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1 / 1）
“喂，请问是哪位？”清晨奶奶家的小阿姨接起电话。
“你好，奶奶散步回来了吗？我是阿驰美。”
“哦，奶奶回来了，稍等。”小阿姨向楼上喊了一声，“奶奶，电话，云南打来的。”
“喂？”
“奶奶，我是阿驰美，您好吗？”
“好，小丫头怎么好长时间不给奶奶打电话了，是不是只记得你的叔叔，把奶奶给忘了啊？”
“怎么会呢，我可想您呢。何况这两天我有事情都找不到叔叔呢，他一定是忙得把阿驰美忘了呢。”
“呵呵，你叔叔他去日本了，难怪你找不到他。”
“以前他去哪，都会接我的电话的，可这几天他所有的电话都打不通呢。”
“全都打不通吗？”
“是呀。我还有些担心呢。”
“别担心，等一下奶奶打电话给他秘书问一下，可能这次出国他用了新的号码也不一定啊。你急着找叔叔有事吗？”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我就是想问一下叔叔，看他知道不知道迦南姐姐的联系方式，他们在那种情况下急急地走了，我很担心姐姐，却没法联系到她。”
“你说谁？迦南姐姐！”奶奶虽然年纪大了，可思维仍然很清晰。
“是啊，奶奶，您不知道，这个迦南姐姐和叔叔还真是很有缘分，也很般配呢，我本来想一定要让叔叔跟姐姐在一起，这样叔叔就会重新找到幸福了，可没想到姐姐已经有了男朋友，而且已经怀孕了，真是遗憾。”
“你说的迦南姐姐是不是叫齐迦南。”听了阿驰美的话，奶奶真的不想接受这个事实，可从之前种种的迹象，她对迦南和裴梓勋之间也隐约有了奇怪的预感，没想到真的会是这样。
“对啊，奶奶，您怎么会知道，难道叔叔跟您讲过？”阿驰美很奇怪这种情况下，裴梓勋怎么会对奶奶谈起迦南。
“哦，阿驰美啊，奶奶会替你问叔叔的，没什么事先挂了吧。”老人没等阿驰美回答先匆匆挂断了电话。很多年了，老人的心都没有这样乱过，她微微犹豫了一下，还是重新拿起了电话。
“您好，亚光集团总裁办公室。”
“您好，王秘书啊，我是梓勋的母亲。”
“哦，您好奶奶，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
“我有些事要找你们总裁，能麻烦您告诉我他在日本的联系电话吗？”
“日本？总裁他没有去日本啊。”
“什么？没去日本。那他在哪儿，怎么联系他？”
“总裁他说家里有些私事要处理，这段时间不会到公司来，叫我们不要打扰他，我们也联系不到他，只是他差不多每天都会打来电话主持公司的业务。我想他应该是在家里吧。”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你王秘书。”
“小娟啊，帮我叫辆车马上过来。”放下电话奶奶就吩咐家里的小阿姨。
“叮铃。”很快奶奶就按响了裴梓勋别墅外的门铃。
“请稍等。”对讲机里传出来一个陌生女孩儿的声音，奶奶正纳闷间门已经开了，开门的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儿。
“你是？”奶奶疑惑地问。
“您好，我是裴先生的私人护士，您请进。”女孩儿训练有素地回答。
“护士？”奶奶心中一沉。
“是的，请问您是？”
“哦，我是梓勋的妈妈。梓勋怎么了？他现在在哪？”奶奶有些急切地问。
“裴先生在楼上卧室中输液，您放心，他现在没事。”专业的敏感让女孩儿觉察出奶奶的关心。
“现在”没事。奶奶细心地注意到护士小姐的措词，上楼的脚步微微有些蹒跚。
“梓勋。”奶奶轻轻推开裴梓勋卧室的门。
“妈？”看着进来的母亲裴梓勋有些吃惊。
“又发病了？怎么口服的药物已经不起作用了吗？”虽然裴梓勋的精神还算好，可作为医生的老太太知道很清楚已经需要输液代替口服药物这意味着什么。
“妈，您怎么找到这儿来了？”裴梓勋记得自己告诉过老人自己去日本了，他并不想让唯一知道真相的妈妈过多的为自己担心。
“是阿驰美急着找你，却找不通你的电话，把电话打到了我那里。”看着裴梓勋永远温和的笑意，奶奶不禁心疼地眼睛发酸。
“怎么了？阿驰美有什么困难吗？”裴梓勋欠起身问。
奶奶忍不住顿了顿，想着裴梓勋这些年来似乎都活在为别人着想的生活中，心中不免不忍说出口，她宁愿那一切没有发生过。
“妈！究竟怎么了？”裴梓勋见母亲不说话以为阿驰美有了什么问题。
“唉！”老太太深深地叹了口气，“放心，那个丫头她没事，她只是想问问你知不知道她迦南姐姐的联系方式，因为她很关心和你匆匆离开的迦南姐姐现在怎么样了。”老太太一口气说完，甚至不忍心看裴梓勋的反应。
房间里一阵沉默，明白聪明的母亲已经知道了整件事的裴梓勋深深锁住眉头别过脸去，手紧紧握着拳。这么多年来，总是在为别人考虑的他第一次在人前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看着这样的裴梓勋，老太太终于忍不住自己的泪水，“孩子啊，难道你真的要让自己忍受到最后一刻吗？让我说出来吧，就让我这个老太婆来违背誓言吧。孩子你是无辜的啊，上一代人的情也好，债也罢，你背得已经够了。你付出的已经够了，够了！”一生恬静温婉的老人第一次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老人的失控反而让裴梓勋冷静下来，虽然他的眼角也微微湿润了，可他还是平静地安慰着老人，“妈妈，您别难过，您冷静一下想想，如果您说出来有什么好处呢，我总是要离开的，您说出真相，我走后以凡和迦南怎么办？您让以凡怎么面对，让迦南怎么承受，还有大哥、大嫂，这一系列的问题，我们不能那么自私。如果我们一直瞒下去，真到了那一天，大家只是会为失去了一个亲人而难过，这种难过是会被时间慢慢抚平的。可要是您好说出了真相，到时，您让大家情何以堪啊，他们都是我们所挚爱的人，您怎么忍心，为了我一个而弃他们于不顾呢？”
“可是你……”老人想反驳，可裴梓勋的话却让她无言以对。
“好了，妈妈，我明白您对我的心，您放心吧，我没事。迦南一生托付的人能是以凡这对我来讲已经是恩赐了，起码我还可以用名正言顺的方式为她安排下半生富足的生活，而且我也相信以凡会疼爱她一生一世的，这一点是我不可能给她的，所以，我很感恩、很满足了。”
“孩子……”老人忍不住把已经四十岁的裴梓勋孩子般揽在怀里。
“好了，妈妈，别这样，把我的手机递给我吧，我给阿驰美回电话。”裴梓勋轻轻挣脱老人的怀抱。
“喂？阿驰美啊，我是叔叔。”
“叔叔，您到哪去了，怎么一直打不通你的电话急死我了。”阿驰美在电话那头急急地说。
“叔叔在日本啊，在这边有电话所以这个手机一直没有开，放心叔叔没事。奶奶已经跟我讲了，叔叔也不知道你迦南姐姐的联系方法，我们在机场就分手了，他的未婚夫到机场接她了，他们很好，你放心吧，你的迦南姐姐现在一定很幸福……”
老太太起身推开阳台的门走了出去，裴梓勋这样编织美丽的谎言安慰着别人却伤害着自己，她实在不忍心听下去。
婚礼过去一个星期了，裴以凡一家人在酒店设了家宴，准备单独宴请婚礼缺席的裴梓勋。
“爸妈，忘了告诉你们，今天白天叔叔打电话说让我准备一下明天去公司上班。”裴梓勋还没到，以凡对父母说。
“以凡啊，你也知道这些年你叔叔的亚光集团发展的很快，已经是不小的产业了，虽然你在国外专修的经济管理，可还是要好好跟着你叔叔学学实践的东西，不要以为有了股份做事就没有顾忌了。”唐淑桦也算是在商界摸爬滚打了二十几年的女强人了，她清楚地提醒没有经验的儿子。
“妈，这我知道，我……迦南！水！”和母亲说着话的以凡无意中看见迦南举着果汁盒子愣在那里，早已倒满的果汁溢了出来已经流到她的身上她还没有觉察到。
听到以凡的叫声，迦南这回过神忙乱地收回手。以凡细心地拿出面纸为迦南擦拭流到身上的果汁。
“迦南啊，我看还是我陪你到洗手间收拾一下吧。”唐淑桦说。
“不用了，妈，我自己去好了。”迦南边说边站起身。
“你没什么吧？还是我陪你过去吧。”以凡不放心地问。
“真的不用，去洗手间这么近的距离，再说你过去也不方便。”迦南勉强给了以凡一个安慰的微笑，接过他手里的一包面纸，自己出了房间。
亚光集团，唐糖那天无意的提及，刚刚公公的话，去英国的签证，裴梓勋——刚刚脑中所有的混乱最终都落到这个男人的身上。他怎么会知道我要去英国，他明明是回了上海怎么可能帮自己办理签证，迦南头脑混乱，脚步蹒跚，与走廊拐弯处走来的人撞了个满怀，身体一个踉跄，来人下意识地扶住她。
“对不……”迦南歉意地抬头，抱歉地话还没有说完就怔住了。
本能地扶住迦南的裴梓勋显然也是刚刚发现怀中的人是谁，一时也停下了放手的动作。
望着眼前的这个男人，仿佛有万语千言，却梗在喉中，不知该讲什么。
“梓勋……”单单是轻唤一声这个名字，迦南已经是泪流满面。
“迦南，怎么了？”面对迦南突如其来的泪水，裴梓勋心痛，却不得不隐忍。
“迦南？哦，叔叔。”不放心迦南，裴以凡还是跟了出来。
“刚刚拐弯的地方，我撞到迦南了。”裴梓勋边说边把迦南的手递给了以凡。
“哦，是吗？迦南怎么样，没事吧？你，你这是怎么了？”看到迦南的眼泪，以凡有些慌乱。
“没，没事，以凡，我突然不舒服，想先走了。”迦南掩饰地擦着眼泪。
“可……可是，叔叔。”裴以凡有些为难地看着裴梓勋。
“没关系，都是一家人，没关系，你快送迦南回去休息吧，我进去跟大哥他们解释。”裴梓勋忙说。
看着裴以凡扶着迦南离开的背影，想着刚刚迦南不明原因的泪水，裴梓勋突然有种莫名的感觉，他第一次对自己的决定有了些许的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