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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回归之路
再次遇见方奇,是一个月之后的事,叶文廷买东西其实还是会去她家的那个店,只是她总不在而已。
一个周末晚上,他又去买洗衣粉,走进去溜达了一会,却迟迟看不见方奇的影子,他看看手腕的表,已经八点多半了,她怎么不在哪?晚自习也该完了啊。
走去结账,他对老板说:“我带的钱不够,我还想买一箱牛奶,待会能送一下吗?”
“嗯,可以,不过,我女儿还没回来,等她回来才能送。”
“行。”
心不在焉的拎着洗衣粉出来,他骑上车子,却朝四中的方向骑去,没骑多远,就看见方奇,也看见她身边的高个儿男孩,他们并肩的走,拉着手,叶文廷停下来,站在马路上,远远的看着他们。
那两个人走的很慢,好像故意拖延着时间,五分钟可以走到的路,却让他们走成了半个小时。
叶文廷耐性快被磨光的时候,看见那个男孩子搂住了方奇,路灯的灯光在两人头之间漏过来,渐渐的那个缝隙合并到了一起,在看不见光的一瞬间,叶文廷身体里的那团火就‘腾’的飞蹿了全身,转瞬之间他就变成个狮子。
不知怎样的开始,也不知怎样的结束,叶文廷挥动拳头,脸上身上却也挂了彩,最终,在方奇凶狠的瞪视下,他背过身去,用力擦掉嘴边的惺涩味道。
在他身后,方奇一直给那个男孩子道歉,安抚他,说好话,直到把他劝走,然后,就自顾自的走了。
叶文廷回身,蹙紧眉头看着她挺直的背影,喘着粗气几大步跨过去,一把拦住她:“怎么不和我说一句话就走?”
“有什么说的?”她口气很冲,声音也不由自主的高起来。
“我为你打了架!”他厉声叫起来,目光紧紧盯着她那晚不再明亮的眼睛,而那里面这次装了太多的愤怒。
“我不需要你的帮助,所以也不想对你说谢谢。”
“是不是我不该打扰你的好事?做错的人是我?你就喜欢被人非礼?是不是?”
“你最好搞清楚状况,再见义勇为,不要一副白马王子英雄救美的样子!”
“你的意思是说,刚才你是主动乐意,心甘情愿的了?”
“你觉得哪?”
“我觉得你真是犯贱!”咬牙切齿。
带着风,一只手毫不迟疑的朝他挥过来,他迅速抓住纤细的手腕,用力的握紧,而且越来越使劲,她却不做一声。
此时此刻,她的脸很近的面对他,近的可以万分清楚的撞到那一双美得让人难忘的眼睛,她眼中的光,黝黑,神情坚决如铁,冰冷异常,硬生生的扎进他眼里,锐利的像把匕首,一动不动,最后,还是他先妥了协,松开手,他告诉自己也许她还不会求饶,这次就放了她,放了她。
她在前面快步走,他推着车子在后面跟着,那条路,一下子变得很短,不到五分钟就到了终点,她不做任何停留的一头钻进店里面,门随后关上了,再也看不见她。
在店门口徘徊了快二十分钟,他才走进那个小店。老板抬头看见是他,说:“你来了正好,就不用送货去你家了,我女儿刚刚才回来。”老板说话的同时,也看见了他嘴角破皮,还泛了青,早已司空见惯了打仗闹事的小青年,没有再多说什么。
叶文廷默不作声的点点头,在货架里走来走去,老板招呼他:“是不是要找创可贴?它在这里。”
他拿起了一个创可贴,又去货架里慢慢的找东西,一会儿,就听见个中年妇女的声音,她在发火,而被她骂的人正是他猜到的那个人。
回头,看见方奇走出来,头发垂在脸旁,骂她的该是她的妈妈了,嫌她回来的晚,耽误了生意,还没有时间做晚饭。
她急急的走去角落里搬东西,父亲在那边念着别人要买的东西清单,她动作麻利的把货物装好,然后出门,由于回来的太晚,要送的东西实在是多,这次她推出个小三轮车出来,她还会骑三轮车,不知道她会不会开拖拉机?在她身上,好像什么都有可能,不必大惊小怪。
她骑上车就朝马路去了,那人骑车很快,一点都不像个女孩子,如果她不是扎着个辫子,你会以为是个小伙子在骑车子。
叶文廷跳上自行车,尾随的跟在她身后。她每每送了东西,收了钱,从别人家出来时都会看见他站在三轮车边守着那些东西,她既不领情也不肯跟他说一句话,他憋着气,默默无声,绷紧了脸固执的跟在她后面不发出一点声音来。
在白天里,叶文廷也曾在马路上遇见过她,看见她和那些穿着相同的男生女生在一块走着,说笑着,他们身上的衣服就像个标志,每每经过路人身边都会得来羡慕的目光,他们都是优等生,也确实值得羡慕。
叶文廷和他的哥们儿打帮结伙的去台球厅逍遥,他们说话声大,满嘴脏话,经过他们身边的人都会躲的远远的,怕招惹上是非,他想方奇是看不见他吧,因为他故意躲避着他们,看见她就马上低下头,匆匆而过。
期末考试结束了,天气也凉下来,第一场雪漫天飞舞飘下来,北方的小城,浓妆素裹,却也分外妖娆。
独自走在雪花漫漫的路上,萧索之中,人想的都是回家。
叶文廷没有骑车,路上三三两两缩头缩脑的学生,这样的天气没人愿意出门来。叶文廷去了那个小店,好久没来了,家里楼下的小店,东西又全又近又方便,干嘛要来这个远啦吧唧的店买东西啊?没理由。
推门走进去,一团热乎乎的气流扑面而来,不由的打了个寒战,外面实在是冷啊,门里门外差异居然如此的大。老板点了个火炉子,炉子上还烤着几个红薯,香气溢满整个屋子,在白色的寒冷中,这香甜濡糯的气味让人精神为之一振,胃也跟着蠕动苏醒过来。
那天,他却在白天里看见了方奇,她正忙着收款,看样这次,无论如何也躲不开她了。
叶文廷放下本想买的馒头和酸奶,空着手要出门,经过收银台时,方奇突然抬头看向他,说道:“怎么不买了?”
“回我家楼下买,还省得拎这么远。”透过门上的窗子看向白茫茫的外面,却不想把视线落到她带笑的脸上。
她说,“没有哪儿会比我这更便宜。”
“好东西都不便宜,我也不想占便宜!”说着推门出去,不带温度的话,就像窗外的冰雪,低于零度。
一脚踏进了白色世界里,好像一下子就什么都没有了,没有了,那几秒钟的失意却是如此的深刻,自己竟睹物伤怀了,真不像自己,他明明不是李白。
缓缓停住走出去几米远的脚步,犹豫片刻,返身往回走,却在抬头的时候,看见门开了,方奇手里捧着一个很大的红薯跑出来,她枚红色的毛衣,像白色宣纸上的一滴赤红墨迹,醒目而不凡。她看见他停了脚步,就奔了过来,“给你。”
看了眼冒着热气的红薯,它正一派有食欲的甜美样子,于零度的冰雪里,那是个□□的温暖,他却不屑,头偏到一边,问道:“多少钱?”
微露酒窝的笑容从红苹果的脸上慢慢收起来,“不要钱,白送你。”声音略微的低下来。
“那我不要,我不要不花钱的东西,你去给爱占便宜的人吧。”叶文廷转身迈着大步走了,扔下雪地里的她,现在,他就是要扔了她,把她扔到远远的,让她也尝尝那个滋味,他是那么的讨厌她,很讨厌。
雪白的没有杂质的路,在太阳光下闪亮就如钻石铺成的,路越走远,却越觉得后悔,急速转身回头,看见白路的尽头那门关的紧紧的,早已没了她的影子,他用力的踢脚下的积雪,知道她还要看店收款,根本不可能来追他。
他回了家,想父亲今天会不会早点回来,要早些做好饭才行。
寒假就快来了,他再也没有踏进那个小店,只是偶尔会想起月下闪亮的眼睛,夜色里的她如此神秘而闪烁,如同墨黑的天上挂着的星星,可以看,可以祈祷,却遥不可及,够也够不到。
一点点临近了过年,路上的行人多起来,叶文廷也不总在家里打游戏了,他出了门,他的那帮哥们,要买些年货,叫他一同去,还有他的份。
他问他们,“要买些什么?”
“礼盒,饮料,水果,烟酒…”
“我知道个不错的地方,我常去,去那买吧,我掏车费咱们打车去。”
那些人觉得无所谓,“好啊。”
打车去了方奇家的店,那天店里人还不多,东西却堆得到处都是,看样为了过年他们备了很多的货,还不到她家的店门口,就老远看见方奇穿着件高领毛衣在门口卸货。
鱼贯而入,老板看见来人面带不善,虎眉豹眼,就有些怵的慌。
起先,方奇没有看见叶文廷,她走进门,招呼客人,“大哥,需要些什么?”
面对几个人高马大的江湖人士,她却一点也不紧张,一口一个大哥,叫的人心里甚是舒服,那红枣馒头脸上的笑,清新的就要挤出矿泉水来了,突然叶文廷就后悔叫这帮人来。
领头的人,被她爽朗的热情给淡化了外面的寒冷,大声的说:“搬五箱蓝带,四条中华,五个大礼包…”
她微笑的点着头问,“还有什么?”,三头六臂的人招呼着父母把东西搬出来,弯下腰去整理东西,在纸上刷刷的写着清单,飞快的计算着价钱。
东西都齐了,她走进收银台,写好收据,双手递过来,口中说道,“大哥,一共是二千五百五十七元,叶文廷是我这儿的老客户,他带你们来,我就给个最优惠的价钱,您就给二千四吧。”
“哦?”有人回头看叶文廷,然后心照不宣的笑起来,叶文廷脸一下就红了。
领头的人摆摆手:“算了,在谁那买都是买,用不着你给我们省钱,就给你两千五百五吧。”
“那可不行,大哥,怎么也得给您优惠些,何况还是熟人介绍来的,说什么我也不能挣您的钱啊!”
老大不由分说甩下钱,让身后的人把东西搬到车上,叶文廷看看方奇,对她说:“对他们不用客气。”
她冲他笑笑,“谢谢你啊。”
他洋洋得意的带着微笑坐进车里,扬长而去。
第二天,他又去了方奇家的店,却正好遇上了几个穿制服的人站在里面,他看见他们东看西看,嘴上说着义正言辞的话,原来是税务部门的工作人员。
方奇正在店里,她满脸堆笑,一口一个“叔叔”,可也没把那群人的脸叫的春江水暖来。
“你们家的税可一分也不能少,这快过年了,营业额也上去了,说什么也得交齐了。”
“叔叔,我们家的生意真的不好,就维持个吃饭还凑合,我现在上高三,夏天就考大学了,我爸妈还没给我攒下一分学费哪,到时上哪借去啊,您就少收点吧,我家的店早上六点就开门,晚上十点多才关,一整天都耗在这个店里,要是生意好,谁还这么遭罪的苦哈哈的干啊。”
“呵,小姑娘的嘴够能说啊,你在哪念书?”
“四中。”
“哦?不错啊!”
“我在全学年还能考前二十名哪,就靠我爸妈挣的这点钱上学,我哪里敢不用功啊。”
“嗯,是个懂事的丫头,不过,这都年底了,一整年也没收你家多少税钱,我们也是有任务的,你要配合我们工作啊。”
“这我都知道,要不这样,我就先交一百吧,下个季度您再来少收点,嘿嘿,这不快过年了,我们也没什么东西感谢你们这一年来对我家店的照顾,就送两箱饮料吧,您也别嫌少,我们就这么点能耐,您千万别客气了。”
说了几句冠冕堂皇的话,反复的求了又求,方奇拎着两大箱饮料送他们出去,叶文廷站在那里看她讨喜的笑,嘴也不闲着的说,终于逗得那几个工作人员个个面露笑意。她,就是这样的不简单。
他走到收银台边,把一箱方便面放到桌上,她抬头:“怎么快过年了还吃这个?”
“过年怎么就不能吃方便面?”
“可以吃。”说着扫了一下条码。
“18块。”
“咦,不是应该25块吗?”
“只要我在,都给你打折。”
“用不着。”
她还是把钱如数的找给他,他不悦:“你总送东西给别人,生意不要做了?”
“哦,你说刚才那些人啊?他们这还是客气的哪,你知道我家隔壁的那个店一个月要交多少税?”
“多少?”
“三百多,我家不比他们少多了?”
“嗯,你是能人。”竖起大拇哥。
最后她还是没有要那七块钱,临出门时忍不住问她:“你怎么不送送我?”
“你自己不会走啊?”
“你刚才不是还送那些人了?”
“你和他们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你是自己人。”
“自己人?”他在心里笑开了花。
“上次,带那些人来买东西,你还没谢我哪。”
“怎么谢?”
想了一下说道,“嗯,陪我去外面玩一天,咱们去滑冰。”
“对不起,我很忙。”
“过年那几天,也忙?”
“那几天可能还好些。”
“那到时我来找你?或者打电话给你,我知道你家的电话。”
“好吧。”
得到她的答应,他马上就高兴起来,抱起方便面箱子,一推开门,一步就从楼梯上跳了下去,转眼就跑的没影。
这个年,叶文廷过的简单,去了趟奶奶家,其余的时间就在家里打游戏,看录像,再不就去跟那些人喝酒吃饭唱歌。他一直盼着初五的到来,方奇说初五才有时间,他想虽然时间有些靠后,不过也还能忍受。
初三的晚上,和几个朋友在饭店里吃饭,坐在窗边喝酒吵闹,窗外的雪地里有不少人在走着,兴高采烈的样子,过年是个超级大假,也该是高兴的时候。
隔着窗户朝外望去,外面被白雪映的亮了起来,他看见了成群的亲密情侣,想起后天就可以见到方奇,也可以这样走在街上,就笑起来。
再次望向窗外,不经意的却看见了本该在店里忙碌的人的身影,那件衣服他一眼就认出来,不会错。
那人挽着个男孩子,笑容甜美,原来她说的忙,没有时间,就是忙这个了,他怎么就塌下心相信了她哪?记得爸爸一次喝多了说过‘女人,最是靠不住’,看样,真的是这样了。
低头喝酒,却再也坐不住,找个借口逃掉,带了帽子跑进一条条白色的路,一径奔跑,想她会被人带到哪里去,会不会走了很远?
一路跑,一路找,终于看见她的身影,此时,她正和那个男孩子在车站边告别,男孩子的手摸到了她的脸上,她居然还笑了,她不一直都是个只可远观的仙女星座吗?怎么能这样轻易的下凡,轻易的亲近?
车子开走了,叶文廷见方奇走上了人行道,拐了个弯,进了个小岔路,那路上几乎没行人了,她还好心情的边走边玩,蹦蹦跳跳,撞一下树,雪团簇簇落下。他跟在她身后,听见银铃般笑声,那么遥远,能够亲耳清晰的听到,则需要周围绝对的安静才行,她的背影,是雪海里燃起的一团篝火,这时才知道原来自娱自乐也能这般的快乐无比。
他几乎是跟她前后脚,可她迟钝的没有发现,跟了她一段路,她还没反应,他就索性伸手从她背后一把抱住她,她猛烈的挣扎,叫出声,回头见是叶文廷,马上就翻脸“你干什么?放开!”
“不!”说着,他就更紧的把她锁在怀里,看见她红扑扑的脸,像个生日蛋糕,杏目圆瞪,猛的低下头在她脸上胡乱的亲着,她立即全力以赴的反抗。他用力抱紧她,最后寻上她的唇,使劲儿的吻下去,她更狠的咬了他的嘴唇,疼痛使他不得不放开手,这个心狠手辣的巫婆,居然敢咬他!胆子也忒肥了点儿,狮子不发威,她还当他是病猫了。
嘴边丝丝的疼痛,还有进了嘴里的血腥味,她是一点也不会留情的,怨恨的抬眼,看见她正非常用力的擦嘴,他忍着嘴痛,默不作声的瞪她,听见了厌恶至极的骂声,“无赖!不要脸!”
叶文廷一把抓她过来,她仰着头,毫无畏惧,他扬扬手,“你再骂,我就揍你!”咬牙切齿的吓唬她。
“你揍我,我也要骂,大流氓!”她在他手里肆意的叫骂,她一点也不怕他,怕他干什么?他还那么小,其实犯点小错,也只是青春时期的莽撞行为,待青春风暴过境后,他的躁动都会安静下来吧。
叶文廷举举手,最终也没有落下,把她抓紧,摁到墙边,听见恼羞成怒的吼声:“放开我!”
叶文廷哪里肯放,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不是吗?一下拉开她的外衣拉锁,青葱一样却力量十足的手一把摸上了她的胸,隔着毛衣肆意的揉捏,她身上不仅暖的不可思议,还软的像个水球,有着让人忘乎所以的柔软,难以想象。
她的身体散发出一种麝香的气味,一下就钻进他的鼻子里,顺着鼻腔进了肺里,最后快速抵达心脏,心生荡漾。她小小的骨节被他用力握出了声,那弥久不散麝香体味,让他如云朵陷入了蓝天,徜徉着欢快其中,。
方奇微愣一下,也不含糊,二话不说的抓起一旁的雪就往他的脖子里塞,叶文廷一阵激灵,那寒气自衣服里贴着肌肤灌进来,雪瞬间化了,带走了他的热量。
见他还不松手,她继续快速的往他衣服领子里塞雪,看见他冷的发抖,最后她问:“还不放手?”
叶文廷打着寒战,松开手。下一秒,就看见她转身飞跑,如同逃命一般,他迅速迈开长腿,几大步冲上去,一下子扑倒了她,这次她反应相当激烈,拳打脚踢,像疯了一样,威力无穷,俩人在雪地里翻滚,互不相让,竭尽全力的撕扯,不肯轻易的放弃最后一点力气和一点的坚持。
片刻之后,仍难以分出伯仲,她的爆发力不可小觑,那是个绝对称得上对手的人,她总是这样让人意外,也确实不一般,还专业制造惊奇发现,她的小名很有震慑力,叫霹雳女超人。
精疲力竭的躺在雪地里,他不解的问:“怎么就许那个戴眼镜的男的亲你摸你,却不让我动一下?”
“因为我不乐意!大白痴!”这样出言不逊的女的,最好回家按在床上使劲儿的打屁股,但不能打脸,因为那还要留着给他在灯下看。
“你和他什么关系?”
“他是我男朋友。”挑衅的说道。
“早恋!你爸妈一定不知道!”
“那又怎么样?”
“我告诉他们去,还去你们学校给你们宣扬宣扬!”
“随便!”
“你和他都干了些什么?”
“你管不着!”
“接吻,摸胸,上床?”
“滚开!”
她用力踹了他一脚,他忍痛的又凑过去,“你和我没有区别,你只是假清高,不过是顶着个好学生的帽子,招摇撞骗,干着见不得人的勾当,你比我好不到哪去!”
她看着他,像是在思索着什么,能穿越人的眼光,笼罩在他脸上,她的眼睛很毒,好像什么都看的清楚,看的明白,却能一再的对他视而不见,她有时这般的强大,你不得不跟着她,她还会说咒语,蛊惑着人不知不觉的跟她走丢。
她说:“我怎么会和你一样?你是不学无术的街头小混混,没有文化,没有教养,只会干扰乱社会治安的事,你上次带来的那些人里有几个我见过,他们常打架斗殴,是远近闻名的恶棍,没人愿意惹他们,你和他们在一起,不就和他们是一样的人吗?他们是派出所的常客,不少人进几次宫了,当然,那也是你的未来前景,你用不着怀疑,也不用盼望,早晚会有轮到你的那一天。”
在雪地里,他侧着头看她慢慢的喘着气,口中吐出一串串白雾,头发上都是雪,突然就说:“做我的女朋友吧。”首次对女性提出这样的恳求,也担心着被拒绝,她,是他的第一次,永远的第一次。
她哈哈的笑起来,笑的上气不接下气,最后站起来,拍着身上的雪,摇头,“我为什么要做你的女朋友?你懂什么?你懂什么叫恋爱?什么叫两情相悦,情投意合吗?小屁孩儿,不是我瞧不起你,你的毛还没长齐哪。”
“我是不懂,可我还是要你做我的女朋友,我喜欢你!”
“我怎么会要你?那不可能,你简直幼稚的可笑。”
她走在路上,歪着头看身边一脸冰冷的人,他的脸,像一面鼓,“我大了你四岁,你才多大?我要是算早恋,你又算什么?你太小了吧。”
“我不小了。”
“你个子是挺高的,但不代表你的思想和心智已经成熟,你根本不知道什么是自己想要的,自己在干什么,你不知道,实话说,我都不太清楚,小小的你又怎会知道?你不可能知道。”
“我不需要知道,也不想知道。”
她伸出手拉他,她的手很凉,像个冰棍儿,他握紧了手,想要把手温传给她,“小屁孩儿,你可以叫我姐姐,我正好没有弟弟。”
“我才不做你弟!”吹口气,吹开额前的刘海,弟弟,谁要做?我要的是平等。
“那也好,既然这样,我就恳请你不要再出现我面前,因为,我真的不喜欢你。”非常认真,非常肯定。
“为什么不喜欢?”弱势的问了一句。
“就是不喜欢,还有,你有攻击性,很令我反感。”他听见她的话,原来她真的一点也不喜欢他,一点也不。
“是男的都有攻击性,如果不想被攻击,现在最好就踹了你的四眼男友。”
她笑着不说话,她的笑容轻飘飘,带着点嘲笑的味道和轻视。他忍不住的又问:“你喜欢他什么?”
她想了想,“人好啊,学习好,体育好,什么都好,待人礼貌,有素质,父母都是当官的,家境也比较好。”
“势利眼!”
“是吧,我偏爱他身上有的,而我没有的东西。很多人成功都多少靠了点爱情这个东西,谁敢说自己的爱情里没有掺杂点物质的东西?而学习不好,你连创造未来的机会都少了最可能的依靠,去往罗马的路,也并非路路畅通,你根本不会成功。”
他非常不满的问:“学习不好,你就不喜欢了?”
“当然,学习不好,连个共同语言都没有的,谈不到一块去,谁会要个没文化的男朋友?”她望着他,男孩子脸上稚气未脱,青翠美好的像个刚刚抽枝出芽的小树,可他无论长多高,对她来说,他还是小。
“怎样才算学习好?”
“考上高中,念了大学,很出息的那种。”
“这就叫好啊?”
“怎么?你有异议?”
他摸摸鼻子,“没有。”不悦的翻着白眼,这叫什么标准!不学习,他可以干很多别的事,为什么一定要学习?她怎么非拿这个来衡量他?
和她并肩走,她说:“你学习不好吧?小混混里没有人可能学习好,你们在乎的是什么?”
他看着远处,低声说:“是不是我学习好了,你就肯做我的女朋友?”
“做不做,要等你学习好了之后才有的谈,现在讨论这个还为时尚早,所以不予回答”
“好到什么程度?”
“考个前十五名吧,不能要求你太高,你可能做不到,当然如果你可以考上高中,我就会积极的考虑你。”
“说好了?”
“嗯。”
他咧嘴一乐又出其不意的给了她个熊抱,那样的怀抱,清新,热情,却不够温暖,太年轻,它还没有热度。
“喂,放手啦,我现在还是路人甲,不是你的女朋友。”
“早晚会是的!”说着一下亲到她的脸上,她厌恶的擦擦脸,离开他一段距离。
初五来了,约好了见面的地方,她却迟迟不来,他离开也不是,等也不是,找到个公用电话给她打了过去,是她爸爸接的,他谎称是她的同学,她爸爸说她出门摔了一跤,摔得有点严重,现在出不了门。
“她现在在哪?”
“在医院。”
他皱了眉头伸手打车,赶往医院,去了那里却怎么也找不到她,着急的又跑去她家的店里,看见了她的父亲,问“方奇在哪?”
“你是她同学?你来了那么多趟,怎么从来也没提啊?”
“啊,以前没提,我去看她一下行吗?”
“行,就是对面楼,二楼,中间的那一个”
“好,谢谢”边说着,他边跑出了门。
上了楼,敲开门,只有她一个人在家,他钻进她的屋里,看见桌上大堆的书,她病了也不忘看书,她的手臂上裹着石膏,这个时候的她,在他眼里的力量一下削弱了不少。
他责问她:“怎么搞的?我等了好久你也不来。”
“摔了一跤,把胳膊摔折了。”她说的那样的随意,好像在谈天气。
“是不是下着大雪你又给人家送货?” 肯定猜不错她。
“嗯。”
“下次天不好,我就替你送。”不知还能为她做些什么,她的样子,就好像是别人的胳膊折了,跟她没多大的关系。
“不用了。”她坐到椅子上,眼睛又瞟向了书,他在她的房间里走来走去,最后坐到床边,她立刻叫起来,“你不要坐那,等一下。”
拿来个小垫子,放到床边,才让他坐,“你的外裤会把我的床单弄脏。”
他扔了垫子,不高兴的说:“那好,我脱了外裤,坐那。”
她一下笑了,也知道那么直接的说,不好,“随便你。”
看见他真去脱裤子,她腾的站起来,“你干嘛?”
“脱裤子啊。”
她上前一把拉住他的裤腰,“别脱,把裤子穿好了。”
“那哪行?你这么干净,刚好我昨天洗了个澡,我就光着腿坐床上,绝对特干净。”他们俩的动作,让人觉得好笑,一个要脱裤子,一个拼命的拉着裤腰不让脱。
一会儿,她就乐了,“你有病啊?”
“我没病,不是你病了嘛?”裤子拉锁还没拉上,就听见门外钥匙开门的声音。
她说了句:“糟糕,我妈回来了。”于是推他到了衣柜里,关上了门。
叶文廷呆在柜子里,侧耳听声,听见她妈妈说了几句话就走了,一会儿,她回来了,他推门出来,笑她:“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吗?你是不是经常把人藏在柜子里?你怕你妈?”
“谁叫你没提好裤子啊,让我妈看见以为怎么着了哪。”
“还能怎么着?靠,不就是你□□了我嘛,我都不在乎了,你还脸皮薄什么啊?”
她瞪了他一眼,继续看书,他看看她桌上的表,已经快中午了,他往身后一躺,她又叫起来,“喂,谁让你躺了?”
“不会是还得脱了衣服才能躺吧?”她的床还挺舒服的,他笑笑,找了个自在的姿势,被子真软。
“你中午吃什么?”
“待会儿我妈弄,好像是热一下就好了。”
闲着无聊的人说:“那我去热饭吧,反正我也没事干。”
“你怎么就不知道学习哪?下午,你就回家把书拿来,咱们可以一块学习,你不会的,就问我。”
“嗯,不会的就问你,看把你说的,跟个机器猫似的。”其实知道她很神奇的。
他真的跑去热饭了,还给她做了个紫菜鸡蛋汤,父母也吃了饭,下午他果真拿了书来看,不会的,她就给他讲,她还翻出以前的试卷,让他拿回去看。
“要不,我天天都来你家学习得了。”
“那可不行,你在旁边影响我学习。”
“我怎么影响你了?我什么也没干啊,没摸手,没摸脸,没摸胸,没亲嘴儿的,安分守己,你哪只眼睛看我影响到你了?”
“闭上嘴,你不许再出一点动静,不然就赶你出去。”
一个小时后,毛毛的手来搂她的脖子,她推开他,他又缠上来,在她脸上亲了一下,才肯安静了。
下午的时光过的很快,天一黑下来,她就开口催他,他说:“回去可以啊,你得让我满意了,我才走。”
她抱着残肢,直给他作揖,“大爷,你是我爷爷,求你就走了吧。”
他拉过她来,不依不饶,“过来,让我亲一下。”
“只能亲脸。”
“行啊”极不悦的。
看见她递过来的脸颊,他嘴角含笑的用力亲了亲,顺手拍了拍她滑滑的脸,“跟个死人一样,一点反应都没有,走了。”
拿上书,就往门口走,回头说,“过来送送我。”
“送终啊,依依惜别的。”
他返身骂她,拍了她后背一下,“我死了,也得拉上你!”
“快滚吧。”
快开学了,可她的胳膊还没有拆石膏,她在寒假期间就开始上课了,那天早上,叶文廷早早的跑到她家,替她拎书包,护送残障人员上学,他掂掂手里的书包十分有分量,感觉真是沉。
她爸在门口催她:“快点,你同学都来了。”
方奇白了叶文廷一眼,瘪瘪嘴,两人心照不宣,他露着大白牙故意催命,“方奇同学,你能不能别像个老太太?动作麻利点。”
她走出来,端着胳膊,像个从硝烟战场上回来的伤员,他背上她的书包,带她去坐公共汽车,怕人挤到伤残人员,他一直贴着她站立,把她密密实实的包在身前。
她抬头看身高比她高出一个脑袋的叶文廷,“看样,高个儿并不都是坏处。”
挺挺胸,站直,“嗯,你脑袋终于开窍了,怎么觉得我帅了?”
“帅呆了,像个傻大个儿!”
他伸手掐她的脖子,然后手停靠在她后领子里,“喂,把你爪子拿出来!”
“有点手冷,放那暖和一会儿。”欺负她胳膊没法打人。
她毫不客气的抬脚重重的踩到他鞋上,听见他猛的抽了口气,那手立刻就安分的拿开了,哼!不给点颜色看看,小孩就学不乖。
一会又听见他抱怨:“靠,你故意整我的吧?”
“什么?”
“你是不是作弄我,把两块大石头放书包里了,想沉死我?”
她回头看他被书包压弯的肩膀,笑起来:“你还真是够弱的,这点重量就受不了,我天天都背着哪,废物!”
“你少骂我废物,我要是废了,对你有什么好处啊?”
下了车,离她学校很近了,走到大门口,她站住,“把书包挂到我肩上。”
“我送你进去。”
“不用,你回去吧。”
“怎么怕人看见我?”
“不是。”
就见他背着书包越过她,走进大门,一脸的不和谐,方奇只好后面跟着,告诉他班级的位置,临进班级门,他还很过分的硬拉着她手走进去,面带微笑的送她坐到座位上,好像示威一样,你越怕别人看见,他越要表现的让人浮想联翩,这个垃圾!
叶文廷不仅把她书包放下,还超殷勤的替她解开了书包,非常欠扁的问她同座第一节课是什么,翻出书来放到桌上,才肯罢休的停止表演,耍酷的利落转身往外走,耳边听见有人开玩笑的问方奇,“他谁啊?长的挺帅啊,呵呵!”
叶文廷慢下来脚步,想听她如何回答,只听她毫不犹豫镇静自若的声音:“我弟啊,超帅吧?”
他真想反驳她,顿了顿脚步还是继续往外走,正好看见迎面走来的眼镜男,那个曾和他打架的人,叶文廷猛然瞪起眼,故意凶狠的吓唬人,想恐怕这人该对他印象深刻了。
那些天,他都去学校接送方奇,直到她的胳膊拆了石膏,她就再也不肯让他送了。
这个胆小鬼,在遇见那个四眼男生的时候,总是和叶文廷保持着礼貌的距离,还十分客气的介绍道:“这是我弟,廷廷。”
叶文廷听见那一声‘廷廷’差点没当场吐血,这他妈的啥娘娘腔的名字啊?真不知道这么肉麻的名字她怎么叫得出口?抬脸看见那男生拼命憋着笑的表情,叶文廷知道自己的脸算是彻底让她给丢太平洋里去了,他怎么能在情敌面前这么没面子啊?这个白痴!
看见他的猪肝脸,她伸手拍拍他肩,小声的说:“谢了!”,她就是这么利用他的,他却不敢反抗。
也曾在第四节课放学时,心血来潮的飞跑去四中看她,可扑面迎接他的却是那眼里闪烁的极度不快,情绪高涨的心在撞上她的眼睛那一瞬就潜身沉入地平线以下,不做声了。
那以后,他就学乖了,老实的坐在双杠上等她,看见跑来的人,他双腿一跃就下了双杠,一把搂上她,这只乌龟总是这么的慢,慢的他快成了一尊雕塑,还要一等再等,等得他肚子咕咕直叫。
她急速推开他,“别闹。”皱了眉头。
“我还没吃饭。”
“走,请你吃面。”
“我不想吃面,想吃麻辣烫。”
“真麻烦!中午,我还要做作业,只有二十分钟的吃饭时间,你吃完了,就赶紧回学校去。”
重重甩开她的手,冷着脸一转身走了,他也不再想去吃什么午饭了,方奇望着他倔强的背影,喊他:“廷廷。”
他听见了叫声,立刻跑起来,快步的跑,她越叫,他就越跑,很快就让自己从她的视野里消失掉了,这是个多么任性别扭的小孩子啊。
那一年,叶文廷成了班里的爆炸新闻人物,他不再旷课,上课也不再睡觉,晚自习一次也不落下,最爱问徐丽问题,让徐丽以为他对她有意思,最后,叶文廷在书桌里看见了个小纸条,是约他的。他没有去,因为他认得那笔迹,是徐丽的,从此不再问她问题,而是改成了问学习好的男生。有时他就想不通,为什么比方奇小三岁的女生都知道主动面对自己喜欢的人,而她却不懂?
其实,他本有个能更好解答难题的人,他却不去问她,原因很简单,他不想耽误她宝贝的学习时间。能钻进书里的人是个疯子,总嫌时间太少,还埋怨睡眠耽误了她看书,视时间如生命的小气鬼,长吁短叹的都只是不够用的时间,他想要是能让她觉得寿命不变短,最好的办法就是给她充足的时间。
他会在固定的时间去见她,跟着她穿过大街,走过小巷,只为安全的送货,让她不在黑夜里担惊受怕。
每每踏在暗色的路上,她都会低声问起他的学习进展情况,细细的纠正他的错误,告诉他该怎样安排时间,该如何快速消化书本上的知识。谁的话他都可以不听,不放在心上,但她的话,他最是记得牢,也往心里去,只要是她说的,他就信,设法只想努力的做到。
她是聪明的一休师傅,她唤他小叶子,他需要她的帮助和聪明才智。方奇给他设置个目标,一开始很容易做到,也就容易满足,信心也建立的容易;又设一个目标,稍难点,但只要努力也不是达不到;再设个更难的,他说做不到,她又满脸开花的一个劲儿的鼓励他,说好话哄他答应了她的要求。
为了她一句话,他熬着夜拼了命的往前赶,疲倦了,累了,给她打去电话抱怨,她就说:“如果连这个也做不到,你就不要再打来电话了。”咔嚓,爽快的挂了电话,那坚决的态度,让他恨的牙痒痒。
叶文廷知道这世界上没人比她更狠,更绝,做什么都好,就是万万不能把她给惹毛了。
在夜色暗哑的天幕之下,悄悄的问她:“是不是这样就离你近了?”
她说:“近多了。”那墨一样的眼睛像个黑潭,难知深浅。
满足的笑,对她承诺:“你一定等着我啊,不会太久的!”
“好。”
歌曲:我想我是海 黄磊
我的心像软的沙滩
留着步履凌乱
过往有些悲欢
总是去而复返
人越成长
彼此想了解似乎越难
人太敏感
活得虽丰富却烦乱
有谁孤单却不企盼
一个梦想的伴
相依相偎相知
爱得又美又暖
没人分享
再多的成就都不圆满
没人安慰
苦过了还是酸
我想我是海
冬天的大海
心情随风轻摆
潮起的期待
潮落的无奈
眉头就皱了起来
我想我是海
宁静的深海
不是谁都明白
胸怀被敲开
一颗小石块
都可以让我澎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