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重燃（1 / 1）

聚会的气氛在酒精的催化下逐渐升温，她们一直玩到很晚，杨楠的男朋友也来了，他很青涩，对杨楠几乎可以说是崇拜。他好像并不奇怪晓平和陈然在一起，杨楠提起为易欣介绍男友的事，他真的认真地想要叫自己的朋友来让易欣认识。易欣连忙推脱，无奈地看着杨楠疯颠的笑。结束时，她看到两对情人亲密地拥着上车离开了，心里不禁有些落寞。这样的场合带着郑宇出现的话，一定能他们一样幸福。

她站在门口等车，手机响了，是一个外国的号码。她接通了手机，那一头传来天齐霸道的声音。

“为什么那么晚还不回家？”

“我跟朋友在外面。”她淡淡地说，想要跟他说刚才听到的事。脸上的笑忽然僵在了脸上，她盯着街道对面，脑中仍是一片空白。如果没有看到，她或者能控制自己的思想，但是看到了，她要怎么说服自己，一切只是她的想象。

郑宇扬着笑意，靠在一个中年男人的怀里，蹒跚的步履透着醉意。她看到他们走进宾馆，心里的痛又开始漫延，不自觉跨出去的脚步迎来一阵刺耳的车鸣声，她回过神，看到旁边的车子里探出一个凶巴巴的男人，她连连道歉，退回原地。远处已经没有了他的身影，她呆呆地继续抓着手机，里面传来的声音一点点唤回她的意识。

“怎么了，要不要紧，不如让司机去接你，我办完这里的事就会回来……”

“我没事，”她淡淡地说，“我自己会回家的，不用担心。”

她关上手机，继续站在原地。周围的人越来越少，她转头茫然地看向四周，走到宾馆对面的二十四小时商店。她不知自己想要怎么样，只是固执地不想离开。店员诧异地看着她，她尴尬地笑着，继续在店里四处打转，店前的灯孤单的亮着。手机再一次响了，还是相同的号码。

“为什么还没有回家，你到底在哪里，我让人去接你。”天齐带着不安说。

“不用了。我很好。”

她挂上手机，继续站在那里。店里很安静，只有她和店员两个人，店员是一个年轻的女生，她好像很紧张易欣的存在。店里有休息区，易欣买了一罐热饮和一推零食，一边吃着一边透过玻璃窗看着对面的宾馆。店员走到她身边，在她面前放下一碗面。

“我饿了。”她腼腆地笑着。

易欣将零食推到她面前，朝她友好地笑笑。

“你在等什么人吗，我看你一直看着对面的宾馆，不会是在等你的男朋友吧？”她小心地问。

“算是吧。”她淡淡笑着。

店员一脸同情地看着她，易欣还没有说什么，她就先哭开了。易欣找出纸巾递给她，不知所措地咬着唇。

“你还好吧。”易欣温柔地问。

“我的男朋友也是。上周我值班的时候，他竟然带着女人回去。你不知道他有多可恶，竟然会睡过头，被我发现了。那个女人，也是这个店里的员工，她抢了我的男朋友，还天天出现在我面前……”

她趴在桌上大声哭着，不时说着旧男友的恶行，易欣安慰着她，忽然觉得心里舒服了很多。至少他和她的问题不在这里，她们不是不相爱。天渐渐亮了，店员的哭声也停了下来，易欣倒了一杯热水给她，她不好意思地笑笑，回到自己的座位。路上的行人多了起来，大约到了八点，昨天和郑宇一起进去的男人走了出来。易欣整理了一下衣服，跟店员微微一笑，躲到不远的公交车站牌前，等着郑宇出来。过了大概一个小时，她看到了他，阳光下单薄的笑，苍白的让人心疼。她咬着唇，远远看着他，他拿出手机，盯着上面的屏幕发呆，过了很久才落寞地将手机放回口袋，皱眉站在宾馆门口。忽然，他掏出手机，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凝重，易欣看到他拦了一辆的士，着急地离开了。

她停了一下，上了一辆的士，跟着他后面。司机古怪地看着她一眼，远远地跟着，她微微皱着眉，觉得自己真的快疯了。车子绕了几个圈，停到了市中心医院那里，她下车看到他跑进里面，犹豫着不敢上前。她不想让他发现，一旦接近了，她怕自己会再也分不开。她忘不了郑宇，也忘不了自己的身份，和渡假时发生的事。她不能任性，不能再伤害别人。

医院里的人进进出出，她站在门口，开始另一场等待。她确定自己很爱郑宇，不然看到他跟别人在一起，她不会有那么大的反应，而天齐，她有一点动心，尽管不想承认，她的确有一点动心了。接近他很危险，她是知道的，但是他的确有些吸引人的地方。

“易欣……”

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她吓了一跳，转过身，她看到少和站在身后，心情不由慌乱起来。她尴尬地笑了笑，“这么巧，我刚好路过这里，现在正要回去。”

她慌忙从他身边走过，少和微笑着，“真的不去见他吗？”

她的脚步停了一下，心里乱成一团，想见他的念头越来越强烈。紧咬着唇透着倔强，她原地踏着步，离不开却也不愿转身。

“进去见他吧。他很想你，也很需要你在他身边。”

她紧紧抓着身上的包，那种破体而出的愿望纠缠着她，令她无法挣脱。已经写入心里的名字要怎么抹去，刻入脑中的他的样子，她已经不能忘却。她的离开，为自己设定的距离，只是为了保护自己，她害怕心疼的感觉，可以跟不见他时被思念凌迟的痛相比，刹那的心痛又算得了什么。她向前迈了一步，重新走进他的世界，她和他的世界。

“为什么他会在医院里，出了什么事吗？”

“他的弟弟一直住在这间医院，昨天晚上病情加重了。我先去交钱，你去A532找他，这个你拿着，”少和将拎在手里的早餐递给易欣，“他一定什么也没有吃，傻傻地坐在那里。最近，他瘦了很多，如果你再不见他，我怕下一个进医院的会是他。”

易欣感激地看了他一眼，郑宇有这样的朋友陪在身边，是他的幸运。她问了路，总算找到了少和说的病房，站在病房门口，她透过门上的玻璃看向里面，这样近距离地看着他，她才感觉得到自己的心跳。层层的苦涩涌了上来，排山倒海一般淹没了她，那个她说爱的男人，她真的了解吗，那样无助的他，她怎么狠地下心离开。迟疑地推开病房的门，她出现在他面前，不安份地呼吸暴露了她的紧张，她哽在喉间的话化成一片空白，不知道和跟他说什么，单是这样看着他，她已经激动地说不出话来，他的眼中还带着浓重的湿气，看到她的出现，他愣了一下，好像不敢相信。然后他笑了，像孩子一般，带着几分受了委屈的柔弱，她也扬起嘴角，心变得平静，什么也不用去想，随着感觉牵引着，她走到他身边，好像从来不曾离开过。

一下子在心里复苏的温情，摄取了彼此的灵魂，她已经不想去思考现实，扣在一起的十指带着不离不弃的坚定，她爱着他，爱着这个男人，心里从来不曾如此确定自己的感觉。像不安的许久的灵魂终于找到相互取暖的另一半，她握紧他的手，指尖幻化奇迹的光彩，温度了两颗混乱的心。她不会再是一个人，不管以后的路走得有多么艰辛，她也不会再是一个人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他淡笑着问，把玩着她的手指。

“在路上偶尔看到的。”她云淡风清地说，不想让他知道她在外面等了他一夜。她不知自己是怀了什么样的心情，现在想起来，她觉得有几分疯狂，就像是妒妇追踪丈夫出轨的证据。心像被千万只蚂蚁啃咬着，她不想离开，哪怕是远远地看他一眼，她也会安心一点。原来，她真的想他到这样的地步了。

“你，看到了……”他黯然地问，原本平静的心又开始不安，她一定又生气了。

“嗯。”她咬着唇，轻轻点头，“我不会介意。”

真的不会介意吗，连她自己都觉得做不到。她已经无法容忍别人搂着他，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只要看到他温顺的笑，她便想冲上去将他身边的人推开，她一直都是自私的人，一直都是。第一次她还会成全，这一次呢，她还要成全吗，让别人碰他的身体吗？

“谢谢你。”他握紧她的手，如果她因为这个放弃他，他不知要怎么挽回。从她离开之后，他的世界陷入了沉寂，以前恋上的人只是为了他们的温暖，离开了他还能再找另一个怀抱，但是她不一样，他是真的爱她。

“你弟弟还好吗，他得了什么病？”

“他的气管不好，是小时候落下的病根，三年前，他发生了车祸，到现在也没有醒过来。”他落寞地说着，盯着床上那张毫无血色的脸，轻轻叹息。

“他会醒过来的，他怎么舍得那么好的哥哥伤心。”

“他，也许他根本不想要我这样的哥哥，”郑宇自嘲地笑着，脸上的表情陷入悲凉，“我们两个一直是父亲带大的，后来父亲不在了，我去酒吧打工赚两个人的生活费。老板娘开始对我很好，后来有个客人看上了我，她在酒里下了药，让我从一般的酒保变成了牛郎。其实，不过是换了一份工作罢了，至少我不用再为生活烦恼。后来，弟弟发现我做的事，一直很讨厌我，他甚至想要搬出去住。我能理解他对我的不满，尽量答应他的要求。有一天，我陪他上街，他远远看到那个女人，我真不明白那个女人从小就抛弃我们，他为什么还要追上去，她明明是想避开我们。结果他出了车祸，一直躺在这里。幸好是这样，他不能再离开我了，我原本一直很担心他长大之后会抛下我，这样的担心，也不会发生了。”

酸楚的泪滑了下来，他害怕被抛弃，就像小时候父亲时常看着他们叹息一样，他害怕父亲会像母亲一样消失，害怕他们会变成孤儿，害怕唯一的亲人也会像父亲那样病逝。做一行有什么不好，至少在每个夜晚，他都有人陪伴，无论那个人是他厌恶的还是喜欢的，他都不会再孤单。

她伸手轻轻拭去他眼角的泪，心疼地看着他，“我不会离开的。就让我陪着你，我们一起幸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