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迁都计划（1 / 1）

朝凤歌见千户长刘臬（nie）面色昏暗，问道：“大人难道有什么烦心事？还是皇上有什么麻烦的差遣？”

刘臬苦笑：“比麻烦的差遣还麻烦！”

朝凤歌和虎贲对望了一眼，心里不禁打突，什么事，这么烦难？

刘臬不等他们问出声，主动告知：“皇上决议迁都燕州。”

朝凤歌“哦”了一声，这事几个月前朱棣曾问过她，就是她进宫装神弄鬼那次，她是持肯定态度的，没什么具体原因，历史事实如此，北京作为明清两朝的首都，沿袭至今，铁一般的证据。

刘臬犹豫地问道：“你们有什么看法？”

朝凤歌心思转了一轮，刘臬对他两人照顾有加，不如卖个功劳给他？于是笑答：“大人何必费心，迁都只是早晚的事，不如静心等待。”

刘臬尚有几分不解：“此话怎讲？”

朝凤歌分析道：“燕州之地，本是万岁未登基之前所守边界。登基之后，遵祖制定都金陵，那么，蒙古大军屡次前来掠抢，燕州边境何以保全？此其一。其二，若迁都燕州，南北文化经济必定更为融合，于国力大有助益。其三，吾皇久居幽燕之地，个人倾向上肯定更偏于燕州而非金陵，否则，朝鲜送来的那位御厨也不会如此受宠，想必江南的饮食习惯并不讨皇上的喜欢。”

刘臬闻言连连称“是”，转而长叹：“若如此，皇上确实为国家社稷殚精竭虑，但此事必定遭遇很大阻力。”

朝凤歌低低回道：“大人，万岁现在最缺的就是支持。”

刘臬沉吟良久，交代她：“现在就去写奏章，一报地动之后军营损伤，二报支持北迁。”

朝凤歌微笑：“大人英明。不过，大人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那些言官大多久居江南，必不愿北迁，届时肯定会群起而围攻，大人，唾沫星子也能淹死人哪！”

“这帮酸货，怕他们作甚！老子当年上阵杀敌万死不惧，犹惧这群笔杆子？”刘臬英豪之气毕现，语言粗俗起来。

朝凤歌浅笑不答，埋头写奏章。刘臬在军将中已算是知识分子，往常说话都咬文嚼字，唯恐让人嘲笑是大老粗，难得血性大发，粗鲁一回。

刘臬审视一番奏章，甚为满意，挥挥手，让他们出来了。和虎贲出了营房，回到他们居住的偏帐，朝凤歌心口还“砰砰”直跳，刚才面对刘臬强颜欢笑，惊惧此时才一齐涌上，今日若非虎贲，仅凭她一人之力绝难扭转局面，想到这里，不由感激地投去一瞥，正好对上琥珀般耀眼的眸光，心神一震，慌忙别开视线。灵兽果然不同于凡人，动辄就能勾魂摄魄乱人心神！如果没有之前和王仲石的那段苦恋，成年的虎贲会是她理想的伴侣，寡言沉默，温存体贴，唯一的缺点大概是那张令男人嫉妒女人疯狂的俊得过火的脸蛋。可惜，她的第二春还没有来，心花到底留待为谁开，还不得而知呢。朝凤歌想罢耸耸肩，希望把一些奇怪的念头抛到脑后去，故作轻松地笑道：

“虎妞妞，今天表现不错，准备买颗糖赏你，如何？”

虎贲径直往里走，散开被褥，倒下即眠，压根儿就不答腔。

朝凤歌觑见他略显僵硬的身姿，有些愣神。他怎么了？

通过这一段时间的相处，凭借一些细微的动作，她总算隐约能揣摩出他千年冰脸下的大致情绪。眸光若灿若星辰，则是愉悦之情；若深幽暗淡，微抿唇角，则是十足怒颜；身体绷紧，则说明有所不满……

现在，略有不满？

朝凤歌仔细回想了刚刚说过的话，旋即否定地摇摇头，也许他只是累了，可能自己想得太多了吧。不管怎么样，能活着就好。幸好在地动中坍塌的主帐一向不怎么用，刘臬自有他办事的衙房，很少将公务带到校场之上的主帐中，所以文献资料各方面也没什么损失，算是大幸。尽管如此，朝凤歌还是尽责地一一校队。

身后传来“沙沙”的书卷翻动声，虎贲双眸炯炯，独卧铺上，半点睡意也无。他不喜欢被她称为“虎妞妞”，好像又回到几年前，他还只是一只未成人形的幼虎，天天窝在她香软的怀中，享尽温柔呵护。可是，她忘了，他已经七百二十七岁，在灵兽来讲，他只是少年，但是若用人类的标准来衡量，他已经长寿得几近神仙。七百二十七年，春花开遍，夏虫低鸣，秋霜如雪，冬风刺骨，一年又一年，他在懵懂中渐渐成长，一年又一年的寂寞过去，在一个富丽的春日里，与她相遇，蓬头垢脑的她沾满枯叶，小心翼翼地靠近，而他，睁眼便见到一张充满朝气的俏脸，从此便誓愿生死相随。其实人与兽之间的情感大抵是相同的，相见即是永恒。如果时光可以倒流，他宁愿选择自己清修，而舍弃她多年的呵护，那么，也许，她看待他的眼光会像看待一个平常的男子，而非宠爱多时的灵兽。

第二天，刘臬喜笑颜开退朝回营，大赞朝凤歌建议有功，赐赏银锭子若干，朝凤歌虽不需要，也只能唯唯应承收下。

刘臬意气风发，政治投机是每个当官的无法逃脱的命运，如今胜券在握，叫他怎能不荡胸激怀。不管文臣还是武将，如果投机错误，自然是家破人亡，再难逃出升天；但是如果一不小心猜透圣意，投机准确，升官发财，他朝成为皇帝的宠臣，前途自是无可限量。刘臬掩饰不住得意，说道：“今日圣上龙颜大怒，唯独对在下和颜悦色抚勉再三，齐校尉之计，果然有几分道理。”

朝凤歌心里轻哼：哪止几分道理，全是真理才对。也不作声，只是和虎贲微笑恭贺。此时低调方是上策，任谁也不愿被下属抢了功。

刘臬又作沉思状：“只是圣上要求在下对城区规划提些意见，确是难煞我也！”

朝凤歌心中哀叹，事情果然不能轻易结束，既如此，只能“送佛送到西，帮人帮到底”了。于是又提建议：“依小人愚见，此事一点不难。”

刘臬心知这位校尉不是等闲之辈，当日国姓爷曾再三交代要好好培养，入得军中以后，屡出奇计，堪称有勇有谋，不觉高看他一眼，遂宁神问道：“齐校尉有何应对之策？”

朝凤歌在脑中组织一下语言，沉稳应道：“依小人之见，城市的建设事宜应由工部负责，所以大人不必面面俱到，只需有些合理性的建议即可。”见刘臬点头认同，又接着说道，“既然大兴土木建造一个全新的都城，定然不能杂乱无章，大人不妨提议城市按职能分区建设成方块，铺设主干道与支干道若干。”刘臬抚掌称“好”，朝凤歌不慌不忙说道北京城的点睛之笔：“另外，大人可向皇上倡议，施工时铺设完整的地下排水系统。”

刘臬“呼”一声自黄花椅中站起：“甚妙！甚妙！”上下打量朝凤歌半晌，“齐校尉，在下此等小庙小湖，当是容不下齐校尉此等妙材，待在下禀告太监大人，你们还是随他去了吧。”

朝凤歌闻言大喜，她本来的目的就是能混上郑和的下西洋之旅，若能提前搭上他这条线，岂不是十拿九稳？！于是连连抱拳，感谢他的举荐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