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面包与爱情（1 / 1）
“我跟那个人早已……分手了。”不想与他目光相接，我选择垂下眼眸，不想被内心突如其来的痛楚击倒，我选择勇敢面对已成往事的过去。纵然那些过去曾把我伤得遍体鳞伤，痛不欲生。
“咦，为什么？”钟衡的语气里尽是惊讶。
为什么？
当那个人带着一脸愧疚，言词婉转地提出分手要求时，觉得世界末日提早降临的我好不容易才从喉咙挤出这三个字。
到底是为什么？是我不够温柔？是我不够美好？还是无意之中我做了什么惹他生气的事情？我一遍遍问着没有答案的问题，因为那天之后，他开始刻意的躲避和疏远我。当那张制作精美，上面印有他名字的结婚请柬极其刺目地摆在我面前，那些为什么终于有了答案。
“这一切，只因为我空有爱情而没有面包。”
“什么叫空有爱情而没有面包？哪又是什么玩意？”钟衡搔搔脑袋，表情很是困惑，显然被我莫名其妙的说话弄糊涂了。
“爱情，是很虚无缥缈的东西。有人说过，当你能伸手接住那片适适掉下来的落叶，你就能拥有一份爱情。爱情原来就是可遇不可求，像那一片落叶，你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抽芽，也不懂得它什么时候会飘落。当缘分来临时，它总会促使你与爱情不期而遇。像那一片落叶，适巧在你抬头那一刹堕落，而你把它接住了。于是，你抓住那一片落叶亦得到一份爱情。”
“真的假的，这话是谁说的？怎么我没听说过？”钟衡惊奇的瞪大双眼，想了想，他又径自摇头晃脑。“这个应该不准吧，我从来没有接到过落叶，还不是一样找到女朋友。”
“这只是比喻罢了，但是你却不能否认。这世上有许多事可以强求，当中不包括爱情。”
“嗯，就像人家常说强扭的瓜不甜一样道理吧。”
“阿衡，你有想过吗？如果某天明珠说不爱你了，你失掉爱情会怎么样呢？或许，你会觉得心痛不止？觉得失意无比？还是觉得寂寞难耐？没有它，你到底会怎样呢？”
“失掉爱情吗？”钟衡为难的皱起眉头，开始认真思考这个可能。“这个我倒从来没有想过耶。我想我会大醉一场，然后好好睡上一觉。套用医生那句，天涯何处无芳草。既然明珠都不爱我了，我强求亦没用吧？”
“没错，天涯何处无芳草。没有了爱情，你的心可能痛会好一阵子。但是，面包不同，面包现实得可怕。爱情在它面前根本不值一哂，没有爱情，人还可以好好活下去，没有面包，等待你的，唯有死亡而已。”
钟衡沉默了，他撇过头来静静地凝视我，过了好久才缓缓地开口，那声音比任何一刻来得深沉。“那个男人，居然为了面包而跟你分手？”
我仅回他一个微笑，为他脸上不自觉流露的忿忿不平，亦为掩藏此刻心底的震撼。从什么时候开始，阿衡代替那个人全然占据我的心，把那人曾经烙下的痕迹悄然抹平，让今天的我终能笑着回忆？
一个软绵绵没什么重量的抱枕迎面丢了过来，只觉眼前一暗的我直觉张开双手抱住，不解地看着骤然变了脸色的男人。
“芷晴，你又忘了？”有神的眸子眯了眯，神色不善的紧盯住我。“不是真心的笑容我不要看。”
脸上的笑容不断扩大，完全发自内心。“阿衡，谢谢你。”
谢谢你喜欢我，虽然相较本人，你比较喜欢我做的菜；谢谢你，当然还有伯伯他们一家，让我忘却伤悲，不再自怨自艾，不再怀有愤恨与不平，不再怀疑自己的存在是否应该。因为此后的人生，我愿意为了你们，这些爱我的人而重活一遍。尽管，我不知道还剩余多少时间。
“哼，谢我什么？”余怒未消的他冷嗤一声。“我不知道，原来砸人还会得到多谢。早知道，我刚才用力一点才对，说不定你会多说几声。”
“哪！”把手里的抱枕塞入他怀里，紧接着我把脸凑了过去。“你重砸一次好了。”
“你！”他气结，板起那张棱角分明的脸稍作沉思，忽然阴恻恻一笑。“如你所愿。”
我紧紧闭上眼睛，等待“酷刑”的来临。一阵熟悉的古龙水味钻进我的鼻腔，让我的脸阵阵发热，还来不及弄清楚发生何事，一只大手忽地按住我的手。我吓得登时张开眼睛，看见钟衡不怀好意的盯着我猛笑。
“阿衡，做什么？快放手。”我试图挣脱他的掌握，他脸上那抹隐隐透着诡异的笑容，竟然让我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可以。”他点头，面上的笑意不减反增。
叫我这个受害者看得不寒而栗，拜托，不要露出那副表情，就像只狡猾的狐狸终于将垂涎已久的猎物逮到般得意忘形。
“阿衡！”双手被人家压制住，我徒劳的动着嘴皮子，对钟衡莫名其妙的举动既感无奈又觉恼火。“你到底想怎么样嘛？”
他眨着闪烁笑意的双眼，再迫近一点。“你先满足我……”
“呃？”我错愕的瞪大双眼，为他说出这种寓意不明的话而脸红。“什么叫先满足你？”
幸而伯伯不在家，否则任谁看到这副光景：一个大男人把一个弱女子压倒在沙发上，还面不改色的说什么满足他？要想不产生误会都难。
“当然是我的好奇心！”他促狭的接口，还故意朝我挤了挤眼睛。
“不然呢？”我倒要听听，如果我坚持不说，他拿我怎么办？
“不然？”他模仿电视人物耍流氓时痞痞的样子，大手摩挲着下巴，一边用不怀好意的目光打量着我，一边还很配合的咂咂嘴巴。“嗯哼，那你等着接受残酷惩罚好了。”
“哇哈哈……”先不说他口中的残酷惩罚是什么，光是他这副搞笑表情已经叫我笑到浑身无力，趴倒在沙发上。
直到此时，我方顿悟，每当我不自觉流露出悲伤的表情，阿衡就会开始打诨，开始耍宝，煞费苦心地把我从悲伤的深渊拯救出来。或许，在他眼里，生气的我、脸红的我，甚至是忘形大笑的我，都要比陷入莫名哀伤的我来得可爱。
而我，忙着生气，忙着脸红，忙着掩饰心底的慌张，忙着、忙着……就忘了最初为何悲伤，只随着他的心情起伏。就如曾经听过的一句话一样：我相信过，如果怀着愉快的心情谈起悲伤的事情，悲伤就会烟消云散。
悲伤或许并没有烟消云散，而我，终能笑着对他道出那些潜藏心底的秘密。
那些从没向人说起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