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雨中送毛毯(1 / 1)
这夜,狂风大作,雨点豆大如珠,砸得窗户啪啦啪啦响。
钟情耷拉着脑袋郁闷望窗外。
平时咋就不见天气预报这么准来着?
好吧,你就下着吧,谁说下雨就一定降温来着!
就这么安慰着自己,钟情踢鞋跳上床,刚心满意足地抱着被子就地滚了一圈,就听到钟妈在外头拉拔着嗓子喊:“阿情啊,你明个儿可得多加件衣服啊,外头可冷了不少啊,这都吹得我起鸡皮疙瘩了!”
于是,钟情一个不小心滚下了床……
十二点的时候,钟情估摸着连猫都得回窝了,才背着塞得鼓鼓囊囊的背包蹑手蹑脚地出了房间。
外头果然黑漆漆的一片,钟情满意地发现一向睡得晚的钟妈今天也配合地提早去见了周公。
握拳,点头!
她就知道总会有那么一次,上帝会想起她这个老是被他老人家遗忘的小可怜。
可她没想到啊,上帝开眼也就开了那么一小会,她都还没得意完呢,他老大就又合眼打瞌睡去了,于是她很华丽丽地因为某样未知名物体与地板来了个亲切的拥抱。
钟情那个恨啊,吵醒自家老母没关系,装死装梦游也能混过去,可撞碎了下巴,她找谁再按个去?
郁闷地揉了下自己被撞到麻木的下巴,就惊悚地听到钟妈房里有了动静。
钟情宽面条泪,她都忘了自己老妈属于浅眠型动物,她刚才到底闹了多大的动静啊?
赶紧就地趴下,摊开四肢装死。
钟情只有在这个时候特别感谢自己从小受到的斯巴达教育,要不是跟钟妈玩了这么多年的零零七,她现在估计连怎么装死都不知道。
可她就这么趴了好半天,也不见钟妈有什么动作,连开个门探个脑袋出来都没有。
钟情纳闷了,敢情自个儿也犯了经验主义错误?
抓了抓头,钟情决定不去想了,赶紧出门才是上策。
她这连滚带爬地一离开,钟妈才打着哈欠出了房门,看了看某道鬼鬼祟祟的身影,撇了撇嘴。
钟情突然发现自己将要走的是一条万里长征路,刚才一连串的磨难都只是历练的开始。因为现在是午夜十二点,因为现在还在狂风暴雨!
钟情悲摧地发现现在是最难拦到车的尖峰时刻!
最后,钟情还是用跑的去了学校,不是因为拦不到车,而是因为她身无分文……
当她站在校门口吐着满嘴的雨水,想起计程车司机鄙视的眼神时,钟情一手向上对天发誓:她钟情将来一定要做个有钱人!
巡视的保安大叔经过,很奇怪地看了这孩子一眼。不过还好,J大晚归不归的学生一向很多,保安也没怎么在意,最多,就觉得这孩子……相当奇怪……
钟情被保安大叔看得满面尴尬,讪讪地放下对上帝非常不尊敬的手指,讪讪地干笑两声,讪讪地抓了抓脑袋,拔腿跑进了办公楼。
J大许多老师手上有多研究课题,经常在办公室或实验室里熬夜,所以当钟情走进办公楼的时候,里头好多办公室还亮着灯火。
显然,正大光明地敲门进去不是个很好地选择。
钟情耙了耙脑袋,猫着腰,踮着脚尖一路冲到了欧阳枢办公室的窗下,探出脑袋,发现里头一片漆黑,就拿手掰了掰窗户,居然还被她掰开了一条缝。
钟情知道欧阳枢平时不喜欢开窗户,不禁感叹今天老天多少还算站在她这边的。
就说她运气还算不错的,怎么遇上欧阳枢就被衰神上了身?orz,负负得正果然是至理名言……
“老师,你睡了吗?”钟情把脑袋伸进了些,用手挡在唇边压低了声音唤了两声。
无人应答。
钟情估计着这人多半是睡死了,当下决定爬窗。
她拖下背包,从窗户扔了进去,然后两手撑着窗台跳了跳,没有成功,就搁上了一条腿,所以她很狼狈地贴着墙滑里下来……
NND,没事把墙造这么高干吗?
鄙视建筑师和艺术者同样让人无法理解的抽象艺术主义!
钟情向面前拿堵齐腰高的墙比了比拳头,然后拍掉手上的灰准备第二次努力。
“你在这做什么?”
好惊悚的声音!
钟情竖了一脖子的鸡皮疙瘩,慢慢转过里头,面前的人打着手电,光束全照上了她的脸,而他自个儿的则一半隐在黑暗里,一半被照的惨白。
好惊悚的半脸人!
所以钟情很没出息地尖叫了起来。
“闭嘴!”欧阳枢低吼一声,一手提起她的衣领,一手托着她的腰,干净利落地把她从窗户丢了进去。
于是,钟情在这晚第二次砸到了自己的下巴。
欧阳枢刚把钟情丢了进去,几个老师就打办公室里走了出来,奇怪地左看右看,问:“欧阳,刚才是谁在尖叫?”
欧阳枢眨了眨眼,满面无辜,“我也是听到响声出来的。这深更半夜的,没什么人啊!”
一个老师想到了什么,“哦”了一声,说:“学校后头不远有个宰猪场,大概是屠户在杀猪了吧?”
几个人恍然大悟,各自回了办公室。
欧阳枢是大大松了口气,却不免感叹自己正在迅速堕落中。
曾几何时自己撒谎装无辜也像喝白开水那样了……
钟情却是坐在地板上,一边揉着自己再度麻木的下巴,一边向他竖起了大拇指,大赞:“孺子可教也!”
欧阳枢温柔一笑,“要称你一声师父吗?”
钟情深知某人笑的越温柔就越危险,忙摇了摇手,“不用了,还是你当老师比较好,我还是适合做学生。嘿嘿!我给你送东西来了?”
“送东西?”欧阳枢觉得奇怪,看那孩子从她那大的离谱的背包里变魔术一般得抽出一块长长的布料,还抽个没完没了,几乎把自己都埋掉,下意识地抽了抽眼角,“我说,钟情,能不能请问你到底在做什么?”
“给你送被子啊!”钟情把千辛万苦送到地羊毛毯拉到他身上,“天气预报说今晚开始降温。我记得老师你没带被子出来,一定冻坏了吧?是吧是吧?”
欧阳枢哭笑不得地看着她一脸讨好的笑,身后似乎还多了一根狗尾巴,正左右摇个不停。
“我说钟情,”他假咳两声,伸指弹了弹她脑袋上竖得挺直地狗耳朵,“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个相当伟大的发明叫空调吧?”
“咦?”
欧阳枢再咳两声,拉她的手探到墙上那个雪白的长方形物体下方,感受那股徐徐的暖风。
钟情大囧,掩面泪奔。
她是火星来的,让她赶快搭最后一班宇宙飞船回去吧!
欧阳枢好笑看那孩子又化身成兔子扑棱个不停,伸出手拽住她的衣角,抹上一手的湿,不禁皱了眉,低喝了声:“坐下。”
钟情觉得委屈,扁了嘴,“我要回火星去。”
欧阳枢眯细了眼,忽然缓缓笑开,“那就先把欠债还清吧。先算给我造成的损失,三套意大利手工西服一共是三万三千三,还有一台笔电,加上后来你我重新买的两台,就不算零钱好了,三万,最后是这半个月的伙食费,当然要算上利息,一共是……”
“停!”钟情抬起一掌,乖乖盘腿在地上坐好,“我决定暂时在地球生根发芽。”
地球人太强大,她得制定好详细的侵略计划才回去造飞船。
“不走了?”欧阳枢挑了挑眉。
“不走了!”
欧阳枢点点头,“那好,现在把衣服脱下。”
“呀!”钟情赶紧抓紧衣领,挪着屁股蹭蹭蹭到了墙边,一手颤抖指着那个拿了什么大步向自己走来的人,怪叫:“你想干什么?我虽然是生在新时代具有先进思想的鲜花般的八零后,但是我有中国妇女长久以来根深蒂固最值得称赞的贞操观念,我可不是随便的人哦!虽然你的债款利率高达四点四,那也不过就是银行的利率,我告诉你,根据可靠情报,最近银行利率就要大幅下调……”
欧阳枢忍无可忍,把手里的衣服甩在某个念的都是乱七八糟的火星文的孩子头上。
“咦咦?”钟情抓下了脑袋上的衣裤。
“换衣服!”欧阳枢笑了笑,“钟情同学,我强烈建议你把那些满盘对话只有‘呀吗爹’的有色光碟给废弃。”
“啊,老师你怎么知道?”
欧阳枢笑容可掬,“你说呢?”
厄,高科技新产品免安装新型雷达……
“那是为世人所不容可歌可泣的耽美型……”
“平时成绩零分。”
“我扔。”
欧阳枢满意点了点头,转过身在地上坐下,“衣服都湿了,快换掉吧。”
“被我穿过没关系吗?”她记得某人可是有很严重的偏执性洁癖。
“扔掉就是了。”欧阳枢耸了耸肩。
钟情怒,在他背后比了比拳头。
欧阳枢无声地笑了笑,不用回头,他也能猜到那孩子又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动作,不过即使她对自己比了中指,他想他心里仍是喜悦的吧!
无论多开朗的人,总是深深记着受过的苦受过的痛,午夜梦回,总是惊出一身的冷汗。
何况他,并不开朗。
他很容易想起很久以前那个电闪雷鸣的雨夜,被冻得浑身发抖的感觉,不仅因为陡然降低的气温,还有那种不被任何人记起与牵挂的绝望。
多少年后,他已不是柔弱无能的少年,他有足够的金钱让自己温暖饱足,即使一个人也不会担心恐惧。
但即便再习惯,此刻的他仍是欢心地笑着。
“喂,钟情。”他半侧过脸,“谢谢你。”
“恩?”钟情拉好衣服莫名其妙地看着那人嘴角轻松自在的笑。
那也是钟情第一次看见真正属于欧阳枢的笑容,仿佛带上了阳光插上了翅膀。
很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