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重获新生（1 / 1）
越怀林看着濒于疯狂的越如幻，眼中的仇恨渐渐被同情所替代。越如幻的指甲深深的掐入他的臂膀里，但是他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风，还在肆无忌惮的刮着，丝毫没有因为场中的沉重气氛而有所收敛。越如幻的眼睛望着越怀林，由迷乱变成了清醒，她伸出了手，缓缓地抚上越怀林的脸，目光中第一次充满忏悔与怜悯，她喃喃的说：“可怜的孩子，是姑姑对不起你……原来……这一切是姑姑一手造成的……对不起……”
越怀林低头看着越如幻，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女人如今倒在自己的身旁，曾经在心中对她恨之入骨，可是也正是这个女人将越锦林抚养成人，真真正正的关心着他，如今仇人近在眼前，他反而不知如何去面对。
越如幻的表情中满是痛苦，她越过越怀林的身子看到了站在后面的明月与楚非歌，又缓缓地将目光移在越怀林的身上，伸手一推，将他打飞，她拼尽最后一口气站了起来，放声大笑，笑声令人毛骨悚然，不寒而颤，楚非歌暗暗聚集真气，防备着疯狂的越如幻再做出什么举动。
然而越如幻只是笑着，在场的许多人在多年以后仍然不会忘记越如幻当年那疯狂而绝望的笑声，在那这时候，他们都是默默地站着，看着……
笑声嘎然而止，越如幻的嘴角缓缓地流下一缕鲜血，她的身子缓缓地滑落在地，这个双手沾满了血腥的女子竟自绝经脉而亡。
四周一片寂静，是经历了生死厮杀后那种劫后余生的静默，在场的人无论是冥城的人还是明月小楼的人均静静的站在那里。明月看了看楚非歌，他的脸上也沉静着，感受到明月的目光，他笑了一笑，走上前去，伸手探了探越如幻的气息，然后摇了摇头。
明月点了一下头，朗声说道：“冥城的众人听着，越如幻已死，尔等若是肯放下屠刀，定会从轻发落。”
冥城的帮众相互看看，这次遇袭，他们急促间没有经过多少反抗就已被制住，加上越如幻已死，他们一时间群龙无首，不知该如何去做。当中有人将手中长剑扔到地上，其余的人看到，也陆陆续续的兵器扔下，跪了下来。
火光中，明月冲着楚非歌嫣然而笑，楚非歌也冲明月点点头，这样的画面，是在经历了生死决斗后的轻松，楚非歌低低的吩咐着手下井然的处理着战后的一切。
越怀林自被越如幻打飞后就一直维持着那样的姿势，越如幻死了，他不但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感，甚至没有一点点地感觉，突然之间觉得很疲倦很疲倦。明月慢慢走到他的身前他没有反应，明月伸出手他依然没有反应，好像外界的一切都已与他无关。
明月叹了一口气，缓缓地蹲了下来，越怀林呆滞的目光看着她，却像是穿过她的身体看向遥远的地方。
“你太累了，今天好好休息一下，什么都不要想了。”明月柔声说。
越怀林机械的点点头，明月的声音好像有着魔力，轻轻柔柔的声音好像春风拂过心房，让人不知不觉中沉醉，暖流灌入人心，干涸的心也渐渐复苏。
“在想什么？”越怀林心中担心着越锦林的去向，那天他突围而去，到现在一直没有任何消息。他一直想知道他的消息，但是如今的身份，让他不知道该如何而自处，正在焦虑间，听到了那柔和的声音。他缓缓地转过一直看向窗外的脸，看见明月走了进来。
“那个少年至今没有任何消息。”明月开门见山的说着，她看到越怀林担忧的目光，安慰的笑道：“别担心，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至少他还有活着的希望。”
越怀林点点头，沉默的坐着。
明月看着他苍白的脸，这两天她一直忙着处理冥城的事务，没有时间来看望越怀林，听风清说他这几天一直呆在房中没有出来过一步，才想起来看看他。虽然只有两天未见，他显得更加的憔悴，面容也比以前更加苍白。明月看着他的侧面，那平凡的面容因为安静让人感到阵阵不忍。
明月放轻了声音：“越公子，这次我们能够顺利铲除冥城，你功不可没，我和随歌公子商量过，你虽然是杀手，但是一向是听命于越如幻，以前的事情我们不再追究，你可随意离去。”她顿了一顿，问道：“越公子，以后你有何打算？”
一声越公子换回了越怀林的意识，长到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叫他公子，以前的日子在这个时候好像恍如隔世。他无意识的摇摇头，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可以决定什么事情，一直以来都是习惯于听从越如幻的命令，至于自己的想法，在冥城中，没有任何存在的必要。
明月看着越怀林迷茫的眼神，叹了一口气，柔声问道：“你有没有什么地方去？”
越怀林摇了摇头，这么多年来，他除了杀人就是杀人，从来没有为自己打算过，如今得到自由，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了。
明月聪慧过人，看到越怀林的神色心中依然明白了大概，她轻声地说：“越公子，如果你没有什么地方去，不如暂时就留在我明月小楼，明月不才，但是或许可以帮助你找到令弟的下落。”
她从冥城的人的嘴里知道了越锦林的名字，也从那晚越如幻的举动里猜出了事情的大概。
越怀林原本黯然的眸子突然微微发亮，他抬起了头，眼中现出期望与询问的光彩。明月看到，轻轻一笑，说道：“明月欣赏你的武功，也敬佩你为了令弟所受的苦楚，明月是真心希望越公子可以加入明月小楼。”
越怀林的眼睛中出现了挣扎的神色，明月也不催促，安心的等待他作出决定，越怀林想了一会儿，仔细的辨认了一下明月的目光，发现她的目光中并没有任何鄙视，干净清澈的好像能够看透人的心理，他终于点了点头。
明月高兴得笑了：“太好了，明月小楼若是能得公子相助，定会如虎添翼。”
越怀林看着她灿烂的笑容，呼吸不由一滞，呆呆的看着她。
明月看到越怀林的目光，不由莞尔，她抚上了自己的脸，问道：“怎么，我的脸上有脏东西吗？”
越怀林突然醒悟过来，尴尬的低下了头，微微的摇了摇。
明月扑哧一笑，站了起来：“好了，越公子你也收拾收拾，我们明日就离开冥城，回明月小楼。”
越怀林不敢抬头看明月，只是胡乱的点了点头，一张脸微微发红。
明月又笑了一声，转身离开了这里。
她刚刚走出这里没有多久，穿过长长的回廊，就看到了楚非歌负手站在不远处的花架下。由于是初冬，花已全部凋谢，只有枯枝留在那里，楚非歌嘴角挂着笑容，似乎欣赏的津津有味。
明月停在那里看了一会，走上前去打趣道：“公子好雅兴，明月与公子相识多年，竟不知公子惜花如此。”
楚非歌笑吟吟的看了看明月，“非也非也，应该说，非歌与搂主相识多年，竟不知楼主心善如此。”
明月与他并肩向前走去，嘴中说道：“在公子的眼中，明月竟如此不堪？”
楚非歌笑了笑：“楼主心中如何想，非歌并不知晓，非歌只是想问楼主一声，若非越怀林身怀绝技，且与越锦林有如此瓜葛，楼主会对他另眼相待吗？”
明月的笑容渐渐消失，她疲倦的笑笑：“在公子的眼中，明月除了工于心计还剩下些什么？在公子的心中，除了提防明月还留下了什么？”她的声音很轻很浅：“越怀林……是个很可怜的人，明月这样做，只不过是不希望他受到更多的伤害而已。”
楚非歌站定，轻轻拌过明月的肩膀，柔声说：“好了，我也不过是开个玩笑，你又何必动怒？”他想了一想，“最近你也太累了，铲除了冥城，好好的休息一下吧。”
明月恢复了常态，笑了：“越如幻虽然已死，但是越锦林却逃了出去，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我们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楚非歌看到明月的笑容，也轻轻笑了起来：“说得是，咳……江湖真是永无宁日。”
明月苦笑着摇了摇头：“谁让我们生来就要走上这条路呢？有的时候再想，倒不如生到寻常百姓家来的自在。”
楚非歌手指轻轻挑起明月鬓旁的一缕秀发，调笑道：“只可惜楼主生的如此绝色，若是生于寻常百姓之家，还不知道要惹得多少祸端。”
他们的语气又恢复了平时的模样，刚才的小小不快，被他们刻意的忽略掉，这么多年来，他们一直小心翼翼的维持着这份平和，谁也不想将它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