯淡。昨天的一切都是那么不真实，靳凡还是原来的他，那个永远处在众人目光下的传说中的王子。他们终归是两个世界的人，以后还是保持距离比较好。

只是谁也没有注意到，拐角边上，白冰莹正怒视着这个小群体，恨恨得跺脚。

晚自修下课，依旧三人行。只是靳凡明显地感觉到了严宁对自己的冷淡。同样的笑容，却是那般的不同，像是又回到了以前陌生时的光景。

十字路口。严宁心不在焉地往前走着，突然被一只熟悉温暖的大手抓住，严宁感到一瞬的心安，但随即便要抽出手来，可是那只手却握得更紧了。诧异地抬头，严宁看到了靳凡复杂的眼神。不解，不满，疑惑，责备，甚至是受伤，那里包含了太多太多，严宁突然心里堵得慌，失措得低下头去，却仍旧不停地想要挣脱那温暖的束缚。

欧阳似乎也感觉到了两人间怪异的气氛，就赶忙拍着靳凡说，“嘿，你还要拉多久啊，我们家猫猫的爪子连我都没拉过几次——啊，猫猫，你怎么能下这样的毒手！”

严宁狠狠地踩了欧阳一脚，又抬头看靳凡。

“放手。”生硬冷淡的声音。

靳凡无措地放开手。一脸的不甘。

尴尬的场景，欧阳茫然，这样的严宁和靳凡，他从未见过。

“咦，这不是靳凡么？”嗲声嗲气的声音。欧阳不知是否该感谢声音的主人击破周围的低气压。

不用回头也知道来者何人了，严宁毫不在意地往前走，欧阳紧随其后。

“猫猫你慢点啊，我脚疼死了——”

“活该！”

“你今天怎么拉，谁惹你生气的？”

“你！”

靳凡也紧跟上去，可惜身边的人并不想就此别过。

“真的好巧噢，竟然可以在这里碰到你。”白冰莹黏上靳凡，笑盈盈地说着。

“恩。”靳凡心不在焉地应着，加快脚步想要追上前面越走越远的两个人。

“咦，那不是欧阳和严宁么，他们这是——”白冰莹故意拖长了语调惊讶地说道。

“啊，我们是一起的，”靳凡皱起了眉头，他很讨厌别人把严宁和欧阳扯在一起。“喂，欧阳，你慢点啊，等下我——”靳凡终于忍不住叫了起来。

“对啊，前面的两位等等我们嘛。”白冰莹也违心地附和着。

严宁终于放慢了脚步，刚才那么快步地走，她也觉得有点累了，而且她也不想和白冰莹那样的大小姐发生什么不必要的冲突，落人话柄。她不知道的是她和她的梁子早就结下了。

“欧耶，终于赶上你们了，真是好累哦。”白冰莹翘着小指轻轻拍着胸口喘气，一脸娇羞柔弱的样子。

“你怎么还在这里啊？”欧阳粗声粗气地发问，没有一丝怜香惜玉的样子。他对白冰莹这样的女生一向没什么好感。从第一天见到时就已是厌恶至极。

“人家一直跟你们同路啊，都是住在南苑的呢。以前都是司机来接啊，但今天因为家里车子坏了，所以就准备自己打车回家。没想到那么巧碰到你们，真是很幸运呢，我们以后就一起回家吧，昂！”白冰莹连珠炮似地嗲了半天，不容别人有半分拒绝。

欧阳听得头都大了，靳凡也是一脸的无奈，严宁什么都没有说，就顾自己走着。反正和自己没有关系，她还不是来找靳凡的。等一下，找靳凡，严宁似乎想到了什么，侧头看了眼旁边亲密走着的两人，心里不禁泛起点点酸意，难受得很。

欧阳似乎也感觉到了身边人的不自在，便有话没话地瞎聊着。

“猫猫，下个星期天新华书店会有沧月的新书签售会噢，好像是叫《七夜雪》来着，到时一起去吧。”欧阳终于挖到了宝似的兴奋地说起来。

“你白痴啊，星期天有数学竞赛，哪来的时间。”严宁更加不满地白了欧阳一眼，火气更大了。

“啊？怎么这样——听说只签一天的，那怎么办？”欧阳痛苦状。

严宁刚想说什么就被一边的白冰莹抢先道：“沧月？就是那个很红的写武侠小说的？”

“恩，你也知道？”欧阳没好气地说。

“我也是听别人说的，”白冰莹丝毫不理会欧阳的调侃，“我从来不看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太垃圾了啊——耶，对不起噢，严宁，我没有别的什么意思。只是没想到你竟然也会看这些东西呢，我一直以为你会跟我一样喜欢唐诗宋词这些高雅文化的——”

“呵，那还真是让你失望了呢。”严宁冷冷地说，不再搭理。

白冰莹见严宁不温不火的样子，也没再继续挑衅，转移阵线纠缠靳凡。

“靳凡，我听说你品位很高的噢，一般都是看柏拉图啊，尼采这些的，对不？”白冰莹一脸崇拜的样子。

而此时靳凡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严宁和欧阳的身上，一直在思考着应该怎么插入他们中间。直到白冰莹开始晃动他的胳膊，靳凡才反应过来，并下意识的应声，“恩”。

听到靳凡的答复，白冰莹开心地笑了，目光有意无意地瞟着严宁。

严宁也在瞬间顿了一下，她可以完全无视白冰莹，但却意外地发现自己竟然会在意靳凡的看法。严宁很生气，不气靳凡，她只是生自己的气。她不明白为什么心里会有那种莫名的委屈，她不明白为什么会突然那么在意那个人，她更不明白为什么当自己看到白冰莹拉着靳凡的手时心里的那种痛楚是什么？严宁努力地克制着自己，狠狠地瞪了靳凡一眼，就转身再也不看他一眼。

靳凡在触碰到严宁的目光时，心也随之生疼。他想说些什么，但又不知该如何开口，严宁那样的表情让他不知所措。他不明白，自己又做错了什么。

最终是欧阳打破了寂静。“既然这样子，你们就继续高雅吧，我和猫猫只是喜欢沧月的下里巴人。”说完，拉起沉默的严宁走开去。

靳凡想追上去，却被白冰莹一把拉住。

“他们感情很好么，靳凡不要去做电灯泡拉。”白冰莹说得很大声。

“你不要胡说——我先走了，拜拜。”靳凡摔开白冰莹的手追上去。

“靳凡，你怎么可以这样——”白冰莹气急败坏，又不知如何是好。看着过路人纷纷侧目看向自己，火气腾地上来，“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啊！”又从口袋中掏出手机，“喂，小张啊，我在中兴街上，快来接我。”

严宁看着气喘吁吁追上来的靳凡时，不禁挑了挑眉。什么也不说，径直走到路中央，拦了的士扬长而去，徒留下靳凡和欧阳大眼瞪小眼。

“哎”，欧阳同情地拍拍靳凡的肩膀，“我们严大小姐是真的生气了，兄弟你自求多福吧。敢说沧月的坏话，你真是——切，你瞪我也没用，我们走吧。不过她怎么连我都不理了，我又没做错什么。”

一路上，欧阳滔滔不绝地讲述着严宁是如何如何地喜欢沧月，又是如何如何地爱使小性子。而靳凡只是木然地点头和摇头，一脸茫然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