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水晶落地(1 / 1)
第二天,宇山主动提出要把自家的生理拿回自己打理,他不好意思再因此拖累到则若。则若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老兄,你真有那么好心?!”
宇山气煞地看了她一眼,敢情好心被人当成是‘黄鼠狼’了。“怎么,你连点酒都喝不了,一醉就醉两天,我还能放心让你去打理我家的生意?我可不想让我们萧家的百年老店毁在你臭婆娘手上!”
什么?奶奶的,居然说毁在姐姐手上?!没你这个败家子你们家的店才财源广进呢!则若刚要发作反驳,转眼又想:好不容易把这副担子扔出去,难道要为了一时意气又把这个烫手的山芋‘抢’回来?笨!
则若‘无力’的手轻轻揉了揉太阳穴,一副只剩半条命的模样:“哎呀,那就再好不过了……咳咳,我真是有心无力,以后你们家的产业你就好生看管吧……”(心里窃笑)
宇山看她装模作样地说着,嘴角飞过一抹笑,这臭婆娘又开始演戏了,哼,以为我不知道吗,有趣!
“唉,那往后恐怕你和易诗出去的时间就少了……”则若瞄了他一眼,说着些风凉话,有意气气他。宇山脸上那抹笑瞬间消失,脸色的光彩也暗下来,他冷冷地说:“那我就请易诗常来。”他背着手,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不解地问自己:我这是不爽什么?
则若在他背后做了个鬼脸,“最好,我就可以天天见到好姐妹啦!”心底寒得发慌,这个冬天真冷!
那天之后,易诗是有来过萧家,但也不像萧宇山所说的常来。好不容易盼她来了一回吧,那女人又把大部分的时间放在败家子那边,“所以说嘛,女人就是不能坠入爱河,要不然就迷失自己了……”则若哼哼地说,心里不知重复了多少遍:见色忘义的家伙!没出息!但她还是想为他们的‘快速进展’高兴,她跟自己说这次做媒真是太成功了!她这个媒人也要退居幕后了吧。
腊月二十二,则若找来管家,让他吩咐下去,把萧家上上下下大扫除,尤其是祖宗堂,要擦得一尘不染,起码让萧家二老觉得没有信错人嘛。(他们每年都要在那里举行重大的祭拜仪式,祈求祖宗保佑生意兴隆。)
则若抽了时间回家,让人把苏家也里里外外打扫一遍。她有几个月没见到娘亲了,‘每逢佳节倍思亲’,这个世上再也没有谁比娘更亲了。尽管她还有最亲的人在,很关心她的生活;尽管有一个很贴心的好姐妹,陪她谈心、一起三八;但有时候,她还是觉得有心无力。
一直以来,她以为她很强,真的,她小小年纪就能把家族生理打理得风生水起,别人也称赞她能干。可是,为什么有时候,在忙碌时,她会觉得很累,可是有谁懂;在遇到难题的时候,她觉得无助(但最终她还是解决了),她不是需要别人帮她解决问题,只是想着在那个时候,有人默默地站在一旁,给予无形的力量。
“你还真是贪心……”则若摇摇头嘲笑着自己。她看了看整个苏府,下人们忙得热火朝天,而她,却觉得整个世界是那么的冷清。
腊月二八到了,三位老人依然没有回来,则若开始担心,难不成出事了?她坐立不安,打算差人到杭州那边看看。
“不用担心,他们今年呆在杭州过节,不回来了!”萧宇山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门口了。
则若微微一愣,刚才她明明是看着门口的啊,怎么没发现有人站在那里啊?晕,年纪轻轻就老眼晕花了!?
宇山没理她发愣的表情,自个径直走进去,倒了杯茶,把一封信函扔到桌上。“我娘说他们今年回不来了,因为他们那个朋友前几天病危……”则若听了黯然失神,那就见不到娘亲了,这个春节还怎么团圆?
“哦,我知道了。”则若淡淡地说。
宇山看不惯她那副毫无生气的表情,自从上次祸事之后,则若就慢慢变得淡漠,他好像都不认识她了。“干嘛啊,一副哭爹丧娘的样子!”
则若立刻转过头,眼里冒着火苗,却没有要暴发的迹象。“萧大少爷,请你说话注意点,你对我再不满意,也不要扯到我家人!”她惟一的亲人,她不允许她娘亲有任何不测!
宇山自知理亏,撇撇嘴说:“开玩笑的啦,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德性……”
“既然你也知道你的德性,麻烦你以后注意点,别老惹事生非!”声音又变得淡淡的了。
“你还在为上次那件事生气喽?!”宇山急着问。
则若只是看着门口,冷冷地说:“我要是那么计较,早就被你气死了!”
“你!”宇山眼中有些气愤,直直地看着她。他不气她责备他,他气她的态度。那么漠然,仿佛跟她斗嘴成了他的奢望。宇山起身拍拍衣服,跨出了房间。
苏家老爷去世后,其它的亲戚很少在除夕夜到她家走动,而萧家的亲戚则是听说二老都不在府上,所以也没有人来。所以年三十吃团圆饭时,大大的圆桌上只有则若和宇山两个人,一人坐一边,远远的,静静的,中间隔着几十盘丰盛的佳肴。宇山嚼蜡般吃着菜,耳边响起的是家家户户热闹的爆竹声、小孩的欢笑声……
“吃饱了!”宇山长叹一声,起身回房。现在真是可怜得要命,说句话也没有人看一眼,与其坐在那里压抑得发狂,还不如回房睡觉去!他才不出去逛呢,看见别人家喜气洋洋全家乐融融的样子,刺激自己。
则若也觉得饭菜无味,她让所有家丁、丫头(没回去过年的)聚到一块,把这些菜赏给了他们,并让管家吩咐厨房多做几样菜,买多几罐酒(一般下人们是不允许喝酒的,但今天是除夕,则若让他们破例)
大年初一,则若早早就起来了,因为可能有些贺春的舞狮或舞龙的来拜年,她得给红包。等了一个早上也没见人来,则若无聊地回书房翻去年的账本看了起来。没想到易诗年初一就跑来了。哼,你这丫头见色忘义,这会儿总算记得姐姐我啦?则若看到易诗过来的身影,生气似的抓着狼毫在纸上用力地划着,刮得纸都破了,墨汁渗到底下那层……易诗一眼就看出这丫头故意‘表演’给她看的,以表示她的抗议。
“啧啧,这么浪费纸墨,要想想最近物价又上涨了唷!”金钱始终是这丫头的死穴。
“见色忘义、有爱情没友情的家伙……”则若心疼地扔开狼毫愤愤不平地喃语,虽是自言自语,但分明就是说给她听的。
易诗一脸笑意地走过去,“骂得对,骂得对。可那不是你让我接受萧宇山的吗?现在又怪起我来,我真是‘猪八戒照镜子’了!”嘿嘿……
则若被易诗一语堵塞,无话可说了……“那,好歹你也过来看看我吧!我前段时间可是帮那个败家子顶了祸啊!”则若虽理亏也还不满地叫嚷。
易诗暗笑:“听说你五碗即倒了耶……当年你不是‘千杯不醉’的吗?”易诗见过则若在苏老爷大寿时豪干海饮的情形,取笑她这次的不济。
则若斜了她一眼,咬了咬唇反驳道:“那可是因为他家特酿的酒,烈得很!”
易诗一如取笑般地说:“我听说‘千杯不醉’是不针对什么酒的,就是说不管什么烈酒都不会醉的吧……”嘿嘿,千杯不醉的死穴是什么,她行走江湖这么多年难道还不懂吗?则若啊,则若,是你不懂自己吧……
“走吧,咱到花园去!”说着,易诗把手揽着则若的脖子把她拖出门了。“暴力啊,怎么这么多年都没改!跟败家子真是绝配啊你们!”则若嚷嚷着,双爪不忘在空中乱抓,怎么就交了这样一个‘损友’呢!河东狮啊……易诗心笑,你就嚷去吧,谁跟谁是绝配还不知道呢!哈哈哈哈……
虽然是春节,但花园里的花也未见开,除了去年冬季开的还没有凋谢的梅花。黄黄的一片一片(因为红色是比较稀有的),开得还很旺盛,还飘着淡淡的香。
“嗯,这个萧府的花园真是大,连冬天花也开得这么旺盛,香气怡人啊!”易诗沉醉在这美丽的景色中,细细地吸着它的芬芳。
则若看着她陶醉的样子,美女啊!!“既然喜欢就常常来吧,我可以陪你赏花扑蝶之类的!”小时候她们就是这样干的,虽然则若经常弄得满身泥巴,回去还要挨娘亲骂,但她还是乐此不彼。有易诗这个‘损友’真是好啊,人生的‘友情’这一部分就完整了!
“你说我住在这里好不好?”易诗扑闪着真诚的眼睛,看着则若。
则若愣了一下,呆呆地杵在那回望着她。‘好啊!’要是以前她可是求之不得,这次她没能把这话立刻吐出来,被堵着,喉咙,还有心。也许是太突然了吧。
则若这才回过神来,拉起嘴角的肌肉,真诚地回应说:“好,好啊!我巴不得呢……”败家子应该是像她提亲了吧。发展真的很快啊,我这个媒人当得真好,真好……
易诗笑弯了眉,拉着她的手说:“那我们就去告诉宇山吧!”继而脸红到了脖子根上,“好像女孩应该矜持点的哦?”她脸泛红潮地朝则若吐了吐舌头,则若又是出神的一愣,她好幸福啊!害羞的她真的好美啊!则若心里羡慕地看着易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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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一的开春第一顿,幸好有易诗在,多少也带来了欢乐的气氛。饭桌上,易诗为则若、宇山倒满了酒。她站起来眼带感激,对着则若敬了一杯:“很感谢则若把宇山让给我。”易诗调皮地笑着看了一眼宇山,宇山对她的话显然是还没有消化。则若虽没愣住,但也在慢慢地消化着这几个很普通的字组织起来的话语。
“宇山,你不是说很想和我一辈子吗?说这是你从出生到现在唯一有过的愿望吗?我,我现在就答应你!”易诗红着脸,小声地说。
虽然如绣花针落地般细微的声音,却如晴天一道迅雷响在则若和宇山的心中。
则若这辈子第二次见易诗脸红,粉霞映在她脸上,羞涩如含苞待放蔷薇,惹人怜爱不已。虽然刚才在花园易诗提过了,则若的心还是像被突然的锤子狠狠击了一下,只是因为太突然了吗?
宇山更是一副不断变化,让人琢磨不透的表情。是喜?是惊?是痛?还是什么?这些‘丰富’的表情在脸上一连闪过,没有停留在其中一个上。最后变成了呆。
易诗看着眼神有些黯然,她紧抿着嘴唇,脸部肌肉绷得紧紧的。他这是什么表情?好歹她也是个女孩子,他这样的表现让她很下不了台。还是则若反应快,忍着心中好像被击了一下的晃动加丝丝震痛,她对着宇山大声说:“高兴到傻了?!”宇山的表现让她的心更有了震后余痛的感觉,又担心着易诗会不会因此而下不了台。
宇山目光表明他的理智还是处于神游状态,喃喃地说:“我~~这个~~~好像是说过~~~”易诗如此突然的话,让他一直消化到现在!他脑子有点乱,他都不知道该去想些什么了。
“嘻嘻,那就对了!你刚才的表情真是吓到我了呢!”易诗扭了扭手,又是一副小家碧玉的模样。则若则看得一脸茫然,这样的易诗,她真的没见过。难道恋爱中的女人都变成这样吗?一想到这个,则若不禁打了个激灵,还是别恋爱的好……
妈的,败家子那是什么意思啊!则若看着依然神游的宇山,到是有点奇怪了。“喂,如愿以偿了,高兴吧!?”为什么,她觉得自己的语调那么不自然?
如愿以偿了,高兴吧?宇山纵横错乱的脑神经中突然蹦出这么个问题。高兴吧?应该高兴吧!
“呵呵,呵呵……”宇山一个劲地傻笑,眼中闪过瞬间的悲凉,只是瞬间,谁也没看到,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看到他傻笑的样子,则若也想笑,眼皮有点下垂,整个表情似中了‘三笑消魂散’般奇怪。
易诗不顾他俩的表情,继续她那一副娇滴滴的样子,“可是人家不喜欢和别人分享丈夫,即使名义上我也接受不了。则若,哦?”她朝则若那为难地看了一眼。
则若感觉心头一阵堵得慌,连气都呼吸不了。
她的意思是接受不了我是萧家媳妇这个身份吗?是让我离开萧家吗?她不是我最好的朋友吗,难道不喜欢和我一起生活?我们在一起不是很高兴的吗?难道一个名义比我们的情义还要重吗?痛,像波浪般慢慢从心里往身体荡开……
则若只听见水晶重重碎到地上破碎的声音。她想说“哦,这样啊,那更好啦,我知道你是个很特别的女孩,怎么能接受自己的丈夫三妻四妾呢?我自己都接受不了!正好,我可以成人之美了!”但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她的眼中好像说,你还是易诗吗?为什么变得好像我不认识了?
“易诗,则若不是你的好姐妹吗?这事过后再商量更好吧!”一直神游的宇山不知何时已经回过神来了,对易诗今天的一切一切,煞是不能理解。虽然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易诗也会撒撒娇,发发嗲,却也不会如此,那是她的好姐妹啊!
“不行!我素来都是很干脆的人,你们都知道不是吗?”易诗定定地盯着宇山,这事不解决不罢休。
缓了一段时间,则若终于可以扯动脸上的肌肉,轻松地笑着说:“易诗我当然明白你的性格啦!我会尽快搬回苏府的,嘿嘿……”嘿嘿,笑得好无力啊!她累了,的确要换个地方了。
“臭婆娘……”宇山刚想说点什么,又想到好像现在不应该插嘴。
“明天,可以吗?”易诗眯起眼看了看则若,眼中闪着愉快的光,很天真纯洁的样子。
“好啊!”既然要走,什么时候都一样。“三位老人我会想办法说服他们的!”则若安慰看着他地说,宇山突然心里恼得慌。看来你巴不得脱身吧?他的拳握得发白,手心被指甲刺得发疼,却比不上心那阵阵抽痛。
水晶落地无声,溅起几点晶莹……
-----------你们有权利拍死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