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嫁娶(1 / 1)
第三十五章嫁娶
掌风驰来,就像飓风卷过,罗小冰转身那刻,顿觉犹如厉剑扬过,发丝飞扬,激起无形千层浪。
她想避开,但无奈气势逼人,躲不可躲,对方杀手腾腾。
“住手!”突然一个暗影凌空飘来,奋不顾身地挡在了罗小冰的面前。
陈云中厉眸一抬,看清来人,赶紧撤了掌,凌空一旋,落地站稳,血眸一眯,恨道:“王爷,你竟然护着她?”
慕容明珺的眉目一挑,很是不满,耐着性子,道:“陈将军,希望你冷静处事,再没有查清事实真相之前,我不会让你动她分毫。你若错杀了好人,日后定当后悔!”
陈云中拳头一握,厉眸狠似刀剑,扫一眼罗小冰,再转向慕容明珺,道:“王爷就断定她不是凶手?”
“难道陈将军就断定她是凶手?”慕容明珺反问一句。
陈云中嘴角一抿,无言以对,一甩衣袖,道:“给王爷三日时间。若是王爷查不出凶手。微臣会亲自动手。”
似警告,似威逼。
语罢,他长袖一挥,忿忿离去。
慕容明珺眯起双眸,定定地望着陈云中远去的背影,心中暗忖:这人太霸道了!若不慎用,定招祸事。
罗小冰敛了刚才的惊意,吸了一口气,轻抚小腹,幸好他来得及时,不然早就伤在陈云中的手下。自己伤着便罢了,唯独担心宝宝。可怜天下父母心,现在才真正能体会这会句话的含义了。
“冰儿,你怎么样了?”待陈云中离去,慕容明珺的目光敛回,竟情不自主地握紧了罗小冰的茅荑,凝眸对上,满是深情荡漾。
罗小冰心中一紧,脸颊滚烫,心跳加速。心中对他还是有情。她自己知道,深吸一口气,让理智控制情感,抽回自己的手,镇定地道:“他可是陈妃的父亲?”
看年纪,识相貌,应该是的。
“嗯。”慕容明珺望着落空的手,只淡淡答一字。
“你如何相信我?若是放在以前,你不会信我的。”罗小冰低眸,并不看慕容明珺,话里其实带了些许的讽刺。
慕容明珺眸底一沉,一丝阴晦浮上眉头,“相信就是相信。”只简简单单的六字,他说出口,却是那么的沉重。
沉重地竟让罗小冰心颤,抬起清澈的眸子,晲望他一眼,心中总是割舍不下。
罗小冰啊罗小冰,你真是太没用。暗暗咒骂自己几句,心愈发潮湿起来。不知何时才能看透这红尘。或许一辈都看不穿。
“你打算如何处置我?”她问。
“陈妃的死,我一定会查清楚。”慕容明珺凝眸一抬,神情很是坚定。“你暂时留在三王府。至于镜王爷,我会派人通知他的。”他顿神,这番话哽了许久才说。
“可是——”罗小冰却不想留在这里。睹物伤情,在这水雾迷漫的地方,她怕会勾起心中最软弱的东西。
“三皇兄,不好了!”夜色里,慕容明杉憨直的身影飘然而来,音落,人已入内,抬眸那刻,正迎上罗小冰的清眸,他心头一颤,有意避开,脸颊通红,不知是气急所致,还有另有原因。
“五皇弟,萱儿呢?”慕容明珺的眉皱起,眺望一眼门外,却不见任何身影。
“三皇兄,你快去看看萱儿。她——”慕容明杉话说一半又咽了回去,脸上泛起焦色。
“她在哪里?”慕容明珺顿感不妙,急切地问。
“在正厅。”慕容明杉道。
临走那刻,慕容明珺仍是回首递给罗小冰一个安慰的眼神,示意她好好休息。
两条颀影消失在夜色里。
罗小冰心中烦躁不安,无法进屋中安睡,于是踱步出了门。水月居的小苑,依旧是繁华一片,尤其是温泉水汩汩的声音,总能让人安定下来,她缓缓仰头,乌云遮住了月亮的光环,忽明忽暗。
夜风袭袭,撕扯着她的衣袂,呼呼作响。夜愈静,头脑就愈发清晰。以她所学的医理知识真的分辨不出陈岚兰是死于何因。没有明显的伤口,更没有中毒迹象。真是怪哉!
难道说是推开她的时候,她的头不小心撞到硬物?这绝不可能。当时走廊空空,若她真是撞到什么东西,她一定会知道的。
抬眸望一眸门口,灯笼高挂,却不见慕容明珺折返,他一定是碰上棘手的事情了。要证明自己的清白,还得靠自己。不管怎么样,决不能这般不明不白的背上杀人的罪名。
一定要冷静。好歹自己是学了几年医,还是二十一世纪的高材生,不能被这古老的朝代磨砺的连自我都没有了。
有时候觉得奇怪,觉得自己既是罗小冰,也是骆冰心,两者合一了吗?难道真像掌灯仙姑所说的宿命?愈想耐烦,使劲甩甩头,想把这一切都抛诸脑后,可是不行。
夜风入骨,竟有几分凉意,脑子里灵光一闪,突然想起当时扶起陈岚兰的时候,她的丫环贞雨闯进来,然后连上前看都没看一眼就大声呼救:出人命了!距离那么远,她怎么就认定陈岚兰是死了?而不是晕了?除非她早知道陈岚兰会死。这丫头一定有问题。
应该去兰花苑找她问清楚。
想到就到,罗小冰也不再犹豫,正欲抬步朝门口走去,却见一个人影匆匆而来。
“郡主。”一声亲切的呼声打破了黑夜的宁静。
“晨风?!”罗小冰又惊又喜。
“郡主可吓死奴婢了。奴婢一大早起来,没看到郡主,以为郡主是被什么坏人抓了去。”晨风碎步珊珊上前,一把握了罗小冰的手,眼眸里流过着真挚的光。
只是这灵眸好像——只一瞬间,激起的东西消失了。
“晨风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罗小冰忽一转念,这丫头来得也来巧了。
“殿下一早就出门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了。奴婢发现郡主不见了,就到处找你。刚才回来的时候遇上青管家,是他告诉奴婢的。”晨风厥了厥小嘴,脸上流露的却是喜悦。
她到底喜得是什么?罗小冰有些许纳闷。
“一整天未归?在东荣京都他除了与骆傲天较为熟稔,应该没有太多深交的朋友的。”罗小冰眺一眼远方,心中自是有了几分担忧。
应该他也不知道自己失踪了吧。这倒也好,免得他担心。
“郡主不用担心。殿下定是去了骆府。听管家说,好像是老爷邀了殿下去游园。”晨风似乎看出罗小冰的心思,再添上一句。
老爷自是指的骆傲天。一个年迈老人怎么突然想起游园呢?有点怪异。
再看一眼晨风,眸光清澈,也不像撒谎,只是她说话也不太肯定,也许她也只是猜想。
只是罗小冰还是隐隐感觉到她隐瞒了什么。罢了,再追问,她也不会说的。还是先找到真凶再说。
“哦。”她轻应一声,“晨风,跟我去一趟兰花苑。”神情一转,怔神道。
“郡主,很晚了。”晨负搀了她劝道,也不多问什么。
做奴婢就该这样,问多了亦是祸害。
“一定要去。”罗小冰正心意坚决,若不找贞雨问清楚,恐怕一夜都睡不着的。正要抬步,突然双腿一阵酥软,摇摇欲倒,幸得晨风扶住才站稳。
“郡主,夜太凉了。先休息吧。有什么事,明天再做。”晨风轻声说道,眸里满是关怀。
罗小冰望一眼深沉的夜,顿了一下,低首看了一眼腹部,身子不同以往,还是先休息,自己熬得住,也不能不管不顾肚子里的孩子。“嗯。好吧。”
“是回镜王府,还是?”晨风抬眸看一眼熟悉的水月居,满眼疑惑。
“先在这里住下。明天还有很重要的事,恐怕生变。”罗小冰望一眼远处的夜空,做了决定。
刚才他走得急,定是有重要的事情发生。今晚定不会再回来的。他也默许了这是为她准备的客房。
心里坦然些吧。她劝慰着自己。
不知为何,心境平和了许多,她与慕容明珺没有表面的那般平静,心底都有各自的波澜。
“哦。”晨风低低应一声,巧眉间闪过几分愠意,很快又消失。
话分两头。
三王府的正厅中,灯火依然明亮如昼。
慕容明萱儿呆呆地坐在一把梨木椅上,全身湿透,目光呆滞地望着前方,巴掌大的可爱小脸上,净白如纸,异常极了,整个身子一动都不动,就像一个木头桩子。
“萱儿,萱儿——”慕容明珺匆匆而来,一进门来,就不停地唤她,可是这活蹦乱跳的女子一会儿功夫竟变得痴呆起来。“五皇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面色如乌云压来,满是焦急。
“刚才我跟着九皇妹出了王府。她就一直跑,一直跑,然后——跳进了护城河。我救她起来的时候,她就这样了,一直不曾开口说过话。”慕容明杉叹叹地说着,懊恼地捶了插脑袋,自责地说道:“都怪我,如果我及时拉住她,她就不会这样。”
慕容明珺眉头一紧,面露痛意,伸手抓了慕容萱儿的手腕,细细一探,脉象虚弱至极,郁结积心。分明是自我封闭了。
自小萱儿就心气儿高,凡事都不肯落于人后,虽然任性刁蛮,但父皇交待的事,她从来就是做得井井有条。更重要的是她受了洪淑妃的影响,一直憎恨外族之人,恨着从未见过面的呼延德妃,也讨厌着德妃所出的皇兄慕容明珺。
后宫争宠何其惨烈,或许洪淑妃是故意的,当年她也因呼延德妃受宠而失势。不过她一向温驯贤良,对萱儿也是爱护有加。也正因为这样,慕容明珺从未计较她在萱儿面前说长道短。只要萱儿过得幸福快乐,他就心满意足。只是没想到,唯持了这么多年的谎言,竟然被拆穿。
今天的事也太巧了,看来慕容明浩早就得知萱儿会替父皇来传脂,所以他先一步到了三王府,将事实揭穿。好一个阴毒之人!
“萱儿,你说句话好不好?不管萱儿做怎样的错事,三哥哥都不会怪萱儿的。”慕容明珺蹲下身来,目光与慕容萱儿平视,大手握住她冰凉的小手。
慕容萱儿似乎感受到什么,眸子浅浅一动,怔怔地看一眼慕容明珺,痴痴地摇了摇头,便又不说话了。
“萱儿——九皇妹——”慕容明珺再唤几声,她还是怔神无语,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刚刚还是一个活蹦乱跳的女孩子,一会儿功夫就变成这样。何人见了不心痛更何况慕容明珺沉默良久,他蓦然站起身来,仰面一叹,眼眸紧紧闭上。
“三皇兄,你先别急。萱儿不会有事的。”慕容明杉讷讷地站在一边,真的不知该如何插语,顿了顿神,蹲身到慕容萱儿的跟前,抓了她的小手在掌心,不停地揉搓,“九妹,五哥哥给你搓手,这样你就不冷了。你要听话啊!”
双手不停地搓动,这个铁铮铮的硬汉,眼眶竟然红了。
突然咔嚓一声响传来,慕容明珺一拳砸在古木桌案上,桌案断裂成同截,四散开去,紧握的拳背上青筋爆起,汗水渗渗,在灯火下闪着刺眼的光芒。“慕容明浩,你会让你还回来的!”一声厉喝,目光笃定,似乎下了一个很深的决定。‘你想要太子之位,我偏让你得不到。’他暗忖,再瞄一眼慕容萱儿,嘴角扯起一丝冷笑。
如此的响声,慕容萱儿还是平静出奇,不哧不笑,不愠不怒,脸上干净的像一张白纸。
慕容明杉左右看看,剩下的只有一声无奈的叹息。
的确,他们这对亲兄弟过得比别人要苦。
皇宫就是这样,有情被情伤,无情被剑伤。
屋中安静了片刻。
“王爷——”青管家再次匆匆而入,打破宁静。
“什么事?”慕容明珺敛了怒颜,脸色依旧深沉。
青管家浅浅看一眼,从衣袖里取出一包东西递到慕容明珺面前,道:“王爷,仵作刚才又仔细检查了一遍,有了新的线索。”
慕容明珺接过青管家手中的东西,打开来一看,眉头顿时拧了起来
夜无眠,月光被黑云吞没,注定了今天的波澜。
万丈光芒穿透云层,泛起美丽的光晕,早晨的日头刚刚升起就被乌云挡了去。大地染上一层浅红,像铺血了一般。
罗小冰一宿未睡,心中老是搁了块大石。
天刚刚亮的时候,她便起了床,带着晨风匆匆去了兰花苑。
苑如其名,清雅至极,花草芳香,树影摇曳,每个角落都是一尘不染,它主人的离世也并未给这个小苑添上阴霾。
“咝——咝——”苑中轩阁的门大敞着,屋里传来扫地的声音。
主子都不在了,还会有人打扫?罗小冰心中惊讶,于是急步踱了过去,却见贞雨正在若无其事地打扫寝居,就好像她的主子还活着一般。
丫头听到动静,猛得抬眸,脸色倏变,“你来干什么,你这个杀人凶手!”贞雨二话不说,恨恨地说道,扬起扫把就往罗小冰身上挥去。
“不许伤害我们郡主。”晨风眼疾手快,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拉住了贞雨。
罗小冰扫一眼怒气冲冲的丫头,她眼里的恨一点也不像装出来的,真真切切,一点不做作。“贞雨,你就认定陈妃是我杀的?”
“不是你,还有谁。你曾经给娘娘下过毒,你敢否认?有第一次,必会有第二次,你早对娘娘起了杀心。”贞雨拧着眉,一腔的愤怒。
上次下药,罗小冰不会只是想惩罚一下陈岚兰的,根本无心害她。这丫头倒是记恨在心了。
“是,我是给陈妃下过毒。若是我真想害她,下给她的就是毒药,不会只是让她只是痒一下这么简单。”罗小冰理直气壮地辩驳道。
贞雨顿时无语,把头一撇,很不服气的样子。
罗小冰借着机会,仔细打量一番这个丫环,一身的犟气,怕是很难撬开她的口,不如开门见面,直说为好,“贞雨,当时我想扶陈妃起来的时候,你闯了进来,为什么就认定她死了?”紧盯着她的脸,时刻注意着她神情的变化。
果然,贞雨脸上闪过一抹慌意,眼神有点游移起来,“没,没有的事。”她居失口否认。
“可是真的没有?”罗小冰的目光犀利了一些。为了自己的清白,只能在这个丫头的身上下功夫。
“就是你杀死了我们娘娘,你还敢狡辩!”贞雨咬了咬薄唇,再瞪一眼罗小冰,只是这次没有先前的锐利。她显然心虚了。
“贞雨,你到底隐瞒了什么?”罗小冰轻袖一扬,缓缓逼进。
“没有就是没有!”贞雨把脸别开,眼眸竟不敢抬起与罗小冰对视。
这时,一阵沉重有力的脚步声缓缓而来,“贞雨,你家中可还有什么人?”醇厚的声音响起,却是一句没头没脑的话,让人捉摸不定。
罗小冰回首一望,却见慕容明珺大步而来,刀削的脸上闪着寒光,昔日的那种冷气又回到他的身上。
只一夜的时间,他又变回到从前。
音落的时候,人已进屋来,深沉的目光不停地扫视着贞雨。
“王爷,你——”罗小冰想问些什么。
慕容明珺镇定地是扬了扬手,打断她的话,冷眸直勾勾地扫向了贞雨。
丫头有点瑟缩起来,脸上的犟气渐渐消失,接下来提惊恐与害怕,接着她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回王爷的话,贞雨还有一位八十岁的老奶奶。”
“她现在可在浩王府?”慕容明珺眸眼一眯,厉声问道。
“请王爷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不是故意的——不是——不是——”贞雨连连叩首,不多一会儿额头上就红肿一片,血渐渐溢出。小丫环明显心虚,她知道慕容明珺一定查出什么了。心中的防线被彻底地打破。
慕容明珺盯着跪下的女子并不多言,只是缓缓从衣袖里掏出一个小纸包打开来,一枚三寸长的银针展露出来,熠熠寒光刺射人心。“这枚银针是仵作在陈兰肩井穴上发现的。你可知道?”
贞雨抬眸望一眼,更是大惊失色,再次叩首,道:“王爷,郡主,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是大王爷拿奶奶作要挟,所以——”丫环俯首痛哭,声音彻底哽在了喉咙里。
罗小冰懂得医理,何偿不知其中道理。一定是陈岚兰昨晚来水月居之前,被人施了针,刺穿了肺泡,刚好兰花苑到水月居有一段路程,足以她发作,正好死在水月居中。
“陈妃肯让你施针?”慕容明珺脸上的冷色越发的凝重。不管怎样,陈妃没有太大的过错,就这样归西而去,也着实令人心痛。
“奴婢略懂针灸,最近小姐肩痛,所以奴婢就借了机会。是奴婢对不起小姐。奴婢害了奶奶,也害死小姐!”贞雨不停地啜泣着,神情沮丧至极,心中满是愧疚,为了奶奶,她杀死了小姐,这是她最深最深的痛。
想着想着,心渐渐冷却,自己才是杀手小姐的凶手。小姐虽然平时对她严厉,但毕竟相处多年,多少还是有感情的。终是抵不过良心的谴责,猛一抬头,哭声戛然而止,“一命抵一命!大王爷,贞雨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我要你还奶奶的命,也还小姐的命来!”丫头突然从地上爬,狠狠撞上了屋中的柱子,鲜血四溅——
“啊——”罗小冰吓得一颤,亲眼目睹了死亡,心跳剧烈加快。
“冰儿——”突然一双温暖的大手揽过了腰际,慕容明珺将她拥入了怀中,很紧,下颔搁在她的发髻上,轻轻摩挲着。
罗小冰竟然没有反抗,倚在他温暖的怀里有一种安全感。突然小腹痛了一下,宝宝是想他爹了,还是抗议,下意识地摸了摸腹部,心态比以前更平和。
慕容明珺的眼神渐渐转为肃杀,就像秋天的枯叶,没有了光彩。昨夜安置好萱儿以后,他就找了仵作谈话。
仵作告诉他,针刺肩井穴造成肺腔破裂才是陈岚兰的死因。一语点破,能够在陈岚兰肩上用针的人,除了大夫,就是她身边熟悉的人。
最近陈妃没有看过大夫,更没有出过府。那凶手自是她身边的人。所以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贞雨,连夜派探子查了贞雨的底,真相浮出水面。
他早料到会是慕容明浩,结果还是他。竟用如此卑劣的手段。
仇恨积满那双深沉的眸,往日恢复的温情被一点点吞噬。“大皇兄,我们的争斗才刚刚开始。”他扯了一下嘴角,暗忖,脸上泛起邪邪的笑。
罗小冰并未注意到这微妙的变化,她以为他会从此变得阳光开朗起来,可是她错了。
她更没料想到,他是从一个深渊走向了另一个深渊。人往往被现实逼得走入绝境。
揪出了凶手,陈云中的怒气消了,接下来就是深深的哀痛。这个久经杀场的将军在女儿的灵前落了泪。
他不曾知道的是,真正的幕后凶手是慕容明浩。慕容明珺没有告诉他。若是他再搅进来,这场储君之争将会愈演愈烈。
乌云滚滚,遮去了太阳的明媚,天渐渐黑了下来。
水月居中,温泉水暖,雾气弥漫,别有一番味道。
罗小冰怔怔地站在池边,泉水汩汩,泛起一层层涟漪,荡漾开来,安详的没有一丝杂质。
该是离开这里的时候了!最后必须找他要复生灵药。因为她还欠着另外一个男人的情。
“外面风大,先回屋里。”温情的声音里夹杂着一点冷意。
罗小冰回首,却见他面色如蜡,目如星曜,黯淡了许多。
“不碍事。”罗小冰轻轻摇头,继续道:“谢谢三王爷为我查清真相。”她欠身一拜,算是道谢。
“不用!”慕容明珺的脸色突然一冷,这个女人越是客气越让他感觉到陌生。他要的不是谢谢,而是她能留在这里,永远不要离开。只是——
罗小冰浅浅抬眸,男人的脸上尽是杀气,他又恢复了从前。其实她已听说九公主的事,一定是为了她!
看来他与慕容明浩的敌对关系再也无法改变了。
“王爷,复生灵药可还在你那里?”罗小冰隐忍了好久。
慕容明珺心头一颤,锐利的目光扫了过来,仿佛要把罗小冰生吞活剥,这个时候,她还是想着呼延镜,心剜痛剜痛的。
“是在我这里。我若不给了?”慕容明珺的脸色很阴。他在吃醋,他不要她老想着别的男人。目光下移,看着那还未凸起的腹部,心里一阵麻痛。
孩子她都可以为别人生。看来她早把他忘得干净。
“请求王爷赐药。”罗小冰盈身一拜,眼中竟有几分哀求。
“你是在求我?”慕容明珺摇了摇头,怔怔地退了两步。
为何世上所有的东西都离他而去,也包括这个女人吗?他曾经的发妻,曾经不屑于顾的女人。等爱上她的时候,她的心飞得好远。
“我恳求王爷。”罗小冰的态度很谦和,其实她知道这个时候不应提灵药一事,只是夜长梦多,为了还镜哥的情,她不得不这样。
看着眼前阴晴不定的男人,她始终无法鼓起勇气接近他。爱上他本来就是个错误。他给她的只会是无穷无尽的痛苦。或许他并不懂得如何爱人。
“你若留在我身边。我就把药给你。”慕容明珺心头一热,情意滚滚,他发现真的不能失去她。
罗小冰怔了一下,淡淡一笑,道:“留在王爷身边只会是痛苦。”往日之事可是历历在目,那是永远抹杀不了的痛。
的确,他为她在顾怜儿面前下跪、求情,甚至为她牺牲。可是她不敢保证这是否是真实的。或许他又在跟她开个天大的玩笑。女人就像猫,一次被惩罚了,决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你——”慕容明珺捏紧拳头,双眸里充着鲜红的血。
“冰儿不会留在你身边的。她只会是我呼延镜的妻子。”冷不防,一条颀影飘然而来,温柔的声音落下,已有一只大手揽住了罗小冰的腰际。
女子侧眸,看到的是一张春风怡人的面孔。“镜哥,是你?”她惊讶地唤了一声,心中又惊又喜。
“冰儿,可让我好找。一回府就听说你失踪了。我猜你一定在这里。”呼延镜旁若无人地刮了刮罗小冰的鼻头,嘴角抿起一道甜蜜的弯弧。
他们亲昵的动作愈加激起慕容明珺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烧,窜上脸膛,赤红一片,心痛着,在滴血。
“镜哥,我——”罗小冰怯怯地低头,自己的冒然失踪肯定又惹他担心了。真的不想这个好男人再为她付出,不然她一辈子都还不清。
“冰儿,不要说。我都知道。你是帮我拿灵药。”呼延镜凑近她的耳边,脸上泛起幸福的笑容。
好真切,一点不像弄虚作假。
慕容明珺将早已握在手中的金色小瓶捏紧,再捏紧,恨不得捏个支离破碎,到最后,他还是忍下了手中的怒火,看两人的亲昵,眸光愈发冷得发悚。
“三王爷,这次来,除了接冰儿回府,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我已经跟骆大人商量过了。就在这个月初八,我迎娶冰儿过门。”呼延镜说话同时,把罗小冰揽到怀中,大手固住她的蛮腰,喜笑颜开。
罗小冰大惊,怔怔抬首。这个消息来得太突然。镜哥,你当真吗?看他喜笑颜开的样子,真不忍住打破。
慕容明珺的脸色由白变青,额头上的青筋一根一根地暴起,似要绽开。
不,不,这不是真的。冰儿本是他的女人!
眸光利得像锐剑一般射向罗小冰。她并不直视他,只是一味地逃避。
“冰儿,我们走。”呼延镜得意地看一眼慕容明珺,大手再一揽,横抱起罗小冰,大步跨出了水月居。
留下的是一串喜悦的笑声。
雨点哗啦啦地落下,落到地上打着旋儿流走。罗小冰倚在窗柩上,托腮凝望。
嫁给呼延镜?!她真的没有认真想过。
对她,除了恩情,还有什么?
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他真的会竭尽全力地爱护她和孩子吗?现在不比从前,从前一人潇洒到哪里都可以。可是现在不同,自己可以受苦,但宝宝不行。在这古老的年代,宝宝就是她最亲最亲的人了。
雨雾打湿了她的眼睫,长长的睫毛上挂着点点珍珠,微微一颤,落下,好是动人。
“嗯——”突然背后一个闷闷的声音传来。
罗小冰猛得回首——呼延镜负手立着,温情的脸上溢着几分笑意,眼眸里流动着异光,她也看不穿到底是什么。
“镜哥,你何时来的?”眸光掠过他的袍袂,竟一点未湿,是不是在未下雨之前他就已经来了。
“来了有一会儿了。看你想事情想得出神便没有打扰。”呼延镜缓缓说道,脸上依旧泛着温淡之色。
“哦。”罗小冰默默低了首,他是否看穿了她的心思。
“冰儿,你是不是不愿嫁给我?你的心中还是只有他?”呼延镜的一手握成拳形,神情变得沉重起来。
罗小冰微微一怔,浅浅抬眸,正与他的视线对上。那双眼睛里分明就是渴望,无穷无尽的渴望。
“没有。是镜哥想多了。”她淡淡一笑,说得云淡风轻。其实心中早就打翻了五味瓶。
罢了,给他三年时间,呆在他身边,帮他治好病再离开!在心中暗暗下了一个决定。
“冰儿,谢谢你。”呼延镜抿唇一笑,眉眼之间积满幸福,忍不住激动,已将罗小冰紧紧拥入怀中。
雨依然下个不停,打湿地面,打湿了罗小冰的心房,两滴晶莹落下,不着痕迹。
窗外一条暗影飘过,他的脸上尽是冷色。
八月初八可是个好日子,罗小冰算算时间,宝宝已有一个多月大了。害喜经常发生,不过呼延镜倒也细心,经常让人给她备着酸梅汤。
今日阳光明媚,镜王府中红灯笼高挂,红红喜字更是成双成对,一片喜庆哗然。镜王爷娶王妃当然是大事,东荣国的贵族可是全数都来了,唯独他没有来。听晨风说,他只是备了贺礼叫青管家送来。
每每想到他,心中还是会痛。是不是还没忘记他?
罢了,不再多想,既作他人妇,何再挂前尘。
喜服在身,行过大礼,被喜娘搀入镜中阁。等着日落,等着天黑,没人跟她说过半句话。
夜深了,红烛泪湿一片,喜庆更是耀眼明丽。
罗小冰揭下喜帕,凝眸望一眼喜庆的洞房,心中竟然没有激动。嫁人已成了她的痛苦。记起当初他是如何把她送给慕容明浩的,又是如何把她推向呼延镜的怀抱。
要说他爱她,她从来不相信!
痛楚多过于甜蜜。泪水竟忍不住落下,答答直响,浸湿喜服。
突然门外一条长影闪过。咚得一声响。
“晨风,是你吗?”罗小冰抹去眼角的泪,吸了吸鼻翼,往门口走去。却没人应她。心中很是好奇,打开一条缝隙,正欲看个研究。
突然一只大手伸了过来,将房门推开,人瞬间晃了进来,又重新关好门,上了门栓。
罗小冰定晴一看,不由全身发凉,怎么会是他?眼前站着的竟是慕容明珺,一身沉重的锦服,满身的酒气扑鼻而来,那双冷厉的眸底泛起血涌一样的东西。
“你来这里干什么?”她表面沉静,冷冷地质问,心却跳得厉害。
慕容明珺沉默了片刻,嘴唇蠕动了好久,猛然抓了罗小冰的手,道:“冰儿,你跟我走!你不能嫁给他!”
“放开!”罗小冰甩开了他的大手,眉头一拧,目光总是下意识地移下。不知带着他的孩子嫁给别人是对是错!
不过她罗小冰也是有恩必报之人,治不好呼延镜的病,她不会离开的!一定要治好她,凭她学的先进医术,就不相信没有办法。一年不行,两年,两年不行,三年。
“冰儿,你爱的人真的是他?”慕容明珺不可置信地摇了摇头。这些日子他思前想后,这个女人不是那般随便的,难道她肚子里的孩子真的是呼延镜的?难道她真的这么快爱上别人?他不相信。
罗小冰怔了一下,的确,这个问题好难,好难。
对呼延镜的感情是什么?或许恩情更多一点。
慕容明珺见到罗小冰犹豫,竟扯起薄唇笑了,突然一把拥住了她,热唇覆上去,不顾一切地纠缠。
来得有些突然,罗小冰愕了一下,惊醒过来,抗拒他扛过来的身体。她真的讨厌他的霸道。
已作他人妇,他为何还要来破坏她的宁静,让她心痛不已。可恶的男人!狠狠咬住了他的唇瓣,撕扯,直至漫起血腥,她的小手再一推拒。
慕容明珺撞在门板上,咚的一声响,他怔看一眼对方,伸手抚了抚嘴角的血迹,眼底里满是绝望。
“对,我爱他。我爱他!”罗小冰喘着热气,嘶吼两声出来。
这次她撒了谎,没想到撒谎的滋味真是好难受。至少这样能让他彻底死心。爱他实在太痛苦。她想放下,就必须对他绝决。
“是吗?”慕容明珺站直了身子,大手掰正罗小冰的脸,让她直视他。得到的结果还是一样,女子的眼神里是坚定。
罗小冰用最后一丝意志伪装着自己,撑过这一刻,一定就会得到解脱的。“是。”铿锵有力的字眼撞进他的心底,生生的痛。
“好!既然这样,我成全你!”慕容明珺怔了怔神,从衣袖里取出一只金色小瓶,塞进罗小冰的手中,道:“复生灵药,给你!祝你们幸福!”
好僵硬的字眼。
手中的小瓶却有千斤重。
慕容明珺冷笑一声,掀了门栓,打开门,正欲离去。
门口站着的是另一条颀长的身影,本来喜气洋洋的面孔在见到慕容明珺的那一刻立刻凝固了。 2k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