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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那天,小纯的求救声并没有引来游客。她不敢贸然回头寻找林琳,把自己隐藏在树丛里半晌,听着外面的动静。确认安全,她才往回跑。山里的树与树近似,阳光透过茂密的树枝照在眼睛里,她记得自己根本没有跑远,应该离林琳很近,但是她怎么也找不到林琳。她想到了呼喊林琳,又怕把Richard一伙人招惹来。她失去了方向,嘴里喃喃着,凭借着知觉在山坡的树林里奔跑,后背的伤口在撕裂,疼痛对于极度焦急的女孩来说不值一提。
青石上的玻璃碎片带有血迹,小纯随即找了林琳。少女裸着身体静静躺在幽暗的树林中,她的嘴巴张到极限,被迫咬着袜子,双手举过头顶,环保着大树,腕部被发带套牢。小纯警惕四周,解救她,……
小纯的叙述不注重时间顺序,难免会重复部分内容。第二次说到寻找林琳的过程,她发现了一处遗漏。她不知道怎么描述,显然这个情节对于案件是不可忽略的部分。小纯吱唔着:“她那里有一根树棍,她好疼,好疼……”
“哪里有树棍?”女警低头问,没有注意到女孩通红的脸。
小纯所问非所答地说:“我拔的时候没留心,她流了好多血,还有白的东西……”
女警震惊地抬起头:“你说的是林琳的□□□□了树棍?!”
小纯怯怯地点头。李丹惊呆住,望着同样诧异的女警。
“畜生,别死在我手上!”欧百庭顺手扯掉身旁的花叶,转身欲走。
“爸爸?”小纯喊住父亲,伸出自己的手。如果父母不在场,她似乎没有勇气说下去。
欧百庭拉过椅子,牵着女儿的小手,坐在她身旁。“不怕,爸爸在!”
“林琳好疼,好疼,我就是那么一拔,她使劲叫,血流着,她站不稳,也走不动!我背着她走了一小段路,可是我的背也有伤,我也没力气,后来,我就扶着她走,血顺着她的腿流……”
“木棍是什么样子的?”
“大概有这么长?大半截□□里面。有这么粗。”小纯回忆着,用手比划。
“木棍当时扔了?还是?”女警的问题显得非常白痴。
“扔了。”这样的木棍实在没有收藏价值。当时,小纯只有一个念头安全逃离,即使想到收藏罪证,也无处可藏,她们的背包早被Richard一伙人抢走。
2,
半路遇见穿着军装的游客,小纯才发出求救的请求。
军人送她们去了医院,交付了治疗费后悄悄离开。
走到医院的处置室门外,小纯的背心已是血迹斑斑。关于是否报警的问题,两个女孩出现了分歧。
小纯说:“我们现在就去报警!”
“算了。”
小纯反问:“为什么算了?”
“那又能怎么样?”
“让坏人受到应有惩罚!”
“他会坐牢,是吗?”林琳似乎在担心着什么,抑或她感觉牢狱也无法抵消他们的罪行,抚慰她的伤痛。
小纯怨恨着林琳,几乎忘记了体会朋友的心境。“你就是有病,都这样了,你还想他干什么!难怪Juliet骂你笨!你真不是一般笨,害了自己,还连累朋友,活该被他们……”
林琳倏然抬起头,美丽的大眼睛望着小纯。眼睛里的空濛是小纯无法理解的绝望和忧伤。
小纯拉住了林琳的手,她的手苍白没有温度。“对不起,我不该那样说!我感觉……我们一定要报警!你想想,我们不报警,他们还会继续害其他人!林琳,你在听我说话吗?”
林琳仍然说着:“我不想!”
“我去给家里打电话!你坐在这等我一会儿!”小纯考虑到把棘手的问题留给大人们解决,四处寻找公共电话。
小纯打电话通知了双方家长,隐约听见处置室的护士在走廊里喊着自己的名字。她回转时,林琳忽然去向不明。
有护士说看见林琳上楼了。小纯在医院的各个楼层奔跑,寻找,呼喊。中午时间,走廊里多数是端着饭盒的人。小纯逢人就问,一直跑到最高层。
通往楼顶的木门前遗落下林琳的粉色发带。那应该是从她的手腕掉下来的。小纯推开了木门,看见了林琳赤脚站在高楼边缘……
3,
“是我害死了林琳!”谈话间,小纯不止一次这样对女警说。
“错的不是你!你做得很好!”女警安慰着小纯,也算是评价。小纯是机智的女孩,她不但保护了自己,还在关键时刻挽救了自己和好友的生命。Richard一伙慌忙逃跑,才没有时间进一步加害女孩。
“我和她爸爸……”李丹哭得很厉害,说了几句就说不下去了。
欧百庭继续着下面的内容。
李丹和欧百庭同车赶到医院,一群人在医院大门口围观。李丹上了台阶,回头望见酷似女儿的运动服。赶来抢救的医护冲开了环状的人群,李丹走上近前,看清了一切。血泊中两个女孩重叠着身体,女儿的小脸朝上。李丹眼前一片漆黑,晕厥过去。
那一边的林母持续大笑,明显是疯了。
四周围涌来了更多的围观者。欧百庭嘴里血腥,吐了一口鲜血。警察接到报警赶到医院,女警告诉他们当年报警的人是那位军人。
警察提出对两个女孩进行身体检查,以便取证。虽然两位父亲在警察的描述中推测到女儿的遭遇,但是他们异口同声拒绝了警察的要求。
急救室传出林琳不幸的消息。可以看出,林琳在送进急救室之前已经死亡。医生根本没有进行抢救,只是从医学角度鉴定林琳的死亡。林父钉在原地,他告诉自己不能倒下,不能悲伤,因为还有疯掉的妻子需要他。警察趁热打铁说要尸检。一旁李丹擦着眼泪,骂起办案的警察:“你们不去抓坏人,就知道来折腾好人!孩子都这样了,你们安的什么心!你们是不是人啊!”
警察离开之后,欧百庭小心地对李丹说:“我们是不是应该配合一下警察,……”
“不——!我要等小纯醒来,谁都别想碰我的宝贝!谁也别想再欺负她!”李丹仿佛被抽去了筋骨,瘫软在长椅上哭泣。
急救室的大门川流不息。天黑了,大门再次敞开。李丹急切冲了过去,路走了一半,又停了下来。她害怕女儿和林琳遭遇相同的命运。还是,欧百庭走到医生面前走。“我的女儿怎么样?”
“很严重,你们要有思想准备!……另外即使抢救过来,也很可能成为植物人。我们询问家属意见,是不是终止……”
“不!只要有一线希望,我也要我女儿活着,只要有一口气,我都要养着她,她是我女儿,多少钱没关系,我有钱!”欧百庭惯用金钱示强,但是面对死神必定难以奏效。
“签字吧。”
欧百庭接过纸张的手抖动着。李丹转过脸,闭上眼睛不去看他签字,她似乎感觉到了女儿身体又多出一道刀口。
“我们是不是太自私了,让孩子这样痛苦?”欧百庭在关键时刻变得脆弱,没有了主意。他背身问着李丹。他想到了放弃治疗,虽然他之前对安乐死持有异议。
“我来签字!”李丹果断地拿过手术单,签字的手随着哭泣颤抖。“小纯,你不能丢下妈妈!妈妈只剩下你了!”
手机连续响起数次,欧百庭无奈接听。李丹听出是张雨晴的声音,夺过手机摔在地下。
“女儿还躺在里面,你怎么还有心情和她打情骂俏?!”
欧百庭的另一部手机随即响了起来,如同魔鬼的召唤。
4,
下楼的时候,小纯趴在父亲背上,搂着他的脖子,对着他耳边说:“爸爸,我的那个小弟弟在哪里?”
“没了。”
“骗我?现在想想有个弟弟也很好!弟弟长得很高了吧?”
“没有骗你!”当年,欧百庭串通好医生,带领张雨晴去医院,诊断胎儿畸形。
“弟弟生病了?!”
胎儿被肢解的身体摆在器皿里。器皿就在眼前,欧百庭震撼不已,足以悔恨终生。做手术的医生冲洗带血的手套,随口说着:“还是男孩,真是可惜!”医生是在提醒他,仿佛全世界都知道欧百庭需要一个儿子。张雨晴听到他们的对话,隐约识破了骗局,拖着半麻醉的身子冲出手术室,扑向死去的胎儿,发出了母亲特有的哀嚎……
“爸爸有你就知足了!你是爸爸的女儿,也是爸爸的儿子!”欧百庭当初看见小纯倒在血泊中,恍惚那是器皿里的胎儿,到处充满医生冲洗手套的流水声音,血腥的气息令人难受。
“弟弟什么时候没的?不许骗我!”小纯搂紧父亲的脖子。
“五月二日。”欧百庭永远不能忘记的日子,那天他谋杀了儿子,还差点失去了女儿。
李丹早把车子开来,打着车门等候。
车子走在路上。
小纯怜悯着张雨晴,因为她很象自己的好朋友——林琳,爱上了不该爱且不爱自己的人。
5,
夏侯彬睁开眼睛就没有见到小纯,听越阿姨说去公安局了,忐忑不安了大半天,看见车子开进了院子。欧百庭抱着小纯下了车。夏侯彬大步迎去,接过小纯,抱着她进屋子,放在沙发上。
“你是谁啊?”小纯望着夏侯彬。
夏侯彬回复便秘般的微笑。“我是夏侯彬,你的丈夫!”
“请你别乱说话!”小纯拿开丈夫放在自己大腿上的手。“过去的事情我都想起来了,别想骗我!”
李丹把越阿姨热好的饭菜摆桌。“好了,小夏快抱小纯来吃饭吧,饿了一天了!中午就没吃饭!”
“我不要你!……爸爸,来抱我!”小纯高举着电视遥控器,似乎在防范夏侯彬靠近。
“爸爸累了,让哥哥抱!”欧百庭出了卫生间,坐到桌子旁,急急吃着饭。
“小纯,我是夏夏,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小纯坚决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