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登基(1 / 1)
第三十七章登基
慕容明珺顿了一下,冷俊的脸上镇定如冰,并不见任何慌意,手指的力度加大,将怀中的女子揽得愈发紧起来,倏地转了身来,目光聚积,犹如浪涌。
曾经温柔的声音有点沙哑,尖锐地撞进心膜里,罗小冰的身子微微一颤,似乎挣脱慕容明珺的手,孰料,他的手狠狠一用力,把她禁固地愈发的紧,手掌隔着衣服竟能感觉到火热,腰上的肉生生作疼。
罗小冰咬了咬牙,抬起眼眸,狠瞪她一眼,低道:“三王爷,请自尊。我已是他人妇。”
坚定的声音撞击着他的心,幽眸黯淡许多,任凭怀中女子的拳头挥打他的胸膛。
“他人妇又如何?我已经给过他一次机会。”慕容明珺低眸,晲一眼怀中挣扎如鹿的小女子,眼底的光芒由浅变深,沉的就像黑漆的夜色。忽明忽暗,不辨真伪。
“慕容明珺!”呼延镜长袖中的拳头握得愈发紧,额上的青筋突出,似怒似愠,变化不停。
“呼延镜,我问你,你娶冰儿可有他图?”慕容明珺嘴角一勾,往后退了两步,与呼延镜拉开了距离,质问的眼眸泛起狠厉的光,他似乎知道了些什么。
“冰儿现在是我的妻子。三王爷最好自重。”呼延镜的嘴角扯动着,一阵抽颤,拳头握起,眸眼明暗交替,看不穿其中是正是邪。
罗小冰一直未语,平静的脸色渐渐转过冷色,讥诮地笑上两声,“放开。”她乘其不番,身体一个滑溜,挣脱了慕容明珺的怀抱。
“冰儿,过来。”呼延镜的脸色一喜,像哄小孩似的,一个箭步上前,抓了她的皓腕。
“冰儿——”同时,慕容明珺抓起了她的另一支手。
两个男人针锋相对,目光聚起的战火将罗小冰吞噬。
一个深情,一个笃意。
看不穿是真是假。
“够了!放开。”罗小冰使劲甩开了两人的手。一时之间,她真的分不清,谁是真,谁是假。
只是自顾地拎紧了包袱,怔怔地往后退了好几步,与两人拉开了距离。
“缘分由天定。不管你们是出于什么用意,冰儿去意已决。”罗小冰左右盼之,狠了狠心,闭上眸,绝决地说道。
呼延镜的眸眼眯起,闪过一道浅浅的光,亦正亦邪,突然紧逼上一步,大手抬起,再次想抓她的皓腕,不过手刚抬起,却停在了半空中,眼眶泛起些许红晕,道:“冰儿,你逃不开这个世俗的。你是西凉的郡主,你走到哪里都是西凉人。更何况,我们新婚之喜,你这般离开,可是适合?”
“镜哥,你变了。你不再是从前的镜哥了。”罗小冰失望摇了摇头,深潭般的眼眸里泛起一层血涌。
本以为朝夕相处,可以日久生情,但是她错了。镜哥真的可能像慕容明珺所说,娶她似有另有目的。
女人的直觉这样告诉她。再加上晨风的变化,她的心愈发难安。
“冰儿,我没有。真的没有。”呼延镜的眼眸里竟是无辜,连连摇头,却无法开口解释这些日子来对她的冷落。
真的是爱她的,只是他的爱不再单纯。他介怀她肚子里的孩子,他也介怀他曾经的女人嫁给了别人,他更介怀这个女人嫁给她的时候心里还是装着别人。在他呼延镜的世界只有完美。
他要的是完美的东西。
虽然是他一手把骆冰心推向慕容明珺的怀抱,可是一想到自己的妻子曾经是另外一个男人怀中之物,心里就不是滋味。
矛盾纠结着,此刻他才明白自己其实不是什么圣人,不过是个庸俗至极的凡人。脸上的温情,柔软的笑容,他无时无刻不在伪装自己。
在骆冰心的眼里,他尽力把自己掩饰成一个温柔的男人,越是掩饰,越是痛苦。每每看到他与慕容明珺在一起,就恨不得狠狠地质问她,不过他没有,他仍然用虚伪的面具遮去了内心的挣扎。他这样做,为的只是再次拥有她的心,娶她才是最终的目的。
娶了她,他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西凉国太子之位。
他爱她,同时也恨她。
当年呼延镜与骆冰心早已定下婚约。如今西凉国皆传皇子呼延镜为人正直,品性善良,信守承诺,娶娇妻,不计前嫌。这些话传到纳兰仪雄的耳中,一博龙颜大悦。
娶骆冰心成了他登上太子位的一副催化剂。
“冰儿,跟镜哥回去。难道你就这样忍心抛下十几年来的感情,一走了之吗?”呼延镜的眼眶开始泛红,步伐虚浮,一深一浅地朝罗小冰走来。他知道骆冰心心最软,只要动之以情,她会接受的。
罗小冰绣拳渐渐握紧,摇了摇头,吸了一吸鼻翼,道:“镜哥,冰儿欠你的太多。冰儿答应镜哥,来世一定还恩于你。这世你就放了冰儿,让冰儿去一个没有阴谋,没有争斗的地方,安安心心地过日子,好么?”
“不好!”呼延镜的深眸一瞪,几乎从腹腔里喝了一声出来,响彻云霄。音落同时,他已然大步而来,大手扬起,霸道地抓起了罗小冰的胳膊。
“住手!”其实罗小冰的话不仅影响着呼延镜,更是犹如一把利剑刺进慕容明珺的心中。对啊,他也欠她太多,太多。就在呼延镜出手的那刻,他飞身而来,截了他的大手,一拉了罗小冰,护在他的身后。
“慕容明珺,这是我的家事,休要你管!”呼延镜似乎恼羞成怒,施展轻功,后退两步,与慕容明珺拉开距离。血红的眼一扫四周,刚好墙角有好几根长竹竿,他一脚踢起,竹竿腾空,他再凌空一握,一掌下去劈成了两截,取了其中的短截,当作利剑挥舞而来。
慕容明珺的反应更是敏捷,护了罗小冰到一边的墙根下,然后迅速拔剑出鞘,施一招白鹤展翅,腾空而起,挥剑如风,迎上呼延镜。
两人再次陷入了兵戎相见的局面。
罗小冰怔怔地看着,唯独那抹玄青的身影撞进眼帘,健影飞腾,如云中鹤,天边雨,势如虹,气如海。冷厉的面庞,有神的双目,玄青的衣袂被夜风撕扯,打起卷儿来。
跟他,今生无缘!
罗小冰吸了吸鼻翼,唯独对他是恋恋不舍。最后握紧拳头,狠一狠心,轻抚小腹,暗忖道:宝宝,妈妈带你去一个没有纷争,没有硝烟,只有蓝天和白天的地方。
离开这里,是最好的选择吧。这对表兄弟至少在此刻不会斗得不可开交。
乘他们二人正在激战的时候,她踱起小碎步,飞快地想逃出这条清冷的大街。
不过刚没跑出三丈远,冷不防,嗖嗖几声厉响划破了夜空,美丽的弧线在夜色里添上亮色。
夜虽沉,但街灯微亮。清晰可见,是几支飞镖迅速地朝罗小冰射来。不懂武功的她竟一点没有觉察。
正在与呼延镜交战的慕容明珺警觉到异常,眸光一沉,定睛看清楚,那分明是暗器。“小心啊!”他迅速撤了剑,施展轻功飞奔过来,大手一揽她的双肩,紧紧护她在怀中。
“咝——咝——”有利器刺入肌肉的声音。
“嗯——啊——”罗小冰被他紧紧护在怀中,只听到他的唇在耳边发一声痛苦地哼吟。
“王爷——”罗小冰倏地扶开慕容明珺,与他拉开一点儿距离,却看到他的嘴角溢着鲜血,身体摇摇欲倒。
是的,他的背部插着几把锋利的飞镖,扎进肉里,好是刺眼。
顿时铜黄的俊脸渐渐由白变青,额上的汗水渗渗下落,他拄着剑站稳,眸光轻轻扫一眼罗小冰,见他没事,不禁撇唇一笑,然后暗运内力,气沉丹田,接着听到几声哐当响,飞镖被他用内力逼出,掉在街道的青石砖上撞出凄美的声音。
罗小冰再也迈不出逃跑的脚步,回味刚才他恬静的笑,心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情不自禁地扶了他的重躯,“王爷,你这是何苦?”
“冰儿,以前我欠你太多,太多了。”慕容明珺脸上的冷意褪去,喘着粗气,大手抬起,轻轻抚过她姣好的面容,脸上是一抹欣慰的笑,笑过之后,他的眸眼一翻白,晕了过去。
“王爷,不要。”罗小冰一声惊呼,用尽全力扶住了他倒过来的身躯。他的体温永远这般的炽烫,只是此刻,却在渐渐变凉,水雾升起,把她的眼眶打湿。
他好傻!心中低低地咒着。
那边,呼延镜的反应甚快,黑暗中有人暗算,他自是不会放过,抛起手中竹竿,凌空劈上一掌,竹竿破成诸多小片,嗖嗖射向墙角落里。
啊——几人同时被诛,血溅冷街。
“带他回府。”呼延镜这时已顾不得儿女私情,父皇还有更为重要的事交由他做,慕容明珺是决不可以死的。他脸上的神情顿时冷冽起来,一把扶了慕容明珺,对一边的罗小冰说道。
“哦。”此时此刻,内心的驱使,她再无法丢下他,一个人独自离去。本能的一种反应,与呼延镜一齐搀了他往三王爷的方向走去。
水月居中,灯火明亮。
屋里,大夫忙碌不停,在窗花上留下匆匆忙忙地身影。
屋外,罗小冰和呼延镜静静而立,谁也没有多语。
“冰儿——”呼延镜探一眼屋里,回过头来,深深地看一眼罗小冰,眼底泛起莫明的浑浊,似哭,似忧,似怒,似愠,百味交集。
“嗯。”罗小冰没有先前的激动,只是埋着头,小手不停地卷动着衣角,若有所思的样子。
“我只想问你,你心中可有我?”呼延镜握了拳,隐忍了许久,缓缓道出。
“有。”罗小冰不曾抬首,回答地很干脆。
呼延镜吸了吸气,抿唇一笑,道:“你当真不愿意再回到我身边?”
“镜哥,何须勉强你自己。其实你根本很介意我肚中的孩子,更介意我与慕容明珺的过往。”罗小冰很平静地说道,头微微抬起,目光竟有些犀利,“镜哥是为了履行与冰儿的婚约,才娶我的,对否?”怔怔地看他,他竟撇过脸,不敢看她。
心事被人言中,他无法再逃避。或许对她的爱真的不够。伪装的温情只能持续片刻,终有一天会暴露。
“冰儿,我是真的爱你的。”呼延镜咬了咬唇,心中还是积满着恨意,对慕容明珺的妒恨,对罗小冰的怒恨。
是他夺走了他的所爱。
是她辜负了他的真情。
为了大局,他只能忍。
虽然是这样的一种心理,但本能地还是一把握住了罗小冰的手,很紧,很紧。
“镜哥,你若当真爱冰儿。两年前就不该在占有了冰儿之后,再把冰儿推向别人的怀抱。”罗小冰能体会骆冰心曾经绝望的心情,她有她的记忆,更有了她的感情。
对眼前的男子,那朦胧甜蜜的爱情只停留在了两年前。两年前,他为了他的父皇把她抛弃。
缓缓说着,将小手抽开,脱离他的掌心。
“够了!”呼延镜望着落空的手,使劲地摇头,被别人揭开软肋,是很痛苦的事,的确,比起慕容明珺来,他少了一份执着,刚才他离冰儿最近,若是他愿意,帮冰儿挡飞镖的人就是他,只是在那一刻,他犹豫了,他只想到自己的价值。
伸出的手渐渐收回,藏在袖中,握成拳,冷眸扫一眼罗小冰,嘴唇微动,似想说些什么,但始终没有说,长袖一甩,忿忿离去。
登登登,阁楼里响起沉生的响步声,他越行越远。远的罗小冰无法触及。
就在这时,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大夫踱步而出。
“大夫,他怎么样了?”罗小冰急切地问道,心早已飘进房中。
大夫歇了歇气,抹了额上的汗,道:“伤口上有残毒,不过还好。我有独门解药,给他上了药,睡一宿,明天一早,应该就没事儿了。”
“谢谢大夫。”罗小冰欣喜极了,早已迫不及待地奔进房中。
这边青管家早已将大夫恭敬地送出,临走前,他回眸探一眼,苍老的脸上竟显了几分慈祥,低声喃喃自语,道:“好事多磨。好事多磨啊。”
音渐远去。
水月居的阁楼顿时安静了不少。只有苑中的温泉水汩汩而涌,凑出美的曲子来。
罗小冰顺手关了房门,避免寒风入屋,轻步走到床前。
慕容明珺趴在床上已然睡去,他赤着上身,背部裹满了纱布,隐隐约约还能看到一层血晕。
小手忍不住地探上去轻轻一抚,铜黄的皮肤,精致的肌肉,结实坚硬,炽热的温暖在指尖徘徊。他侧着脸,天神般的面孔如此的详和,那眉,那鼻,那眼,就好像刻上去的,棱角分明,很想探一探,却是可望也不敢及。
想到这里,小脸一阵通红,手指触电般的收回,取了旁边红漆衣架上的长袍给他盖好,正欲转身。
摆在身侧的小手突然被他抓住,“要去哪里?”醇厚的声音响起,那微闭的眸已然睁开。
“你醒了?”罗小冰停了脚步,往床前挪了一下,小手下意识地想要挣开束缚,他却死活不肯放开。
“我一直没睡。”慕容明珺淡淡答道,撑着另一胳膊想要起身。
“你歇着吧。背上有伤,不易乱动。”罗小冰的小手轻轻按上他的背部,稍稍用了一些力。
他眉头一痛,低低吟了一声。
“对不起,是不是解到伤口了?痛么?”罗小冰的手猛得一缩,目光定在他结实的背上,灯火下,铜黄的胸膛闪着光亮,美肌是着实的诱人,小小的心膜居然怦怦乱跳,脸颊一阵炽热,赶紧别到一边,不敢与他对视。
“你紧张?”慕容明珺不顾罗小冰的劝说,已然坐起身来,抓着罗小冰的皓腕,他能感觉到她的脉搏急促的跳跃,心中一阵暗喜。
“没有。”罗小冰不曾正视她,眼睛盯着别处很慌忙地回了一句。
“你骗你不了我的。”慕容明勾唇淡笑,起了身来,托起她的皓腕,以示意。
糟糕,竟让他看穿了心思!罗小冰气气地转身,脸颊赤红一片。“王爷,我去帮你倒怀茶。”急忙地转移话题,拉开这尴尬的局面。
“本王不渴。”慕容明珺拉住了罗小冰,冷不防大手一抬,落到她耳边,扳过她的脸,让她直视他的眼眸。
眸还是曾经的冷厉。面还是曾经的冷俊。
只是深潭处却暗藏着一种情愫,流转不停。不知从何时起,他对这个女人竟无法忘怀。
浓情的凝眸扫过罗小冰的脸颊,掠过她美丽的深潭,像春风怡人。四目相对,她竟再也不敢直视,那种温情似乎要把她内心所压抑的东西瞬间挑开。
逃避是唯一最好的办法。
“很晚了,王爷早些地休息,我也该回去了。”罗小冰匆促地褪开他紧握的手,正欲转身离去。
“你要去哪里?”慕容明珺不等她迈步,大手从她的耳际滑到她的肩头,再次扳正她扭动的身体。
“去该去的地方。”罗小冰竭尽使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镇神之后,再抬眸,目光坚定无比。
“去该去的地方!是去镜王府?还是再次逃跑?”慕容明珺哧笑一声,使劲地摇了摇头,眸光里竟是失落。
罗小冰轻轻用手拦下慕容明珺的大手,克制住内心的情涌,抿唇一笑,淡淡说道:“王爷,你跟镜哥一样,若是没有冰心相伴,定还能活得很好。何不放手,让冰心活得快乐些。”
说罢,她轻轻拦下那因惊讶而僵硬的胳膊,飘然地转身,轻袖一扬,就像夜间展翅的蝴蝶,翩翩欲去。
“没有你,我无法过得好!”背后传来慕容明珺嘶吼的声音,女子的绝决让他心伤至底。
罗小冰怔了一下,停了步子,心中的那道墙差一点崩溃,真害怕自己会忍不住,捏起小拳头,咬了咬唇,再盈盈一笑,只是不敢回首,道:“王爷说笑了。没有冰心,王爷照样活得很好。顾妃对王爷的打击很大,但王爷一样站得稳,行得直。当王爷从这段阴影中走出,定还会遇到更好的女子。”
话语说出,罗小冰的心潮湿了,酸涌在肚子里翻滚。
离开他,心既然如此之痛。只是这帝王家的生活真的太不适合她!她无法去跟很多女人分享一个男人的爱。
她做不到,永远做不到。
抿唇再笑,小手拉开了房门,就希望这般飘走,拎了放在角落的包袱,迈出了一大步。
突然那只熟悉的手再次伸过来,将她拽进了房间,砰得一声关上了房门,眸子瞪得好大,好大,道:“不要。本王不许你走!美人偷心,何苦留情?”
好凄美的字眼!好沉重的声音!他的眼眸通红,一阵剧烈的咳嗽从他嘴里传来,一股血腥甜气涌上喉咙,哇得一声,他吐了一口鲜红。
“王爷,你怎么了?”罗小冰筑起的心墙瞬间坍塌,赶紧扶住了他虚弱的身子。
慕容明珺抿唇一笑,笑得好天真,跌入女子的怀抱,把她的茅荑握得好紧,“不要走!不要!”是哀求的声音,好深好深,嵌入她的心膜。
罗小冰终是忍不住了,眸眼渐渐模糊起来,声音哽咽,道:“好,我不走。”
“不要——骗我。”慕容明珺的意识渐渐模糊。
“不骗你。”罗小冰眼角的泪溢出眼眶,滴落到他的唇瓣上。
他浅笑着,伸了舌头将唇上的泪舔干,吃进肚子里,怀着一抹甘甜的笑,闭上了眼帘。
罗小冰扶着他躺下,静静坐在床边,看着他安详的面孔,心中的情愫涌起,竟一发不可收拾。
他的大手握着她的小手,一刻也不曾松开过。
夜深沉,美眸凝望,嘴角微绽,那是香美的一抹笑,好动人。
晨曦明朗,万丈光芒照进阁楼,把罗小冰从睡梦中唤醒,眼帘轻轻一颤,猛得打开来。
不知为何,昨夜睡得好沉,竟一丝梦也没做过,睁眸一刻,首先看到的竟是芙蓉帐顶,身下软绵绵的,倏地起身,四下一扫,才发现自己是躺在慕容明珺的床上。
屋中已空,人已不在,眺眸望一眼窗台,窗柩上是金色的光圈,好生的耀眼。“是他?!”女子番然醒悟,定是睡夜睡着,他把床榻让给了她。想到这里,心中竟有几分暖流袭来。
“只是现在他人呢?”罗小冰扫一门口,房门紧闭,不见任何人影,突然右眼跳个不停,心居然莫明的急慌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她慌慌地下了床榻。
恰时,门外响起青管家的声音,“冰心公主,可醒了?”
“青管家?!”罗小冰急急忙忙奔到门口,打开门来,果然青管家还是一如既往地躬着身子,似在静候她起来。“青管家,王爷呢?”心中就是生起一股莫明的担心,窗外阳光明媚,却夹杂着一股血腥的味道。
“王爷进宫了。”青管家不曾抬首,平无波澜地说道。
“进宫做什么?镜王爷可来过?”罗小冰一连追问。
青管家顿了顿神,静默了片刻,忽而抬首,那一双黑眸里竟泛着浑浊,几抹晶莹闪过,“王爷与镜王爷一起进的宫。”声音沉如蚊呐。
“一定是发生什么事呢?王爷可是有伤在身!”罗小冰言不尽的慌张益于言情,右眼又是不停地跳动,突然想起昨夜的刺客,他们会是什么人呢?难道是慕容明浩派来的人?“不,青管家,我要进宫一趟。”
本来想抛下一切,一走了之的,可现在这会儿,居然不由自主地管起“闲事”来,有句话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已。她现在更深刻的明白,人在情中,更是心不由已。
说罢,女子整了整长裙,抚弄一番发髻,正欲抬步离开阁楼。
“冰心公主,你不能去。现在宫中大变,大王爷用他的势力控制了龙驭宫,硬逼皇上退位。如今皇宫如战场,到处都是冷箭,去不得。”青管家只身一拦,挡了罗小冰的去路,那双眼眸里竟是慈祥与怜爱。
罗小冰听到此闻,更是犹如凉水灌顶。此去,镜哥与三王爷定是凶多吉少。“不——”本能一声呼喊,她使劲推开了青管家,登登登地下了楼去。
“冰非昔日冰,何须理朝事。”青管家一个纵身跃下,飘至厅门口,再次拦下罗小冰的去路。
“青管家,你知道——”罗小冰听出青管家可是话中有话。
冰非昔日冰,意思不就是说她已经不是以前的骆冰心了吗?难道他知道什么?
怔怔地看着这个年迈老人,青灯佛骨——他就像一个迷一样的人物。
“冰心公主。既来之,则安之。前尘之事莫再想。您注定了与三王爷有宿世姻缘,是逃也逃不掉,躲也躲不过的。既然您担心他,何不在此等候。宫中很快便会传来消息。”青管家再次躬身,声音沉重至极,就像一个老父亲劝慰女儿一般。
罗小冰再次惊愕,青管家竟与掌灯仙姑的话不谋而合,若自己是玉灯灯芯的转世,那另一枚灯芯又是谁?是镜哥,大王爷,还是三王爷?
“青管家,可否告诉我另一枚灯芯是谁?”罗小冰试探地问,似乎是一个没头没脑地问题。其实她心中有数,这个青管家不是简直的凡人,他的身上透着灵气,既像无所不知的儒者,更像天外的剑客。
青管家抬眸看一眼罗小冰,并没有丝毫惊讶,那双沉眸里只闪烁着智慧的光芒,头微微一颔,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老奴的眼前指的是离冰心公主心最近的那一人。”
“离心最近的那一人?”罗小冰喃喃自语,现在她心中满满的都是慕容明珺。或许人在生离死别的时候,才会明白内心最真实的想法。难道真是他!“不,青管家,你让我去宫里。让我去!”现在宫中定是人慌马乱,他在何处呢?为了慕容萱儿,他对慕容明浩定不会手软!最后一战应该就在那富丽堂皇的皇宫吧。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女子的眼神是那般的坚决,青管家摇头一叹,眸子里竟闪过一抹哀伤,轻轻退开身来,道:“既然冰心公主执意,老奴便不再阻拦。”
“谢谢青管家。”罗小冰福一福身,向老人道一谢,然后迫不急待地奔出了水月居。
孰不知,他背后,那双深沉的眸里竟然陨落下一颗晶莹的泪珠来,长袖抹去,仰天一叹,“这是你的劫啊!命中注定。一切不可逆天而行。”
他似乎看穿了更多的前尘往事。
罗小冰出了三王府,不顾一切地往皇宫方向跑去。这时右眼皮跳得愈发厉害起来,以前听老人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难道他真会出事?不,一定不会的。在心中暗暗安慰自己。
时间紧迫,眼皮跳得愈发厉害起来,她只好绕进了小巷子,想抄小路去皇宫。
好深好深的巷子,似乎没有尽头。罗小冰是第一次走,越走心越凉,巷子深得没有尽头,无穷无尽——心揪着,随着路势,转了一个弯,正想返回的时候,眼前一亮,看到了荒芜的草地,应该是尽头了吧。
急步飞奔了过去,她不仅傻了眼,眼前哪里是京城大道,分明是荒山野岭。
以前听晨风说过,这条巷子明明是通向皇宫最近的路,可是怎么会是这番景象?罢了,顾不得这么多了,先返回再说。女子刚一回头,不由吓得心惊肉跳,背后站着几个蒙面人,个个手持利刃,血眼如火。
“你们是谁?”罗小冰心头一颤,本能地往后退了几步。
“有人出高价买你的命!”领头的蒙面人挥剑一扬,剑锋指向罗小冰,蒙面巾下是冷冷的笑意。
“谁?”罗小冰抚上小腹,镇定地问道。不到最后,决不可丢失气势。
“反正是要死的人了。让你知道也无妨。瞧你长得美,大爷我就让你做个明白鬼。”领头人摇了摇头,脸上竟是一副怜花之色,道:“三王爷要我们取你的命。”
罗小冰顿时一阵惊颤,眼眸睁得好大,连连摇头,道:“不可能。三王爷不可能派人来杀我。一定是有人借他之名!”
借刀杀人,这招可见了多了。罗小冰心生警惕起来。
“傻丫头,你可知道,现在宫中大乱已平。”领头的蒙面人呵呵一笑,挥动着手中长剑,气势逼人。
“他怎么样了?”罗小冰继续后退,时刻对刺客保持着警惕,他们若动手,就用毒粉撒他们。
既然准备入宫冒险,身上定是准备了防身之物的。精通医理,当然不会空手而去。
“傻丫头,你还顾着他?人家马上就是高高在上的新皇帝。”领头的蒙面人并不把罗小冰放在眼里,抱剑呵呵笑着。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罗小冰用理智克制着内心的惊慌,她宁愿相信这是阴谋。是阴谋。
“最是无情帝王家。你知道王爷的事太多。必须死!”领头人的眉头一挑,再道:“看你一介女流,就让你死个明白也好。王爷昨夜说让你不要走,不过是敷衍你的。为的就是先稳住你,免得你将帝王家的事情泄露出去。一个敌国的郡主,你认为将来的新皇会让你知道如此多的事情?”
听罢刺客的话,罗小冰的心凉了一半,昨夜他说的话,只有他们两人知道。这些人是如何知道的。那只有一个答案。就是他们的确是慕容明珺派来的。
“不,我不相信!”罗小冰使劲地摇头,连连后退好几步,右眼皮跳得愈发厉害起来。难道这灾不是他,而是自己吗?
“王爷还说,自从九公主的事情之后,他才明白,江山与美人,他唯要江山。因为只有权利在手,才能庇护他的亲人,爱人。王爷还让属下赠给冰心郡主最后一言,美人偷心,何苦留情?红颜祸水,必留祸根!”领头人说罢,已经挥起了长剑,那冷厉的眉间是腾腾的杀气。
刺客的最后一句话让罗小冰彻底绝望。
“美人偷心,何苦留情!”哧哧一声笑,原来他的话只说了一半。“不,我不会死的。”罗小冰倔强的眸子迎上扫来的利刃,小手伸进衣袖里,狠狠撒了一把毒粉,然后拼命地朝林子深处跑去。
耳边尽是呼呼的风声,冷得就像刀割一样。宝宝,你的爹太狠了!我将来做了厉鬼也不会放过他的。
背后是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她回头一看,那些刺客已经追上来了。
心揪得愈发紧起来,小手握成拳头,做最后的抵抗,不能死,不能死。宝宝,妈妈决不能让你有事。
毕竟小女子抵不过那些练家子的脚力,身边一阵利风刮来,罗小冰猛得转身,几柄利剑齐刷刷地朝她刺来。
“不要过来。”罗小再撒一把毒粉,一阵东风刮过,粉末尽散,对他们丝毫没起到作用。难道老天爷都不帮我吗?怔怔地后退,脚下被腾蔓一绊,整个身子倒在地上,顺着山坡滚了下去。
本能的求生意识,她用手将腹部紧紧护住。不管是生是死,孩子才是最重要。天要绝她,山坡下面竟是深渊,云雾迷漫,不见其底。
身体腾空了,落向幽幽深谷。“慕容明珺,我不会放过你的!”最后一个惨烈的声音响起,惊得鸟儿飞奔,一片凄鸣。
刺客追上去,望一眼万丈深渊,轻轻吁了一口气。
“掉下这空谷,应该是粉身碎骨,活不成了吧。”其中一个蒙面人说道。
“回去复命。”领头人扫一眼深渊,收了长剑,冷冷一声低道。
山林空了,几条膘形长影渐渐远去,直至消失。只是那云鸟依旧徘徊,叫声凄惨。
果然第二天,京城里传出一个惊人的消息:东荣太宗皇帝慕容链因年老体哀,退位让贤,将皇帝位传于三子慕容明珺,择日登基。
至于皇宫的那场激战,恐怕只有当事人自己才清楚。谁也没有再提起,世人只知,曾经那个风流潇洒,文武全双的大王爷突然病逝。
空谷幽幽,美丽的明阳驱散雾气,鸟儿欢唱着,在枝头蹦来蹦去。蝴蝶漫舞在花间,翩翩若仙子。
阳光照亮谷底,一片平坦,在这片肥沃的土地上竟有一棵古老的樟树,树干粗得无法比拟,树冠绵延两里,叶片郁郁葱葱。
只是树上的飞鸟惊鸣,不敢落巢,细细一看,树枝丫上竟搁着一人,仰面而躺,乌黑的长发从树枝的空隙上落下,美丽的小脸上是条条血痕,像是被枝干一类的硬物所划伤,她的小手紧紧护在腹部,昏迷的样子就像安然睡去。
太阳渐渐升起,强烈的光芒把她唤醒。
睁眸的那一刻,强光入目,顿觉天眩地转,她赶紧用胳膊挡住刺眼的光,待到慢慢适应,她才看清周围的一切,幽黑的枝干,青翠的叶子,好生动人。
“自己是不是死了?”她抬起小手,狠狠在手背上咬了一口。好痛!痛就证明没有死,微微一撇目,一阵心惊,这才发现自己是吊在树枝上,上不沾天,下不沾地。
若稍稍一动,说不定就会跌下去,摔个半死不活。
该怎么办?她闭了闭眸,顿觉身体极虚。一定要找些吃的来,不然搁在这高高的枝头,一定会活活饿死的。
她轻轻地拽了另一根枝干,小心翼翼地转过身来,视线终于能扫到地面,绿幽幽的草地好美!咦,就在不远处,一团白影撞入眼帘,像有个人躺着。 2k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