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第九章（1 / 1）
星期一的早上总是令人惆怅，灰色天空下一个个人如同地底生物刚刚露出头来。正想贪婪的看一眼太阳的模样，却被汽车尾气瞬间秒杀。
K院的食堂照旧熙熙攘攘人满为患，年轻护士一边抱怨又是老一套的东西，却还是不屈不饶的将食物送入口中。喋喋不休讨论着最新一季《丑女无敌》的剧情，互相吹捧对方貌美如仙兼批评男人没有品味没有价值，百忙之中还有闲暇四处打量可有上佳人选，好在尚有价值之时将自己嫁出去。
嫁汉嫁汉，穿衣吃饭，这已经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老黄历。现代女性流行说法为：你的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
所以广大男士，不要以单身为耻，该越挫越勇百折不挠，守得云开见月明。总有一朵玫瑰属于你，总有一颗星星为你闪烁。
如果暂时没有发现合适的，切勿灰心丧气。现在科技发达医学昌明，可能有一天你可以通过电脑自行设计未婚妻的相貌三围乃至性格。
当然，也许到时候女性更是主导社会发展，如同人类历经原始社会、奴隶社会、封建社会、资本主义社会进入共产主义社会之后，还是回到人人平等的时代。那极有可能是母性氏族社会的高级版本，女性不仅拥有挑选配偶的权利，也许男人就该小心“七出”的罪状。
所以，最好从现在开始，所有男士赶快加入缝纫班、烹饪班、美容学校以及修习三从四德，修炼“夫言”、“夫容”、“夫功”。
开个玩笑罢了，这是李雷在星期一早上神智极度不清醒的状态时才会思考的无聊问题。至少目前中国社会还在流行女人奉行了三千年的优良品德：不说不，就是说好。只是不知道便宜了多少登徒浪子，也不知拯救了多少木讷少年。
李雷捂着半边脸，低着头匆匆找座位吃早餐。旁边女护士张大眼睛看住他，窃窃私语。李雷顿时后悔，还是该买个三明治，一了百了。
掩耳盗铃是自欺欺人，老祖宗从不欺骗你我。
那个该死的小狐狸，居然跟他说甚麽换一副心肠，将他的心窍打通，他就可以无往不利势如破竹。这是新式笑话麽？心脏搭桥手术成功率还有待提高，更不要说换肝换肾换肠子了！
肠子…李雷看着碗里的肠旺面条，第一次有呕吐的欲望。
一双手臂搂上来，刘小帅啧啧两声：“这是甚麽？最新流行的医生炫酷装扮？”说着伸手来撕李雷脸上的ok绷。
李雷一缩头，奈何还是被撕下来，只得迅速低头，装作不认识此君。
刘小帅不知好歹哈哈大笑：“这可够狠的，怎麽就咬成这个模样了？”
李雷恨不得一碗面条砸进他嘴里，好堵住下头儿的话：“那个…你问这麽多干嘛？”
刘小帅抢过他的筷子凑过头来捞起他碗中面条：“好热情的lucy，居然在我们李雷闭月羞花的脸上留下一排牙印？”
李雷挥手做赶苍蝇状：“甚麽闭月羞花？你是不是弄错性别？”
刘小帅眯着眼睛嘿嘿直笑：“作为一个专业脑科大夫，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人本来就是一种复杂的动物。”
“那样和性别无关好不好。”李雷伸出两只手来抢，刘小帅躲闪不及，百忙中本能反应缩了筷子，于是李雷夺回ok绷，重新贴在脸上。
“干嘛弄成这个模样？不如我帮你手绘一个刀疤形状，保证你回头率百分之二百。”刘小帅说着就要动手来拉他。
李雷往后一仰：“住手住手——”
刘小帅挺身而上：“我就不住手，你要怎样？”
李雷左躲右闪，举起面碗拦在两人中间：“你再不住手我就——”
“就怎样？叫非礼？还是说快来？”刘小帅哈哈大笑，居高临下眯着眼睛，“你还别说，李雷，你的皮肤越来越好，果然是有爱情的滋润就是不同。”
李雷无言的看着他，突然抬脚一下踢在他腿上，起身冷眼拍拍自己衣服：“刘小帅，看在多年朋友份上这次放过你。再有下次，我非打到你七窍流血。”
刘小帅苦笑着侧身摸脚：“好好好，我居然忘记你会武功。”说着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摆个黄飞鸿经典pose，“来来来，美人就是要反抗才有调戏的价值和乐趣。”
李雷皱起眉头：“刘小帅，你今天哪根筋不对？”
刘小帅收了架势愁眉苦脸坐回座位上：“我就羡慕你，总有女生前仆后继。”
李雷也坐下来：“心情不好也无需调侃我解闷。”
刘小帅接过他手中面碗，继续捞面条，间或叹口气。李雷摇摇头：“怎麽？堂堂刘东健也会吃瘪？”
刘小帅恶狠狠抬头瞪他一眼，李雷立时住口，知道点中死穴。这可时候切忌再出招，困兽犹斗十分凶狠，聪明人晓得甚麽时候该收声。
刘小帅低头捞出最后一根面条吃下肚去，再端起碗来毫无形象大口喝完，一反常态伸手抹嘴，随后斜眼一瞟李雷：“我这样可有男子气概？”
李雷失笑：“甚麽？”
刘小帅再拨弄一下头发，弄下两根来遮住眼睛：“有没有颓废美？”
“哈？”李雷一愣。
刘小帅斜眼一瞟，眼中款款情深：“性不性感？”
李雷沉默，然后转头捂住嘴巴，身子不停地抖。
“且，你好歹配合我一下好不好？”刘小帅泄气，伸手将头发弄好。
李雷转过身来“咳咳，不好意思，失礼了。”
刘小帅懒洋洋趴在桌上：“这便是好友真面目，可见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说着只差捶胸顿足落下泪来。
李雷叹气：“有话就说，你知道我不聪明，不要拽文。”
刘小帅半眯着眼睛：“我是不是不够好看？”
李雷失笑：“哪个家伙敢怀疑K院第一帅哥？”
刘小帅又道：“那我没有男人味？”
“作为一个医生，我可以从我的专业给你科学的结论，你并不是女性。”李雷歪着头。
“那麽，我不够坏？不够野蛮？不够粗鲁？”刘小帅拉扯自己的头发。
李雷取下眼镜来擦擦：“这个…作为你的朋友，我的意见很难做到不带主观感情。”
“…李雷…”刘小帅抬起头来看住李雷眼睛。
“甚麽？”李雷重新戴上眼镜。
“我真想把你先奸后杀，肉卖给黑市，所有器官统统网上出售。”刘小帅咬牙切齿。
“我们有杀父之仇夺妻之恨？”李雷摇摇头，“奸我？算了吧，你对男人没兴趣，当然我也是。”
“可是lili说我没有男人味。”刘小帅颓然叹气。
原来这才是真实原因。李雷如醍醐灌顶，却又更添疑惑：“那和我有甚麽关系？”
刘小帅双眼射出怨毒光芒：“lili说你是她的白马王子！”
李雷张大嘴巴，用力拍打一下耳朵站起身来，歪着头往外走：“今天耳朵进水了麽？怎麽甚麽都听不见啊，听不见啊——”
刘小帅桌上去从后面扑住李雷，李雷一个踉跄，两人摔在地上。李雷的眼镜撞得鼻梁发疼：“你干甚麽？哎呀——”
刘小帅咬住他的耳朵：“把你的男人味传给我，传给我——”
李雷欲哭无泪，看着周围窃窃私语的女护士：“你清醒一点！”
“就是啊，要吸阳气，不是这个姿势。”一双护士鞋施施然跨过两人。
李雷窘得把脸埋在地上，刘小帅爬起来：“那该甚麽姿势？”
“其实这个姿势也没问题，就是运动方向和运动频率还有问题。”护士鞋往前面走。
刘小帅追上去：“等等我，美女——”
李雷终于爬起来，万般无奈的拿出手绢想要擦脸，却听见广播里在说：“外科的李雷医生，请速回住院部外科主任办公室——外科的李雷医生，请速回住院部外科主任办公室——”
办公室里面，苏主任面色凝重：“这是怎麽回事儿，谁能解释一下？”
李雷看着病历：“谁给她喝酒？！”
“不知道啊…”王护士很是委屈，“我也是今天早上给病人例行抽血，检查发现她的血液里面有大量酒精残留。”
苏主任目光如炬，转头盯着李雷皱起眉头。
李雷老实交代：“昨天我见过苏丽。”
“在哪里，和甚麽人在一起，干了甚麽。”苏主任握紧左手，尽力克制自己。
李雷心里暗叹一声，无论别人怎麽说，到底是父女一场，感情总在：“她打电话给我，说得您同意出院，并且在我家附近。我下去看见有人开车送她来，但是我怀疑并没有得到您允许，所以叫刘小帅把她带回医院。”
“真的是这样？”苏主任看着他。
李雷点头：“确实如此。”
“把刘小帅给我叫来！”苏主任终于发怒。
李雷这才想起，苏主任一贯不喜欢刘小帅，曾说过他吊儿郎当，有损医生形象。这就着急起来，连忙道：“我相信刘小帅的职业操守，他肯定不会——”却又停住，不会甚麽？谁不知道刘小帅是有名的花花公子，他的字典里就没有“真情”“真心”“真意”三味“真火”。
“李雷！”苏主任拍着他的肩膀，“你是好青年，这里没你事儿了，去吧。”
李雷见无计可施，只得拿着病历走开。医生道德责任在他心里发生化学作用，他觉得自己当日离开，确实于理有亏。不管苏丽是甚麽人，不管苏丽有何目的，她总是自己的病人。
深吸口气，李雷打开病房的门。
“滚出去——”一个枕头砸过来，李雷的鼻梁再度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