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水中的浮萍（1 / 1）

“话虽如此，”很快恢复过来的他装模作样地摇摇头，脸上更是写满了不赞同。“好歹你也应该说一声嘛，这样才能让人知道你的存在啊。”

如果不是那个不合时宜的喷嚏，我想他根本不会知道有我这个人存在吧？

我的沉默让他有点不知所措，他凑近我，琥珀色的眸子微微一暗。

“喂……”被吓着的我慌忙向后退了一步，下意识伸出手挡住他进一步逼近，触手的冰凉让我忍不住浑身打了个冷颤。

“小姐，你放心吧。我不是坏人。”他唇边泛起一抹兴味盎然的笑。

我仅是扯扯嘴角，我相信他不是坏人。但是，这根本与我一点关系也没有，所以我不打算搭理。

对我的反应他似乎只感到有趣却没有生气。“难道说……你失恋了？”他不死心的继续自言自语着，太有听不到我回答他就不会罢休的架势。

哈哈，失恋！我气得既想哭又想笑，我哪儿像一个失恋的女人了？

“真的失恋啊，好可怜哦。”他作状地捧住心口，露出一脸同情之色。

“你……”我好想尖叫。但转念一想，为了别人一句说话就生气，不是很幼稚可笑吗？我是会死，但被眼前这个白痴男人给活活气死的话，我不要。我抓起放在地上的雨伞径自塞入他手里，指着电话亭门口做了个请的手势。

“这雨伞你要送我啊？那怎么好意思？我和你并不认识啊！”

哈，他现在倒知道他跟我不认识了？那他凭什么问那些无聊问题？

“喂，小姐，你有雨伞为什么还被淋成这样……”

“喂？！”我开始磨牙，所有耐性成功被他消磨殆尽，我大声地吼了回去。“我浑身湿淋淋还不是拜你所赐，你一直将西装甩过不停，衣服上的水珠全飞洒到我身上啦！”

他瞠目结舌愣在当场，然后不好意思地摸摸仍在滴水的头发。“呵呵，原来这样啊。那真是对不起了。”

这、这又是什么状况？啼笑皆非的我已经无力再跟他闹下去。我只想静静地在这儿呆上一会，想想我那个短暂的——未来。

“你不打算走了吗？”男人焦急地盯着被大雨封锁的街道，不禁暗暗皱眉，犹豫半晌，他终于伸出手。“来，这个给你。”

“我……”张口欲骂：走不走关你什么事啊。可是瞧见伸展在面前那只大手，我突然哑了。那只比我大上许多的手掌上摊着一条淡蓝色的手帕。

“你把脸上的……水珠擦擦吧。”大手又向我移近几分。

其实他想说的是泪水吧。虽然没有镜子，但是我知道我的眼睛一定是又红又肿，脸色一定苍白的吓人。

“还不是你！”我下意识地咬着嘴唇，嘴硬的顶回去，手却飞快拭去脸上的可疑水渍。“都是你刚才甩出来的。”

“是我不对，好吗？我送这条手帕给你，算是赔罪吧。”他不由分说把手中的手帕硬塞入我手里，示意我擦拭脸上那些我自己也分清是雨还是泪的物体。

他的指尖仿佛有一股暖意正藉着手帕传到我身上，暖暖的。我忽然想起他跟电话那人说话时的表情、语气。心下释然，那是这个别扭男人关心别人的方式吧。

“谢谢！”在泪水再次模糊双眼之前，我不顾一切地冲进滂沱大雨中。隐隐约约，我听到来自身后那个男人的惊呼声。“喂、喂，你的伞啊！”

“送你吧。”我头也不回地抛下一句，加快脚步向前狂奔，直到心脏承受不了，气也喘不过来的时候，我才放慢脚步。又大又急的雨点交织着敲打在身上，我却不觉得痛。眼前景物朦胧一片，我孤独茫然地在一条条陌生，被大雨所掩盖的街道中寻找回家的道路。

家？那是家吗？我抹着脸上不知是水还是泪的物体，很快又满面皆是。那不是家，那是一个休息的地方而已。

我……没有家，就像水中的浮萍，也可能……比随波逐流的浮萍更不如吧。

就如我很久以前看过一本书，其中一句话叫我怎么也忘不了：人生只似风前絮，飘了伶仃，散也伶仃，化作连江点点萍。

化作浮萍看似悲哀，其实不然。浮萍没有根，它只可以随波逐流，波浪到哪儿，它也跟随着到哪儿，因为它无根无家，只能依靠流水，直到消失的哪天到来，而我，作为可以主宰生命的人，却对自己的人生无能为力，不是比浮萍更不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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