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铁窗（1 / 1）
几天来，李浩的沾染灰尘的脸和他姐姐盈着泪水的眼睛交错出现在朵云的脑海里。朵云踩着板凳寻找着不翼而飞的书信——李浩写的信。朵云找遍了房子里的角角落落，仍不见踪影。朵云甚至怀疑自己的记忆力了，或许这个牛皮纸袋子根本不存在。朵云站在凳子上发呆，听见房门声，一转身，板凳倾斜向一边，摔下来。进门的建中飞奔到近前，把朵云抱在怀里，轻轻落在松软的床上。“没事吧？”建中急切地问。
朵云摇了摇头说，“小点声，别让妈听到了！”
建中把手放在了妻子的突起的肚子上，“你要找什么，我帮你！没找什么。”
朵云的长睫毛不自然地抖动了一下。李浩的书信早被建中扔到炉火中付之一炬。
朵云拉开窗帘，灿烂的阳光夹带着缕缕清风迎面来。小屋子豁然明亮。又是一个好天气。朵云整理着被褥，建中的内裤显现出来。朵云抓在手上，粘粘的，湿湿的。朵云屏住呼吸，把它塞进脏衣服的盆里，塞在其它衣服下面。用力按按了，慢慢松开了手。好像那是个活物，生怕它会跑出来一样。
朵云又在院子里“哇哇”作呕。建中皱皱眉头，继续刷牙。别人老婆怀孕是体态丰硕，红光满面。自己老婆怀孕比以前还瘦。吃东西吐，还没吃东西也吐。最让建中难以理解的是就此不能和她亲热。也不知道怀的是孩子，还是个害人的妖精。转念想到说的是自己的孩子。建中吐了一口漱口水。朵云绕过建中，在水龙头旁，一遍遍冲着手。
因为摔跤的缘故，建中坚持要朵云去医院做个检查。早饭后，两人一起去了医院。
这还是建中第一次陪妻子来医院。建中无聊地坐着，等待着。医院无论是什么时候都是川流不息，尤其是妇产科。身边有个学生模样的大男孩心神不宁。一会儿翻报纸，一会儿把报纸卷起来，一会儿翘起二郎腿，一会站起来走两步。楼梯口走来一对年轻夫妇，男的搀扶着硕大肚子的妻子，女的“哎呀”，男的问：“怎么了？”女的：“你儿子踢了我一脚。”“是吗？我儿子以后准是个国脚。”两人相视而笑。建中受了感染，也勾画起孩子的未来。建中同样把孩子定格成了男孩子。和他一起踢球，下雨的时候抱着他过水坑，和他聊一聊新闻趣事，或许也和他聊一聊女孩。罗列了许多情景，建中后来发现这样的想法都是自己儿时对父亲的渴望。从妇产科里走出一个女孩，大男孩疾步上前，看完化验单。女孩的愁眉苦脸很快传递给了大男孩。“未婚先孕”几个字一闪而过。建中望着他们消失在楼梯口。那个女孩看着比男孩还要小，顶多14岁的样子，绝对未成年。女孩的父母要是知道，会是什么感受啊！终于朵云走出来了。一切安好。建中说单位还有事情，先行了一步。
建中在医院门口的小商店买烟的时候，看到朵云急匆匆地上了出租车。出租车去的方向即不是回家，也不是上班。
赵辉接到朵云的电话，第一感觉是打错了。因为赵辉和建中的电话号码是连号，当时一起入的网。我就找你！朵云很肯定的说。朵云说清原委，就已经到了赵辉家楼下。朵云是通过可可知道赵辉家住址，今天赵辉休息是建中无意间说的。
赵辉满口答应了朵云。可事情并不简单。首先今天不是探视日，其次朵云不是亲属。打了电话，才知道李浩被隔离了。赵辉找出通讯录，打了几个电话。最后给父亲打了一个电话，联系到父亲的老战友的儿子，事情才算稳妥。
李浩所在的监狱在市郊。同类监狱中属于比较好的，这里关押的都是一些刑期１０年以下的犯人。到了监狱大门口，朵云和赵辉争抢着付钱。司机收了赵辉的钱说了一句，两口子还客气啥？我看也是。赵辉大咧咧地说。下车的时候，赵辉出手要扶朵云，朵云抓着车门走，走了下来。赵辉拿过伞，稳稳举在朵云的头顶。
没走多远，从大门口迎来一个人，热情地和赵辉握手。“你小子，什么时候混到这里的，也不言语一声？”
“刚来。”来人看看朵云说：“这是弟妹吧！我记得还没有喝你的喜酒，怎么就这样了？”
朵云一旁绷紧了脸。虽然肚子还不是很大，但是宽松的孕妇裙，还是一目了然的表述了情况。
“别乱说！她是我嫂子！”
来人明知道赵辉是独生子，但仍连说对不起。
说话间，到了院子。空场草地上有犯人在侍弄花草。在狱舍楼前走过，许多犯人隔着栅栏纱窗直盯盯地看。赵辉的朋友边走边介绍李浩的近期情况。一次殴斗，一次逃跑，一次自杀。抗拒改造，可能加刑。
通过隔离室的大铁门上方的小窗子，朵云看到了守候在那里的李浩。原本不太熟悉的李浩此时更加陌生了。我知道是你，我认得你的脚步声。李浩激动地说。朵云拘谨地点点头。
“你还好吗？”李浩反客为主问到。
朵云含糊地答了一句。
李浩望了望赵辉，“他对你好吗？”
朵云不知道怎么的，眼眶一红，嗓子哽咽说不出话来，紧接着泪水克制不住地流了出来。不是因为李浩，而是任何一个人问到，朵云都会哭。压抑许久无人倾诉的委屈终于得到了释放。李浩的手伸出铁栅栏，手腕上缠着纱布。纱布和栅栏摩擦，渗着殷红的血。朵云向前走了一步。赵辉的朋友喝斥李浩收回手。赵辉也走了过来，拉着朵云离开。赵辉了解这已经很让朋友为难了，不能节外生枝。
李浩一声声叫着云，凄漓得仿佛失去幼兽母亲的哀鸣，头“嘭嘭”地撞在栅栏上。“你闹吧，下次没人帮你！”李浩听了管教的话，立刻安静了。
赵辉的朋友提议开车送赵辉和朵云回市区，赵辉没有拒绝。因为郊区很难打车，而且朵云还大着肚子。坐上车，朵云平静了一些。赵辉坐在副驾驶和朋友闲聊。
这时候，建中来了电话，“你回家了？”
朵云答：“没有。”“在哪里？”
赵辉停止了声音。
朵云说：“我随便走走！”
建中听到电话里面很静，故意问：“在街上吗？”
朵云“嗯”一声。
“我去接你？！你在哪里？”建中面对妻子的谎言，强忍怒火温柔地说。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
赵辉隐隐约约感觉建中和朵云的夫妻关系不好，这个猜测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间隔不久，赵辉的电话响了，犹豫间按通了电话，仍然是建中。互相“喂”了以后，建中停住了，他敏感地发现，赵辉电话的背景声音和妻子的惊人相似。“晚上，一起喝酒吧？”
“好！”赵辉回答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