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元浩(1 / 1)
一连几日,小柳子都是在月黑风高的时候溜进我的屋里,而后又在天将破晓时离开。我看他两头奔波又劝了几次,但都没有用,他照样是日落而来日出而归。我和他也就仅限于相拥而眠,但是每当我半夜醒来总能看到他定定的看着我,像有着莫大的心事。而凌翼也照样每天都来,看着他故作欢笑的样子,我不禁心如刀割。有时他在我房里一坐就是一天什么话也不说,只是微笑的看我,我却知道那笑容的背后包含着多少的心酸和悲痛。以至于看着他我都有一种红杏出墙的感觉。
哥哥也来问过好几次那天的事,我不想再让他们为我的事分心而什么都没有说,最后他索性什么都不问了,那件事也就搁了起来,但我知道其实在暗中他们都在调查。
在这冰火两重天的折磨下,我慢慢的康复了,康复的那一天不禁又想起了当年的康复宴。只是如今谁还有精力和闲心去操办那事,不禁又感伤起来。
这一日,凌翼意外的没有出现,听说是进宫准备皇上的六十大寿去了。我吐出憋在心头的一口气,然后喜滋滋的换了套衣服出门放风。刚出大门,便被人拦下,是默。
“小姐,爷交代说这段时间让你最好不要出门。”依旧是冷着的脸。看着他我突然想起那和我一屋檐下的人,从棋县离开后就一直没见过他,不知他是否安好?有没有再受伤?
“这是我家,又不是你们王府!”
“爷说小姐一定会这么说,所以他让我告诉小姐,多为家里的人想想,不要让他们再担心了。”
我一楞,是啊!我的任性带给他们多大的伤心啊,爹爹鬓角的白发好象越来越多了,哥哥也天天蹙着眉忙出忙进,还有凌翼和小柳子。
可是——我今天是想去找小柳子啊,他说他住城南的别院,我一次都没去过,我也想去看看他一天在忙些什么啊。
“我坐马车去,行么?”我和默打着商量。
只见那冷面木头摇了摇头然后抱着剑横在了门口。
在我家还这么嚣张!我眯起眼睛看着他,然后伸出手向他弹了下。他没来得及反应,瞪着眼睛看着我,然后头一歪晕了过去。
我瞅瞅四下没人,便拖着他吃力的移到隐秘的地方藏了起来。然后整理下衣袍,到后院套了马车向城南驶去。
到了城南,果然看见一座别致的庄园“碧海蓝天”。我笑笑,还真是三字不离本行。我上前敲敲门,开门的是一个十来岁的孩童,报上名字后,那小童疑惑的看着我,然后恭敬的带我走了进去。
别院里处处是假山流水,远处是一排排碧瓦白墙的房子。那小童带着我到了一座庭院后便退下了。我想这应该是小柳子的窝了吧。上前几步,刚要敲门突然听到里面传来杯盘落地的声音。我一惊屏住呼吸,悄悄站在门外。
“惜风,你该告诉她的。”这个声音是——于大娘?!她怎么会在这?她话里的她是谁?是我吗?
“前辈,你说,我该怎么和她说?”小柳子的声音里带着凄凉。
“唉!事到如今,瞒着也不是办法,我想三顺会了解的。”
他们说的真的是我!可是要告诉我什么?里面的声音小了下去,我移动脚步向前走了几步,突然——
“谁?”小柳子大吼一声,然后打开门一掌劈了过来。
我大惊看着杀气腾腾的他而楞在原地,这样的他不是我所熟悉的。那掌在眼前生生转了方向,然后身后的树“唰”的一声激烈的抖着树干,一瞬间满树的叶子像一个堕落凡间的天使纷纷落下。额角的汗也开始掉落,眼皮砰砰跳个不停,心也开始疼痛起来。
“娘子。”小柳子紧紧搂住我,然后颤抖的说:“我刚才差点就杀了你。”
我在他怀里慢慢回过神来,然后拍着他的背道:“我没事,回魂啦!回魂啦!”
“扑哧——”小柳子听到我的话也转眼笑开了,然后捏捏我的鼻子道:“你怎么来了?”
是啊?我怎么来了?怎么来了?
“来了也好,三顺,让惜风给你讲个故事吧!我先走了,改天再去看你。”于大娘说完,又看了我一眼,然后转身离开。
我苦笑着离开小柳子的怀抱,我知道他要讲的故事和我有着莫大的联系,也许和幸福有关!我抬头看着天,心里祈祷着不要再让幸福从指间溜走。
“娘子,进来吧!”他拉着我的手走进房里,这一次他手心没有往日的温暖,甚至是冰凉,手心里还渗出了汗。
刚进屋里,他把门关上,然后转过身抱着我,狠狠的吻住我。我从他的吻里感受到他的不安和悔恨。我闭着眼睛心痛的感觉再次遍布全身。
半晌,他离开我的唇,然后拉着我坐到他腿上:“你要说什么,就说吧。”
“是我的身世。其实我是鬼门的老门主在海上拣的。他看我骨骼奇异,是个练武的料便把我带了回去。那一年和我一去到鬼门的还有几个孩子。我们从小就经历着严格的训练,每一年习武的孩子们都要进行比试,然后挑选出其中二十个孩子再进行下一轮的训练。这样的方式一直要持续十五年,而十五年后只选出五个孩子,武功最高的任门主之位,其他四位则是护法。”他顿了顿然后接着道:“我于五年前接任了门主,那时也许是因为我做事雷厉风行,也许是因为我能说会道,总之,我很得老门主的欢心。于是他便收我为义子,我义父其实、其实、其实他姓元。”说完他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我在他怀里也僵直了身体,泪水开始在眼里打转,但我强忍着泪水问道:“所以他给你取了个名字叫元浩?”
他重重的点了点头,然后道:“四年前,我和几个朋友打赌输了,而输者就是要做三个月的采花大盗,并且要做得人尽皆知。元浩的名声就是从那时传开的。除了几个朋友和鬼门的人外,没有人知道元浩是谁。”
“那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原来,兜兜转转一圈,我又回到了起点。上天真的好残忍!
“开始不知道你找的是什么人。后来查到你的身份时又不敢告诉你。”
我站起来,问道:“那、那个人根本就不是你?!”
“恩。”
我刚走几步,脚步一软又跌坐在地上,一下子心疼的无法呼吸,我大口的喘着气,骨头里也像有着千万只蚂蚁在啃嗜着。我紧紧抓住胸口的衣服,额头不停的冒着冷汗,狠不得找把匕首□□去,仿佛那样能减轻点疼痛。
“飞飞,你怎么了?飞飞?”小柳子急忙冲过来,一脸惊慌的打算抱起我。
我拍开他的手,然后自己蹒跚的站起来:“小时候,有人告诉我,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站起来。后来又有人告诉我,人,不能在一个地方摔倒两次。可是长大后的我却把这些话忘得干干净净了,你说,我是不是很傻?”
“飞飞——”他又向我伸出手,我退后几步,看着他轻声笑了:“醉笑陪君三千场 不诉离伤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不,我不许,飞飞,我不是有心要欺骗你的。”他撕心裂肺的喊到,然后晶莹的泪珠划过他的脸庞重重的敲打在地板上,就像一朵朵迤俪盛开的鲜花。
我转过身,向门口走去:“那不重要了。”
是啊,那不重要了,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小柳子,我那么的信任你,为何你却又一次次的欺骗我?如果爱你是个错误,那我愿将爱收回......
我不知是怎么走出碧海蓝天的,心中的疼渐渐将我身体麻木。听觉、知觉、触觉一瞬间也消失贻尽,人皆有三魂七魄,如今的我又剩下几魂几魄了呢?其余的魂魄是否也跟着心一起死亡了呢?我的心遗失在哪里了么?
回到家,我将自己关在屋里,然后静静的躺在床上。但是整个房间都弥漫着他的味道,那幽淡的清香不断撞击着心灵,刚平复了的心又一次刺痛起来。我站起来,想打开窗户把这该死的味道驱逐出去,但刚走两步又跌在了地上。心脏渐渐收缩,又好象是被人用刀一刀刀的凌迟着,我疼的发不出任何声音,大滴大滴的汗水顺着脸庞滑落,心口的位置上好象有着什么东西要破裂出来,我颤抖着扯开衣服,只见雪白的肌肤上,一个黑色的三角形符号狰狞的嵌在心口上,那三角形的尖正直指着心口......
我大惊,用手不停的擦着那符号,肌肤也像要擦破了似的,可是那符号就像在嘲笑我似的,依旧稳稳当当的躺在哪,我捂着嘴,想哭,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泪水也如流尽了似的干涸了......
“瞬美,天下无解之毒之一,天下无解之毒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