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眼泪(1 / 1)
昏昏沉沉的,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出了一身汗,身上腻乎乎,很难受,头有点疼、喉咙有点疼、心也有点疼,因为她没有陪着身边。天齐黯然地看着床边空着的位置,自嘲地扬起嘴角,这个时候他最庆幸的是他还是他手里,就算她离开,他也不用担心她是去别的男人私会。这是值得高兴的吗,对那个男人来说,应该是值得开心的事,无奈的只有他,哪怕那么努力地想要留她在身边,一有机会她还是会离开,就像这段婚姻一定会走向终点。
门外传来脚步声,他闭上眼听到有人去了对面的画室,肚子有一点饿,是吃饭的时间了。过了一会儿,易欣端着饭菜走进房里,他猜想是佣人通知她吃饭了,她才想到了他。他闭着眼,听到她走到床边放下手中的东西,灯亮了,她轻轻推了推他。
“天齐,起来吃完饭再睡。”
他缓缓睁开眼,灯光刺得他的眼睛生疼,他不适地皱了一下眉。她温柔地笑着,扶他坐了起来,伸手探了一下他的额头。
“烧好像是退了,还有没有不舒服?”
“没有。”他有气无力地说,轻轻握住她的手,“你一直在身边陪着我吗?”
“不是,我在画画。”她淡淡笑着并没有内疚。
他微低下头,轻声嘟囔,“就算是骗一下我也可以呀。”
“你说什么?”易欣不解地看着他。
“没什么。”他羞赧地低着头,暗暗生着闷气。
“我一直陪着你。”她淡淡地说,轻轻咬了一下唇。有时候就算知道是谎言,心里还是会很难过,那些话如同誓言一般压在心上,太沉重了。
“嗯。”他抬起头,露出孩子气的笑,目光看了一眼放在一边的饭菜,“我饿了。”
“不好意思,我差点忘了。”她慌忙道歉,端过餐盘,“厨房特别为你煮了粥,多吃一点。”
她把碗递到他面前,他不满地皱一下眉,“我是病人。”
看她还一副不解的样子,他无奈地加了一句,“你应该喂我。”
不过是发烧而已,她在心里说,看到他霸道的样子,忽然有点想笑。
“你是不是在笑我?”他怀疑地盯着她嘴角的笑。
“有吗,”她无辜地看着他,眼中满是笑意,俏皮地将粥送到他嘴边,哄着他说,“乖,快点把粥吃了。”
“你……”他抗议地瞪着她,她趁他张嘴,早就把粥喂了进去,他无奈地咽下,“我可是病人。”
“我知道呀,不然我就不喂你了。”易欣忍着笑,温和地看着他。
“你根本不是在照顾病人,你是在照顾孩子。”他不满地说,脸上微微有点涨红。
“会吗,我有那么老吗?”易欣假装担心地摸着自己的脸。
天齐白了她一眼,躺在床上拉过被子盖着头,不再跟她说话。易欣苦着脸,无奈地推了推他,“喂,先吃完再睡了。”
“不吃了。”他闷闷地说,好像在生气。
“真不给我面子,我亲自喂你都不吃,以后再不对你好了。”易欣假装生气地抱怨。
他拉下被子,盯着她脸上的表情,“还会有以后吗?”
“当然会有,”易欣淡淡笑着,咬了一下唇,“只要你喜欢。”
“好。”
他坐了起来,抚摸着她的发,她被他的目光看得坐立不安,脸上渐渐多了热度,她咬着唇,不再说话。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他看着她,无法移开目光。
“我们要个孩子吧?”他忽然说。
易欣一愣,抬头不解地看着他,一段不能维持太久的婚姻怎么能有孩子的存在,关于半年的约定她想问又说不出口,明明看到是那样的结局,两个人却避而不谈。他见她没有回答,目光黯了下来,她不爱他,怎么会为他生孩子呢。
“就当我是开玩笑吧。”
忽然不忍心看着那么没自信的他,易欣咬了一下唇,“可以,我们可以要个孩子。不过这种事还是顺其自然比较好,我还很年轻。”
“我的年纪也不大,”他板着脸加了一句,“孩子的事,我会努力的。”
“这种事不用太努力的。”她尴尬地说着,脸上渐渐发烫。
“很想要一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孩子,欣,你不想要吗?”他握着她的手,期待地看着她。
“我已经把朗浩当成我们两个的孩子了,你连他都爱护不了,一点也没有尽父亲的责任,如果再多一个孩子,我怕他会成为另一个朗浩。”
“不会的。”他抚摸着她的脸,他会证明给她看,他也会是一个好父亲。
她淡淡一笑,总是莫明相信他说的话,除了爱情的部分。她相信他会是个好父亲的,如果他真心要对一个人好,没有人会不感动。但是与她无关,她和他的交集只有半年,等两个人离了婚,她一定会过上跟以前很不一样的生活,虽然这么想着,她却想象不出一个人的生活会变成什么样,她不想一个人,想要身边有人陪伴,一觉醒来的时候,身边的位置不是空的,心里的位置也不是空的。
一想到曾经在人群中独自穿梭的自己变得那么害怕孤单,她就会忍不住难过。她怀念过去那种自在的生活,现在就算做同样的事,心里会像被什么东西压着,没办法找到以前的感觉。失去了就是失去了,即使再遇也不再相同,她难过的是无法挽回的失去,就像郑宇一样,就像浩一样,她的努力与任性只会让他们离得更远。
天齐睡下了,她在床边陪了一会儿,等他睡着了她重新回去画室。床上,他睁开眼睛黯然地看着她离开的方向,她仍然不想要留下。她回到画架前,盯着画布上七彩的光线,忍不住伸手触摸,点亮画布的灿烂仿佛也点高了她的生命。她微微笑着,擦干顺着脸颊留下的泪,继续画着画。在一片泪光中,绮丽的色彩缠绕着舞出光明,她好像看到了幸福,泪止不住地流下来。连她也不明白为什么要哭,心里真的很难过,连微笑都没有力气。回头,空荡荡的画室里,只剩下自己,她的泪更加肆虐。放下手中的画笔,想要抱着自己痛快地哭一场,泪却停了下来,她无措地笑着,看着玻璃窗上自己的影子,像个傻瓜。
她擦干眼泪,拿着画走到天齐的房间,时间已经很晚上,她把画放在床头,安静地躺在他身边,即使没有拥抱,她也能安心地睡着,至少她不是一个人。
清晨,天齐睁开眼,首先看到了彩虹,是一幅画着彩虹的画。正方的画布上画着七色彩虹,向旁边延伸的是天空和湖泊,还有高脚杯上的倒影,周围是白色的雾气,一团团的像是梦境。这就是她昨天在画的画吗,他微微笑着,转身没有看到她。洗手间里传来水声,他坐了起来,迫切地想要见到她。易欣站在洗手台前,诧异地看到他出现在旁边,脸上的泪珠还狼狈地挂着,早上看到那幅画时,她忍不住又难过了起来。
“你怎么了?”天齐心疼地看着她脸上的哭,走到她身边抱着她。
她摇了摇头,努力地忍着,不想让他看出她的难过。他抱着她,目光复杂。
“是不是,在想他?”这是他第一次提到他,出院之后,两个人对郑宇的事都避而不谈,她怕他会生气,他怕她会更难忘记他。即使两个人都没有提,他的存在是横在两个人面前的现实。
“不是的……,”她抬起头想要解释,话到嘴边却成了另一句,“我只是觉得对不起他。他一直最紧张他弟弟,他弟弟在医院里昏迷了很久,最近情况很反复,我怕他会遗憾终身。”
“你希望我放了他,是吗?”他冷漠地问。
“我知道你不会,你不相信我。”她流着泪,悲伤地看着他,“但是,真的,即使他回来,我也不会再和他见面了。之前连累了他,我已经很内疚,如果他弟弟出事他不在他身边,我会难过一辈子的。”
他搂抱着她,听到她断断续续的哭声,微微皱起眉,“我可以让他离开,你不准再和他联系,跟他有关的消息都不准知道。”
“好。”她不假思索地回答。
他抚摸着头发,“洗一下脸就出来,你的画我很喜欢。”
“嗯。”她点点头,看到他沉着脸离开了。
眼眶再一次湿了,她看着镜中的自己,卑微地笑着。她开始讨厌自己了,一边心疼一边讨厌。回到房间,他站在窗前,手上拿着她的画,他盯着她一步步走近,等她走到他身边时,他皱了一下眉。
“他和他的弟弟我已经安排好了,不用愧疚,他们两个都不会有事。”
“嗯。”她眯着眼微笑着,抱着他的腰。红了的眼眶压抑着她的难过,她忍着痛,努力笑着,只要郑宇没事就好了,欺骗什么的,有什么关系。她低垂着头,慢慢恢复了平静,他眼中闪过的阴霾,她没有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