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船到桥头1（1 / 1）
有事可做，有情可忙，日子便过的飞快。考过国家计算机二级等级考试，大英六级，紧接着就是七八门的期末考试，于楚汐而言，还要外加三门优秀生课程。走出最后一场考试的考场，她一如其他人一样心情畅快，终于可以喘口气了。
喘口气不仅仅是可以安安稳稳的把课本放下一阵子了，更代表她可以有一段时间不用想起言中航这个人来。
一个多月的假期隔着新年，在家帮长辈准备过年的事务，出门走亲访友，购物旅游，原本就不多的时间安排的密密麻麻。楚汐心情愉快地过着每一天，甚至忘记了要把手机开开。章金后来问她干嘛没事关着手机，她笑说这个假期忙得天昏地暗，有什么事情吗？
不止错过了章金的电话，也错过了别人的电话，尤其错过了林佳的电话。当然这是当林佳把电话直接打到家里时，她才知道的。接到林佳的电话她惊中带喜，喜中带乐，“你终于给我打电话了。”
“是啊，我也终于等到这一天了。”林佳的语气仿若几年前一样，可是，楚汐听得到里面的疲惫和哀伤。
楚汐相识林佳还是在初中，不知道是不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两个身高相仿，外貌相当，成绩相匹，脾气相投的人一下子好到如胶似漆。从此往后再加高中，就是密不可分的双人合体。
她们之间最大的不同就是在感情方面林佳比楚汐早熟很多，家庭的影响固然是主要方面。楚汐带着不可置信的眼光看着一场刻骨铭心的青春恋歌发生在林佳和一名叫作古晓康的男生之间。林佳说，这就是我一身相追随的人，梦幻中出现的人，她以林妹妹一样的细腻温情守护着这段童话般的感情，可是最终的结果也如林妹妹般还是你离我散，幸运的是，不是生离死别，只是各走天涯。
林佳沉浸在幸福中时，楚汐分享她的快乐，感受她的幸福；林佳沉沦于痛苦中时，她同样体会着她的悲伤，咀嚼着她的绝望。幸福的时光的确让人不可自拔，而当快乐远去，痛苦绝望铺天盖地而来时，却更加让人无法承受。逃开尘世纷扰，找一个没人的地方，独自疗伤，也许是最好的办法。大学，林佳选择了离家很远的更南的地方，楚汐却阴差阳错来到了同样离家很远却是北方的一个城市，从此南辕北辙。
别离时，林佳说：汐汐，大学里一定会有男生追你，但是你一定要记得千万好管好自己。不要轻易许诺你的感情，一旦失败，痛苦将会是幸福的千万倍，它会将你彻底淹没。楚汐认真的听着，甚至一字一句刻在了心里。林佳的这场青春之歌，参与的不只是她和古晓康，还有楚汐。
林佳说，我要独自一个人疗伤去了，等我想清楚了，我再来找你。这一等，便是一年半。
往事历历在目，无比清晰。
楚汐和林佳，对坐而谈，一边嗑着瓜子，剥着花生，一边闲闲得说着话。两人谈着过去一年多的大学时光，谈发生的有趣的事，谈生活，谈学习，感觉又回到了从前，时间和空间丝毫没有隔离她们。然而，生活是残酷的，它带来的是人生的阅历和沧桑。
沉默了一瞬，林佳说：“有男朋友吗？”
楚汐头也没抬，“没有，我给自己下了个承诺，大学不谈恋爱。”
“为什么？”
楚汐看了她一眼，笑说：“因为你啊，我们不是说好了大学不谈恋爱的吗？”
林佳也笑了。“你还记得呢，那时我和……，刚分开，我真是对爱情绝望了，什么山盟海誓，真是笑话。现在想起那时的自己都觉得可笑。汐汐，感情真的很难把握，没有合适的还是不要尝试了，如果真有合适的，你也不妨试试，说不定会有好结果的。”
和言中航吗？楚汐心里感觉一会甜一会苦。
那天，关明路的一句“大嫂”，把她镇在了原地，门大开，全屋子的人都停下来看她。屋子里安静极了，果真听得见虫子的声音。楚汐向众人看去，有人惊奇，有人艳羡，有人怀疑，有人幸灾乐祸。
她尴尬异常，心思百转，却不知道说什么好。然而脸上却是一片安宁。
言中航快步走过来，高兴的说：“楚汐，你怎么来了，来看我们的排练吗？”
“嗯，看你这么忙，过来看看，关心一下你这个朋友。”楚汐着重强调“朋友”二字，她相信在场所有人都清清楚楚地听到了她的话，她也想乘这个机会告诉身边的人，他和她只是朋友而已。关明路，你说错了。
“呃，没关系，” 言中航语气中有明显的失落，他转头看了一眼关明路，“既然来了，就好好看看，顺便帮我们出出主意。我们有一个地方的词改了半天都觉得不好，你来看看？”
“这方面，我可不会，你们继续吧，我不打扰你们了。”
“我送送你！”
楚汐没有拒绝言中航相送，这是习惯先于思考做出的反应，都送出了十几步了，难道还让他回去吗？
她眼光四处扫射，不敢看言中航，她不知道自己以什么眼光看待这个自己视为朋友，却在别人眼中是男友的人。她慢慢的走，想尽量落在他的后面，她要想想。
这一个学期以来，这一段与言中航时断时续的相处以来，她总对自己说，与他的交往只是朋友，他的好，他的关心，出于友谊，她的心绪不宁，她的占有欲也都只是友情的原因。章金小心的试探，别人的闲言碎语，她可以当作不在乎，因为她心里有杆秤，秤上面有它的度量。只要当事人不这么想，那么别人怎么说又有什么关系呢。可如今她知道，不只别人已经把她和言中航看成一对了，连言中航自己恐怕也是这么认为的，不否认就是间接承认，不是吗？她痛苦，绝望，她觉得自己真的错了，她开始相信之前的种种不过是言中航用来追自己的手段。既然是这样，她们之间还有什么友谊存在呢？不是友谊，又在这边纠缠不清做什么呢？
“明路的话，你别放在心上，她逗你玩呢？”言中航慢慢开口说道。
“你真的也是这么想的吗？”搁在以前，楚汐会很愉快地接受这个答案，如今心里既然已经认定，再装做无知，便是真的无知了。
“你说什么？”言中航猜不透楚汐的平淡至极的语气究竟是什么意思。
“你能不能对我说实话，要和我做朋友，这样子对我，是不是还想追我？”楚汐觉得自己脸皮厚的不行，竟然能不脸红。
气氛一下子沉默下来，一分一秒。楚汐觉得等待真的是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
“是！”隔了一会儿，她才听到言中航的回答，这时的她眼睛早已盯到了地面上，就算看不见，她也能感觉到语气中的坚决。他是做着强烈的思想斗争吧，只不过是个回答，用得着想那么多吗?
听了答案，她强作镇定的心，还是有些慌张，这话直接得让人心跳，可也是她自己逼他说出来的不是？
言中航半转身，一把拽住楚汐。楚汐尴尬的把胳膊从他手里抽回来，眼神闪烁：“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他站定，深深的凝望着她。“是的。事到如今，我就好好把我的心里话跟你说说。楚汐，你看着我听我说，好不好？”
楚汐低着头的头慢慢抬起来。她看见言中航的眼眉，透着一股焦急和烦躁，一直以来看见的安宁和柔情不见了，她很想透过他的眼睛，看看那里是否有一个自己。
“也许你不信，看见你的第一眼，我就对你产生了好感。以后，路上碰见你，运动会上看你跑步，我都会不自觉地去看你，很想跟你说话，想知道你在想什么，可是你对人一点也不热情，看起来又那么遥远，我真有点害怕。我不想那么莽莽撞撞上去，让你对我有不好的印象。后来进了民乐团，竟然看到你也在。我想这真是老天看到了我的心，给我机会呢。那天第一次跟你说话聊天，我真高兴呢！慢慢的，我想和你靠得更近，我想让你在我的身边。”
这算甜言蜜语吗？“还没认识多久，你说要我做你的女朋友，我觉得你很冲动，很不负责任，很不理智。”
“是啊，这是我做的最大的一件错事了，我太着急，又以为……，反正，我的方法很不对。我知道这让你对我有了戒心，我想过放弃。神女无意，我不会勉强。我向来不喜欢勉强人。可是那个暑假反倒让我更想你，我终于知道我很喜欢你，你就是我要找的那个女孩子。时间真是个好东西，他让我清楚看到自己的心。”
这是对得不到的东西的偏执吧，是想挽回自己的自尊心吧？“于是当我再次回绝你的时候，就拿朋友来做幌子了？迂回战术吗？”
“我不否认这是我的初衷，可我并不是急于求成，我只想让你了解我，也许有一天你会发现我的心意。我想让你自己猜到它，而不是我来告诉你，可是今天我不得不向你解释了。我不是故意欺骗你。我心里有对你的喜欢，难道这也有错吗？”
楚汐说：“我也不瞒你，我有一个承诺，我大学不谈恋爱，不谈朋友。”
“可我想在大学里谈一场纯真的恋爱，就像周杰伦唱的，简单爱，没有世俗，纯洁干净的，你真不想吗？”
这样的纯洁的爱恋就没有伤痛了吗。一毕业各自劳雁纷飞，痛苦伴随而来，又何必呢，看着好友经历了一次，自己真的不想再经历了。“不想。”
“我会坚持的……”
楚汐从来不知道自己拒绝人的时候是这么的坚决，这么的彻底，一点余地都不给别人留。她望着对面的林佳，幡然醒悟，原来这是自私的表现，因为害怕自己受伤，就断绝了一切可能的源头，甜蜜是回味着和言中航仅有的那点点滴滴，痛苦是因为自己生生要斩断这一切。
“有个男孩子追我，我拒绝了。恋爱要么不谈，要么一次成功，大学里成功的几率太小了，到最后各自纷飞。既然明知道结果，我就不费那辛苦承受随之而来的痛苦伤心了。”
楚汐和言中航这条船已经到了桥头，她选择的不是弃舟登岸，而是风掀浪噬，沉没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