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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按着齐姐给的地址，卫灵风立即被这高级的庭园式西餐厅迷住。
在这种典雅的地方吃饭肯定很贵吧？惨了，千万不要让我请客啊。她暗暗吃苦，要知道在保险业里面，请客户吃饭可是稀疏平常的事，而且还得自己掏腰包的那一种。
算了，随遇而安的性格让她一摆头便走进这间高级得吓死人的餐厅。反正她专挑便宜的，最重要是今季要达标，否则难保自己的饭碗还保不保得住。
走进餐厅，她看见好像每一个客人都差不多穿着得体，看得出都是上流社会的人，但她要见的客人是哪一个呢？她皱着秀眉，不禁为自己的迷糊苦恼，她居然没有问齐姐那客人多少岁数，叫什么名字，有什么特征。
正当她在发愁的时候，一个男侍应走过来恭敬的说：“请问是不是卫灵风卫小姐？”
“是啊。”卫灵风点头，她应该还没有盛名到连这里的侍应都知道吧。
“季先生已经在等着您了，他交待我们如果遇上您，就带您找他。”侍应笑意盈盈。
“好的，他在哪里，麻烦带我过去。”卫灵风给他一个微笑，来而不往非礼也嘛。
男侍应点点头，“请跟我来。”
卫灵风狐疑的跟他身后，心中在想这客人是什么来头呢？竟然知道她的样子？
正想着，男侍应已经带她来到一个三十岁上下的年轻人面前，他有着深刻的五官，丰度翩翩的穿着，阳光似的笑容。
有那么一刹那，卫灵风真的愣住了，她没有想到他会那么年轻。
“卫小姐你好。”他站起来首先打招呼，举手投足间布满绅士的风度。
“呃？”卫灵风坐下来，突然不知道该问哪一个问题好，她还处于震惊中。
“来喝点什么吗？”他微笑说，“不如先来一杯即磨咖啡？如何？”
卫灵风点点头，须臾才收回三魂七魄，口齿也伶俐起来，“您好！我姓卫，你叫我灵风便行了，这张是我的卡片。”她双手递过卡片。
他双手接过，看了一眼便收进那套高级西装袋里，“你的名字齐姐早就告诉我了，我姓季，名飞扬。很荣幸认识你。”
“季先生，今次齐姐因为临时有事，所以派我过来，希望你别介意才好。”卫灵风暗自吐舌，说谎话总归是不好的。
“齐姐在电话里已经解释过了，她也形容了一下你的容貌。”他笑得很温和。
难怪，她一进餐厅便有侍应过来接待，免去她的烦恼了，看来他是一个很细心体贴的男人，对他的好感不由又加深了一分。“那我们开始讨论一下季先生想办全保还是——。”
“卫小姐，我不喜欢在进餐前谈论任何严肃的事情。”他优雅的啜了一口咖啡。
卫灵风眨着明亮晶莹的眸子，为他的话又再一次愣住，他们这次见面的目的不是谈论保险的吗？为什么又不能说了？
季飞扬淡淡一笑，看进她疑惑的眸子，“这是我的习惯，有什么事可以以往再说。”
那是否代表客户不满意她，所以拒绝签她的单了？她在心底暗忖。
“别乱想，我只是不喜欢在进餐前谈而已。”季飞扬似了然的笑说，她脸上多变的表情早就将她的心思出卖了。
另一方面，他也感到好奇，做保险业的女人通常都是社交能手，女人更懂得利用姿色为自己谋单子，由于她们面对客户多，早就学会虚假对人，人前不露于色，但眼前这女人，虽然没有绝艳的容貌，但至少她长得也很清秀可人，不单在交际上似是未经世事的稚女般纯真，更是不懂得收藏自己的情绪，心里想什么都表现在脸上，她真的能吃保险这一行饭吗？他不禁抱着怀疑的目光看她。
“呃，我今天有什么不得体的地方吗？”不会真的出丑了吧？她上上下下的看了自己一遍，见干净优雅得很，稍稍放心些，但又因对方打量的目光而感到赫然。
“没有，只是觉得卫小姐很奇。”他突然有种想了解她的冲动。“卫小姐平时都喜欢什么？”
“啊？”这与业务有什么关联？但又不能不回答，“我喜欢的比较少人喜欢。”
“喔？”他起了兴趣，“能说说吗？”
“比较偏门啦，怕说了出来会闷坏你。”真的，有很多次，客户问同一个问题，当她说完一些理论后，他们真的很不给面子的在她面前睡觉。
“我越来越好奇了。”没有他喜欢的偏门吧？
“就是……就是那种宣扬文化方面的。”她模棱两可。
“重点？”她怎么那么喜欢打太极，文化有很多种的吧？
“就是国学啦。”她闭上眼睛像是上战场似的吐出这几个字，反正要笑就让他笑吧，又不是第一次，她已经作好心理准备让他取笑个够了。
“国学？”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精芒。
“嗯。要笑就笑吧。”她粉认命的点头。
“真巧。”
“……？”虾米？真巧？啥米意思？她一头雾水看向他。
“我说真巧。”他无端的笑起来，看得出心情在一瞬间变得很好。
“……季先生？”
“叫我飞扬吧，我喜欢跟你做朋友。”他笑了。
“啊？”
“以后我们多来往。”他又加了一句。
“耶？”
“我以后就叫你灵风吧，大家都别客气了。”他帅气一笑。
“喔？”卫灵风的脑子还转不过来，现在演到哪里了？她来这里签单，然后他问她有什么爱好，再然后他说了莫明其妙的一大堆话，她一句话也没有搭得上耶。
“季先生——。”
“叫我飞扬，我很高兴能跟你做朋友。”平时他生意上的酒肉朋友是很多，但真正能让他当是真正朋友的，却是不多。
“季先……飞扬。”呜呜，他们的关系有这么深吗？他们好像是第一次见面吧。
季飞扬满意的点头。
“请问你说的真巧是？”她好不容易才想起刚才的问题。
“我说的真巧，是因为我也喜欢国学。”他淡淡的说，眼里是掩饰不住的得意兴奋。
“真的？”她眼睛一亮，这次轮到她傻笑了，“以后我们绝对绝对是朋友。”
“嗯？”刚才不是定论了这个问题吗？
“以后我不用老缠着小妍啦。”她越想越兴奋。
“啊？”小妍是谁啊？这次轮到他摸不着头脑了。
“我们一定要将国学发扬光大，别让国人都将精神转到外语上。”她本人对外语是怀着深恶痛绝的，因为她认识的外语没有多少个，以前学的都丢还给老师了。
“这一点我是肯定的。”这些年来对国学的奉献上，他从来没有吝啬过。
“嗯。”她点头。
“还要努力发现有潜质的人。”
“嗯嗯。”她点点头。
“在国学的研究上，我们要以万二分的热情才能坚持得下去。”
“嗯嗯嗯。”她笑着点头如蒜。
“所以能够遇到兴趣相同的人，是一件特别令人兴奋的事。”
“嗯嗯嗯嗯。”她的头点得频繁极了，脸上已经露出‘得遇知己’的表情了。
“你平时都喜欢哪方面的？”他又再问。
“老庄学说的多，儒家的一般都有涉及啦。”她骄傲的仰着小脸，眼里是令人心醉的闪亮。
“我也比较喜欢老庄学说，在现今虚假的社会里，这种纯真犹其难保有。”他露出深思的样子，在商场上他见得多了。
季氏企业是饮食业的龙头大哥，季总裁有三个儿子，季飞扬排行第三，所以家族事业并不全落在他的身上，而父母也知道他的性格，才让他有时间忙事业的同时还兼顾着爱好，这在商场上极少有如此幸运的，当然，这也多得包容他的父母与理解他的两个哥哥。
“也是，老庄学说不同于《论语》这些，它只要人追求一种精神的享受。”卫灵风一说起国学便觉得全身兴奋不已，“现在的人很难静得下心来看这个，语言不同，难理解是普遍的问题，更何况为了生活，也没有深想人性的问题。”
“这见解很有理。”他赞赏的看着她兴奋的小脸点头。
“说到人性的问题就不能不涉及情这一方面的。”她笑得眼睛都眯成了月亮，压根将此次来的目的忘得一干二净，“《德充符》里言：惠子曰：‘既谓之人，恶得无情？’庄子曰：‘是非吾所谓情也。吾所谓无情者，言人之不以好恶内伤其身，常因自然而不益生也。’”
她看向他，“你看过这一段吗？有什么看法？”她正解读着这一段哩。
“这一段话里是德篇中的精品。”他顿了顿重道：“是道与天都要当于自然。人的相貌形体是完全属于自然的，不可能有人为的成份。但情却有人为的成份，所以好恶内伤于身，为此篇的主意思。”
“你说得太好了。”这是她一直想不通的地方耶，竟让他三言两语解决了，哇哈哈，他果然是深藏不露哦，而她何其幸运，竟然遇上一个。
“我也是只看过几次，还没有认真的去感受过。”他举起手叫来侍应，“你要吃什么餐点？”
“随便。”她现在兴奋得连肚子也不饿了，只想与他来一个效法古人的顶烛夜谈。
季飞扬随便点了几样餐点，然后又认真的听着卫灵风说话。
“国学之所以变得衰落，实是我们自己放弃自己的传统文化。”她谓言为了一段长谈下了结论，脸上皱成一团，看得出还真的很苦恼耶。
“那是因为我们的文化都局限在国内的原因。”他认同的点头。
一会儿，服务员上了菜，都是丰富到极的餐点，有鲜嫩铁板烧牛仔扒，芝士焖龙虾，大闸蟹，还有甜点，沙律，满满的上了一桌。
卫灵风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些食物，理智才神游回来全新归位。厚，他什么时候点了那么多菜的？不单吃不完，还要浪费金钱，想到钱，她立刻脸色一变，这一桌子的菜她包包里的钱好像不够付耶，那怎么办？临阵退缩？还是叫齐姐来救场？
“这一餐我请的。”他好笑的看着她多变的表情，以他的身家，还不用她这工薪一族付餐费。
“那……那怎么好意思呢。”脸上却露出如释重负。
“吃吧，吃完我们再继续聊。”他温柔的帮她摆好餐具。
“谢谢。”饿坏了，既然不是自己掏腰包，不吃白不吃，呵呵呵。
坐在她身后隔了两张桌子的沐昕俊帅的脸庞阴沉得吓人，他双眼怒气慑人的射向卫灵风的身上，哼，居然说没有时间，要加班，好，竟然让他捉得正着，她竟然偷偷给他跟别的男人约会了，害得他好不容打通她公司的电话，才知道她来了这里。
“亲爱的……。”旁边娇艳美丽的模特儿邓玲玲柔弱无骨的挨向他，眉眼如丝的道：“今晚去我那里如何？”
“好。”竟然对那男人笑得那样灿烂，等一下回家他得要让她知道什么叫防狼，呃，是防人之心不可无。
“亲爱的，我看上了那件真丝晚礼服，很讨厌哦，要六位数字耶。”邓玲玲适时提出她一直梦想拥有的礼物，要知道那件晚礼服是意大利名设计师设计的，如果穿上，以她魔鬼般的身材，肯定让一大票男人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当然，最重要的是能迷倒这个钻石王老五，优质的舶来品。
“买了叫服装公司到我那里收钱。”他瞬也瞬的瞪着卫灵风的则脸，觉得她今天的笑容尤其刺眼。
“我们今晚去看夜景好不好？”最好能让他在夜景中意乱情迷。
“不好。”他们在说什么呢？值得笑得那么虚假吗？敢情在他眼中，卫灵风他们的欢欣都是虚假的表现了。
“亲爱的？”马玲玲终于发现他的不对劲了。
“做保险的人就是喜欢以色换取业务。”冷骜的目光闪过一丝心痛。
“你认识她？”邓玲玲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卫灵风，精致的脸不由露出一丝鄙夷，跟她相比，那女孩的姿色平常得很，所以她并不放在心上，放在心上的是卫灵风对面的男人，他与沐昕是另一种帅气温文，而且他还刚才是季氏的太子，她未认识沐昕的时候也曾勾引过他，到现在她还认为他是那方面不得的男人，否则怎会对她这绝色女人无动于衷的？
不过，季氏比起沐氏，还是有一段远距离的，而且眼前的沐昕可比那木头有趣得多了，幸好当初她没有成功，否则就不能跟在眼前这新贵钻石男了。
“不认识。”他惊然回过神来，她是他什么人了？为什么他会这样的关注她？看见她对别的男人笑得那么开心，他只觉得心头火起，恨不得将她面前的男人杀了。
不得，他绝对不能让她撩乱心神，这老古董满嘴的之乎者也，根本就是未开化的野人族，而他是上流社会的新贵，身边怎能放着个古董的，而且他又不喜欢她对着别的男人笑，如果只对他一个人笑，那又另当别论……。
等等，刚才他想什么来着？要她……只对他一个人笑？他一定是疯了，对，一定是这样。
他努力压下心中的浮动，脸色瞬间变得像是结了一层冰。
“但你刚才看她的表情很可怕……。”邓玲玲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天啊，他温柔的时候是白马王子，但是沉起脸的时候简直与魔鬼无异，偏是这两种独特的气质混合在一起形成另一种令人无法抗拒的邪魅。
沐昕锐利的目光如箭般向邓玲玲，满意的看她屈服在他的目光下，没有再说些引他生气的话。
“亲爱的，我们走吧。”她觉得离开这里应该会好些。
“你自己先走。”他冷冷的道，目光又因刚看着季飞扬伸手碰到卫灵风的前额而冷鸷起来。
“你不走，人家怎舍得走。”她嘟着红艳的唇，撒娇的整个人扒在他的身上，丰满的酥胸挑逗的磨着他的手臂。
“玲玲，别这样。”他拧着眉，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他怎么开始觉得女人很讨厌的？
“我们又不是……。”邓玲玲因为他倏地离座起身而噎住，然后张着惊诧的眼睛看着他向卫灵风那张桌子走去。
“咦？”卫灵风感受到一种令人压迫的气势，抬头便触到沐昕淡然而笑的俊庞。
她怎么好像看到他眼中布满不高兴的？既然不高兴又为什么笑了？真的很假耶。她不喜欢他这样对她，说不出原因，反正就是不喜欢。
“真巧。”他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但是她分明感觉得语气中蕴含着火药味。
“你也在这里？”卫灵风还真的感觉有些意外。
“不介意我坐下来吧？”他已经坐下来了。
一位餐厅的经理走过来，送上一杯咖啡到他的面前，恭敬的说：“沐总裁，您的咖啡。”说完，微笑的向众人点头，然后走了开去。看得出来他是这里的常客。
“你在这里干什么了？”卫灵风问出后才恨不得自己咬断舌头好了，怎么会问这种笨问题呢，来这里当然是吃饭的。
但很快，她便推翻之前的理论，觉得自己简直是聪明到了绝顶。“我们当然是来吃饭的。”这样白痴的问题也要说吗？邓玲玲出现在沐昕的背后，骄傲不屑的扫了她一眼。
果然是来偷情的，哼哼，小妍果真没有说错，他还真的是意大利种马，这最适合做奶妈的女人也照吃不误，男人……哼哼哼。
“这位是？”季飞扬礼貌的致问，看也不看站在一旁的邓玲玲。
“你好，这位想必是季老的三公子了。”他露出冷淡的笑容，“季老的生意手段，令我学习了，代我问候季老，就说是沐昕好了。”
“你就是沐氏集团的总裁沐昕？”季飞扬微征，季氏与沐氏向来没有生意来往，所以并没有见过面，但是沐昕在商场上无人不知，特别是他视尔虞我诈为游戏的手段，令各商家提起他无不带着惊怵。“见面胜却闻名。”
“季先生过奖了。”他淡淡的说，然后转过卫灵风，“灵风，走得了吗？”
“还没有。”她还要谈保险内容及签单呢。“你要走了吗？那再见了。”
“你要留在这里？”他拧着眉，危险的看着她。
“亲爱的……。”邓玲玲刚开口说话，就让沐昕冰冷得吓人的目光塞住说不下去。
他将目光转到卫灵风的身上时立时变得温和，瞬也不瞬的注意着她的表情，刚才邓玲玲叫他的时候，他竟然害怕卫灵风听了会生气，但看到她平静如常的神色又不禁感到气闷，似有一股怒气无从发泄一样。
“我们一起走。”他冷冷的对卫灵风开口。
“咦？你跟女朋友先走吧。”他不去跟那女人走人，杵在这里叫她走干什么啦。
“她不是我女朋友。”他粗暴的低吼令身旁的邓玲玲脸色一变。
“灵风等我送就行了。”季飞扬兴味的看着他脸上的醋味，立刻不怕死的接口。
“是啊，有飞扬送我回去就行了。”卫灵风点点头，嘿，她还没有跟他聊个够耶。
“不行。”他暴喝后才发觉自己有些不似平时冷静的样子，她竟然有能力撩乱他的心绪，好，很好，那就不要怪他强人所难了，因为他真的很看不顺眼他们竟然可以聊得忘不知返。
“为什么不行？”这是她的自由好不好，更何况她也是在工作呢，难怪将爱好与工作溶合，他怎么能搞破坏的。
“我说不行就不行。”他第一次如此任性的低吼，事实上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心中就是不喜欢他们在一起。
“你不讲理。”她赌气的嘟着小嘴。
“我本来就不讲理的。”看着她气鼓鼓的脸腮，他破天荒的笑了起来。
“小妍从来都没有跟我说过啊。”小妍只说他是一个很难理解的男人而已。
“反正不管你愿不愿意，现在也要同我一起回家。”他刻意将回家两个字说得暖昧。
果然。“你们原来是……。”季飞扬好修养的停顿下来，却聪明的让每一个人都能听到他下面没有说出口的意思。
看来伊人已经有了保护者了，那他只好退而其次，做她的知己咯。