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悲痛欲绝（1 / 1）
柳燕儿被卡瓦奇不由分说的抱了起来。但是，她的眼睛，却离不开柳萧萧从来都没有如此宁静过的身体。
“求求你……”
柳燕儿的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见卡瓦奇要将自己带走，她不禁伸出双手，努力的去摇卡瓦奇粗壮的胳膊，声音沙哑的哀求起来。
“把公主还给我，还给我吧。她已经死了，求求你们，不要再折磨她了。求求你……”
听到柳燕儿沙哑而凄惨的哭喊，九斤也禁不住泪如雨下。且不说，这些天以来，她已经和柳萧萧主仆有了深厚的情感，想到柳萧萧暴毙后，自己等人又不知道会被“发配”到何处，她更是忍不住悲从中来。
转头，看一眼她一向钦佩的、冷酷干练的耶律隆，也变得有些痴痴傻傻，九斤忍不住一捂嘴，大步向外跑了出去。
柳燕儿却还在卡瓦奇的怀里挣扎，用沙哑的声音哭喊着。耶律隆木然的转头，看看她，却只能越来越清楚的意识到柳萧萧已死的事实；卡瓦奇也知道，耶律隆此刻已经在承受莫大的打击了。他皱着眉头，无声的抱着柳燕儿，大步向外走着。
忽然，柳燕儿一口气没上来，再次昏了过去。恍惚中，她似乎还在说，“求求你，把公主还给我吧！”
耶律德皱眉，看着柳燕儿凄惨的模样，转头又看向痴傻的耶律隆。挥了挥手，示意其他人也都出去。娜仁托娅也只好在九兰和其他宫女的搀扶下，艰难的站了起来。
“真的没事吗？”她看着耶律隆，担忧的小声儿问丈夫。
耶律德也在皱着眉头。许久，他才答非所问的苦笑道，“你能相信吗？皇兄也能这么爱一个人？”
娜仁托娅转头看看丈夫，轻声儿回答，“他再强，也是一个人，怎么不会呢？再说，他对你，不就如此么？”
耶律德叹了一口气，轻声儿说一句，“那怎么一样？我一直以为，德贤母后死了，皇兄的心，也死了呢！”
转头，他又看着娜仁托娅，说道，“你们先出去吧，我想留下来，陪陪皇兄。”
娜仁托娅轻点一下头，却还是不放心的又问，“不会真的出什么事儿吧？”
耶律德安慰的轻轻拍一下妻子的肩膀，示意她不必过于担忧，放心出去便是。娜仁托娅抬头又看一看已经彻底被悲伤击中的耶律隆，微皱一下眉头，终于在宫女的搀扶下，抚着肚子，慢慢的向外走了出去。
眼看惜华宫里已经走得没有了其他人了，耶律德看看悲伤的耶律隆，也识趣的向外退了两步。耶律隆也像全然没有在意到耶律德还在似的。弯腰，他忍不住伸手，轻轻抚摸一下柳萧萧曼妙的头发和绝美的面颊，仍然无法接受柳萧萧已然去世的事实。
“你真的走了吗？”
没有人回答，惜华宫里一片安静。
“朕曾经说过，如果，你胆敢离开朕，朕就杀了你所有的宫女、常随，不但如此，朕还要血洗大宋国！”耶律隆一点一点的，轻抚着柳萧萧的面颊和头发，苦笑着，轻喃着，“你不是一向心最软的吗？怎么，你舍得下他们了？”
柳萧萧只是平静的躺在床上，什么反应也没有。
“朕答应你，等你好了，就让你去江南，看望你的母后和母妃的，你，你不是已经在考虑这件事了吗？”
又一滴眼泪落下来，砸在柳萧萧丝毫无知觉的脸上。耶律隆的肩膀，微微的颤抖了。
“柳萧萧，你要朕怎么做，才能再活过来？朕，不能没有你。你知道吗？朕爱你，爱你啊！”
听到“朕爱你”三个字，无声的站在一旁的耶律德，忍不住颤抖了一下。虽然，一而再的试探着，耶律隆对柳萧萧的真情。可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冷酷如耶律隆，竟然也能说出这三个字来。
“为什么，为什么朕爱的人，都要一个一个的离开朕？为什么？柳萧萧，你告诉朕，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
耶律德看着悲伤的耶律隆，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
“告诉朕，朕做什么，能弥补朕的过错？柳萧萧，你告诉朕！”
“咳，皇兄……”
耶律德想说什么，却看见耶律隆深情的凝视着柳萧萧，用手指仍在轻轻抚摸着柳萧萧额头、鼻梁和樱唇，脸上满都是苦笑。忽然，他低头，轻轻吻了一下柳萧萧。
“好吧，柳萧萧，朕答应放你走。朕早做了这样的决定，你，是不是就不会有今天了？”
坏了！耶律德听到耶律隆这么说，不由的吓了一跳。耶律隆这是要把所有的罪过，都揽在自己身上了。这样的耶律隆，可是会做出傻事来的。
“朕早该放你走的，对不对？”耶律隆苦笑着，面对着平静的柳萧萧，“都是朕太自私了，对吗？”
“呃，皇兄啊……”耶律德不得不说点儿什么了。
“朕，放了你，”耶律隆却听不见耶律德的话，“放了你！朕和你一起去江南。只要你开心，朕会一直陪着你住在江南。”
“什，什么？”抱着双手的耶律德闻听此言，不禁瞪大了眼睛。他再也顾不得自己“隐形”的身份，失声道，“皇兄，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耶律隆转身，淡淡的瞪耶律德一眼。
“你在这里干什么？朕只是想要和她说说话儿，也不行吗？”
“不是，”耶律德连忙否认，“不过，我刚才似乎是听到你说，你要陪着她，住在江南？”
“不可以吗？”耶律隆生气了，“朕要陪着自己心爱的人，有什么不对吗？”
“可是，您似乎忘了您是大辽国的国君？！”
“耶律德！”耶律隆的怒气更盛了，“你别总是撇的那么清。这江山也有你的一半，现在朕都已经这样儿了，你还以为你可以逃得掉吗！！”
“喂！喂！”耶律德差点儿要跳起来，逃跑了，“皇兄你不要不讲理啊，你的皇位是父皇临终前定下来的，不关我的事！”
“哼！”耶律隆冷笑了，“什么叫不关你的事！朕的皇后的死，难道，也不关你的事吗？耶律德，你别忘了，朕可是把她交给了你照顾！”
“可是……”
耶律德简直拿这个不讲理的耶律隆没办法了。天哪，谁能相信，他一向冷酷，但绝对头脑清晰的皇兄，也能这么无赖呢！
“是她坚持要吃的，我，我拦不住嘛！”
“拦不住？”耶律隆苦笑了，“拦不住，你就让她去死？你知不知道，她对我有多么重要？你知不知道，朕，要找一个知心的人，有多难？”
“嗯？”耶律德不知所措的，轻轻挠了一下头，“可是……”
“她一向不喜欢油腻的东西的。”耶律隆又说，“车前草猪腰汤，哼！那么腥怪的东西，她怎么可能会吃？记得，朕刚刚劫到她的时候，想要让她吃块儿烤羊肉，她都要给朕拼命！”
耶律隆说着，不禁仰头，难过的闭上了眼。耶律德看到，一滴眼泪，瞅准了机会，又顺着耶律隆的眼角，悄悄的流了下来。耶律德被震撼了。自从有记忆一来，他还从来没见到过耶律隆如此感性的一面。他还一直以为，他的皇兄是任何事、任何人都打不垮的呢。
他真的就以为，那么优秀，又那么狂傲的耶律隆，是不会真的爱上任何女人的。因为，这天底下，根本就没有能够配得上他的女人。
柳萧萧，真的就能吗？
低头，耶律隆伸手拉开了一旁的锦被，小心的为柳萧萧盖在了身上。
“阿德，传大宋赐婚使、御林军队长，李洒见驾。”
耶律德摸了摸鼻子，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你，真的决定送她回江南了？”
耶律隆慢慢的站起了身子，一霎那间，他的身子竟有些摇晃。耶律德大吃了一惊，他连忙向前走了一步。耶律隆却已经扶住了床边的一根柱子。
“朕，不想她不开心。既然她那么想回去，朕成全她。”
“那你……？”
“你放心，朕也会离开的。”耶律隆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你记住，朕交给你的是一个国富民强的大辽国，百年之后，朕不想看到大辽国面目全非。”
“开什么玩笑？！”耶律德又惊又恼的看着耶律隆，“你以为，这样儿就能去见父皇了？”
耶律隆苦笑着，转头，看向别的地方。
“朕，今生不会再娶任何人。大辽不能拥有一个没有后宫的皇帝。庆幸的是，娜仁托娅脸上的伤已经好了，她会是一个合格的皇后。”
耶律德瞪大着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耶律隆。他没想到，耶律隆竟然要为柳萧萧，拒绝再续鸾交。
“皇，皇兄，这，这天下大的很，美女……”
“你去准备吧，”耶律隆没有很大声儿，但是却很坚决的打断了耶律德的话，“朕，很累了。你让我们单独的呆一会儿吧。”
耶律德虽然还是难以置信，却终于是明白了。他摸摸鼻子，小声儿说，“好吧，你想让我登基做皇帝，我也可以勉为其难，娜仁托娅嘛，做皇后可能也是够格的。不过，我还是忍不住想要提醒你一下。”
“说。”耶律隆一动不动的看着柳萧萧，没耐烦的说。
“如果她醒过来，告诉你，她想做皇后，你怎么办？”
“什么？”耶律隆一愣，猛地看向耶律德，“你刚才说什么？”
耶律德见耶律隆猛然止住悲伤，眼神也立刻恢复了以往的精明和冷酷，不禁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
“我是说，也许你不想做皇帝，可是，她可能喜欢做皇后呢！”
耶律隆转头，疑惑的看看一动不动的柳萧萧，再次将疑惑的目光，投向耶律德。
“皇后？耶律德，你到底隐瞒了什么？”
一见耶律隆将“阿德”两个字，换成了恶狠狠的“耶律德”三个字，耶律德就知道，他要小心他自己的小命儿了。沿着墙壁，小心的绕开惜华宫里的柱子，耶律德慢慢的向着一边躲着。
“其实，其实，这也不决定于臣弟。我，我怎么知道，她真的吃了莉花根呢！”
“莉花根？什么莉花根？那是什么东西？”
耶律隆的眼睛，瞪的比鸡蛋还大。仰视着耶律隆的目光，耶律德觉得，自己心脏都快要爆炸了。
“皇兄，你，你别激动。我，我是说，如果您再这么瞪大着眼睛，臣弟就要先你一步，去见父皇和母后了。臣弟一死不要紧，您，可能就永远不可能知道事情的真相了。”
耶律隆看着竟然还有心思开玩笑的耶律德，狠狠的甩了一下袖子，转身看向一边。
“快说，到底什么莉花根？”
“莉花根，是一种药。一种，”耶律德小心的看着耶律隆的背影，“说不定会杀死人的药。”
“你！”耶律隆禁不住猛地再次转回了身子，盛怒的目光，简直能杀人了，“你为什么要给她这种药？”
“这是她要我找的。”耶律德冤枉的大声儿说，“她说，我就是访遍了全上京的名医，也要为她把这药找来。要不然，她就不喝那个车前草猪腰汤了。”
“什么？又是车前草猪腰汤？”耶律隆不禁不悦的再次皱起了眉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耶律德抿抿嘴，小心翼翼的小声儿说道，“其实，您猜的一点儿都没错。那车前草猪腰汤，确实是川乌的克星。不过，川乌药慢，车前草猪腰汤更慢。只是，此汤的全部配料都是肉啊，菜啊，根本不会让人怀疑到是解药上来。也是因为这个，母后才没有阻止我送汤。”
耶律隆微微愣着，“既然她已经吃了解药……”
“其实，我也不是太确定，那就是生川乌的解药。”耶律德看着心急的耶律隆，微微叹了一口气，继续说，“一切，都是我猜的。”
“什么？”
耶律隆一下又怒起来。转头，看看柳萧萧，他又糊涂起来了。他真的有些猜不透，耶律德和柳萧萧到底在搞什么鬼了。
“耶律德，你老实告诉朕，她，她还会不会醒过来？”
“应，应该会吧。”
“什么叫做应该会？”耶律隆的眼睛，瞪的比牛眼还大，“耶律德，朕告诉你，如果你敢害死真的皇后的话，朕，朕绝对会杀了你！”
咦？耶律德一愣，心想，那大辽国岂不是没有了国君？
“快说！”
“呃，”耶律德连忙整理思路，“其实，这一切都是她的计划啦。她想让你抓住母后的把柄嘛。”
“这个朕已经知道了，朕问的车前草猪腰汤！”
“哦，这个啊！这个是她在母后给她送汤七天之后，将制作方法交给娜仁托娅的。”
耶律隆皱紧了眉头，努力使自己耐心。只可惜，耶律德似乎有意拖延时间。
“她说，让我一切要按照她的吩咐去做。当时我猜想，她可能是担心喝下毒药，身体没有反应的话，母后会有所怀疑。所以，才等到七天后，才将汤的做法儿，交给了娜仁托娅的。”
“就凭这个，你就说她喝下解药了？”
“当然不是。其实，车前草猪腰汤，根本不是她最关心的。她最关心的还是寻找莉花根的事。”
“莉花根到底又是怎么一回事儿？”耶律隆要失去耐性了。在他听来，这全都是乱七八糟的东西，完全不相关！
耶律德却好像要故意试探耶律隆的耐性。
“开始，臣弟也不知道莉花根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她只是嘱咐我，即使是把上京翻过来，也一定要给她找到莉花根。只可惜，事情却进展的并不顺利。臣弟甚至都亲自出马了，但是，十天过去了，还是一无所获。”
耶律隆在忍耐着，努力的忍耐着。
“知道臣弟一直都没有找到莉花根，她特别生气，说，我要是不给她找到莉花根的话，她就不再喝车前草猪腰汤了，索性被母后毒死算了。”
“原来如此，”耶律隆终于微微松了一一口气，“这么说，那车前草猪腰汤，必定对缓解生川乌的毒性，有帮助？”
看到床上一动不动的柳萧萧，耶律隆的心事又重新提了起来。
“可是，那莉花根又是干什么用的？你刚才说，她已经吃了莉花根，为什么现在，她还是成了这样儿？你说她会醒，可是，她明明已经没有了脉搏啊？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耶律德看看已经没有了悲伤，却一口气问出了一串问题的耶律隆，叹了一口气，慢悠悠的回答道，“你一口气问了这么多？要我怎么回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