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萧郎是路人(1 / 1)
和胤禛府相毗邻的一座府邸中,一个白衣长袍、二十来岁男子正拿着酒杯拼命的往自己的嘴中灌酒,另一只手上拽着一张皱巴巴的纸,显然已经被看了多次,也不知道写了什么。
这时另外一个只能说是青年男孩走了过来,用满语道:“他们还说你跑哪边去了,原来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说完顺着他看的方向看过去,原来是自己同胞哥哥的府邸,不禁皱了眉头。“他家有什么好看的?你还是赶紧进去吧,八嫂一直在找你。还有,不要喝那么多了!”
那男子只是将手中的递给他,一语不发。
他接过来,只见上面写着四个汉字:失忆病重。“这是谁?莫非……”
对面男子点点头,“澜儿回来了!”
“就那个倔强的要死的小丫头……”
“你不要这样说她!”
见了眼前这个人颓废的样子,男孩还是把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她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你不是安排了人在苏州了吗?”
“这就是他老四手段的厉害之处。不行,我实在放心不下,一定要见她!否则……”手一紧,手中的白瓷杯就破成几块。
那男孩见了他眉头皱得更深了,“这很简单,既然她回来了,明天去看就是了。我来安排……”说罢转身又走,但是走到半道又回来了,“你要记住一点,你已经有了八嫂碧婉,还是你们不择手段辛辛苦苦抢回来了。你可不要忘记,碧婉对你的那一片心。”说完愤愤离开。
那男子叹了一口气,喃喃自语道:“抢来的?我有的选吗?有的选吗?你懂些什么?澜儿……”说完失神的看着四阿哥府的方向,似乎这样就能看到他心爱的人一样。
他没有注意到,自己失神的眼睛后面,一张如花般美丽的脸上,缀满了泪珠。
一萱发现淡澜病了后心情好得简直无法形容。
不仅一大早起来就开始吩咐将月惊斋的什么什么地方改成什么样子,还饶有兴趣的开始自己画图准备给工匠。现在自己准备午膳,一向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她居然开始在自己和湘娘旁边似模似样的弄了许久。
自己本来想要问个清楚,可是一回忆起昨晚上自己一裙子的血,一萱就把嘴边的话呑回去,小心翼翼的和湘娘一起伺候着这个精神奇好的主子。
好不容易弄好午膳,自己和湘娘正等着她吃,却不料她一直迟迟不肯动筷。“小姐,怎么了?”
“没什么,阿葛礼哪去了?”
“哦,刚刚出去交代一点东西罢了,一会就回来。”
“他平日怎么吃东西的?怎么从来没有看到过他过来?”
一萱愣了一下,笑道:“这是阿哥府,小姐以为他能和我们一样没大没小?”
“叫他过来吧,以后他和我们一起吃。”
“啊……”一萱还要说什么,见了淡澜一脸的好颜色,还是忍住走了出去。
到了院门边,正好撞见阿葛礼一头汗水从外面回来,一萱见了不禁没好气,“不是说只是传个话吗?怎么弄得打仗似的?”
阿葛礼憨憨一笑,忙用袖子擦脸,“让一萱姑娘见笑了!”这时却见一萱将自己的丝帕递了过来,脸上一红,忙推掉道:“不用,怕脏了姑娘的帕子,我这样就挺好的。本来我就是传个话,可是谁想那工匠把握不好地方,弄得我上上下下爬墙爬了几回。后来又想着院子没人守着,怕出什么状况又急急忙忙赶回来了。”估计他一路跑回来,说话又急,脸上的汗倒是越擦越多。
一萱见了又是一笑,将帕子塞到他手上,“这帕子不就是为了给人擦汗的吗?脏了不会洗?”见他还要推回给自己,不免佯怒,“都沾到你手了,我可不要了!”
阿葛礼无法,只有红着脸收下了。“姑娘怎么不在屋里呆着伺候主子?”
“你看,倒是把这事给忘了。小姐让你进屋去吃饭。”
“这可使不得,我怎么能和主子……”
一萱毫不留情的打断他,“这话我可不爱听,你啊,要就跟小姐说去!快点来哦!”说罢转身就跑,也不给阿葛礼解释的机会。
等了好久,阿葛礼才慢吞吞的进了屋。见淡澜和一萱一桌,另一桌上,除了湘娘还有一副碗筷显然是给自己的。
自己正不知道如何是好,一旁的一萱倒是先笑开了。
阿葛礼慌忙的扯了扯身上的衣服,不知所措。
淡澜忙止住一萱,“你这丫头!阿葛礼快坐下吧!饭菜都凉了。你这丫头,还笑什么?”
一萱这时的笑声已经被压下来了,“小姐,你不知道,他刚刚穿的不是这身衣服。”
“哦?”
阿葛礼顿时红了脸,“刚刚跑来跑去出了一身汗,奴才怕熏着澜主子和姑娘。”
一萱听了顿时止住了笑声,好奇的看着阿葛礼。
淡澜见了一笑,“看不出来阿葛礼还是个细心的汉子。快吃吧!尝尝一萱丫头的手艺。”
阿葛礼依旧红着脸,坐下拿着碗往自己嘴里扒饭。
过一会其余三人都已经吃完了,在淡澜的示意下,一萱将桌上的几个菜端了过去给他。“阿葛礼,你干的是力气活,要多吃点。”
阿葛礼依旧是低头吃饭,一语不发。
“对了,今天早上园子里在干什么?敲敲打打的?”
“回主子,爷说了,将南墙打开连着那边的小厨房,这样主子有什么需要就直接从那送进来了。还有在湖的那头开了一个角门直接连着北角门,供主子进出。门上还有三个婆子轮流守着,主子要是有什么要买的都可以吩咐她们。”
淡澜听了暗暗感叹:“也难为他想得周全!”
“澜主子,奴才求您一件事。”
“怎了?不想和我们一起吃饭?”
“嗯!”阿葛礼低下头,“一来麻烦主子,二来奴才老是换衣服,也麻烦。”
淡澜听了不禁笑了,“随你,日后我让一萱准备好了送过去给你。”
“奴才不敢劳烦一萱姑娘。”
“这有什么,就这么定了,还有什么吗?”
“没了!”阿葛礼憨憨一笑,低头将碗中的饭吃完,“主子没有什么事情我就出去了。”
“才吃了这么点肯定没吃饱吧,真是对不住你了。对了,阿葛礼你识字吗?”
“跟在爷身边,倒是学了几年。”
“既然会武功,那兵书可看过不?”
“奴才倒是想,只是这几年懒散了。”
“那好,一会我找几本给你送过去。院子里没有什么事情的话你也不比管,看你的书就是了。”
那阿葛礼脸上立马露出了光彩,“谢主子,那奴才先回去了!”见淡澜点点头,大步走了出去。
一萱不解,“小姐为何对他这个下人如此的好?”
“为何不?阿葛礼是个人才,好好造就一番,将来说不定是一代将才。”
“小姐就这么有信心?”
淡澜也不回答她,只是起身往绣阁去。一萱哪知道她心里的盘算。
你不是说你手下可用之人太少了吗?那就由我慢慢来替你谋划吧!
淡澜以为,自己只要一直呆在这不动,就能在胤禛的庇护下永远不见到那个自己满怀愧疚的胤禩。
只是一切都出现得那么没有预料。
接近傍晚,淡澜跟一萱说园子里要改动一下,引了活水进来,再架上一个小小的水车,就会活很多。主仆二人说笑得高兴,一萱忽的记起自己忘记给淡澜煎药,忙急急的去了。
淡澜不免又说了她两句,让她不用去了。可是一萱哪能听得进去。
淡澜无法,也不能怪她。她哪能知道自己心中的感觉,什么包袱都放下了,似乎连病都去了一大半。
正坐在刚刚架起在紫藤花树下的秋千看书,院外就传来一阵骚动。
淡澜开始还没有注意,因为有阿葛礼在,也就格外的放心。
随后院中就传来一人的喊声:“澜丫头!澜丫头!不是说你在吗?出来!”
淡澜顿时生疑,“澜丫头”这个称呼一直都只有胤祥才那么叫的。可这声音不像他,语气也一点都不客气。
正在疑惑中,转角就跳进两个人的身影。
开始是一个胖嘟嘟的蓝色马褂,然后是一个消瘦的黑色身影。
那胖嘟嘟的人一见自己,顿时笑得脸上眼睛都看不见了,“那!我就说在的嘛!”
淡澜停了秋千,走了下来,正要问他们是谁,拐角又弯进一个人,走得极慢。
一身欣长白衣,脸庞清瘦。忽的立在那,让人感觉那样的清冷,不带一丝人间烟火气。孤独而茕然,令人心疼。
而此刻,那人正望着自己,忧郁的两眼含情脉脉。
淡澜顿时明白了这人是谁。
只是从此萧郎是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