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第七章 洒脱（1 / 1）
我本是要去拜访那个云山庵的，只是当年那个老和尚写的信早已遗失，我只记得云山上的云山庵，至于庵里是哪个师太，却是毫无印象了，而那信中的内容，我一直也没来得及偷看，我便打算上云山随便闯，遇到哪个寺庙庵堂便进哪个了。
云山果然是佛教兴盛之地，尤其这个时节上山进香的善男信女们更是络绎不绝，当然一路上也不乏卖艺、乞丐之类为生计奔波的人们，三教九流、各色人等，倒是让这云山脚下热闹非凡了。
虽然我是头一次到云山，但随处询问，我想总是能找到一些好去处的，于是我便随了人流，放心大胆地朝山上攀去。可是刚走没几步，便有两人凑过来，扒拉上了我，我原以为是光天化日之下碰上了匪徒，却听二人巴巴地乞求我可怜可怜他们，说什么几天没吃东西了，再不进食便要饿死荒野之类。只是我细看之下这一男一女，也没见身子有残疾，可听他们说话又不似乞丐，这盛世里干什么不能混口饭吃？怎会落得这般模样？
我马上打消了想施舍些银钱了事的打算，也无意了解个中缘由，扭头便走，却听得身后有人说道：“云山本是众善云集之地，施主既上云山，应以慈悲为怀才是。”
我转过身一看，原来是个和尚，我正是来寻他们的，这下自己倒主动送上门了！我于是解释道：“即使我现在帮了他们，也只是逞一时之快，我能救他一时，却无法救他一世，人活于世，万般苦楚是要靠自己去克服的。”
“像施主这样的富家子女，又怎能看透人间万般疾苦，又如何能理解寻常人生活的艰辛呢？无论此二人是何居心，对施主来说也只是举手之劳罢了。”
见那和尚一副不敢苟同的神情，我不禁冷笑道：“哼，我若是那乞儿，我便努力地乞讨，让自己能温饱为继；我若是那挑夫，我便卖力地挑担，好歹养活一家老小。如有必要，我定会自食其力，无需他人相怜，可我生来锦衣玉食、仆从成群，没法选择，那我便要好好享受，努力让自己快乐一生。我一不谋不义之财，二不害无妄之命，救世主自有合适的人去做，我只随行过我自己的生活，这没有什么不妥罢？”
那和尚听了也没再多言语，打了句“阿弥陀佛”便要走，我见状忙脱口问道：“我有一事相问，还望大师不吝解惑。”
那和尚点头应道：“施主尽管说来，贫僧一定知无不言。”
“不知大师对红杏出墙与拈花惹草可有见解？”话问出口，引得驻足倾听的人们一阵哄笑，我自己也不禁有些失笑，这样的问题怎能拿来问出了家的和尚呢？不过他刚才那般质问于我，让我忍不住想捉弄他一番，可这也真是我自己想解开的心结，我希望能有理由说服自己更豁达一些，只是看那和尚有些迟疑的神色，我也知道是病急乱投医了，可叹刚才自己还说万事只靠自己来着。
我突然想到，俗人生于俗世，这俗世终有规矩，便如母亲所说，这俗人终有天命。如果规矩破坏不得，天命违逆不得，而我也逃不脱这命运的□□，那便不逃了罢，人生之戏里，如果台上台下是不同的经历但能有同样的快乐，那就足够了，在台上我便尽心地弹唱，在台下我便努力地喝彩，总之，我要尽情地享受生活，不要留下遗憾。看来我终究还是红尘中人，与佛无缘了。
“这个问题，你又何必假手他人来解答，更何况还是个出世之人？”
这声音是如此的熟悉，我惊讶万分地看着说话之人，还没回过神来便被带离了这人多眼杂之地。
甫一站定，我便故意背过身去，冷冷地说道：“你解释给我听听。”
哪知我却被一把抱住了，只听他有些犹疑地说道：“星儿，你还会相信我的解释么？我只说自与你在一起，我便洁身自律，同她们都断绝了往来，再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你相信么？”
我心下感动，便低头轻轻说道：“重云，我们说过要彼此信任的，我知道你做事有自己的原则和分寸，我也相信你说的话，但是，你不要总当我是小孩子，有事情总瞒着我，好不好？”
“唉，这确实是我的不对了。只是假手那烟花之地能够探听到更多的秘密，我才行此下策，实出无奈啊！不过即便如此我也没有……”
我听重云急切无奈的说着，便转身捂了他的唇，摇摇头说道：“我们之间还需要解释这么多么？只要你说出来，我都会理解的，我只是不想自己独自一人担惊受怕、胡思乱想罢了，你懂么？”
知他在细细探究着我，我便也看着他，目光清澈。良久，他终于确定安心了似的将我紧紧抱住，低低叹息道：“我以为我又要失去你了……”
我倚在他怀里，静静享受这片刻的宁静温存，只是突然想到还有问题没解决呢，于是一把推开他，狠狠地瞪了他质问道：“你是如何知道我在云山的？是霞草还是小妈妈通风报信的？”
“哪能说是通风报信嘛！你是我的妻子，却抛弃丈夫独自离家出走，你小妈妈难道会安心隐瞒么？我快马加鞭，只比你晚到了半日，看来那洛家公子倒似认得我，一见我便告诉了你的去处，本来他们要一同跟来的，被我挡下了，千里寻妻的壮举，哪能由他人插手！”
见他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我忍不住嘲讽他：“呵！到底是谁迫不及待要将我撇出来的？没有某人的恩准，小女子我哪敢独自出门啊！”
“咳咳，当时我只是从咱俩的谈话中突然想到一些关节，便急着想快些查清楚，让星儿你受委屈了，是我的错。”重云故作夸张地对我作揖。
我不理会，继续气他：“哼哼，我知道我还是与二哥不同的！平常把我当作贡品一般高高供奉着，好像很宝贝似的，不过贡品嘛，总是记起了便来拜一拜，忘了便弃之不顾的。”
我这话好像有些严重了，惹得重云敛神严肃起来：“不，星儿，我说过我们彼此永不离弃的。人世浮华不过转眼，功名利禄我本就不稀罕，若人生只要快乐就好，那舍了那些我不会不快乐，但舍了你，我肯定不会快乐。”说着他扶了我，又笑着说道：“我只要你，你在我身边我便满足，我便快乐。”
我当然很是受用，不过玩笑竟换得重云肺腑之言，我也有些不好意思，只得讪笑道：“听你这么说，难道你已经兑现了与二哥的承诺？或者你竟……”想到此处我不禁也有些色变。
“是的，”重云认真点头说道：“我仔细考虑过了，从最初答应帮二哥，以及在北疆落跑的时候，还有，我们之间的悲欢离合，都让我肯定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
我知重云也是一个追求自由的人，受不得束缚，我心中虽是激动万分，但想到利害之处，也很是紧张，“那二哥他怎么想？在这节骨眼上，他真的甘心让你走么？”
“我没同二哥商量便离开了。”我原以为依重云的性子，一定是同二哥解释过了才行事的，可他的回答让我脸色惨白，心惊肉跳，激得我一下又显出妊娠的症状来，想到今后的日子也许会是永无止境的逃命与迫害，想到为什么自己的孩儿都是这般的苦命，不禁悲从中来，身子斜斜地软下去。
重云一把将我搂住了，见我泪水涟涟伤心欲绝的模样，急忙解释道：“星儿，你别担心，参与朝党纷争并不是我的本意，而且二哥他一直都是知道我的想法的，这次不告而辞，依我与二哥的兄弟之情，我想他不会与我为难的，待我回去同他告罪解释，顶多责骂几句罢了。” 可他马上感觉到我的身体反应太大，紧张不已，“星儿，你怎么了？是生病了么？你忍一忍，我们马上下山去找大夫。”
听他解释的有理，我也暂时放下心来，便强忍了不适，挤出笑脸说道：“你不用担心，有了身子的人都会这样的，歇一会就好了。”
重云长舒一口气：“哦，没大碍就好，不过还是请大夫诊诊吧，要是真生病……什么？星儿，你刚才说什么？”
“唉，你呀！”见他瞪大了眼睛望着我，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我不禁红了脸嗔道：“我是说，你快要做父亲了！重云，你高兴么？”
“哈哈哈哈！高兴，高兴，怎么会不高兴！”他小心翼翼地将我护进怀里，满足地叹息一声，带着骄傲说：“若是女孩，那一定像星儿你，聪明伶俐，貌美如花；若是男孩，一定会像我，英伟不凡，倜傥潇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