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回 本性如江山(1 / 1)
撑开眼皮,开凿出无可愈合的分界线。界限那头,任凭如何回忆填补空缺,也还是一片干干净净的空白;界限这头,只需耐心的等待,模模糊糊的景象便会穿过纯净的清水,洗去一切铅华,干干净净清清亮亮的出现。
女人微微偏移贴在地上的脑袋,牵引出一丝丝的疼痛,然而这并无碍,她此刻专心致志于逐渐明朗的一张脸孔,轻易就能忽略那份难受。
那是好奇妙的感觉,恍若一张纯洁的纸张在没有人去涂鸦的情况下,自动的爬藤出一条流畅的轮廓,缺乏国字型的刚硬,微欠圆润型的柔和,却是不可复制的和谐美。轮廓中陆陆续续生长出狭长且犀利的眼睛,高挺的鹰钩鼻,稀薄红润的嘴唇,随意的组装,竟是妙不可言的精致。
“你醒了。”直白的陈述句,沉稳的语气,一如他伟岸的身姿立于她的上端,强势的不容人忽视。
‘你——醒——了’三个字,霸道的占领她的空白空间,突兀的表现着,极为不和谐。女人寻思着该找点什么来填补,好让那三字在空白中开展和谐之美。
“你考虑清楚了!”他背手而立,同样的陈述句,同样的语气,愈加混乱她那跟不上节奏的思维。她微微蹙眉的紧盯着眼前居高临下的男人,希望他能将话题说得明白。
“妹妹,求求你答应他,救救姐姐我。”虚弱的女音在眼后的地方炸开,成功的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女人本能的挪动身体,看将过去。钻心的疼痛缠绕全身,她这才拧紧眉头打量自身的所能见之处,都是青肿斑斑。在看向那求助的女子,雪白的肌肤上没有任何淤肿,光亮自那里反射开来,生生的刺伤了她的眼睛。
为何那个女子不着一丝一缕,即便身下的虎皮够大,也不肯用来遮遮掩掩?
“你姐姐在求救了,你还要留住你的童贞?”吴赐撇了女人,冷峻的行至虎皮上的雪白人儿,毫不怜惜的一口咬在雪白人儿的唇上,一条血红的小溪缓缓成形。
女人瞧的有些痴了,那弯血红爬走在一片雪白,妖艳的如仙如魔,叫人扯不回视线。
“说你愿意吧!”低沉的男音,蛊惑而来。吴赐拧着雪白人儿,看向她。
多次殴打这个女人,几番折磨她的姐姐,他只为剥下她执着的信念——誓死贞洁不屈,叫她甘愿承欢在他的身下,放浪的忘记了自己是谁。
“她嘴角有血!”女人努力的抬手指了指虎皮上的女子,硬生生的逼出了这句话。她本不打算说话,可男人的阳刚强势无时无刻的不在威胁她,害怕的心境愈演愈烈。如今说了话,可会驱散那股压迫性的气势?
比着她先前的拼死反抗吴赐的欺近,按如今的不痛不痒的回应的衬托,倒显得可爱乖巧多了。
然而这一回应,对于吴赐而言,是继续在火上添油。他咬牙切齿愤然一捏,雪白人儿立刻疼痛的流出两道眼泪,盼眼泪载走疼痛,却徒然无功,她干脆哭出声来,用听觉盖过触觉。身下又是今日才熟悉的疼痛,一波接着一波,想挡也挡不去,混着屈辱,直击她心。她不禁想要纳闷,想要质问:
上天为什么要这样残忍的对待我?给了疼爱我的父亲,却送来一个倾国倾城般的妹妹横刀夺爱;赐予我太子妃的身份,却搬来一支势不可挡的军队毁家灭国。应得的还没有享受过,便得提前承受失去,我再也不能承受这样的残忍!
“柳青青,怎么说我们也有共同的父亲,身上流着相同的血液。你干嘛还守着你那没用的贞操观,快救救我。”虎皮女子歇斯底里的给女人洗脑,巴不得女人立马对吴赐点头说愿意。
——只要柳青青愿意同吴赐合欢,她就不用再承受这非人的折磨了,想她一个光鲜的太子妃,是不应该承受这般的屈辱。妹妹再怎么优秀,也该在她的统治之下,誓死效忠她才对。
柳青青困惑的拧眉,为什么这里的人都那么奇怪,说些话都是无厘头,她一点儿也听不明白,即便努力的寻思着,刚浮出一点头儿,也叫空白给同化掉了。
“柳青青,你这个没心没肺的自私鬼!”痛苦中也带着快意的最后冲击,给虎皮女子大力呐喊出自己的痛恨,一段眩晕后,终于掉进了一片漆黑之中。
吴赐终于得到释放,有些虚脱的翻下柳氏的身子,疲软的坐在虎皮上,与柳青青平行的直视。他自始自终都留意柳青青的每一个反应,他发现一场昏迷后,柳青青彻底的改变了。
不再是满眼含恨的注视他,她的懵懂无知的清澈眼眸亮如一面镜子,刚正不阿的反射着不含杂质的周遭环境;也不再是胡乱的抗拒着他好与不好的亲近,她那倾国倾城的脸蛋上没有任何排斥的迹象,简单如天边白云,飘渺虚幻般的不真切。
“我不是很明白!”这里所发生的事情。
柳青青迎上吴赐锐利的审视,感受着他咄咄逼人的气势,心中微微不安。可心中的困惑和好奇又鼓励着她挺直腰板,勇敢的面对这个奇怪的男人。
“来人,把这个女人给我拖回去。”吴赐锐利的眼神捆住眼前如小孩般单纯无知的柳青青,站起身来命令属下拖走她。
她很让他失望!
他喜欢充满野性的女人,永远不甘玉臣服于他人,最后委身,也是男人的强势换得,那样的女人才应该值得男人珍惜。如今,她变成了温柔如羊羔的女子,令他一时半会儿无法接受。于是他只能相信那是既漂亮又聪明的她想出来的另一个反抗他的招式。
嘴角轻扬,一丝嘲笑泄露无疑,女人女人,不过是男人的玩物,再怎么耍弄心计,最终也还是败在男人的手中。他有些期待了,喜欢耍弄心计的她是怎么展露自身的野性,他也很想知道,被他抹去了野性,她会如何的依人,足以肯定的一点,断不是毫无主见的小鸟依人型。
俩士兵领命的架着柳青青而去,他们的眼神有如腰板那般笔直的直视前方,周遭的一切,形同虚设。出了营帐好远,他们这才敢你躲我藏的偷窥衣衫褴褛的柳青青。
凝脂般的玉白肌肤隐隐散着柔和的光,流畅的线条简单明了的勾勒出她的别致亮丽,一具堪称完美的身体到了极致,也就圣洁的不可侵犯了。可他们还是紧挨着她,但没有裹挟之意,只有深切的怜悯之情。
不知不觉间,俩士兵已由架犯人的姿势转为小心翼翼的搀扶。她身上的淤肿落进他们的眼眸中,欲拒还休的泄露出委屈的哀伤,这份无助,悄无声息的激发了淡淡的仇视,淡到他们还没强烈意识到自身对将军的不满和敌意。
柳青青考虑过不借助外力自己行走,可身上的每一处淤肿的小小伤痛,厚积薄发般的铺天盖地而来,她只能毫无招架之力的抛了自尊,卑微的承受。
有些事情她还想不明白,为什么她必须救助她那不认识的姐姐,不予救助,便落下自私自利之名;她也不明白,为什么营中那男人非得逼迫她接受他还未讲明白的事情,不予接受,便承受体肤之痛;她更不明白自己究竟是谁,为什么飞的面对着诡异的一切,而不若天边的白云那般宁静淡然。
营帐外忙碌的众人纷纷停下了手中的活,看向柳青青这边来,右边的盔甲一身之意气风发的男人们,似笑非笑的肆无忌惮的打量那个虚弱的女子,盘算着自己的心思,左边的蓬头垢面之颓废萧然的男人们,满怀愧疚与同情的注视这个女子,连带着,仇恨了她身边的盔甲之人。
“他们是谁?”柳青青好奇的询问身边俩人,她直觉他们会告诉她她所想知道的一切。
“他们是亡国之奴!”他们同你一样。
后一句话,俩士兵终是强忍着吞进了肚子里,那句话犹如利剑,会在她的旧伤中添一道不可消除的新伤,那不是他们所愿的情景。
默默然的注视着那些蓬头垢面之人,柳青青被缓缓的带进了一个昏暗的帐篷之内,里面全是清一色的女子,除却几个上了年纪的女人,其余的都是花季或雨季女孩。帐篷内浓郁的充斥着惊惧、慌张、茫然和绝望,它们一股脑儿的弥漫开去,不可一世的张牙舞爪的活动着,在柳青青的闯入后,竟收敛了气势悄然隐去,独留一份同情与敬佩在篷内。
“她们也是亡国之奴?”为什么要带她来到这里,柳青青困惑的看向士兵。
“你不认识她们?”这些军妓她可以不认识,但她不可以不认识西角的中年妇人。
回答了柳青青的第一个问题,他们便后知后觉的发现这其中的不对劲。如今柳青青的第二个问题飘然而至,他们第一反应便是:此女已失忆。
柳青青顺着士兵的指示,终于注意到有一个中年妇人,正激动的朝这边奔过来。她乃半老徐娘风韵犹存的美丽女人,却陌生的紧。回望士兵,她诚实的摇着头:“我应该认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