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误会（1 / 1）

天终于亮了，身上的人发泄完欲火，狠狠地在他身上蹿了几脚，郑宇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任他们出气。一个男人蹲了下来，捏着他赤裸的皮肤，发出阵阵淫笑。

“不愧是做鸭的，味道不错，看得老子又想干了。”

“要是他还来这里，我们还会有机会的。”两人玩弄着他的身体，似乎还没有满足。

“看看你们什么德性，有这个力气不如去找个妞玩玩。”一人拉起蹲在地上的男人，“走，要是被人看到就麻烦了。”

“看到也不怕，给他几个钱，顶多告老子嫖娼。”

“就你钱多。”

三人说笑着，从后楼梯走了下去。摇动的门带着他们渐渐飘远的声音，郑宇趴在地上，挣扎着想要起来，身体却无力地趴在地上。手仍被绑着，嘴里的布条没有取下，赤裸的身体带着淫縻的气味，他丢脸地躺着，电梯动作着，有时停在下一层，有时停在上一层，楼里的住户出门工作，他的工作，刚刚结束。侧过身子用手指拉下蒙住嘴的布条，再咬开绑着手腕的绳子，他盯着手腕中的血印以及手心被钥匙划出的伤口，嘴角露出苦涩的笑。

木然地穿上丢在地上的衣服，遮住了身上的伤，却遮不住肮脏的气息。他拿着钥匙想要开门，手颤抖着，没办法找到钥匙孔。这样的身体，怎么能回她的家里，他痛苦地想，将钥匙握在手里。他们没有抢他的钱，也没有入室抢劫，如果是强奸犯，其中一个会去找女的。是有人让他们这么做的，他苦笑着，现在会这样对付他的也只有她的丈夫了。

拖着步子，他不理会别人有色的目光，打的回以前的住处。他租的房子还没有退，自己的行李也放在那里，如果不能确定跟她在一起，他不敢真的搬进她的家里。一旦习惯，离开的时候会加倍的痛。打开家里，眼前是熟悉的画面，少和刚洗过澡，光着身子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他惊讶地看着郑宇，微微皱了一下眉。

“你怎么了，怎么会这个样子回来？”

“被干了。”

他自嘲地笑着，身体一软无力地倒在少和的怀里。少和紧张地看着他，气愤地瞪着眼，“是什么人做的，我叫人扒了他们的皮。”

“用不着。”郑宇漠然地说。

“你知道是谁？”少和盯着他，眼中闪过一道精光，“是她的丈夫让人做的？”

“应该是吧。不然谁会跟一个做鸭的过不去。”

少和微皱了一下眉，无奈地看着他自嘲的笑，暗暗叹了一口气，“我先替你清洗一下吧，免得生病。”

“谢了。”

少和扶着他走进浴室，替他脱掉身上的衣服，目光落在他身后时，不禁颤了一下。他也遇过变态的客人，但是没有闹得这么厉害的，他皱了一下眉，“要不要告诉她，至少……”

“不要。”他打断他的话，眼中闪着坚忍，他不想让她担心呢。

“随便你吧。”少和无奈地说。

这样的事怎么能告诉她，郑宇目光复杂地看着墙壁，就当是陪了一次客人吧，这样的客人他又不是没有碰过。她如果知道一定会伤心，虽然她没有说出口，但是他知道她还是介意的，不然她不会让朋友带他离开。一定很痛苦吧，跟这样的人在一起，他不想增加她的烦恼，也不想多一个让她放弃的理由。

要瞒着易欣，当然也要瞒着易欣的朋友，他照常出现在绯色，等杨楠接他离开之后，坐车回自己家里。身体已经不能再承受，后面的撕裂伤至少要一周才能好，他趴在床上，嘴角露出苦涩的笑，即使是这样他还是不会离开她。如果不是因为她爱他，她的丈夫也不会这么做。有了她的爱，他怎么会离开。

到了易欣约他出去那一天，他的伤虽然没有完全好，一般走动没有问题。他记得易欣说要他陪她去一个地方时，语气带着几分忧伤，当时他很希望是在她身边能够将她抱在怀里，而不是在手机的另一头听着她的淡淡的语气却什么也做不了。他以为她如阳光般灿烂，如月光般皎洁，却忘了光明的下面一定有阴影，存在她心里的伤到底会是什么，如果可以成为她的依靠就好了，他希望抚去她心里所有的阴霾。当他上了车看到她略显苍白的脸色时，心里忍不住疼了一下。她的苍白带着病态，那是一种积在心里的愁，但是她微笑着，如同第一次相见那样，眸中的光采也和以前一样，甚至多了一份复杂的东西，他觉得她很激动，这激动不知是因为见到他还是因为之后要去的地方。

车子停在了市效的墓园，易欣抓着方向盘，迟疑地不敢转头。郑宇大概猜到什么，轻轻按住她的手，慢慢握紧。

“我在旁边陪着你。”

易欣微笑的看着他，苍白的唇轻抿着，甚至有一点微微的颤动。两人下了车，她抱着一束白菊倚在郑宇身上，缓慢地爬着台阶。

“他出了车祸，在七年前的今天。我去过很多地方，他曾经呆过的图书馆，约会过的公园，走过的路，等过的公车……甚至连他发生车祸的地方，我也去过。但是这里，我没来过。”

她抬头看了郑宇一眼，语气略有些哽咽。郑宇扶着她的肩，搂着她慢慢走着，那个人是她曾经爱过的人，是她深爱的人。他忽然觉得有些酸楚，如果她深爱着另一个，那么在她的心里他在什么位置。他轻咬了一下唇，微微皱了一下眉，不要去想这些事，一个不在人世的人没什么好计较的。

到了半山腰，他们转了弯，在中间的坟墓前停了下来。郑宇看向墓碑上贴的照片，微微皱了一下眉，他和他有几分相像，同样戴着眼镜，同样的白净，同样狭长的眼……但是他没有那人的书气卷气以及温和的笑。转头探究地看向易欣，她微扬着手，想要伸手那张照片却在半空慢慢握紧手心。洁白的菊放在坟前，她盯着那张照片竭力忍着泪，她还是难过那场意外。

“不要再想了，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

郑宇搂着她的肩，小声劝着，目光无法从那张照片上移开，只有那样的人才配得上她吧，他这样的身份，怎么能跟她并肩站在一起。易欣靠在他的胸前，转身紧紧抱着他。

“他是为了救我，是为了救我……但是他爱的，却不是我。”她将脸深埋在他怀里，痛苦皱着眉，“他不爱我，不管走到回忆里的哪一个片断，我都看不到他爱我。为什么当初没有看清，如果早一点明白，他就不会出事了，他就幸福了，她也幸福了，而我也会幸福的。为什么要救我，如果我不在，他们就能更开心地在一起了……”

“欣……”他轻拍她的后背，抱紧她微微颤抖的身体，“不要难过，是意外，谁都不想的。”

“嗯。”她点点头，忍住涌出的泪，那是意外，谁也不想的。她慢慢抬起头，目光在他的领口停了一下，微微一颤，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如果觉得难过就哭出来吧，不要强忍着。”他温柔地说着，眼中满是心疼。

她低下头靠在他的胸前，泪水无声无息地落下，心里好难过，本不该出现的印记像是在嘲讽她的自以为是。他跟别人在一起过，即使没有客人，他还是有别人，那么他们所谓的爱又算什么，又或者他从来不曾爱过。还是要紧抓着不放，去做不可能的挽回，还是就是此放手，任他离开，她苦笑着，任泪水滂沱，已经没办法放手了，就像当初一样，她不能放下。

真的这么爱他吗，郑宇苦涩地想。他是得不到和已失去，而他只是一个用钱就能拉到床上的男人，别人怎么会珍惜如此廉价的玩具。偏偏他守不住自己的心，下贱地沾到身边的怀抱，他不能抗拒她的接近，如同身处黑暗的人渴望阳光一样。她不是阳光，她也是守望阳光的人，他们靠在一起能相互取暖，一旦分开，他会枯萎，而她，也许只是回到过去的生活。她也许只是把他当成替身，并不是真的爱她，而他却深陷在她所描述的幸福中，沉迷着不能跳脱。

回到车里，是压抑的沉默，埋下怀疑的心忽略了爱的感觉，因为爱着，不舍得分离，只有默默忍下的刺痛，那痛会消失，或者长成心里的骨，不时拉住接近幸福的脚步。

车子发动了，墓园渐渐在身后远去，在阳光下被烈日烘烤着的白菊一点点失去鲜亮的光泽。黑色的阴影遮挡着它，修长的手指握住花束，用力的向后抛去，白色的菊在阳光下划出一道弧线，落在黄色的尘土中。墓前换成了另一束白菊，相中的人依旧安静地笑着，他已经安息，眼前的一切与他无关，而活着的人仍逃不脱跟他的牵绊。他的爱，落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